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氏瞬間變了臉色。


    裴晟睿臉上的怔然與猶豫在聽完這席話後也淡去了,恢複到先前平靜淡然的模樣。


    「你聽聽,聽聽她都是怎麽和你娘說話的,這樣冷嘲熱諷,這樣誇大不實,這樣目無尊長、忤逆不孝,你都看見了沒有?」裴大老爺怒不可遏的指著紀芙柔對兒子控訴道。


    「二弟妹,你說話要憑良心,娘那段期間為二弟的事都難過到臥病在床大半年的時間,你不知道嗎?」裴晟楠也是滿臉怒容的岀聲指責她,一頓後又嘲諷道:「對,你當然不知道了,因為你連一天都未到娘的病床前服侍過娘,也未曾替娘送過一次湯藥,更未盡過一天兒媳婦該盡的責任。」


    她的罪過還真是罄竹難書,指證曆曆啊!瞧他們這般忍無可忍、惱羞成怒的模樣,再這樣下去,是不是差不多要圖窮匕見了呢?


    紀芙柔忍不住在心裏遲諷的想著,卻開口歎道:「是啊,那時候我正忙著坐月子,忙著照顧兒子,忙著照顧生意好求自給自足,要不然分家後連一兩銀子都沒拿到,孩子他爹又失蹤下落不明,這種情況下我們母子倆可不就要喝西北風過活了?」


    「你裝什麽窮,訴什麽苦?」裴晟楠冷笑道。「誰不知道你這個女財神有點石成金的手段,吃的是珍饈佳肴,穿的是綾羅綢緞,住的是大宅子,過得根本就是富比王侯的富裕生活。」


    紀芙柔挑眉,隻反問了他一個問題,「所以我所擁有的一切是一夕之間從天下掉下來的,還是裴家所給予的?」


    裴晟楠被問住了。


    紀芙柔嗤道:「我既不偷也不搶,憑自個兒的本事擁有現今的一切,過著富裕的生活難道也不行?聽大哥的語氣好像我這樣是犯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大罪的。」


    眼見長子敗陣下來,裴大老爺聲援道:「你一個婦道人家在外頭拋頭露麵就是不守婦道,丟我裴家的臉!我裴家沒這樣不知羞恥的媳婦!」


    「既然如此,」紀芙柔緩聲道:「慶州裴家在與外人談生意時,為何總與人提起我的名字,說我是裴家人是裴家媳婦?爹應該也與人說過這樣的話吧?」


    裴大老爺噎了一下,臉色難看,無話可說。


    「二弟妹,你怎麽能如此對爹說話,如此的不尊不孝?」這次換崔氏出馬指責她。


    「夠了。」裴晟睿倏然出聲,他真的是再也聽不下去,再也不想與這些所謂的家人再多相處一刻了。


    他看看眼前一張張因他岀聲而看向他的臉,不掩飾他的失望與難過,緩聲道:「我不知道芙柔她到底做了什麽天怒人怨、天理難容的事,讓你們一個個這樣針對她、責怪她、怨怒她,我隻知道從我走進這大廳開始,你們沒有一個人關心我過去三年是怎麽過的、在哪過的,有沒有哪裏受了傷,身子有沒有留下什麽後遺症。」


    說到這兒,他頓了一下,接著才低聲問道:「你們真的是我的親生父母、我的手足兄弟,和我血濃於水的親人嗎?我真的很懷疑。」


    對著他麵帶失望與難過的質疑,裴家眾人表情僵凝,或多或少的露出了不自在的神情,因尷尬與羞愧而沒了聲音。


    大廳內陷入詭異的圍中,四周鴉雀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汪氏沙啞的開口打破了廳裏的沉默,「晟睿……」


    隻是她似乎還沒想好要說什麽,叫了兒子的名字之後就沒了下文,不過臉上表情倒很到位,欲言又止,淚眼汪汪,彷佛有多大的委屈且有口難言。


    裴晟睿不想再麵對這樣的場麵,因為他已經分不清母親到底是真情流露還是根本就是在作戲。


    他攥緊了拳頭,讓自己硬起心腸,漠然的開口,「既然你們真的是我的父母、我的家人,我也不會不認,可是除此之外……」他深吸一口氣後搖了搖頭,神情疏離,語氣堅定的說:「以後咱們雙方還是就像現在這樣各過各的生活,不要幹涉對方吧。」


    【第十六章 上門認親爹】


    此話一出,裴大老爺當場就怒罵了起來。


    「混帳!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你喪失記憶,是不是連良心也喪失了,被狗吃了是不是?你這個混帳東西!」


    「晟睿,你怎麽能這麽說呢?你是不是不要娘了?嗚嗚嗚……」


    汪氏傷心欲絕的哭問著,一副站立不穩的模樣晃了晃身子,兩個做媳婦的見狀趕緊上前去一左一右的攙扶住她。


    「二弟,你這是不認父母了嗎?你這不孝的家夥!」裴晟楠怒不可抑的握起拳頭欺身上前要打他。


    裴晟睿伸手抵擋,淡漠的看著他說:「我剛才已說不會不認,所以今後逢年過節該有的孝敬我都會派人送到慶州,將來有一天倘若裴家遇到什麽解決不了的難題,隻要是合情合理之事,我也不會袖手旁觀、置之不理。」一頓,他又道:「一般分家不都是這嗎?」


    裴楠氣悶到一個不行,這並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如果真要這個結果,他們還全家傾巢而出到這兒做什麽?


    原本他們以為二弟失憶對他們裴家來說是個好機會,隻要讓他歸家,那麽沛城裴家的一切自然也會成為他們的囊中之物,可是誰想得到失憶後的二弟竟與未失憶前一樣的護妻,一樣的冷漠絕情,一樣的不顧父母與手足之情。


    現在該怎麽辦?難道真要就此放棄嗎?他真的很不甘心。


    對於這個同胞弟弟,他真的是又愛又恨,又羨慕又嫉妒,他不知道為何明明是同父同母所生,二弟硬是比他聰明,不管做什麽都他強,明明他裴晟楠才是裴家的嫡子長孫,才是裴家下一代的家主,可是外頭的人提起裴家,說的永遠都是裴晟睿這個裴家二爺,而不是他這個大爺,這讓他真的非常不滿。


    可是看在二弟的確是替家裏的生意貢獻頗多的分上,他也就忍下來了,沒想到這家夥竟想分家另起爐灶!


    他可真是他的好弟弟啊,踩著他這個大哥爬到高處之後就想將他給甩開,去賺屬於他自己的銀子,去過他自己的好日子,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沒錯,當年臨州之事就是他借刀殺人


    覺得他心太狠,太冷血,太無情?


    不,是二弟先無情無義在先,不能怪他。


    裴家的生意二弟參與得太多也太深了,分家之後要想挖裴家的牆腳是輕而易舉之事,加上商場上大多數的人都與二弟交好,難保那些人不會棄他而隻跟二弟往來,這麽一來裴家不得在他手上衰敗?他絕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所以二弟要離開裴家盡有一條路可走,那便是死。


    可是他作夢都沒想到,二弟走之後會冒出一個老二媳婦來打他的臉,甚至在三年後原以為早不在人世的二弟竟會死而複生的又出現在眾人麵前,他們這對夫妻是不是非要與他作對,給他難看?


    不行,不能就這樣算了,既然他們要讓他難過,他也不會讓他們好過的!


    「好,既然你要分得那麽清楚,那我也不幫你了!」裴晟楠倏然狠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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