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覺都睡得很熟。


    大概是因為這樣,才會比其他人夢見更多夢吧。


    那是否成了某種精神食糧?我到現在都還得不出答案。


    為了確認答案,我打算睡一覺。


    呼咕。


    不知道是誰曾經說過。


    夢境是環繞著夜晚的冒險。


    你暑假的時候大概不管是早上還是中午都在睡覺吧──不過這不是那種不解風情的話題。所謂夜晚,即是人的心靈。既黑暗,又遠大遼闊,但有時可以看見光芒閃耀。


    那道光芒,人們稱之為回憶。


    若沒有回憶散發的光輝,人的心靈就會落入一片漆黑。


    會變得無法前往任何地方。


    在那片黑暗之中,我聽到有人在呼喚我。


    小~島。


    轉過頭去,看到的是一片藍天。


    隻要自己希望,夢境一直會是明亮的。因為夢裏充滿了鮮明的記憶。


    年幼的樽見跑了過來。樽見很乾脆地就從我旁邊經過。她跑往的方向,可以看到年幼的我。我對那個自己沒什麽印象。那時的我還不在意自己的長相,眼睛總是看著周遭的世界。啊,那時候的我是這個樣子啊。我跟著她們兩個走。


    用不著跑,隻要稍微走快點,就能輕鬆追上她們。


    這讓我實際體會到那時候的自己真的很嬌小。


    手腳那麽短,不會不方便嗎?那樣有辦法伸手抓住自己想要的東西嗎?


    我們走在離家裏有些距離的一條路上。路上沒有車,仔細看看周圍,就發現建築物不是以前的樣子,而是跟我現在的記憶一樣。沒有變的,就隻有頭頂上很藍這一點。我試著伸出手。不論是現在,還是以前,我都完全構不到天空。


    小樽,咕咻咻。


    年幼的我發出奇怪的……不知道是在笑還是怎樣,她發出了很奇怪的聲音。咕咻咻是啥鬼啊。


    小島,啊哈哈哈哈。


    不曉得是什麽事情那麽好笑,樽見放聲大笑。聽見她這道笑聲,我就想起我們確實有過這樣的對話。可以從中感覺到光是用笑的,就能溝通的那種牽絆。


    醒著的我,幾乎不記得跟樽見之間的回憶了。隻有在夢中才能遇見那些回憶。樽見隻要一不注意,就會掛著鼻水。跟現在相比,以前的她表情算是相當少根筋。要是跟當事人這麽說,她可能會忿忿不平地回答才沒這回事。雖然我們最近都沒見麵。


    這麽說來,自從上次很冷淡地掛掉電話之後,就沒再聽到她的聲音。


    我們聚在一起,又分開,又接近彼此,接著又遠離。


    我們又會漸漸變得疏遠嗎?


    但是,那說不定也是無可奈何。


    要是偷偷見麵,還被安達發現的話,安達會哭出來。


    安達在我心目中的印象也終於開始像是女朋友了呢。


    那我呢?我有辦法好好當她的女朋友嗎?我也替安達實現不少願望了,應該沒問題吧。不過,安達對我的好感偶爾會加深到很恐怖的程度,我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上她的步調。


    我沒有像她那麽渴求愛情。


    因為我知道其他很多種形式的愛。


    小島,今天要去哪裏?


    「是去哪裏了呢~?」


    這個嘛~去學校操場。


    「喔,有有有,有去那裏。」


    那時候我跟樽見一起到附近的小學操場玩傳接球。當時很少鬧出問題,管製還很鬆散,所以校外人士可以在假日的時候輕易進去學校。


    畢竟我當初最喜歡玩球了嘛。


    樽見也常常陪我一起玩。


    她當初是不是很喜歡我呢?我很自戀地這麽想。


    可是小樽你喜歡的那個我啊,沒辦法永遠跟你在一起。


    「…………………………………………」


    哎呀?


    年幼的我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


    嗯~我知道。因為小島跟其他人變得很要好之後,就會拋棄我嘛。


    年幼的樽見也轉過來看我。她收起雀躍的笑容,冷淡說道。


    我想起曾在哪個觀光景點摸過的湧泉所傳來的冰涼感。


    就是明明是夏天,卻能讓人打心底發寒的那種感覺。


    小孩子一旦感到厭煩,表情就會變得既純真,又冰冷。


    「你說拋棄……算是你說的那樣嗎?」


    麵對內心愧疚所產生出的幻象,我苦笑著這麽問。


    人際關係並不是單方麵扛起來搬送給他人的東西。不對,反倒是因為打算隻讓我來搬送,才會在途中失手弄掉了吧?


    你以為我是能夠小心翼翼地扛起那種東西的人嗎?


    以為常常因為到處亂跑而去撞到額頭,做事粗枝大葉的我辦得到?


    很可惜,我就是那麽認為~


    年幼的我擅自回答。


    不過沒關係喔,小樽。小時候的我會陪在小樽身邊。


    會永遠陪著我嗎?


    嗯,永遠。因為我們永遠都是小孩子嘛。


    說完,年幼的我就牽起樽見的手。樽見心滿意足地吸了吸鼻水。


    這個我還真有哲學性。


    不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能理解夢裏出現我記得的對話。


    但是樽見不存在於過往回憶的話語,究竟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照理說站在夢裏的我會產生出劇本,我卻四處都找不著。


    夢境這種東西究竟是誰創造的?


    我抬頭仰望天空。環繞著這片天空的彼端,存在著創造夢境的某種存在嗎?


    某個我不認識,卻能偷窺我的記憶的存在。


    抬頭看著看著,意識就在不知不覺之間浮上了表層。


    我做了這樣的……嗯,一場夢。


    雖然我早就察覺到了,總之隻要夠專注,其實意外可以晚一點才從夢中清醒過來。無法斷言夢境是種幻象,是因為夢境有時候會讓人看見過往。連這個都被解釋成幻覺,那我可受不了。


    室內現在還是一片漆黑。我是很好入眠的人,很難得會睡一半醒來。


    我立刻躺下來,試試看能不能睡著。


    「呼咕……」


    成功了成功了。


    我又回到了同一條道路上。今天的夢就好像在看一場電影。


    「不過應該是很無聊的電影就是了。」


    以旁人角度來看,就隻是看我一直在走路罷了。想必會顯得很無趣,讓觀眾不會去想像在鎮上跟我擦身而過的人們過著怎麽樣的人生吧。樽見跟年幼的我也不見了。


    她們一定是消失在這幅景象當中了吧。而且是兩人很要好地一起離開。


    回憶會持續守護著在現實中失去的事物。


    我感覺已經沒辦法好好跟樽見相處了。我們難得再會,重修舊好……應該說又變得很要好了,我們之間的關係卻即將再次迎接中斷的命運。這種事情連我都感覺得出來。要維係這段關係,現在就必須展開行動。但是有一股力量拉住我的手,硬撐著不讓我走。


    是安達。


    會變成現在這樣是因為安達。


    我的人際關係,因為安達而出現一個缺口。


    冷靜想想,這還挺不得了的。安達的存在正在侵蝕著我。她會無視我的心情跟心態,試圖立下一些規矩。


    安達連麵對我,都不算公正。


    而就是她不夠公正的心態令她產生強烈的熱情,促使她做出行動。


    我羨慕、厭煩,卻也喜歡她那股猛烈的熱情。雖然講起來很矛盾,不過這些全是我的真心話。人的意念總是會像這樣,立刻失去統合性。難怪人心顯得複雜離奇。


    可是安達就沒有半點矛盾。她就隻是率直表達自己的心情。


    她的感情沒有經過加工,彷佛原石。


    若說我是被安達的某種魅力吸引才喜歡她,或許就是她這種地方。


    一道白影跑過我的腳邊。


    猶如風化成實體一般奔馳的那道背影,還有它蓬鬆的尾巴──


    是小剛。而且明明上了年紀,腳步卻跟身體很健康的時候一樣穩健。


    真是聚集了所有好處的夢。


    它迅速拉開跟我之間的距離。


    「嘿嘿嘿,好有精神啊。」


    明明長這麽大了,卻能像隻小狗一樣。


    作夢真好呢。


    有種不知道是想追著小剛跑,還是想哭出來的心情在心裏來來去去。煩惱到最後,我是哭著去追它。這裏沒有人看著我,也沒有人知道這個地方。


    所以不管他人眼光,直接哭出來也無妨吧?


    想必醒來以後,連我自己也不會記得這件事。


    我盡全力奔跑。身體像是拿掉了肺一樣輕,也因為沒有呼吸,沒什麽真的在跑的感覺。


    不論我再怎麽跑,都不像有往前進。


    事實上,我跟小剛之間的距離一直沒有縮短。明明這條路應該不長,卻看不見盡頭。


    但這樣就好了。


    永遠追不到它也沒關係。


    眼前景色有如漩渦那樣開始旋轉,扭曲起來。


    周圍漸漸變得淡薄,小剛跟城鎮的輪廓幻化成白色,愈發銳利。


    腳邊也彷佛把紙張卷起來那樣,準備顛覆過來。


    現在要追小剛很困難,而小剛,還有我,都準備從夢境中消失。


    我不想要我跟小剛消失。


    我不想……去其他任何地方。


    這次一醒來,就看見了灰色的光芒。可以從窗簾縫隙之間窺見淡淡的黎明。


    不久後就是一天的開始了。要直接起床做做體操,等家人醒來也無妨。


    可是就這樣起床也……我翻了個身。


    一轉身,就發現不知道是不是打嗬欠的時候流眼淚了,眼角跟臉頰熱熱的。


    再怎麽說,也不可能繼續睡下去了吧。我發起呆,隨後閉上眼睛。


    「呼咕。」


    我的字典裏沒有不可能。


    這次沒有任何人等著我到來。


    「隻有我一個人啊。」


    這一如往常。


    話說我可真會睡耶。我往頭頂上看去,對自己感到傻眼。


    要是一天睡上十三小時,就已經是夢境裏的居民了吧?


    夢境反而會成為現實。


    那樣能從許多煩人的事情中解脫,或許也是挺不錯的。


    要說有個問題,就是在夢裏沒辦法睡覺吧。


    會失去人生的一大樂趣。


    先不管那個,我的周遭是一片黑暗。是足以遮蔽黎明光芒的濃厚黑暗。這裏黑到我看不見自己往周圍揮動的手,連自我都快變成朦朧不清的存在。


    我移動下巴環視周遭,也找不到半點光明。是一場沒有回憶的夢。


    我隨便用腳動一動。腳步聲很遠。連是不是真的有地麵,是不是有踩在地上都難以判斷。好像腳沉下去了一樣,又好像景色在上下擺動……我有在前進嗎?


    雖然隻是我的想像,不過安達的夢應該也是這樣子吧?感覺她沒有多少好的回憶。還是說,她的夢境是像掛著照片一樣,周遭滿滿掛著我的臉呢?安達自己可能是很開心啦,可是那樣有點恐怖。但那說不定就是安達想要的世界。


    安達應該隻需要我就夠了吧。隻要能跟我兩個人單獨生活下去就好。可要是安達說就我們兩個一起走到天涯海角的話,我會拒絕。她逼我跟她獨占整個世界的話,我會否定她。要是把整個世界縮減到那個地步,我不如自己孤獨一人。


    我想拋棄所有麻煩的東西,獨自走下去。


    陪伴安達,到底也僅限於有許多人存在的環境之中。


    因為隻有我們兩個的世界,就像是在這種地方生活。


    既煞風景,跟剛才夢到的美夢也是雲泥之別。但這就是造訪我內心的東西。


    熱鬧又快樂的時光──


    猶如一陣非常溫暖的風,而在這陣風吹過之後來臨的溫差,卻會產生寒意。


    愈是平穩,就愈是會忍不住放遠視野。愈是順心,就愈會強烈意識著破滅的可能性。這種心境招來的黑暗,讓回憶離我遠去。


    回憶被灌入名為時間的水,就會被稀釋。


    唯有這件事無法阻止它發生。


    想留下回憶,唯一的方法就是把它變濃。不過要是弄得太濃,總有一天會開始漸漸跟原本的回憶產生出入。我的回憶,現在還算得上純粹嗎?


    不曉得漂蕩了多久以後。


    我看見了光芒。有一道淡淡的圓形光芒,飄浮在空中。我很好奇那是什麽光,就走了過去。


    「…………………………………………」


    很眼熟的一顆頭正不斷擺動。


    「還沒有要吃早餐嗎~?」


    「……你老是想著吃的耶。」


    「喔~倒春笑姐(島村小姐)~」


    為何要用很奇怪的外國腔叫我。轉過頭來的這個人是社妹。


    「蠢春~笑姐~」


    「我才不蠢。你倒是出現得好像很理所當然一樣耶。」


    居然就這樣出現在別人的夢裏。而且還是來催早餐的。


    「這簡單啦。」


    社妹上下揮動手臂。多虧她頭發散發的朦朧光芒,我甚至可以看到她的表情變化。


    「你還很想睡嗎?」


    她好像有理解到這是什麽樣的地方。真是個怪家夥。


    「再睡一下下。」


    「那,我就陪你一下吧。」


    社妹踩著輕快腳步跟我同行。一走到她旁邊,就好比拿起火把或燈光,讓我在微弱的光芒下現形。現在變得可以隱約看見腳下,也能聽見走路的聲音。


    「嗯……」


    怎麽說,感覺好清晰啊。不像是一場夢。


    「我們之前也有一起散步呢。」


    走路輕快的社妹露出燦爛笑容。


    「咦?」


    「我不是讓你騎在我的頭上嗎?」


    「啊,喔~對,的確有那回事。」


    她說的是在空中散步的那時候。


    「你怎麽會知道?」


    「因為我記得呀。」


    唔。這回答聽起來暗藏他意,不過感覺實際上並沒有那回事。


    在社妹的光芒引導之下前進到一個地方,就看見眼前浮現一道人影。看那副打扮跟顯得很傲慢的不悅嘴角,我立刻就知道那是誰了。也忍不住因此發出「唔呃」的聲音。


    那是國中時期的我。而且是個性變圓滑之前,才剛上國中沒多久的我。


    「我不太想看到這段時期的自己啊……」


    但是我不能不去看她。社妹正往她那邊過去。


    要是跟丟社妹,又會回到一片漆黑之中。


    「那是……稍微年輕一點的島村小姐。」


    「嗯~你這麽說也是沒錯啦。」


    我很想跟她說「我現在也很年輕好不好」。我的外表跟當初沒有太大差別。隻是當時的我像是對什麽事情很不滿,表情很尖銳。身上穿的是籃球社的製服。而且正惡狠狠地盯著我看。


    眼神好凶啊。這也難怪會沒人愛。


    「看起來在生氣呢。」


    「是啊……到底是什麽事情讓她那麽不開心呢。」


    那時的我孤軍奮戰。跟什麽東西交戰?仔細回想一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最大的敵人是……不滿。當時我努力麵對、抵抗,也試圖跨越許多無法順心如意的事情。人際關係、社團活動、成績、父母──全是敵人,而我則是隻仰賴自己的力量,莽撞地對抗這些人事物。


    那樣的我把球扔了過來。她丟得很突然,周圍又很暗,所以我沒能接住球。看她這麽用力地把球扔來,我很想跟她說「你搞什麽飛機啊」。不過社團夥伴們的心境想必也是像我這樣,有如被一個看不清楚長什麽樣子的家夥傳球。


    想到這裏,我就提不起勁對年少輕狂的自己說教。


    因為這正是青春期的正常現象。


    「這夢還真是讓我看到很不堪入目的東西啊。」


    那是一段會不斷刺激羞恥心的過往。


    這時的我心中凝結出強烈的自我意識,之後又耗費一段時間讓它變得更堅固。最後因為乾枯掉,現在就變成這種人了。我從那樣的我旁邊經過。本來以為會被吐口水,不過她沒有對我做什麽,直接讓我走過去。即使如此,她想必也已經對現在的我感到幻滅了吧。


    「好丟輾(好丟臉)。」


    「什麽事情好丟臉?」


    「不過就是因為那時候的我燃燒殆盡了,才會有現在個性這麽柔和的我呢。」


    怪人「嫌麻煩星人」就此誕生。到底是怪人還是外星人啊。


    但是,就是因為這樣──


    才顯得我國中生的一麵,其實是正確的。


    努力奮戰是生存上不可或缺的一種心態。


    就算是麵對目前最大的敵人──嫌麻煩,老是選擇逃跑的話,總有一天還是會被逼入絕境。


    老是帶著刺,很叫人難為情的那個我是對的。


    要麵對那個我需要勇氣,但在夢裏的話,不管我再怎麽痛苦、羞恥、嫌惡、哭喊,都不會有任何人知道。我可以不加修飾,坦率地表現自我。


    「好閑啊~」


    這家夥就……嗯,就當作是例外。


    「我覺得挺讓人靜得下心的……你討厭這裏嗎?」


    「點心吃起來不甜,所以不喜歡。」


    社妹「唔呼~」地歎出覺得遺憾的一口氣。


    「夢裏不甜是嗎……可能真是你說的那樣吧。」


    當事人大概隻是說出事實,並沒有在話中加入精神麵上的含意。


    回憶會讓人傷感,卻不甜美。


    反倒會深深劃開心靈。


    有很多被虐狂喜歡被人那樣傷害和攪亂心思,而我也不否定他們的思維。


    嗯,是不甜美。


    我抱著這樣的自覺,握拳麵對黑暗。


    接著連那片黑暗,都開始逐漸消逝。被逐漸處理掉。


    「好像差不多要醒了。」


    夜晚即將結束。充滿刺眼強光,有些麻煩的世界開始顯露它的樣貌。


    「看起來是呢。」


    社妹開始往天上飄去。我忍不住「噫」了一聲。


    不要毫無理由地就飛到天上去啦。


    「我會在另一邊等島村小姐跟甜甜圈喔……喔……喔……」


    她的聲音不知為何有回音。


    雖然弄得像是要分別很久,不過我有預感等我起來以後,她大概會很理所當然地出現在家裏。


    算了,這樣也沒什麽關係啦。


    「而且也有受到她一點照顧……」


    如果我還記得,就買一個甜甜圈給她吧。


    雖然那家夥絕對會抱怨隻有一個不夠吃。


    我從夢中清醒過來。忘記了煩惱許久的思考,以及一切。


    無法感應到的東西,至少是漸漸從我的世界之中消失了。


    所謂永遠,是持續到我的一生結束的那一刻。


    有限的永遠。


    我轉過頭,就看見狗跟小孩子,還有小孩子。


    那是我想要加深交流,好好了解彼此的人們。


    就算現在失去了,我也不想遺忘他們。


    每當我思念他們,心裏就會萌生特別美麗一點的感情。


    我由衷希望──那就是對我而言的永遠。


    伴隨著一股腦袋被緊緊壓迫著的感覺。


    我猶如起死回生一般──


    回到這裏。


    「……有電話。」


    叫醒我的,是電話鈴聲。我慢慢從被窩裏爬起來。時鍾正好就在牆邊,我抬頭一看,發現時鍾的指針回溯了大約一小時。我先是一陣茫然,然後領悟到發生什麽事。


    我好像睡了十一個小時。何等充實的一次假日的開始。


    先不管那個,我對著持續響鈴的手機回應一句「來了來了來了」。


    在確認是誰打來的之前,我就有預感大概會是安達。


    安達的存在不讓我睡上十三小時,把我拉回現實。


    我想起之前好像也有這樣過,不過現在我的心靈比那時候更加雀躍。


    我站起來走了幾步,因為睡太久而感覺很沉重的腦袋就好比雲霧散去,漸漸清晰起來。像是分布不均的血液流過全身上下。我感覺手指有些微的麻痹。


    總覺得今天睡得很熟,夢到了很多夢。


    但是那些夢全部混在一起,我不太記得到底夢到了什麽。


    反正是發生在腦袋裏麵的事情,忘了也不會怎麽樣。


    就算記得,也不會有什麽東西發生重大變化。


    隻要能感覺心靈變得清澈一點,足以積極麵對現實就夠了。


    現實是個要跟眾多麻煩事對抗的地方。是個光想就會覺得麻煩的世界。


    不過,這個世界有人願意陪我一起奮戰。


    我不是孤身一人。


    現在我會對這件事感到很高興,覺得還不壞。


    「……喂,安達嗎?好、好,我記得,要約會會嘛……嗯。」


    接起電話的自己,聲音聽來有些開心。


    會被安達發現嗎?


    被比任何人都更注意我的她發現。


    希望她不會因為發現這一點,就故意捉弄我。我在心裏許下這個小小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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