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岑卯伸出手,鬼鬼祟祟又小心翼翼地牽動謝爭的一隻手臂,橫放到自己腰上,在那個懷抱裏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就又睡著了。謝爭好像還睡著,岑卯就沒有什麽做壞事的慚愧感。他有一點餓,但並不想起床。他頭還很暈,四肢和軀幹有近似肌肉被撕裂後重組的酸疼,後頸的腺體酥麻,好像所有的神經都在一夜過度的性愛之中複蘇。朦朧中他好像聽到門鈴聲,掙紮著想睜眼,又被人按回去接著睡。岑卯隻要醒了總是能很快清醒,唯獨在謝爭身邊會賴床。他自己倒是很喜歡這個久違的新習慣,就乖乖窩進人懷抱裏不再動彈。岑卯下床已經是中午,發現謝爭已經不在公寓裏,不知道是不是去上班。他對著鏡子一一點數身上的痕跡,從大腿內側的淤痕到腰上可怕的青紫,甚至頰邊都留了指印。岑卯貼上抑製貼,選了自己喜歡的圓領t恤,扯著領口露出斑駁的鎖骨。以前陸鳴說他有受虐傾向,岑卯堅稱隻是貪新鮮,謝爭倒是很坦然,一直放他自由暴露各種lovemark。但床上的謝爭通常要岑卯辛苦索求,才肯在他身體上留下痕跡。這次回來,像是重新開業的大酬賓。岑卯想點外賣但發現沒有手機的時候,門鎖嘀聲響了。他從沙發上坐起來,謝爭從外麵提著餐廳的袋子進來,看到他的樣子愣了一下。岑卯立刻笑起來,喊謝爭的名字,謝爭冷淡地嗯了一聲,側身露出身後矮他至少二十厘米的人影。岑卯的笑容來不及收起,那人小火箭炮一樣衝過來,喊著哥哥你總算回來了。岑卯靈敏地躲開,完全沒有信息素氣味的小個子alpha就一頭鑽進了抱枕堆裏。“莫恒舟。”岑卯露出一點嫌棄的神色:“你怎麽還沒長個子呀?”莫恒舟一張娃娃臉,抓了兩個抱枕盤腿坐到他對麵,兩眼殷殷地看他:“操心操太多了唄,我媽也挺犯愁的,說再這麽下去隻能去東南亞共和國那邊找omega相親了……她這個人一向有點種族意識問題。但反正這幾年活兒真的太多了,所以你一出來,我就衝過來找你了。”謝爭把外賣食物在餐桌上放好,說要先走了。岑卯很快跳起來,衝到玄關抓他的手腕,問他回來的時候能不能幫他帶支新手機。謝爭不說話,看他笑得很謹慎的臉。岑卯故意把回來兩個字說得十分自然,好像一切都順理成章。不遠處莫恒舟抻長了脖子往他們這邊看。謝爭沒有拒絕,說晚點再說。岑卯在謝爭轉身前叫了他的名字,湊上去很快地親吻了他的下巴,讓他早點回來。他抓著謝爭的手還有一點抖,聽見謝爭沉默片刻後的輕笑聲,讓他不用這樣。謝爭走了。岑卯的心打著旋兒掉回去,再看沙發上的莫恒舟,更覺得前路灰暗了。兩個人開始吃謝爭帶回來的食物,岑卯想起來什麽似的,眯起眼問莫恒舟:“這頓飯不應該是你來請嗎?”莫恒舟毫不客氣:“小謝是自家人,我也經常吃他的。”岑卯微愣:“你們這麽熟了嗎?”莫恒舟睜著圓眼睛眨了眨:“你不知道啊?”“知道什麽?”岑卯警覺起來。“你不知道就算了。”莫恒舟嘴巴鼓鼓,猶豫了一會兒才說:“你們是不是還沒複合啊?”岑卯抿唇,莫恒舟舉筷製止:“不要罵人。”岑卯悻悻吃飯,莫恒舟覺得有趣似的笑了。“陸鳴說你回來之後,墨西哥紅椒變身地中海聖女果,我還不相信。”莫恒舟上下打量著他:“到底幹嘛去了啊?出家念佛從頭改造?”“是。”岑卯有點生氣似的嚼菜葉子:“坐了三年大牢,洗心革麵重新做人。”“我信了。”莫恒舟點頭:“新盟監獄我常去,獄警裏還有我師哥,早說我可以跟他們打個招呼。”岑卯下意識反唇:“下次我送你進去,給你拿快通票。”“啊?”莫恒舟一愣,繼而兩眼發亮:“那你是答應回中心局了?”“我答應了嗎?我沒有。”岑卯一本正經地放下筷子:“你也沒問吧。”“這不是老大讓我來探探口風嘛。”莫恒舟訕笑道:“你也知道我是審訊菜雞,所以一開始就沒打算瞞你。今天我一大早就來了,小謝看見我話都沒說就把門給關了,我還以為你知道……”岑卯想到早上的門鈴聲,那會兒他還在床上纏著謝爭,想他多陪陪自己。莫恒舟自顧自碎碎念著:“現在不是形勢不一樣了嗎。你三哥昨晚還挺大張旗鼓的,也不知道你之後會不會回岑家。局裏富二代官二代雖然都不少,但你家確實過於厲害了一點……”“我不回岑家啊。”岑卯輕聲說,從海鮮粥的碗底撈牡蠣幹吃:“可能想去念書吧。”莫恒舟的眼睛又瞪圓了:“你開玩笑?是誰考了七年icpo初級筆試都沒過的?至今還是總局傳奇!老大為了讓你順利進中心局,考題都幫你提前要好了!”岑卯的眼睛危險地眯起來:“你是要我現在作為熱心市民打電話投訴宋寧舞弊嗎?還有,為什麽我回去還要考試?”“這不是怕你心血來潮……也不是,是知道你向來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你要是想去考,方便提前複習嘛。”莫恒舟囁嚅兩句:“反正你要回來,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宋寧為什麽自己不過來呀?”岑卯低頭繼續吃飯:“昨天不是還去堵我來著?”“那也不完全是堵你,是……”莫恒舟說了一半,又哎呀一聲:“反正你回來就知道了。”岑卯想了一會兒,說:“我要跟小九商量一下。”莫恒舟微怔,他已經很久沒聽過有人這麽叫謝爭。當初岑卯和謝爭熱戀那會兒,整個隊裏都知道霸王花岑卯終於找了個小男友叫小九,是平大某個係的學霸校草,隻是沒人想到,那人還是新盟軍部總長家裏的公子爺。而現在,莫恒舟想,應該沒有誰再敢這麽叫謝爭了吧。“我覺得吧……”莫恒舟斟酌著用詞:“小謝不會阻止你回去的。”“那不一定。”岑卯表情認真:“每天打打殺殺的,不方便生孩子。”耳邊死一般的寂靜。莫恒舟的嘴巴開閉好幾個回合,半晌才找到合適的表達方式:“你不是……不能生嗎?”“不是你說的嗎?我向來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岑卯吃飽了,懶洋洋地在餐椅上貓一樣窩起來,伸手跟莫恒舟要茶喝,又自言自語似的:“但好像謝爭沒那麽喜歡孩子,要是我真的懷了他又不肯認,可能對孩子不大公平。”“你要不,先從長計議?”莫恒舟咽咽口水,似乎已經看到過去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岑卯:“比如,先在新盟穩定下來。我看過段時間總局的人也會來找你,但與其在滿世界的戰火硝煙中出生入死,不如留在新盟做一個保衛治安的公務員。而且還有和小謝一起……多接觸的機會。”岑卯抬眼看他:“你是真的覺得我不能去念書嗎?”莫恒舟被他看得不由正經起來:“讀書其實也沒那麽難的。如果你足夠努力,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天賦異稟嘛。不做這一行的話,總覺得蠻浪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