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辛嗯了一聲,陸鳴微微皺眉,識趣地沒多說什麽。岑辛接過晏繁遞來的手機,聽見對麵男人基本上聽不出口音的新盟語言:“嗨,小鳳凰,最近好嗎?”陸鳴靠他很近,聽到話筒露出來的聲音,忍不住皺眉。他每次聽見這個男的這麽叫岑辛都很不舒服,倒不是覺得對方拿自己對象兒練繞口令,而是覺得這人叫誰都跟叫自己養的貓狗一樣,親昵而不尊重。陸鳴幹脆離遠了,耳不聽心不煩,岑辛卻沒有十分在意,問他什麽事。電話那邊的男人笑了兩聲,說:“我以為,bunny在我這裏的存放時間還沒有到,但好像你們都有點等不及了,是嗎?”“他會在承諾的時間離開no name。”岑辛眼瞼輕垂,遮住眼中極淡的情緒:“還有,你管得會不會太多了。”“我隻是有一顆慈父的心。”男人像在開玩笑,又輕巧地說:“當然,我不會幹預bunny的私生活,我也相信他是我這裏最擅長保守秘密的人。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美好的事物,我當然希望他也能享受生活”“洛昂。”岑辛打斷了他:“不要做一些無謂的事。”洛昂隨和地笑了:“你是說bunny新交的小男朋友嗎?不,那跟我沒什麽關係。”“有時候,我也不得不感歎命運的偉大與神奇之處。”洛昂放低了聲音,像是認真地感慨,而那些宏大的用詞被他講出來時並不會讓人覺得突兀:“如果沒有遇到bunny,這位小朋友的逃跑計劃就不會被我發現,你說是嗎?”男人像是刻意沉默了片刻,才柔聲問:“你覺得我應該放走他們,成全這對年輕的愛人嗎?”岑辛看著窗外的夜色。此時晏繁已經從另一個出口開車出去,路上還算清靜。而後視鏡中那輛黑色車子始終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竟讓岑辛這個被瞄準的對象有了一種莫名的安全感。“洛昂,你並沒有真正做過父親,是不是?”岑辛輕聲問,那邊的男人少見梗住,又很快笑著說:“我對你們族人重視的延續血脈的確不大感興趣,怎麽了?”“因為所有的父親,都會在某一天學會這個道理。”岑辛的眼中映出車燈的流光,話音清寡而明晰:“你無法控製任何人,即使這個人因你而生。”岑辛掛斷了電話。陸鳴看著岑辛白透的額上露出的虛汗,很快把人拉到懷裏,一邊幫岑辛按摩手上的穴位,一邊幫他揉胸口。後視鏡裏又一次露出車燈的流明,陸鳴忍不住罵了一聲:“手機給我,我給宋寧打電話,大半夜的開大燈跟蹤,這他媽跟瞎子呢?”“讓他跟。”岑辛閉上眼,像是舒了口氣,陸鳴把藥送到他嘴裏,看著omega合上沒什麽血色的唇,喉間微動。陸鳴沒有再多問什麽,就想聊點別的讓懷裏的人輕鬆下來,想來想去,問:“你覺得你弟弟這個男朋友,靠譜嗎?”岑辛閉著眼靠在他肩上,眼皮輕動:“比你靠譜一點。”陸鳴忍不住嘖了一聲,手上的動作卻沒停,想了想,又問:“我怎麽總覺得好像哪兒不大對呢。阿卯那個體質,真能跟alpha……談戀愛嗎?”陸鳴明顯想說的是更直接的話,比如岑卯作為一個發情期隻想跟人打架的omega,是不是真的能被alpha按在身下操。而這些話在岑辛這個護弟狂魔麵前說,好像都不大合適。岑辛沒有答,像是睡著了。陸鳴盯著手裏捏著的脆弱手掌,不知為何想起今天見到的少年臉上挑不出什麽問題的微笑。“才十八啊。”陸鳴感歎一聲:“岑卯這小子,讓人家開葷沒有啊……”公寓臥室的雙人床上,岑卯穿著綴滿兔子的家居服,趴在少年的腿上,在學霸男朋友的輔導下做白天從書店買來的數獨遊戲。omega纖細的眉緊皺著,在少年循循善誘的提醒下,往方框裏填數字。他看書容易睡著,對數字的適應程度反而好一些,加上記憶力不錯,也漸漸發現了一些這種遊戲的樂趣。“這裏現在有幾種可能?”少年指著一個他糾結了很久的方框,問。“3……4……9……”岑卯上下掃過幾排,很慢地數著。“可這裏如果是3,上麵那排的3就必須在這個位置就重複了,對不對?”少年幫他分析著,看到岑卯露出微微醒悟的表情。“那就不是3了。”岑卯在寫滿小數字的方格中劃掉一個數字,又糾結了一會兒,有些失去耐心地仰頭問少年:“是4還是9啊?”“不確定的時候,可以賭一賭。”少年對他縱容似的輕笑:“選一個喜歡的試試就行了。”岑卯毫不猶豫地選了9,少年唇角微動,問:“為什麽選9啊?”“我喜歡9。”omega嫩紅的唇咬著筆帽,盯著一堆數字模糊地說。少年像是要故意逗他,又問:“要是9是錯的呢?”“錯就錯了吧……不是你告訴我選一個喜歡的嗎?”岑卯抬眼,抱怨地看他。少年像是沒忍住,在他揚起來的微濕的唇上啄了一下,問:“你這麽清楚自己喜歡什麽嗎?”岑卯的注意力被分散了,開始往少年懷裏趴,湊上去親吻他總是仿佛不含好意的眼睛:“我隻是不喜歡念書,又不是傻。”親了一下,又嫌不夠,在少年睜眼之前又落了唇,有些年長威嚴地提醒他:“不要仗著自己聰明就欺負我,你才十八,我比你大六歲,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都多。”少年被他親得發癢似的,忍不住笑得胸口發顫,岑卯被震得臉紅,懷疑自己學錯了話,裝凶問他笑什麽。“沒什麽。”少年握住岑卯的手臂,把人在自己胸口上貼穩,看omega透明的眼底:“以後我們吃的鹽和米就一樣多了,看來,我是永遠追不上你了。”岑卯想了一會兒這當中的邏輯,漸漸控製不住上揚的唇角,把臉貼到少年頸間,很小聲地說:“要是我遇見你的時候也是18歲……就好了。”“那是我來晚了嗎?”少年還是聽到了這聲弱不可聞的低語,輕聲問他。岑卯搖搖頭,長得很快的柔軟發絲在少年胸前摩擦,他側耳去聽少年沉穩有力的心跳,有一些希望這裏可以是自己永遠的安眠之所。岑卯的十八歲沒有雙人床和數獨遊戲,也沒有戀人安穩的心跳,有的隻是血染的罪孽,和一場不可回頭的新的逃亡。岑卯微微閉上眼,想要在這個懷抱裏忘掉什麽似的,卻被一陣刺耳的鈴聲打斷。少年動了動身體,看見岑卯十分不高興的皺起來的眉頭。少年笑了一下,還是把扔在床頭櫃裏omega的工作手機放到了他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