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恒舟知道,是岑卯的手機。他放大了那個畫麵,看著桌麵下探測器亮起的微微綠光,忍不住張開了嘴。他抬起頭,看對麵茶水間裏的岑卯正挨著送他手機的男人,對著通話另一端的人叫姐姐。男人的手溫柔虛攏在岑卯身後,並沒有貼緊。莫恒舟卻記得自己在國際警校補課時學過的,那是一個讓人無法逃脫的姿勢。謝爭似乎覺察到他的目光,抬眉,恰對上莫恒舟的眼。莫恒舟胸口猛然一跳。而謝爭在遠處看著他,很輕地笑了。第21章 05h五光十色的照燈下,沸騰的舞池中擠滿了荷爾蒙被壓抑過久亟需釋放的紅男綠女。或緊實或纖弱或鬆弛的腰肢隨著躁動的節拍不知疲累地搖擺,模仿某種原始的律動。無數支揚起的手臂匯成不安的潮,像一種狂熱的儀式,迎接無需節製的夜晚。一些專家認為戰後的文明社會看似開放,卻也是曆史上性壓抑最嚴重的的時代。發情期疫苗和萬能抑製貼看似毫無副作用地幫助人類逃脫了非理智的原始性欲,但忽略了這種性欲也是人類的自然屬性之一。因此人們會下意識尋找其他渠道釋放被壓抑的欲望,包含軟色情的娛樂內容興盛,以及世界各地居高不下的性犯罪指數就是證據。謝爭忘了自己是什麽時候在書上讀到這種理論的。他似乎有過一段漫長的無所事事的人生,因此讀了很多沒什麽用的書。那時他還沒有分化,隻能等待一個結果,或者等待一個人來發現自己。後來他想,他可能是在等岑卯。他坐在舞池最不起眼的黑暗角落的卡座裏,重複著又一次等待,直到有人在他對麵坐下。謝爭偽裝成一個戴著眼鏡的貧窮大學生,齊喬的功夫細致,謝爭的臉看上去沒有太大的變化,卻讓人完全難以聯想到他原來的模樣。現在的他膚色偏黑,眼角微微下垂,像是吃過很多苦又無法反抗,並不適應這樣紙醉金迷盡情釋放的都市夜生活。對麵的陌生alpha問他名字,謝爭說了莫恒舟在網站上登記的假名,那人要了證件,拿出小型防偽手電來看,然後點了根煙,閑聊似的問他近況。謝爭很到位地演繹了宋寧給他分配的角色,一個來自新盟沒落小鎮憑借個人努力進入平港的男學生,因為家境和落後的生活習慣在學校被人排擠。陌生alpha的疑慮隨著謝爭細致入微的表現逐漸被打消。男人幫他點了杯酒,問他怎麽想著要賣。謝爭垂眼想了一會兒,靦腆似的笑了一下,說:“不想再忍了。”他的聲音在爭噪的夜店中幾乎細弱不可聞,alpha離他很近,聽到了,停了片刻,肆意地笑出發黃的牙齒:“也是,這世道,忍有個屁用。”謝爭托了托眼鏡,仍然俊秀的眉目現出征詢的神色:“你們隻需要切一部分,是嗎?”alpha倚靠在卡座上,點點頭,把煙掐在酒杯裏:“這活兒我們是專業的,肯定安全,你躺著等拿錢就行。”謝爭的耳機裏響起不知誰的憋笑聲,然後是莫恒舟幸災樂禍似的聲音:“這對話怎麽聽著像賣春的和拉皮條的。”莫恒舟的聲音被耳機別的噪音掩蓋。謝爭不動聲色地碰了碰嵌在耳廓上的隱形通訊器,聽見舞池另一端的騷動聲。他的目光隔著光怪陸離的人群投向走進門的人,陌生alpha跟他一起看過去,愣了幾秒,忍不住吹了聲口哨。那是一個裹在一身紅裙中的女性omega,一頭烏黑的長卷發,明豔的五官覆著完全不嫌做作的濃妝,好像這樣優越嫵媚的臉就應該被這樣濃墨重彩地勾勒。女人雪白的胸脯在緊縛的v型領口中顯出洶湧的線條,即便燈光昏暗迷離,也能看到那對白潤之間神秘的峽穀,讓人忍不住沿著波濤看她收緊的腰肢,和欲蓋彌彰的豔紅裙擺下珍珠白色的修長雙腿。那雙腿沒有偽裝過,謝爭想,細嫩的光澤都是真的,給人一種這雙腿應該細細顫抖著纏在某個人腰上、被鹹濕汗水浸透的想象空間。這樣的公共幻想讓謝爭生出些微的憤怒,而女人的臉上隻有冷淡的無辜。他看著她坐到吧台邊,吸引了過多流連忘返的目光。“怎麽,看呆了?”對麵的alpha伸手在謝爭眼前晃了晃,不屑地笑了:“平港這樣的妞兒多的是。你這腺體也算天賦異稟了,等哥哥帶你賺了錢,想睡幾個,有的是機會。”謝爭收回目光,思忖似的,讓alpha以為這個年輕人正沉醉於一場對未來的美夢。過了一會兒,謝爭才輕聲說:“也沒那麽多吧。”這話在alpha聽來跟露怯的雛兒似的,男人怔了一下,哈哈大笑:“你還年輕,多見見世麵就知道了。”謝爭不置可否,卻看見吧台邊的女人碰了碰耳垂上的紅寶石吊墜,畫得精致的眉不滿似的皺了起來。不少垂涎的眼正緊鎖在這塊空降的頂級甜點上,而女人看似無心地四處打量了一圈,兩手可握的纖腰一擺,轉身向舞池角落的卡座走來。謝爭的耳機裏響起莫恒舟緊張的聲音:“岑卯,你冷靜點!還沒輪到你上場!現在不是瞎吃醋的時候!”已經走到舞池中央的omega抿了抿嬌豔的紅唇,悻悻地收了腳步。旁邊很快有人上來搭訕,謝爭眼色很深地看omega臉上的茫然,這種茫然讓她看上去過分純潔,好像隨時可以被任何人俘獲,帶進情欲的淵藪,被人按在身下灌到滿溢也不知發生了什麽。“行了,先跟我過來。”對麵的alpha敲了敲桌子。謝爭點點頭,起身跟alpha上樓。遠處散座中的跟人搖色子的齊喬微微回頭,往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alpha帶謝爭離開嘈雜的舞池,二樓比一樓安靜一些,但仍然被籠罩在讓人血液沸騰的喧囂裏。alpha打開其中一個包廂的門,示意謝爭進去。謝爭進門,注意到門框上有白光微微閃爍,應該是特製的掃描設備。門內的alpha像是鬆了口氣,證明莫恒舟的發明創造的確過關。包廂裏空無一人,隻有紫色的幽暗燈光,謝爭裝作沒有看到角落裏的攝像頭,四處打量著。alpha關了門,回頭讓謝爭把抑製貼撕了。謝爭猶豫片刻,還是順從地撕下了抑製貼。屬於強大alpha的優質信息素緩慢地充滿了整個包廂,對麵的alpha似乎本想湊近了聞聞看,卻被散溢出來的信息素壓製得臉上有片刻空白。足足幾秒種後,alpha才幹笑起來,罵了聲好小子,擺手讓他坐下。謝爭很聽話地坐下了,姿態和他身上凶猛的信息素很不相稱。alpha有些尷尬地讓他把抑製貼蓋回去,確定謝爭照做後,才去拿起沙發後頭的一盆人造鮮花,對著露出的密碼盤輸入了一串數字。謝爭似乎好奇地看著他的動作。包廂深處有沉悶的響聲,alpha回頭,讓他在這裏等一會兒。謝爭沒有反對,在alpha離開前叫住他,問:“今天就做手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