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被父親的眼淚刺激到了,開始「哇哇」大哭,這時產婦的家人一擁而上,都來看陳家新添的寶貝,隻有那產婦的母親,在丫鬟的攙扶下蹣跚著進了後院,潤璃的心不由得狠狠的一痛,心就像被人用刀子劃破,痛得無法形容。


    她想到了前世的母親,飛機墜機的消息會讓她傷心到什麽程度自己無法得知,或者她會像這位母親一樣,腳步蹣跚,走路都不太穩當?雖然失去知覺前自己慶幸買了份雙保險,可是雙倍賠償金會衝淡父母的悲傷嗎?


    噢,母親!潤璃的臉色蒼白,揪心的感覺越來越厲害,那地方越來越痛,痛得自己好像無法呼吸!她緊緊的捂住心口,冷汗不停的從額頭冒出——我還能回到前世去嗎?我真的真的很想你,媽媽!


    「姑娘!」「三小姐!」


    耳邊一陣混亂的喊叫聲,潤璃隻覺得自己的心跳得越來越快,仿佛要蹦出胸腔,周圍的氣息也愈來愈渾濁,心口很悶,悶得說不出話來:「黛青,蔥翠……」她掙紮著低低的喊出兩個丫鬟的名字,倒了下去。


    「三小姐怎麽了?」梁伯韜看著慘白的臉色倒在黛青懷裏的潤璃,急躁萬分。剛剛看到潤璃倒下的那刻,仿佛有誰把他的心紮了一刀一樣,又仿佛有人把他最喜愛的東西拿走了,心裏空蕩蕩的,有一種不落底的恐慌感。


    不由自主,他跟著黛青和蔥翠一起到了濟世堂的後院。


    她們把潤璃平放到床上,然後他黛青從貼身的香囊裏拿出一顆藥丸塞進潤璃嘴裏,蔥翠則不停的用手擠壓著她心口那裏。


    不一會,潤璃的眼睛慢慢張開了,梁伯韜的心這才回到了胸腔,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潤璃妹妹,你可是太累了?」跟著進來的還有蘇潤璋。


    「嗯,確實累了。」潤璃點點頭,自己穿來的這具身體在母體就先天不足,經過自己九年的調養,已經好了很多,但還是受不住過度的勞累,根據自己的觀察,應該是有先天性心髒病,隻是不很嚴重,一級到二級的臨界狀態吧。


    「對了,黛青,你出去和陳家的人說,別用錦緞做孩子的內衣,最好用棉布,貼身吸汗,適合初生的嬰兒。」潤璃用手按著太陽穴,虛弱的說,她的腦海裏突然閃過嬰兒那個紮人的繈褓,錦緞上麵還有精致的刺繡,嬰兒皮膚嬌嫩,那種刺繡會讓皮膚生疹子或者擦破皮膚。


    這是她蘇醒過來想到的第一件事情?


    蘇潤璋和梁伯韜都愣住了。


    蘇家三姑娘太與眾不同了!她仿佛無所不知,連帶孩子這種事情都懂?


    潤璃看了看那兩個男子奇怪的眼神,想到了自己的身份,不由得臉上一紅:「那個繈褓太硬了,我想著嬰兒的皮膚是最嫩的,所以……」


    「哦。」兩個人呆頭呆腦的應了一句,點點頭。


    「周姐姐,你拿紙和筆過來,我教你怎麽看護陳夫人,你把該注意的都寫下來。」潤璃看到周醫女站在旁邊一臉崇拜的看著她,想到了尚待觀察的產婦:「最要緊的是要保持清潔,不能產後感染。」


    潤璃站起身來,在桌子旁指導著周醫女記下看護方法和注意事件,最後添了一句:「像陳府收五百兩銀子做為診金,藥費另付。」


    看著周醫女嘴巴張大得能裝下個雞蛋,潤璃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沒有一點覺得自己黑心:「大豐糧肆和挽香記每年賺得盆滿缽滿的,我要五百兩對他們來說還不是九牛一毛?再說我這五百兩放到藥房裏可以給更多的人看病不是?」


    「是是是,三小姐說得對,我這就和掌櫃的去說。」周醫女放下筆走了出去:唉,三小姐什麽都好,可就是對富戶比較黑心,刀子砍下去從不手軟。


    「徒弟,師傅回來了!」宏亮的聲音從外麵傳來,一個須眉皆白的老者走了進來。


    「師傅,你可回來了,也不早些,您都不知道,這濟世堂剛才都亂成什麽樣子了!」潤璃走上前去,嘟著小嘴撒嬌。


    「我還不知道我徒弟的能耐?有什麽事情能難倒你啊?」南山隱叟朝潤璃擠了擠眼:「聽說是陳大戶家?」


    「是呢,師傅。」


    「收了多少診金?」


    「五百兩診金,藥費另外出。」


    「收少了哇,徒弟!」南山隱叟一拍大腿:「陳大戶家把杭州城的米糧都霸了十之七八,這五百兩算什麽!」


    「師傅,你著急做什麽?」潤璃眼睛閃閃發亮:「這不還有藥費嗎?現在陳大戶兒媳麻沸散還沒有散呢,等會您去拿顆養身子的藥丸給她吃了,她醒來以後,那丸藥也得收五百兩!」


    「嗯,徒弟說得有道理,為師現在就過去看看!」南山隱叟滿意的摸了摸白胡子,大步走向了隔壁房間。


    梁伯韜和蘇潤璋目瞪口呆的看完黑心二人組商量完宰人大計,兩人默默相對,突然個人之間有了眼神的交流,有一種叫默契的東西在他們眼裏出現。


    「潤璃妹妹,天色已晚,我們能不能請你和你師傅去風雅樓一起吃晚飯?」蘇潤璋笑得很很文雅,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濟世堂的後院,潤璃和南山隱叟麵對麵的站著,師徒之間有難得一見的凝重氣氛。


    周圍沒有別的人,空落落的一個院子,格外安靜,隻有大朵的梨花不時的從枝頭墜落,帶著一點點淡淡的香氣。


    「丫頭,你究竟是什麽人?」南山隱叟臉上慣常的嬉笑已經不見,望著潤璃的眼睛裏全是探究的神色。


    「師傅,我是杭州知府蘇文衍的三姑娘啊。」聽到這個問題,潤璃心中一驚,但臉上卻沒有表露半分,隻是撒嬌的拉著南山隱叟的衣袖搖晃:「師傅,你是怎麽了?這個問題也問得忒奇怪了!」


    「濟世大師和我說過你是個有來曆的,我一直在揣測他說的是什麽意思,今天我方才明白,丫頭,原來你不是我們這個世間的人。」南山隱叟眯著眼睛盯住潤璃,看得她有點心發慌:「你和師傅說句實話,是也不是?」


    潤璃張口望著師傅,心裏非常懊悔,事極反常必為妖,今天隻顧著救那個產婦和嬰兒,卻忘了剖腹取子在大周是多麽妖異的事情!


    「師傅,我是……」潤璃腦子飛速的轉動,正努力的想著拿什麽話來搪塞師傅。


    「你是華佗轉世,對不對?」南山隱叟的雙眼矍鑠,灼灼有神的看著她:「這是華佗神技啊,早已失傳的破腹術,我從來沒有教過你這些,而你卻能如此順利的把它完成,你不是華佗轉世又是誰?」


    潤璃暗地裏舒了一口氣,看著站在麵前,眼神極為認真的南山隱叟,突然覺得師傅很可愛,想象力特別豐富,和師傅學醫有幾年了,一直覺得師傅是那種老小孩的性格,可沒想到師傅的想象力也超乎她的想象!


    用手擦去額頭上冒出的細細的汗珠,她笑著對南山隱叟道:「師傅,你料事如神。隻是我希望你能幫我保守秘密,事極反常必為妖,師傅明白我,未必世人都如師傅這般聰明,能猜出我的來曆。師傅,請允許我對外說是您教我的華佗神技,隻是男女授受不親,您不方便親自動刀,故……」


    南山隱叟摸了摸雪白的胡須,嗬嗬一笑:「這是當然,祖師爺的話弟子一定遵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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