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問問看,究竟是什麽急不可耐的事,要將一個三天三夜未曾闔眼,才躺下入睡的人硬生生的喚起來。還有,說我不過去,我要補眠,讓人別來吵我。」


    春花雖然對主子的交代感到有些錯愕,但還是點了點頭,轉身去執行命令。


    紀芙柔毫不猶豫的立即又躺了下來,把握時間閉上眼睛休息,因為她有預感能讓她閉眼休息的時間所剩不多了,過不了多久八成就會有人鬧上門來。


    果不其然,她覺得自己好像才剛閉上眼睛而已,房門外頭就傳來一陣吵鬧的聲響——


    「輝少爺……你們……」


    「讓開……不要怪我……」


    「你們不能……二少奶奶她……」


    「走開!」


    紀芙柔眉頭緊蹙,頭痛欲裂的睜開眼晴睛,她無奈的坐起身來,還來不及下床就聽見她的房門「砰」的聲,被人用力的推開,隻見她的嫡親哥哥與嫂嫂大步闖進她房裏,身後則緊跟著滿臉著急與不知所措的春花,還有滿臉傷心失望與無奈的米嬤嬤。


    「二少奶奶……」春花著急的朝主子低喚一聲,對於自己沒能辦好主子交代的事,還讓事情發展成這樣,感到既自責、歉疚又不知如何是好。


    「哥哥,你這是做什麽?」紀芙柔沉聲問道:「雖然咱們倆是兄妹,但你一個大男人不經下人通報就直接闖進妹妹的房裏是怎麽一回事?你就不怕妹妹此刻衣衫不整,見不得人,會讓人產生誤會嗎?更別提妹妹我已經嫁為人婦,你這舉動究竟是要丟紀家人的臉麵,還是根本不把裴家當一回事?」


    紀辰輝從未想過會遭遇向來懦弱的妹妹如此嚴厲的指責,一瞬間竟被震懾住了,不由得麵色訕訕的道:「妹妹,我不是……我沒有那個意思。」


    錢氏見述,暗道了一聲不好,若是一開始就輸了氣勢、認了錯,那之後他們還談什麽、爭什麽?所以她立即開口,「哎喲,你們倆可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哪有什麽誤會可產生啊,況且妹妹也沒有衣衫不整,連頭發都盤得好好的,任何人見了也不可能會誤會的,米嬤嬤你說是不是?」


    「嫂嫂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是吧?」紀芙柔揚聲道,不想米嬤嬤為難。


    錢氏先是驚訝的睜大眼,接著露出受傷的神情,嚅囁的說:「妹妹,你……你怎麽能這麽說呢?」


    「芙柔,你怎麽可以這樣對你嫂嫂說話?」看到妻子受委屈的神情,紀辰輝不悅的斥責妹妹。


    紀芙柔頭痛欲裂,沒心情與他們周旋,直截了當的道:「哥哥嫂嫂連一刻鍾都等不不及,硬是破門入也要把三天三夜都未曾闔眼,才剛閉眼要休息會兒的妹妹吵醒,究竟是為了什麽十萬火急的事?哥哥請說,妹妹洗耳恭聽。」


    紀辰輝在聽見「三天三夜都未曾闔眼」時,露出些許尷尬的表情,輪到他說話時,他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說出他的來意。


    錢氏見狀後隻能幹著急,幸好一旁的米嬤嬤誤打誤撞的替他們開了頭。


    「小姐,老奴已經向輝少爺說過了,說那兩間鋪子是夫人親手交給小姐、要留給小姐你的,但少爺卻不信老奴說的話。老奴沒用,連夫人最後的遺願都護不住,也保護不了小姐。」米嬤嬤老淚縱橫的對著紀芙柔抹淚,感覺自己特沒用,又替主子感到難過。


    輝少爺怎會變成今日這模樣呢?夫人屍骨未寒,尚未入土為安,他就迫不及待的想搶夫人留給小姐的兩間鋪子,這是為人子女、為人兄長該做的事嗎?這和薄情寡義的老爺又有何差別?當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嗎?夫人真是太可憐了,竟將一生都錯付給這麽一對無情的父子,真是太不值得了。


    「夫人,您怎麽走得這麽早啊,夫人……嗚嗚……」米嬤嬤愈想愈是替主子心疼,眼淚也掉得更多更快了。


    紀芙柔輕歎一聲,這才開口說:「春花,送嬤嬤回房休息。」


    「等一下。」錢氏倏然出聲道:「妹妹難道不解釋一下,剛剛米嬤嬤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嗎?」


    「什麽話?」紀芙柔冷淡的看向她問道。


    「妹妹先前不是與我說鋪子沒了嗎?但米嬤嬤剛剛卻說那兩間鋪子還在,妹妹不解釋這是怎麽一回事,為何要撒謊欺騙我嗎?」錢氏道。


    「嬤嬤剛剛有說那兩間鋪子還在嗎?是妹妹我的耳朵有問題,還是嫂嫂的耳朵有問題?妹妺我隻聽見了嬤嬤說那兩間鋪子是夫人——也就是我娘,親手交給小姐——也就是我,那鋪子是要留給我的。」說著,她轉頭看向兄長,問道:「哥哥,剛剛米嬤嬤是這樣說的沒錯吧?」


    紀辰輝在妹妹淡然卻犀利逼人的直視目光下,不由自主的點頭。


    「那麽,」紀芙柔將目光移回錢臉上,緩聲道:「既然娘都把鋪子給了岀去,鋪子又怎會還在呢?妹妹對嫂嫂說鋪子沒了,又怎會是撒謊欺騙?」


    「但那兩間鋪子明明就還在,在你手中!」錢氏指控道。


    「是,在我手中,娘將鋪子給了我,那便是我的,嫂嫂朝我要娘所留下的鋪子,我告訴嫂嫂娘並沒有留下鋪子要我交給哥哥,這完全是陳述事實,又何來撒謊欺騙?」她平靜的反問。


    錢氏咬了咬唇瓣,不甘心地道:「可是誰能證明那兩間鋪子是娘留給你而不是留給你哥哥的?」


    「嬤嬤說的話,難道還不能證明嗎?」


    「她隻是個下人,一個下人說的話能證明什麽?」


    「下人?」紀芙柔眯了眯眼,轉頭看向兄長,問:「哥哥也是這麽認為嗎?認為嬤嬤隻是個沒有資格說話的下人?」


    紀辰輝表情略顯不自然的避開妹妹咄咄逼人的目光,因心虛而氣弱的答道:「米嬤嬤她本就是個下人。」


    米嬤嬤的臉上頓時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她低下頭,再也不想多看變得如此薄情薄義的輝少爺一眼。


    感受著自己此時的痛心與難過,她突然有些慶幸夫人已經離世,若不然見到如今的少爺,夫人肯定會傷心欲絕,甚至還可能會被氣暈或氣死吧?


    紀芙柔嘲諷的扯了下唇瓣,緩聲道:「有道是知子莫若母,我終於明白為何娘直到臨死之前未提及哥哥一句,就好像娘從未生過這麽一個兒子一樣,原來娘早已看透了你的本性,明白了你的貪婪與無情——」


    「住口!」錢氏怒不可抑的斥道:「妹妹,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你怎麽可以對你哥哥說這種話?他是你哥哥!」


    「我在與我哥哥說話,你不要插嘴!」紀芙柔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你說什麽?我是你嫂嫂!」錢氏瞠大雙眼。


    「那又如何,很了不起嗎?」


    「什麽?」錢氏簡直難以置信,眼前這人真是她印象中那個懦弱膽小又沒主見的小丫頭嗎?她怎敢這麽對她說話?!「爺,你看看她,她怎麽如此與我說話,我是她嫂嫂。」她轉頭對夫君控訴。


    紀辰輝皺緊眉頭,帶著些許教訓的語氣道:「芙柔,注意你的態度,她是你嫂嫂。娘已經不在了,所謂長嫂如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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