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漏了你的!」容氏笑眯眯的看著蔥翠:「蘇姑娘和你們都是我的貴客,斷斷然少不了你的份!」說完看著地上的千紅,聲音卻變得疾厲:「千紅,我給你一條活路,看你自己走不走?」


    「少奶奶請說。」


    「我知道你和太太院子裏的千墨是手帕交,你多去找她說說話兒,看能不能聽到些什麽。」容氏接過翡翠端過來的蜜餞碟子,挑了一顆,用水送了下去,壓住一口苦澀的藥味,待到那澀味兒過了喉嚨,這才接著說:「我可不像太太,盡做些歹毒的事情,我隻想知道太太準備怎麽對付我,所以你不要擔心我會讓你去做那傷天害理的事情。」


    千紅抬起頭來,小聲的說:「少奶奶,千紅明白要做什麽,你就放心吧,剛才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發生過,我隻是因為打掃不小心弄壞了少奶奶喜歡的蘭花,所以才會被阮媽媽略施懲戒的。」


    容氏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去罷!」


    那千紅這才爬起來,向容氏打了個千兒就退了出去。


    潤璃這才開始有心思打量屋子。


    房子裏布置得很雅致,家什都是花梨木打造的,多寶格上全是一些珍稀物事,牆上掛著一幅畫,描的是月下幽蘭,落款是宜豐山人,看起來是高大公子的墨寶。正在看得出神,卻聽容氏對著身邊的丫鬟說:「你們去個人報與太太,說我身子不大爽利,今天晚飯就不能幫她布菜了。」


    翡翠應聲走了出去,容氏轉臉長歎了一口氣:「既然吃了她那些東西,也得裝裝樣子不是?」


    潤璃默然,有一個這樣的婆婆,恐怕半輩子都不會有安生日子了,那高太太,出身徐國公府,哪個世家大族的主母手裏沒有些特別的方子捏著,女兒出嫁的時候這也是一份特別的嫁妝?以後還不知道容氏要如何防住自己的婆婆呢。


    「阮媽媽,我能不能和你學功夫?」這邊蔥翠卻纏上了阮媽媽:「我要學了功夫保護我們家姑娘,以後啊,可指不定會遇到什麽事情呢。」


    阮媽媽看著蔥翠的眼神有著讚許:「蔥翠姑娘,不是我不想教你,這功夫要從小練起,你沒有內力,況且還得花時日去學穴位。」


    「穴位我知道的,姑娘自小就教過我們的,我就隻要學會用內力就行了,阮媽媽,你教教蔥翠吧!」蔥翠卻似乎發了狠心,一味癡纏著阮媽媽,希望她能鬆口。


    「媽媽,蘇姑娘乃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就傳授她的丫鬟三招兩式把。」容氏看著蔥翠那副模樣,最終不忍心拒絕她,幫阮媽媽應承了下來。


    「既然我們家奶奶許了,蔥翠姑娘,那你跟我來後院,我教你幾招。」


    潤璃心裏也很好奇想要去看看,但是想到阮媽媽那種神情,似乎並不想讓自己的家傳武學被太多人知道,所以救打消了這個念頭,心想著蔥翠學會了再來教她們也是一樣的,於是安心坐著陪那容氏說些東家長西家短。


    通過容氏說的話裏頭聽得出來,那徐靈枝果然是一心想嫁給高瑞的,自己一點也沒有看錯——其實她哪能看錯?實在是徐靈枝做得太明顯了!


    而高瑞的兩個通房丫鬟碧霄和碧雲也不是兩盞省油的燈,自從開臉做了屋裏人以後,兩人就一致對外排斥著那徐靈枝。徐靈枝總是有事沒事就去找高瑞談詩論詞的,那兩個丫鬟就想方設計攔著徐靈枝不讓她和高瑞見麵,三個人經常有些磕磕絆絆。


    「其實徐姑娘倒是沒必要對高瑞死心塌地的。」潤璃長歎了一口氣:「她模樣生得好,身份也有,何愁嫁不到好人家?」


    「這個你就不知道了。」容氏壓低了聲音說:「徐國公府的五房本來就是庶子出身,那個徐家五爺行著寵妾滅秦之事,對正室生的嫡子嫡女並不大待見,否則當年太太又怎會輕易就嫁給老爺!而徐姑娘的父親過世以後,家裏的叔叔伯伯們更是如狼似虎,就等著看看哪家給的聘禮多就答應哪家呢!太太是個狠心的,對自己侄女兒卻是一片關心,趕緊回稟了徐老太君,把表妹接到應天來了,否則現在,靈枝表妹還不知道上了誰家的花轎呢!」


    原來是這樣,潤璃心中對那徐靈枝倒也生出幾分憐憫來,她也是無奈之舉,總得找個靠山不是?


    「還好,她看上的是高瑞,若是看上了我的夫君,我可是萬萬不依的。」容氏繼續說著八卦,臉上滿滿的都是驕傲:「我和夫君可是說好了要兩個人過一輩子的,我過門已經一年了肚子都沒動靜,可他卻沒有說起納妾之事!」


    潤璃不由一怔,這在大周朝的高官家中,這倒也算是難得的了,想那杭州府大豐糧肆的陳家,兒媳婦過門才八


    容氏提到夫君,笑容更是溫柔,隻是她卻沒有去細想丈夫不納妾的原因。


    容氏的丈夫高祥因著自小就看慣了府裏的各種傾軋,對內宅混亂深有體會,自從他的母親錢氏自請去廟裏持齋以後,他便更是痛恨後宅多女人。他心裏想著若是當年高太太不是一味的要下嫁自己的父親,根本就不會有這種局麵出現,自己一家人會是和和美美的在一起,母親也不會被迫出家。雖然高祥並沒有想到造成這一切其實和自己父親有脫不了的幹係,可畢竟從男子角度來說,能想通這一點也算難得了。


    高太太是個睚眥必報的人,那錢氏把自己的瑞兒害了,怎麽可能不回她一個禮兒?所以也曾變著法子想下手謀害高祥。可那高總督從高瑞被推入水以後就對內宅傾軋之事警惕起來,錢氏的子女都放在外院養著,高太太的子女則在內院,安排的都是自己的心腹,防範得嚴密,高太太動了幾次手腳都沒有能夠把手伸進院子裏頭。


    等及高祥剛剛滿十六歲,高太太覺得機會來了,於是打著給高祥添屋裏人的幌子,在自己貼身丫鬟裏看了又看,把自己最伶俐的心腹蘆葦送到了高祥屋子裏頭。那蘆葦生得好,又聰明伶俐,高太太心裏想著少年人血氣方剛,遇到有些顏色的,還不會沉溺溫柔鄉裏?誰知那高祥心裏對高太太的主意猜了個通透,根本連碰都不碰那蘆葦,還尋了個由頭直接把蘆葦發賣出去,讓高太太生生折損了一條好臂膀。高太太這邊痛恨得直磨牙,高祥依舊每日帶著幾個長隨專心去書院讀書,氣得高太太心痛病發了好幾天。


    高祥年歲漸大,高總督為他定下了一門親事,他也知道高祥的親事是不能由太太經手,這事要是一過高太太的手,還不知道那高家大少奶奶會是個什麽出身,什麽模樣?錢氏是高總督的結發之妻,積年的感情還是在那裏的,雖然說她下狠手去害高瑞,但畢竟也是出於一片愛高總督的心,所以高總督還算是記掛著在廟裏持齋的錢氏,對著她的一子一女就格外細心看重,這一雙兒女的親事都是他精心挑選了的。


    江陵容家的女兒嫁到了正二品的總督府,不算辱沒也不算高攀,門第是合適得不能再合適的。高祥新婚之夜看到容氏的時候,心裏極為滿意,出身名門,模樣嬌俏,進退得宜,所以小兩口的生活是蜜裏調油,醉倚新樓邀明月,紅袖添香夜讀書,小日子過得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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