唐蘅驟然警覺起來:“怎麽了?”“沒什麽,”對方擺手微笑,“隻是剛巧看見……當年他是唐國木的學生啊。”唐蘅不語,蹙眉盯著他。“大好青春就這麽浪費了,很可惜,”對方頓了頓,輕聲說,“他還想不想念書?如果他還有遺憾,也許可以……”“這是他自己的事,以後再說吧。”“唔,好,不過如果他想,隨時聯係我。”談話結束,唐蘅起身走出辦公室。從三樓到一樓的距離並不遠,但他故意走得很慢,也許足足用了兩分鍾——當他來到一樓大廳,便看見門口一個筆挺的背影,手裏還拎著杯奶茶。唐蘅長長地舒了口氣。方才下樓的時候他有刹那惶恐:李月馳不會又消失了吧?就像六年前那次,他一覺醒來,就再也見不到李月馳。幸而這次李月馳好好地待在他身邊,還把奶茶遞給他,微笑著說:“看見學生都在排隊,我就也買了一杯。”是很濃鬱的焦糖牛奶奶茶,唐蘅吸了兩口,又遞給李月馳:“你也嚐嚐。”下午六點過,正趕上學生去食堂吃飯。李月馳穿著最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手裏一杯奶茶,和那些學生沒什麽分別。唐蘅看得愣了幾秒,耳畔響起那個領導說的話。那人還真把名片給了唐蘅。“李月馳,”唐蘅拽拽他的袖子,“我問你個事兒。”李月馳扭頭:“什麽?”“你還想不想……上學?”“怎麽這麽問?”“隨便問問。你還想不想?”“讀你的研究生麽,”李月馳把奶茶塞給唐蘅,聲音帶著些笑意,“我在網上看見過,海外的學校不分博導碩導,助理教授也可以帶研究生,是不是?”“啊?”唐蘅愣道,“是啊。”“你帶過研究生麽?”“帶過一個……也不算我的學生,她都快畢業了,導師有事,臨時把她轉到我這的。”“哦,感覺怎麽樣?”“不怎麽樣,”唐蘅實話實說,“論文寫得一團糟還自我感覺良好,被我罵了幾次。”“男孩女孩?”“女孩。”“那你也忍心罵啊?”“不罵她畢不了業。”“我還真是想象不出來……”李月馳抬手把唐蘅後腦勺翹起的頭發撫平了,“唐老師罵人是什麽樣子。”唐蘅硬邦邦地說:“很凶。”“有多凶?”“學生都不敢哭。”“是麽,”李月馳說,“好凶啊。”他說這話的時候嘴角噙著一點淡淡的笑意,聲音也拖長了,像是故意演給唐蘅看的。唐蘅瞬間有種自己被蔑視了的感覺,心想李月馳也就恃寵而驕吧,如果他真是他的學生,肯定被他罵得夾起尾巴做人。如果李月馳真是他的學生……這畫麵好像太怪異了些,然而怪異之中又透著絲絲雀躍。如果當年的李月馳是現在的他的學生,至少李月馳不必過得那麽辛苦了,他是導師,他能名正言順地給李月馳發工資。不過另一個棘手的問題隨之而來,如果他還是愛上李月馳該怎麽辦?他是導師,他是學生,他得遵守身為老師的原則……“小心!”李月馳忽然攬住唐蘅,用力一帶,令唐蘅歪在他身上。唐蘅回過神,看見地上一灘奶油。“想什麽呢?”唐蘅略感心虛:“沒什麽。”李月馳敏銳地問:“是不是他們給你說了什麽?”“他們……對,他們說如果你想回漢大念書,就聯係他們。”“有條件吧。”“還是想讓我提供唐國木違法的證據,”李月馳這樣說,唐蘅便以為他真的動心了,“我這真的沒有證據了,我媽肯定有,隻是我覺得我們最好不要摻和這些事……如果你想念書,我就試試。”“你怎麽試?”“我去調查我媽那些公司,我有這個權力。”“唐蘅,”李月馳忽然按住他的肩膀,“這不是你欠我的。”“我知道,但我就是覺得,如果你想,我應該盡力滿足你……”唐蘅想起那天他們在師大的教學樓裏,李月馳隔著一堵牆,認真地聽那位女老師講課的聲音。他問李月馳要不要去打個招呼,李月馳說不用了,那一瞬間他有種心如刀割的感覺。“我不想,”李月馳輕鬆而堅決地說,“已經過了那個年紀了。你知道我現在最想什麽嗎?”“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