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我去幫姑娘回屋子取那九連環來,路上碰到了一個丫鬟,說是孫知事府上的,說孫知事太太有樣賀禮要親手交給你,因而太太打發她來尋姑娘,叫你過去水榭那邊,太太她們都在那裏頭呢。」


    蘇潤玨聽到這話,心裏有說不出的舒服。上次蘇潤璃生日的時候,不少杭州府的官員太太巴巴結結的來送賀儀,她在一旁看得眼熱,今兒總算有人送禮物給自己了!想著今日不知道能收多少金貴東西,蘇潤玨心裏不由得心花怒放,對著旁邊幾位小姐點點頭道:「長輩有賜不敢辭,我先去那邊一下,各位姐妹們略等。」然後轉身對小燕說:「你幫我在這裏好好招呼著各府小姐,可不準偷懶,若是我回來誰說不滿意,那我定不會輕饒了你!」


    小燕打了個千說:「姑娘隻管放心去罷,小燕保準添茶送水,不會怠慢。」


    在座諸府小姐們笑著說:「你就快去吧,得了什麽好東西,回來以後可要給我們看,千萬不能藏私了!」


    蘇潤玨高傲的笑了笑,慢慢的走往水榭去了。


    不遠處李清音看著這一幕,心中大樂,抿了下嘴唇,可終究抑製不住,慢慢的唇角上翹,開出了一朵花來。


    旁邊蘇潤瑉本來就心神不寧,總覺得這樣做不太好,再看到李清音那笑容有點陰惻惻的,不由得心裏一陣發慌,抓住李清音的手搖晃了兩下:「這樣不好罷?清音,還是算了,我們把她去喊回來。」


    李清音回頭瞄了蘇潤瑉一眼,滿是不屑:「原來堂堂蘇知府家的長女,這點膽量都沒有!我不還喊了自家妹妹麽?兩個人一起去水榭,難道還怕了一個小白玉那個娘娘腔的男人?」


    蘇潤瑉看著李清音那因為得意而略有變形的臉,心裏充滿了害怕,可這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況且這箭都已經發出去了,也由不得她後悔了!


    這邊寶瓏聽得真切,心裏也是焦急萬分,看著蘇潤玨正分花拂柳的往水榭那邊走,趕緊推了推寶琳,示意她趕快去給夏媽媽報信,寶琳看著事情緊急,趁著蘇潤瑉分神的當兒,悄悄的溜開,一溜小跑去了清遠堂。


    夏媽媽這時正在外邊候著,見著寶琳跑了過來,一把拉住她:「有什麽事情?探聽清楚沒有?」


    寶琳用手撐著腰,上氣不接下氣的把聽到的都說了一遍,夏媽媽驚得眼都瞪圓了:「這李府三姑娘,心腸竟恁般歹毒!」


    這事情可不敢多拖延時間,也不是自己一個奴婢能做主的,夏媽媽打發寶琳先回去緊緊跟著大姑娘,腳不沾地的進了清遠堂向蘇三太太報告。


    蘇三太太正和李同知太太、許仁知寡母等一幹女眷說說笑笑,聽到夏媽媽的密報,也顧不得滿堂賓客,托付了李同知太太幫著招呼客人,自己帶著春蘭夏茉,並著夏媽媽和兩個婆子,兩腳不歇的往水榭那邊趕了去。


    蘇三太太雖然即刻得了密報,可究竟清遠堂和水榭還是有一定距離,當她們到了鳴翠湖上的水榭,就聽到裏麵一陣掙紮之聲,隨即蘇潤玨驚恐的尖叫聲響起:「你放開我!」


    蘇三太太心裏一沉,難道已經出事了?


    水榭不大,是平常遊玩累了的時候在此小憩之處,落地門窗,平日都是緊緊關閉的,有人的時候會把上麵的雕花窗戶打開,眺望到外邊鳴翠湖的風景。而現在,這水榭門窗都關得緊緊的,根本看不到裏麵。


    蘇三太太望了望身邊的夏媽媽,夏媽媽得了指令,一腳就把水榭的雕花門給踢開了。


    隻見水榭裏東西倒不雜亂,隻是倒了一個圓凳,歪歪的靠在牆角,而蘇潤玨被一個男子抱在懷裏,外麵的衣裳已經被拉到肩頭,露出一抹黃綾抹胸,眼睛驚恐萬分的看著進來的蘇三太太,那男子聽到門開的聲音,也抬起頭來,看到一群人進來,臉上也是驚愕之色。


    蘇三太太冷笑一聲,身邊那兩個婆子根本不用吩咐,撲上前去就把那男子製住。蘇潤玨此刻才狼狽萬分的從那男子懷裏逃了出來,躲到了一邊夏茉趕緊上去扶住她,隻覺得她全身篩糠兒似的抖個不停。


    「你是何人?竟敢在我蘇府胡作非為?」蘇三太太在水榭裏的座位上坐了下來,眼神淩厲的盯著那個被兩個婆子製住的男子。


    「我是四喜班的小白玉,不是貴府小姐叫丫鬟喊我來水榭的?何故又如此忸怩作態?」那小白玉心中也是一團火,他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沒想到那喊他來的小姐竟然翻了臉,一個勁的不從,現在又來了個母老虎般的太太,把他摁在地上半天動彈不得,誰能告訴他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情啊?


    「誰喊了你來水榭啊,真是一派胡言!」蘇潤玨聽到這句話,氣得全身發抖,甩開夏茉的手,指著小白玉的鼻子怒喝。


    「罷了,你還不快點回自己院子裏去!」蘇三太太看著蘇潤玨那模樣就覺得一口氣提不上來,恨不得一個巴掌甩過去:「中了別人的圈套都不知道,還和這無恥之徒來逞口舌之利!夏茉,快點扶著姑娘回院子好好去重新整理下妝容!午宴的時候你可得精精神神的出來,別叫人看出什麽破綻來!今日這等醜事我暫時先幫你揭過了,等賓客散了再好好整治你!今日得了教訓,日後行事需知穩重,得警醒,不要那般沒腦子,隨隨便便就鑽進了人家布好的口袋裏麵!」


    蘇潤玨雙眼含淚看著蘇三太太,無限委屈,可究竟不敢反抗,由夏茉扶著走了出去。一邊走心裏一邊回味著蘇三太太的話——中了別人的圈套?今日是誰在陷害她?最先她看到蘇三太太帶著春蘭夏茉進來的時候,還疑心是蘇三太太設下的圈套,可現在聽著這話裏話外的,應該不是蘇三太太,究竟是誰?蘇潤瑉還是蘇潤璃?


    等蘇潤玨走遠了,蘇三太太命令兩個婆子捆了小白玉出去,坐在水榭裏頭,心裏憋著那口氣都出不過來。


    沒想到蘇潤瑉竟然有這般糊塗,被一個外人攛掇幾句就想著害自家姐妹,沒想到蘇潤玨這麽笨,竟然輕而易舉就上鉤了,這兩個庶女,小時候看著還好對付,長大以後一個個的有了自己的主意,心思也慢慢的重了,以後這蘇府的名聲會不會因為她們兩個受影響還未可得知。


    還有就是這小白玉該如何處置還是個問題。送去府衙?該用什麽樣的罪名?總不見得說他汙辱了蘇家的四姑娘罷?若是不送去府衙,繼續讓他在四喜班唱戲,蘇府怎麽甘心吃了這個暗虧!


    夏媽媽在一旁看著蘇三太太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顯見得是被氣得狠了,在一旁出言安慰著:「太太,要當心自己的身體才是,這些事兒先緩緩,過了今日再說。」


    蘇三太太想到了清遠堂還有不少客人在,用手順了順胸口,站了起來:「先回清遠堂,好歹把這午宴混了過去再說。」


    蘇三太太的視線透過水榭的雕花窗戶看著外邊,鳴翠湖上的荷花開得正豔,從闊大的荷葉裏箭一般鑽了出來,傲然展示著它的豐姿。夏風送爽,鳴翠湖裏一片綠色紛飛,煞是動人,可蘇三太太的心卻全然沒在欣賞美景上頭,一個勁的想著今日之事該如何做才能揭過,既能處置了那個小白玉,又不讓蘇潤玨的事情傳了出去。


    正在費神的想著主意,突然蘇三太太的眼神凝滯了,鳴翠湖那邊婷婷嫋嫋的走來了一群姑娘,領頭的是李清音和蘇潤瑉,十有□是來水榭捉奸看好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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