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虞柏舟毫不猶豫回答。


    「小氣鬼。」莊牛學著素素的模樣噘嘴,連語氣也模仿著素素:「人家不喜歡你了!」


    眾人:「……」此人多半有病。


    素素醒來時已是晚上,她揉著眼睛從軍塌上一起來,便看見莊牛那張大餅臉。她看見莊牛的臉,登時聯想到了梓鄲城東街王大娘燒餅。那個燒餅又大又圓,剛從火爐子裏出來時香噴噴的,咬起來嘎嘣脆。


    莊牛見她醒了,忙衝著帳外叫了聲「老大」。這一叫其餘幾人先後都衝了進來,以虞柏舟為首。


    虞柏舟也不顧旁人的眼光,伸手捧住了素素小腦袋。他輕柔的替她順了順頭發,柔聲問她:「餓不餓?我剛煮了碗青菜粥,還溫著,吃嗎?」反正他們都當自己的斷袖,那他就斷袖到底唄,無所謂的。


    素素愣愣地看著柏舟,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柏舟,你沒死!」


    虞柏舟:「不但沒死,整個人精神的很。」


    素素心裏空掉的那一塊頓時被補了回來,她蹭著柏舟的肩膀,哭得跟個淚人似得,她將腦袋埋在柏舟臂膀裏,聲音甕甕地:「柏舟,我好想吃王大娘燒餅,她家的燒餅好香好脆。」


    「吃燒餅啊,俺去給你烙!」莊牛捋起袖子對著她說:「素爺你等著俺,俺現在就去給你烙燒餅,你先喝碗青菜粥墊墊胃。」


    柏舟頗感激的看了莊牛一眼:「有勞了。」


    「兄弟之間不說這個。」莊牛走的時候將李大狗蘇周也給拖了出去,給他們二人留了一個單獨相處的空間。


    三人走後,素素吸了吸鼻子也不哭了。她見柏舟臉色不大好,似乎不太高興,問他:「柏舟,你怎麽了?」


    「父親腿骨碎了。」虞柏舟這幾日提心吊膽,一方麵是因為素素,另一方麵是因為父親。這幾日兩人都讓他操碎了心。


    素素隻聽過人腿骨斷,但從未聽過腿骨碎掉,腿骨碎了,應該……很疼吧?


    素素站在柏舟的位置思考了一下,心口也跟著揪疼。如果是她的丞相爹斷了腿,她一定會難過好久好久。如此想來,柏舟現在也好難過吧?


    素素抬起手,在他胸口撫了撫:「柏舟別太難過。」隨後她又伸手捧住他消瘦剛毅的臉,安慰他:「柏舟,我已經殺了那個大奴的將軍,也算為咱們爹報了仇。你別難過,如果你實在難過……我去涼城,殺了他們的單於!」


    她嘴上說得輕巧,可實際上她每說一個「殺」字,眼前便浮過夢中血腥的場景。那鋪天蓋地的血腥和遍地的殘屍斷腿,以及那一顆顆瞪著眼的頭顱,都讓她驚駭不已。


    她曾經想過戰爭的殘酷,但從未想過這種殘酷已經逾越了她的極限。


    可即便如此,為了柏舟,她還是願意再殺人的,隻要柏舟開心,她做什麽都好。哪怕……她會再做噩夢。


    虞柏舟蹙眉望著她,輕聲問她:「素素,你是不是做噩夢了?夢見了什麽?」別說是素素,就連莊牛那般八尺有餘的壯漢這幾日也老被噩夢驚醒。


    素素一雙眼睛水蒙蒙的,她想說她是做噩夢了,她也想在柏舟懷裏撒嬌,可她又不想讓柏舟擔心,也不想讓柏舟覺得她嬌氣。她緊緊抿著嘴,搖頭,「沒有,我隻夢見我吃大雞腿,還夢見了爹,也夢見了娘。」


    她眼淚都快掉出來了,卻憋著跟他說謊。這丫頭,跟他說謊都不會。


    柏舟伸手拍了拍素素的頭,「你不想殺人就不殺人,上了戰場保護好自己就成。這次我不該讓他們騙你,素素,你怨我嗎?」


    「不怨!」素素搖頭,挺直胸脯一臉驕傲:「我殺的是敵人!」


    可是敵人跟她有什麽關係?在她眼裏沒有敵人,隻有柏舟。傷害柏舟的人,都是壞人。


    素素見柏舟情緒不高,也不知怎麽安慰他才好。她噘嘴湊到柏舟跟前,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她說:「柏舟,你別不開心。你看,我‘嘖嘖’你之後,心情可好了,不然你也‘嘖嘖’我吧,這樣心情能好一點。」


    柏舟頓了一下,然後嗯了一聲,湊過去親了一下她的唇。


    素素覺得親一下臉頰已經夠了,可柏舟親她嘴的同時,還……咬她。


    好吧,咬就咬嘛,柏舟開心就好。


    虞柏舟想撬開素素的牙齒,可素素卻緊緊闔著牙齒將嘴唇越嚼越高,他隻好放棄再親她。


    素素好無奈,低頭對手指:「我都把嘴噘這麽高了,為啥你又不啃了?是不是我嘴巴不甜啊?」


    「……」虞柏舟不知說什麽好,看來平日裏莊牛也沒給素素講太多黃段子。


    很好,他很欣慰,以後還是由他慢慢教好了。


    即便被虞柏舟「啃」嘴,素素也還是覺得被柏舟這麽欺負的好開心。怪不得她娘經常說老被她爹欺負,看來男人都是一樣的,對喜歡的女人連欺負的方式也不一樣。


    她甚至期望天天被虞柏舟這麽欺負。


    夜裏子時,柏舟素素趁著虞仲營帳外守衛較弱,跟著荊副將溜了進去。


    素素拽著柏舟的胳膊撩開遮帳的布幔一進去,刺鼻的酒味便撲麵而來。萬馬奔圖案的屏風背後,隱約聽見有人在哼哼唧唧,那聲音像是在哭。


    素素害怕地看了柏舟一眼,又看了眼一臉嚴肅的荊副將。


    荊副將示意他們先進去,他留在門口把風。素素聽著屏風後傳來細瑣鬼祟的聲響,有點害怕,柏舟拍了拍她的手背,牽著她的小手往裏走。荊副將杵在門口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二人一眼,他表示好驚悚……


    兩個大男人手牽手什麽的,真是……恐怖。他看著他們,經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荊副將心裏跟著一咯噔,軍中的傳言不會是真的吧?柏舟公子跟蘇素真的有斷袖之癖?荊副將想到素素曾經誇他長得俊,心裏又是一咯噔。蘇素該不會是對他也有……想法吧?荊副將經不住打了個寒顫,拍著胸脯長吸了口氣,細思極恐。


    軍營中可真是個神奇的地方,柏舟公子連常家小姐都不要了,選了蘇素這麽個怪力小白臉。他該說虞柏舟是有眼光呢?還是有眼光呢?


    荊副將杵在門口把風,用手指將布幔挑開一條縫,他小心翼翼打量著外麵的動靜。


    素素柏舟繞過屏風,看見虞仲自暴自棄的頹廢模樣一陣心酸。虞仲躺在軍榻上,榻上、塌下擺滿了酒罐子,擱在他手邊的是幾個油膩膩的空盤子,裏邊的食物已經吃完了,卻無人來收走。


    虞仲看見素素柏舟來了,提起一隻酒罐招手喊他們:「來來來,跟本將軍一起喝。」


    「……」虞柏舟走過去從虞仲手裏奪過酒罐,咬著牙恨的直癢癢。他用手摁住他爹的肩胛骨,聲音沉重:「爹,你振作點。」


    「振作?」虞仲嗬嗬一笑,「你老子都這樣了,還怎麽振作?你老子腿斷了,不,腿斷了還能再接上,我現在是腿骨碎了!你老子日後再上不了戰場,沒了兵符實權隻能卸甲歸田,你老子我打了一輩子的仗,你讓我回鄉種田,不如要了我的命!兒子,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難過,心裏頭難過。我這隻手握了一輩子的劍,你讓我換握鋤頭,不說我這心裏頭別扭,就連手都是別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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