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喜招招手道:「小喜,你趕緊去外邊給李姨娘去請個大夫來!」見小喜貼了耳朵過來,她便在小喜耳邊細細的吩咐了一番,聽得小喜直搖頭:「主子,這樣不好罷?」


    蘇潤玧眉毛一豎:「什麽好不好的?我未必還能叫她的孩子在我孩子前邊生出來?小喜,二少爺來我院子的時候,你那眼睛便巴巴的粘在他身上,你以為我是瞎了的?以前在蘇府,早就一頓板子把你發落了,還能讓你活著站在這裏?我跟你交個底兒,若是你辦好了這事,我便賞你個通房丫頭的身份,若是忠心,還可以扶你做姨娘,若是你不願意辦,那姑且不說你自己,你京裏頭的爹娘會如何你自己好好想想去。」


    聽了這話,小喜不由得打了個哆嗦,蘇大夫人的手段如何她是見識過的,棲霞苑裏蘇潤玧的四個貼身丫鬟是怎麽死的,她也知道得清清楚楚。現兒聽著蘇潤玧交的底,她不由得心裏一顫,向蘇潤玧點點頭,輕聲道:「奴婢知道了,奴婢馬上就出去給李姨娘請大夫。」


    高府的角門隱藏在一個僻靜的地方,繞過一整個園子,方才能看到一架紫藤蘿的旁邊有一個小門。此刻紫藤蘿早過花時,隻剩滿架綠油油的葉子在不住的迎風搖曳,似乎在召喚著秋日的快快到來。


    月華如水,園子的小碎石子路上,小喜拿了外出的對牌正急匆匆的走著,守門的婆子識得小喜,揉著睡意朦朧的眼睛道:「小喜,這麽晚了還要出去?」


    小喜將對牌給她看了下道:「李姨娘隻嚷著肚子疼,我們家二少奶奶怕她有什麽不好,叫我趕緊去請大夫呢。」蹙著眉頭,她歎了口氣兒:「劉媽媽,我也是初來乍到,又怎麽知道藥堂開在哪條街?又怎知道哪家藥堂的大夫好一點?煩請指點一二。」一角銀毫子隨著這歎息便送到了那婆子手裏邊。


    那婆子手心裏多了個硬硬的東西,知道是小喜給了銀子,不由得笑道:「小喜姑娘這般客氣!出門向左拐,不遠處就有個康濟堂,那裏邊的小湯大夫看婦科最拿手,隻不過他要價銀子高,給李姨娘看病,也用不得這麽好的大夫,若是小喜姑娘願意跑,再隔兩條街便有個回春堂……」


    小喜聽著劉媽媽似乎有把應天府所有的藥堂都向她推薦一下的趨勢,笑著點頭道:「我家二少奶奶說了,不拘多少銀子,隻要是好大夫就成,李姨娘懷著二少爺的子嗣,又怎麽能慢待了她!」說罷就低頭從角門那邊過去了。


    劉媽媽手裏攥著那角銀毫子,不由得讚歎起來:「這位新來的二少奶奶可真是宅心仁厚,能對個姨娘如此知冷知熱,哪裏像那個徐二少奶奶,烏眼雞似的,恨不能把那李姨娘吞到肚子裏頭去!」


    小喜匆匆忙忙走到那康濟堂,此時藥堂已經打烊,門外掛著一盞燈籠,證明還有夥計在上夜。小喜拍了拍門,就聽裏邊有人用濃濃的鼻音問:「是誰呀?」一陣鞋子趿拉的響聲,門閂打開的聲音,然後一張圓滾滾的臉出現在小喜眼前。


    「這位大哥,我們家有人得了急病,想請小湯大夫去看診,不知道可不可以?」小喜笑著對那夥計說,眉眼彎彎,在月色下顯得比白天美了三分。


    藥堂夥計擦了擦眼睛,見麵前站著一位美貌女子,心裏就酥了幾分,點著頭道:「姑娘,小湯大夫今兒正好在藥堂,隻是他夜間上門看診,可是要多收一兩銀子的。」


    小喜把一角銀毫子塞到夥計手裏道:「還得勞煩大哥幫我去喚了小湯大夫起來,銀子不會少了他的。」


    夥計掂了掂銀毫子,又看了看門外的小喜:「你等著,我去將小湯大夫喚起來。」


    不久後,一位三十餘歲的大夫便出現在小喜麵前,因著月亮躲在雲後,看上去眉眼有些模糊。他拎了藥箱望了望小喜道:「是去哪家看診?」


    小喜行了個禮兒道:「去高總督府,勞煩小湯大夫了。」


    小湯大夫素日裏看診的都是一些婦人,突然見著這年輕姑娘,又對他如此有禮,不由得高興起來:「姑娘知道我看診的規矩罷?不管是總督府還是百姓家,都是要先給了夜間看診銀子的。」


    小喜從袖袋裏摸出了一錠約莫三兩的銀子放到小湯大夫手中,笑著說:「這是我們家二少奶奶早就預備下的,讓小湯大夫拿了去喝碗茶,潤潤喉嚨,診費另外再算。」


    小湯大夫把銀子掂了掂,眉毛眼睛笑得擠在一處:「如此,湯某便感謝你家二少奶奶。」一邊走,一邊看了看小喜道:「不知道病人身患何病?」


    聽到大夫問起,小喜皺了皺眉道:「是我們家姨娘,有了快七個月的身子,今晚我家少爺正準備歇下,那姨娘的丫鬟跑過來道姨娘肚子痛得不行,請少爺過去看看她,我家二少奶奶怕姨娘有個什麽閃失,這才命我來請小湯大夫的。」


    在高門大戶裏邊走得多了的人,如何會不知道這話裏邊的意思?小湯大夫看了看小喜,涎著臉道:「那二少奶奶便沒有些別的吩咐?」


    說這話的時候,他抬起臉來,月光正映著他的一雙眼睛,裏邊滿滿的全是貪婪,小喜看了不由得打了個寒噤,心裏厭惡得很,可想著蘇潤玧交代的話,不由得忍住心裏的不適對著他說道:「我家二少奶奶說過了,先看小湯大夫是準備要多少銀子。」


    小湯大夫低頭想了想,伸出了五個手指。


    小喜望了望他,搖了搖頭道:「五百兩銀子也太貴了些。」


    小湯大夫見小喜拒絕,心裏一慌:「我未曾說要五百兩,我隻用五十兩,開個方子下去,保準你們家那姨娘服用了以後,生出的孩子癡癡傻傻,是個不中用的。」


    一聽這話,小喜心裏便有些難受,想到一個好好的孩子,竟然要因為內宅紛爭變得終身癡傻,實在讓她難以接受。她看著小湯大夫道:「給你一百兩銀子,你要保證那胎兒不能再活,是否能做到?」


    小湯大夫想了想,點點頭道:「隨便加一味藥就能讓肚子裏的孩子不能保住,可在這藥理加東西委實做得太顯眼了些,不如這樣,我給你個絕密的方子,不用藥裏做名堂,隻消用相克的飯食便能讓那胎兒成了死胎,這樣如何?」


    見著他眼裏閃出那種惡心的光,小喜強忍著心中不適,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我先給你五十兩銀票,等事兒成了再給你五十兩。」


    小湯大夫也不說多話,從藥箱裏摸出了一張方子托在手心裏,望著小喜道:「銀票呢?」兩人交換了東西之後,這才匆匆去了高總督府。


    守門的劉媽媽看著小喜真把小湯大夫請了過來,不由喃喃自語:「蘇二少奶奶委實是好人,小湯大夫可是應天府裏的婦科聖手!」


    李清音已經足足快一個月晚上沒見著過高瑞了,心裏煩悶,摸著圓溜溜的肚子想著如何把他拐到自己院子裏來,貼身丫鬟玉釧見著她愁眉不展,不以為然的說:「姨娘難道就不會用肚子裏的孩子做個由頭?」


    回頭看了玉釧一眼,李清音失笑道:「真是八十老娘倒繃了毛孩兒!倒是沒想到這一招,卻被你這個丫鬟點醒了!那你便快去將少爺喊過來罷!」


    高瑞隨著玉釧走進李清音院子,沒聽到她呼痛的聲音,看了一眼玉釧道:「李姨娘哪有肚子痛?」


    玉釧低頭嫣然一笑:「姨娘肚子確實不痛,隻是心痛,少爺都這麽久不來看她,沒由得心裏慌慌。」


    月光下,玉釧那小嘴一撇,倒也有幾分顏色,高瑞看了心裏一蕩,伸出手摸了她豐滿的胸部一把:「好個機靈丫頭,我知道李姨娘想我,你可想不想我?」


    那玉釧也是在李清音和徐靈枝爭寵裏邊失了身的,隻不過高瑞見她姿色尋常,比不得李清音美貌,也隻寵過她幾個晚上便丟開了手,許久沒有再試過滋味,現在一看卻又惦記上了,用手捏了捏她的手心道:「等會就由你來陪著爺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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