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夫人聽著這番夾槍帶棒的話,更是氣得不行。這兒媳婦用那些清早起來做苦力的人來諷刺她睡不得覺,打了一巴掌又給個甜棗兒,假惺惺的關心著她,勸著她要多歇息——這叫她又怎麽好開口請家法!


    「你倒也是為我著想,今日便算了,不計較你遲來的事情,明日起你可得來早些,準時到這裏,若是晚了,我便請家法了,聽清楚了嗎?」蘇大夫人壓著心裏一口惡氣,盡量緩和的說出了要求。


    「媳婦知道了。」許允馨點了點頭,站起來請示蘇大夫人:「看來這裏也沒我什麽事情了,母親,媳婦先回自己園子去了。」


    「你這麽著急回去做什麽?」蘇大夫人不滿的看了她一眼:「難道就這麽不想和我呆在一處不成?」


    許允馨裝出一副驚喜模樣道:「原來夫人是想要教我主持中饋,打理內務不成?」


    蘇大夫人望著許允馨,好半天沒有說出話來,過了一會才咬牙切齒道:「我現在身子還健朗,不用你幫忙,你自回去罷。」


    許允馨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媳婦可回去了。」


    第二日,蘇大夫人睡得正香,就被外邊院子裏呼呼的聲音驚醒了。她昨日本就沒有睡好,白天事情又多,熬到晚上好不容易才睡著,心裏想著要多睡一會,就讓那不聽話的老三媳婦到外邊等著便是,所以一覺睡得倒也香甜。可就在她還做著好夢的時候,卻被院子裏嘈雜的聲音驚醒了,支起身子來問上夜的丫鬟:「外邊這是怎麽了?」


    小丫鬟爬了起來,揉了揉朦朦朧朧的眼睛走了出去,剛剛伸出頭往外邊一看,便嚇得大驚失色的奔了回來:「夫人……那是三少夫人已經在外頭了,帶著丫鬟們正在舞槍弄棒的,那劍光白森森的,看著怪嚇人。」


    蘇大夫人白著臉坐了起來:「打水。」


    丫鬟應了一句便開始忙碌著給蘇大夫人淨麵梳妝,不一會兒便收拾好了,蘇大夫人扶了丫鬟的手走了出去,吩咐雲媽媽去把三少夫人喊進來。


    雲媽媽走出前堂,就見許允馨手執寶劍舞得正起勁,一團白光籠著她全身,都看不到人了似的,大著膽子喊了句:「三少夫人,夫人請你進去。」


    許允馨聽著雲媽媽喊,慢慢的收住劍勢,望了雲媽媽一眼道:「媽媽,夫人就起床了?」


    雲媽媽笑著點頭道:「剛剛起來不久,還請少夫人進去罷。」心裏卻不住的腹誹,若不是你這麽一大早便在這裏折騰,我們還能多睡會呢。


    許允馨接過鐵手遞上來的帕子擦了擦汗,拎著寶劍便跨進了前堂,給蘇大夫人行了禮便坐在一旁笑著說:「母親精神倒好,每日都起得如此早。」


    許大夫人見著她一副輕鬆自在的模樣,心裏憋著氣半天說不出來:「你今日怎麽來這麽早?」


    許允馨挑了挑眉毛道:「我為防著請安遲了,所以特地起早了些,見母親還沒起身,所以便在院子裏練了一會劍術。母親放心,以後我每日都會早早的給您來請安的,絕不會遲了半分。」


    蘇大夫人聽著許允馨那無比歡娛的話,咬了咬牙道:「罷了,你新婚燕爾,該多歇息著才是,以後還是辰時再來請安罷。」


    許允馨笑著一拱手:「謝謝母親體恤。」手一抖,那柄劍就脫了劍鞘,白花花的一閃,看得前堂裏的丫鬟婆子一陣心驚膽顫:「母親,既是如此,媳婦回去補眠了。」


    看著許允馨的背影,氣得蘇大夫人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隻手緊緊的抓著椅子的扶手,咬牙切齒的說:「我前世這是造了什麽孽,竟然聘了這樣一個媳來氣我!她若是再這麽猖狂下去,我半條老命都會是她的了!」


    雲媽媽也滿臉憂愁的看著蘇大夫人道:「夫人,我看那三少爺也很是寵愛她,敬茶那日還幫著她說話,這可怎生是好?」


    蘇大夫人皺著眉頭想了半天,突然像想到了什麽似的,抿著嘴兒,臉上顯露出一副凶狠的神色來:「不如這樣……」


    雲媽媽湊了過去,把耳朵貼到蘇大夫人臉邊:「夫人有何吩咐?」


    「你去藥房抓些絕子的藥來,想法子混到她的膳食裏邊去,隻要過了半年沒有動靜,我自然可以給璋兒納妾,或者是娶平妻,若是她要吵鬧,我可便剛好用善妒這一條休了她!」蘇大夫人臉上浮現出陰惻惻的笑容來:「管她是誰,若是不聽我的話,和我對著幹,便沒有好結果!」


    雲媽媽聽蘇大夫人這般說,也有些為難:「夫人,這樣做怕不好罷?畢竟她是鎮國將軍府家的小姐,又是蘇府明媒正娶回來的兒媳婦,到時候鬧大了該如何是好?」


    「媽媽,你跟了我一輩子,怎麽這事上邊倒膽小起來!」蘇大夫人不以為然的哼了下:「她生不出兒子來,隻能騰出窩給別人!」


    雲媽媽見蘇大夫人已是下定決心,知道多少無益,隻能拿著銀子去了藥堂。


    站在藥堂的櫃台前邊,看著木鬥的藥格兒,雲媽媽心裏一陣發慌,以前幫著夫人做事情,不過是弄死幾個姨娘丫鬟罷了,現兒可是要對三少夫人下手,她是什麽身份?皇上親自封的嘉敏縣主,父親是瑞郡王,祖父是瑞王,鎮國將軍!更況且她自己一身武藝,若是下藥這事兒被她知道了,手起劍落,自己便人頭不保了。


    雲媽媽站在櫃台前邊,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夥計看她站在那裏半天不說話,有些不耐煩,連聲催著:「那婆子,你要抓什麽藥,快點把方子拿來罷!」


    聽著夥計連聲催促,雲媽媽抖抖索索的張嘴說道:「抓幾副避子湯。」


    話說了出來,人也輕鬆了。


    避子湯和絕子藥隻差一個字,可完全是不同的意義,雲媽媽抓了那幾副藥在手裏,心情也不那麽緊張了。這藥湯喝下去也隻是暫時性的不能生孩子,不喝了自然能懷上,抓了這藥既能讓夫人高興又能給三少夫人留條退路,雲媽媽一邊走,一邊對自己的急智感到滿意。


    回到蘇府,向蘇大夫人回稟藥已經抓回來了,隻看什麽時候去給三少奶奶用了。


    蘇大夫人想了半天,悶聲道:「等她哪日身子不舒服要喝藥的時候再換了給她用便是。」


    聽了這句話,雲媽媽的心更是放下了幾分,把那幾包避子湯嚴嚴實實的藏了起來,就等蘇大夫人要派用場的時候拿出來。


    雖然蘇大夫人的如意算盤打得響,可是總歸要等許允馨身子不舒適的時候才能實行那個計劃,可許允馨從小身子骨便健壯,要她生病可真是一件難事。蘇大夫人一直巴望著老三媳婦能像別的貴女一般,吹個風便會著涼,急得丫鬟出去請大夫,但許允馨卻一直不給她這機會,急得蘇大夫人嘴唇皮子都起了泡也不見老三媳婦有什麽頭暈眼花的症狀。


    那日蘇大夫人正在屋子裏頭看賬本,就見一個丫鬟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道:「夫人,不好啦,三少夫人暈倒了!」


    蘇大夫人聽到這句話兒,心裏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總算老天爺開了眼!扶了丫鬟的手便往福瑞園那裏趕了去。


    許允馨正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幾個丫鬟拿著帕子幫她正在擦汗,見著蘇大夫人走了進來,皆站起來行禮:「夫人安。」蘇大夫人走到床邊,堆出一臉的關心來:「老三媳婦,這可是怎麽一回事情?」


    許允馨朝蘇大夫人笑了笑道:「方才我正帶著丫鬟們練劍,覺得腳下有些發軟,竟然跌倒了,恐怕是昨晚著涼了。」說到這裏便想到昨晚蘇潤璋和她兩人顛鸞倒鳳的情景,臉色一紅,心中暗自罵著蘇潤璋害自己生病了。


    蘇大夫人見許允馨突然露出這副情狀來,心裏也明白了幾分,臉色一僵,可還是假裝關心著許允馨的身體道:「老三媳婦,我叫雲媽媽給你去請大夫了,你且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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