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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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圖:sama


    校對:化物語


    連絲毫光線也沒有的洞窟,受到黑暗所籠罩。


    這個連小蟲爬行聲都聽不見的死寂空間,地貌的凹凸狀態顯現出極其天然的模樣,絲毫看不出人工幹預的痕跡。雖說這裏是天然形成的洞穴,卻必須在除去毫無出入口的密閉型態、極其怪異的這點前提下才能稱為自然。


    不過,在某個自然或偶然的情況下,地底突然出現氣孔也並非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然而,令人覺得這個封閉洞窟詭異的決定性重點,就在洞窟的正中央。


    那就是刻在地麵上的幾何學花紋,這些花紋既複雜又精致,受到圓陣環繞。也就是所謂的「魔法陣」。如果是這個時代的魔法相關人士,看到這個直徑達三公尺左右的魔法陣,肯定會嚇得目瞪口呆,說不定還會直接暈厥——它就是這麽驚人的魔法陣。


    但這個理應奉為國寶的壯麗魔法陣,現在卻蒙上塵埃,甚至有些髒汙,散發出哀戚的氛圍。一眼即可看出這座魔法陣已經十年、百年沒用過,儼然就像民間故事裏靜靜等待夠資格的勇士現身拔出的傳說之劍,靜悄悄地待在這裏。


    不曉得是什麽觸動了魔法陣,讓它開始產生變化。隻見微弱的紅色光芒,開始沿著魔法陣的溝槽奔流,最初就像螢火蟲般若有似無,爾後亮度逐漸增強。


    下個瞬間——


    爆出光芒。鮮紅色的魔法陣熠熠生輝,將洞窟的黑暗一掃殆盡,展現出神秘又壯麗的景致。若有人親眼看見,肯定會覺得是某種超自然存在將現身而渾身顫抖、瞠目結舌。


    但是,當光線宛如融化在半空中似地消散,露出魔法陣上的兩道人影時,卻響起……


    「哪a按呢?」


    ……這種破壞氣氛的吐槽。


    光芒完全消失、恢複黑暗的洞窟內,站著一臉打從心底感到失望、忍不住吐槽的人。他就是幾個月前在同學的惡意作弄下,跌進這座名為【奧爾庫司大迷宮】的深淵、從異世界【地球】來到此處的訪客——南雲始。


    人們認為【奧爾庫司大迷宮】是由一百層組成的大迷宮,然而,始到達的地方卻是【奧爾庫司大迷宮】以下數百層的最深處,也就是大迷宮創設者『奧斯卡·奧爾庫司』的秘密基地。他是反叛這個名為【托達斯】的世界信仰神明的人。秘密基地設置了應能回到地麵上的魔法陣,南雲始即是從該處轉移過來的。


    自從跌落深淵後就搏命求生存的始,好不容易找到回到地麵上的方式,因而雀躍無比。再更具體一點形容,他原本無條件相信魔法陣的另一端就是地麵,篤定睜開眼睛就能夠盡情享受陽光與自然風的洗禮。


    但實際映入眼簾的卻是這幾個月已經看煩……一成不變的岩壁、岩壁、岩壁……難怪他會忍不住冒充關西人,用關西腔吐槽,說沒辦法也是沒辦法的事吧。


    始的失落感非比尋常。他感覺到衣擺被人拉扯。「怎麽了?」始轉過頭,望向身高隻到自己胸膛下方的嬌小少女。


    她擁有蓬鬆的金黃色秀發,以及令人聯想到月亮的紅色瞳孔。白瓷般的肌膚,搭配桃色的薄唇,眼中略帶惺忪之意,宛如造物之神傾盡全身力量製作的陶瓷娃娃般貌美的少女。她是曾被封印在深淵底下的吸血鬼公主——月,同時也是被始救出來之後,強行將他從男孩階段提升為男人的人。


    月仿佛在安慰始般,眼神變得柔和,說出自己的推測:


    「……秘密通道……藏起來很正常。」


    「……嗯嗯,是啊,確實如此。直通解放者秘密基地的通道不可能不隱密吧?」


    竟然連這麽簡單的事情都沒想到,看來是過於得意忘形——始不禁害羞地搔搔腦袋。


    接著,始為了提振精神似地,朝能將物體存放在子空間的神器『寶物庫』灌注魔力發動後,取出用綠光石製成的手電筒。雖然憑他和月的技能與魔法,都能夠在黑暗中暢行無阻,但這也包含掩飾自己剛才失了分寸的用意。


    月似乎對始這份心情了若指掌,小小聲地竊笑。那並非嘲笑的笑容,而是看見某種可愛事物而露出的寵溺笑容。心底亂成一團的始沒有聽見她的笑聲,僅以手電筒的光線照亮洞窟。


    「嗯?那是……」


    透過淺綠色的光芒,他發現洞窟深處的異變。刻了整齊縱線的牆壁出現,與始視線同高處,有個與手掌差不多尺寸的七邊形。各個頂點均繪有奇妙的花紋,其中一個還是這幾個月經常看見的圖案,也就是——奧斯卡·奧爾庫司的紋章。


    始走近牆壁,從『寶物庫』中拿出能證明他攻略過【奧爾庫司大迷宮】的戒指對準花紋,便傳出非常有氣氛的轟隆聲響,牆壁往左右開啟,露出後方的通道。


    始與月互視一眼後頷首,踏上通道。由於眼前完全沒有岔路,兩人沿著通道筆直前進。


    雖然途中遇到幾扇施有封印的門與陷阱,但奧爾庫司的戒指出現反應並一一擅自化解。原本還很警戒的兩人,就這樣一路平安地前進,幾乎到達放空的地步,最後……終於看見光芒。


    那是戶外傳來的光線,是陽光!是始睽違了好幾個月,月甚至等待了三百年才見到的光芒。


    始與月看到光線的瞬間,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麵麵相覷。接著,兩人都無法克製情感湧現般地綻放出笑容,同時邁開步伐奔向渴求已久的陽光。


    愈接近光源,光線就愈燦爛,還伴隨著迎麵而來的風,蘊含其中的不是深淵那股混濁的空氣,是清涼且新鮮至極的風。始從未像現在這麽了解『空氣很好』這個形容詞,他和月一起奔向光線……


    衝到盼望已久的地麵。


    那裏是對地麵上人們來說宛如地獄的刑場。斷崖下麵棲息著許多窮凶惡極的魔物,盡管在這裏的環境條件下幾乎無法施展魔法,魔物們卻強悍到足以突破如此限製。峽穀的平均深度為一·二公裏,最小寬度達九百公尺,最大寬度甚至達八公裏。這裏被人稱為大地的傷痕,西邊延伸至【古盧恩大沙漠】,東邊蔓延至【哈爾崔那樹海】,硬生生地將大地切成南北兩段。


    人們稱此處為【萊森大峽穀】。


    而始與月就身處【萊森大峽穀】穀底的某個洞窟入口。盡管位在地底,璀璨溫暖的陽光仍從頭頂上灑落,風夾雜著大地的氣息輕搔鼻腔。


    無論這是哪裏,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地麵上。


    始與月傻愣愣地仰望頭頂上的太陽,緩緩露出柔和的笑容。連向來麵無表情的月,也漾起任誰都能一看就明白的笑容。


    「……我們……回來了……」


    「……嗯!」


    如此低喃的始,嗓音裏蘊含各式各樣……真的是各式各樣的情緒;月也回以飽含力量的附和。或許是這簡短的交談,讓回到地麵的感動終於湧上,始與月總算挪開凝視太陽的視線望向對方,接著卯足了勁緊抱彼此,發自靈魂地叫喊出聲:


    「太好了啊啊啊啊——!!我們回來了喔喔喔喔喔!!」


    「嗯——!!」


    始緊擁住嬌小的月不斷轉圈,使得這塊人稱「地獄」的地方,響徹絲毫不相襯的開朗笑聲。盡管途中踢到地麵突起而絆倒,兩人仍對這樣的失敗一笑置之,直接呈現大字形躺在地上「哈哈哈哈」、「嘻嘻嘻嘻」地相視笑著。


    當兩人總算收起笑聲時……


    已經遭到魔物包圍。


    在四麵八方傳來魔物們的嚎叫聲中,始緩緩起身,在歎息的同時埋怨道:


    「唉,都是些不解風情的家夥!讓


    我再享受一下這種感動的餘韻也好嘛!」


    他抽出多納爾&休拉克,歪頭說:「這麽說來,我記得這裏好像不能使用魔法吧?」被召喚來這裏沒多久時,他曾非常勤勉學習,因此牢記著【萊森大峽穀】的最大特征。


    「……魔力會遭到分解,但是別擔心。」


    【萊森大峽穀】不能使用魔法的原因,就是發動魔法後,蘊藏其中的魔力會遭到分解四散,當然,月的魔法也不例外。


    但是她身為吸血姬,曾經以世界最強者之一的名聲享譽盛名,體內本身就擁有最高階的魔力,現在又持有外加的魔力槽——『魔晶石係列』。


    也就是說,就算大峽穀擁有這種特性,她隻要施展一時之間分解不完的強大魔力,一口氣殲滅所有魔物就行了。


    看見月士氣高昂,說著豪爽至極的話語,始苦笑問道:


    「你想用蠻力解決……效率是多少?」


    「……嗯……十倍左右。」


    看來,就算要施展初級魔法,仍必須動用上級魔法等級的魔力,射程似乎也會變得相當短。


    「唉~既然如此,就讓我來處理吧,月隻要保護好自己就行了。」


    「唔……但是……」


    「這裏是魔法使的地獄門吧?正好適合我一展長才,交給我吧。」


    「……嗯……我知道了。」


    月不太情願地退後,畢竟好不容易回到地麵上,第一場戰鬥竟然不能派上用場,讓她不太能接受。這似乎傷了月的自尊,她正嘟著嘴唇鬧別扭。


    這樣的月讓始胸口微微一震,同時不疾不徐地舉起多納爾開始射擊。他看也沒看向對方,以非常自然的動作將槍口對準一隻魔物後,同樣極其自然地扣下扳機。


    他的動作太不突兀,讓包圍住他們的魔物難以察覺,其中一隻魔物根本來不及抵抗就爆頭死亡。耳邊隻留下槍聲的餘韻,讓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的魔物僵立在原地。


    確實,隻要使出近十倍的魔力,就算身在此處也能夠使用等同電磁炮命脈的技能『纏雷』。始的視線掃過魔物一圈後,露出未將它們放在眼裏的笑容。


    「那麽,深淵的魔物和你們比起來是誰比較強呢……就讓我來試試看吧?」


    他右腿往前踏,讓身體側一邊的同時稍微放低腰部,將雙槍高舉在胸前交錯呈十字,裝有義手的左肘突出,這隻手握著的休拉克略低於多納爾。槍口一前一後,左臂的內藏裝置則保持能夠隨時應付任何突發狀況的狀態。始在深淵裏鑽研到幾近昏死過去的程度,得出的結果就是「槍=肩膀」。


    始擺好戰鬥架式,眼中浮現猛烈殺意。那是宛如永凍土般冰冷,如深淵般深沉的瞳孔。


    瞧見這對眼瞳的魔物們,都下意識地倒退一步,應該是憑本能察覺到,眼前是自己難以匹敵的『怪物』。


    始的周身散發出駭人的壓迫感,強烈的程度到達一般人可能會嚇昏的地步。終於有一隻魔物耐不住緊張感,咆哮著撲了過來。


    「吼啊啊啊啊啊!!」


    但是,在「砰」地響徹大地的槍聲響起的同時,一道紅色閃光奔馳而出,讓那隻魔物別說閃避了,根本連反應都來不及,頭顱就被炸得粉碎。頭顱消失的魔物屍骸,就這樣軟倒在地。多納爾的槍口升起嫋嫋白煙,白煙後方的始看也不看那可憐的魔物一眼,殺意的奔流已經竄向所有擋路的障礙!


    接下來的發展已經稱不上戰鬥,而是單方麵的虐殺。


    沒有一隻魔物成功逃走,屍骸遍地,各個都理所當然似地失去了頭顱。每當峽穀裏響起清脆的炸裂聲,魔物的嚎叫聲就以一定比例減少,當峽穀內遍地堆滿了魔物屍骸時,始所花的時間根本不到五分鍾。


    始俐落地甩著多納爾&休拉克放回大腿的槍套裏,微微側首望向堆積如山的屍骸。


    月小跑步地來到他身邊。


    「……怎麽了嗎?」


    「不,我隻是覺得不過癮而已……以前聽說萊森大峽穀的魔物窮凶惡極,所以我在想,真正厲害的會不會在其他地方出沒?」


    「……這隻是因為始是怪物。」


    「你說得真過分,不過,或許是因為深淵的魔物太強的關係吧?」


    語畢,始聳聳肩,仿佛失去興趣般,將視線從魔物屍骸上挪開,仰望峽穀的斷崖峭壁。


    「接下來,想爬的話這座峭壁應該爬得上去……你打算怎麽辦?萊森大峽穀可是有七大迷宮的地方。反正現在機會難得,不如我們就往樹海的方向探索吧?」


    「……為什麽要選樹海?」


    「畢竟你也不想離開峽穀後,直接遇上沙漠吧?如果挑樹海這條路線,似乎能夠比較快找到城鎮。」


    「……嗯,確實是如此。」


    月認同地對始的提議點點頭。從魔物這麽弱這點來看,這個峽穀應該不是傳說中的迷宮,既然如此,極有可能還有其他通往迷宮的入口。雖然使用始的『空力』或月的風係魔法可以越過這座峭壁,但無論選擇哪種方法,他們還是得在【萊森大峽穀】中探索一番,因此她想不到什麽反對的理由。


    始朝嵌在中指的『寶物庫』灌注魔力,取出魔力驅動二輪車『休鈦弗』。這部車是黑色的美式重機,形體相當巨大。與地球的汽油型不同,這部二輪車的動力並非源自於燃料,而是透過魔力的直接操作,驅動車輪相關機構,行駛時的聲音就像電動車一樣安靜。


    雖然始認為有引擎聲比較浪漫,不過他對引擎構造隻有非常粗淺的了解,所以沒辦法重現。順道一提,這部車是透過魔力量增減控製速度的,但魔力效率在【萊森大峽穀】中會差到穀底,因此不能使用太久吧。


    始姿態颯爽地跨過休鈦弗,月則輕巧地跳上後座,側坐著環抱住始的腰。始溫柔地拍拍月環在腹部的手後,灌注魔力以催動休鈦弗。


    【萊森大峽穀】基本上就是往東西兩側筆直延伸的斷崖,所以路上幾乎看不到任何岔路,一心一意地沿著道路前進就能到達樹海。


    始與月都不擔心迷路,他們邊留意著是否有類似迷宮入口的地方,邊輕快地騎著休鈦弗。由於休鈦弗的底盤裝有煉成機構,因此無論路麵多麽崎嶇,都能夠一邊整平地麵一邊行駛。一般來說,穀底的道路對非越野規格的美式重機來說相當難跑,但這段路程卻相當輕鬆。


    「真舒服啊,月。」


    「……嗯,非常舒服。」


    始與月迎麵破風的同時,盡情享受陽光、夾雜泥土氣息的空氣與專屬他們的兜風樂趣。月將頭輕靠在始的背部,露出幸福的表情。然而,就算是這種享樂的時光,始的手部仍忙碌不已地舉槍,射向襲來的魔物,一次也沒落空,將魔物群打得鳥獸散。


    騎著休鈦弗繼續行進一段時間後,不遠處傳來魔物的咆哮,聲線中散發出非比尋常的壓迫感,至少可以感受得出,對方的實力與穀底的魔物宛如天壤之別。估計不到三十秒就會遇上吧?


    始繼續騎著休鈦弗,繞過崖邊的大彎道之後,果然看見另一端出現一隻大型魔物。長相神似曾經在深淵遇見的暴龍,唯一的不同之處在於眼前這隻有兩顆頭,是隻雙頭暴龍。


    然而,令他在意的並非雙頭暴龍本身,而是在它腳邊跳步逃竄的少女,她的頭上長著兔耳,一臉快哭出來似的。


    意料之外的人物登場,讓始停下休鈦弗,不禁懷疑起自己的雙眼。


    「……那是什麽?」


    「……兔人族?」


    「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兔人族都住在穀底嗎?」


    「……我沒聽說過這件事情。」


    「難道是那個原因?她犯了罪所以被丟到這裏?畢竟萊森大峽穀的名氣,


    也有一部分來自於它是很方便的刑場吧?」


    「……嗯,壞兔子?」


    始與月歪著頭,以眼角餘光旁觀四處逃竄卻甩不掉暴龍的兔耳少女,悠悠哉哉地聊天,似乎不打算出手相助。但是他們並不是因為【萊森大峽穀】在這個世界屬於一種行刑方式,才將兔耳少女當成罪犯,不幫助她,單純是因為對方是陌生人,感覺很麻煩且沒興趣罷了。


    始已經徹底變了個人。如果是以前的他,不管自己幫不幫得了,至少還是會展現出一絲想幫助對方的態度。


    這與當初遇到月的情況不同。他對兔耳少女毫無共鳴,也找不到幫她的好處,打動不了始的心。若每次聽到有人求救都得有所反應就會沒完沒了。這個世界對始來說如同牢獄,他已經決定,除了少部分例外,其他存在於這座牢獄中的事物全都可以見死不救。


    然而,兔耳少女似乎也發現了正悠閑談話的始與月。當她被雙頭暴龍擊飛到岩石後方時,盡管趴跪在地,仍舊狼狽不堪地繼續逃跑,凝視著始與月。


    雙頭暴龍再度揮舞爪子,將她連岩石一起擊飛。兔耳少女滾落地麵,倔強地再度猛然逃跑……往始與月的方向。


    即便雙方之間有一段距離,但兔耳少女使盡吃奶力氣吼出的聲音,貫徹整個峽穀,傳到始與月的耳裏。


    「找到了!!終於找到你了~~!救救我~!咿咿咿咿咿,我會死掉!我真的會死掉!救救我~拜托你~!」


    她淚流滿麵,表情皺成一團,拚命地跑過來,緊追在後的雙頭暴龍正準備一口吞掉她,再這樣下去,兔耳少女在跑到始與月這裏之前就會被魔物吞下肚了吧。


    對方都已經直接開口向自己求助了,就算是始也……


    「……她說『終於找到你了』?這句話真奇怪,而且還拖著魔物過來,看來她是別扯上關係比較好的類型。」


    「……嗯,麻煩。」


    兩人似乎還是無意出手,淒厲的叫聲完全打動不了他們,甚至反而令他們感到麻煩。


    兔耳少女用拚了小命的模樣凝視始與月,在看見他們兩人挪開放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後,似乎也頓悟到對方無意相助,這讓她的雙眸湧出更多的淚水。淚水的洶湧程度,令人不禁懷疑這麽多的眼淚是從哪裏湧出的。


    「等一下~不要丟~下我!拜托你們~!!」


    兔耳少女更努力地提高音量,盡管如此仍不見始有任何動作,再這樣下去,她肯定會被吃掉。


    沒錯,隻要雙頭暴龍沒有將殺意轉往另一側的始與月,兔耳少女肯定會被吃掉。然而,它卻看見了他們,進一步提高了殺意與食欲,揚起咆哮聲。


    「「唔嚕啊啊啊啊啊!!」」


    始對這份殺意相當敏感。


    「啊?」


    現在雙頭暴龍否定了他的生存,將他視為獵物。始的身體對雙頭暴龍的殺意起了反應,內心騷動不已——敵人擋住了自己的去路!那就殺死敵人吧!


    雙頭暴龍緊追在兔耳少女身後,單側頭顱張大嘴巴。兔耳少女察覺到身後的動靜瞥向後頭,看見無數顆銳利的牙齒正逼近自己,讓她的雙瞳映出絕望。「天哪,我要死在這裏了嗎……」然而下一瞬間——


    砰!!她從未聽過的俐落炸裂聲回蕩整個峽穀,有道紅色閃光穿過她因恐懼而豎起的兔耳之間,毫不留情地闖進正逼近眼前的雙頭暴龍大嘴,粉碎它的後腦勺後直往天空奔馳。


    失去力量的單側頭顱狠狠撞上地麵,慣性法則讓它摔倒。雙頭暴龍的身體失去平衡,將大地撞出了陣陣巨響,整個身體都翻了過來。


    而這股衝擊力道再度掃飛兔耳少女,仿佛瞄準好般被轟往始的身邊。


    「呀啊啊啊啊啊——!!救、救救我~!」


    始的眼前有個朝他伸出手的兔耳少女,她的服裝破爛,不該露的地方都坦蕩蕩地露了出來,雖然她哭得極其淒慘,但隻要是男人應該都會毫不猶豫地接受她的撲抱。


    「笨蛋嗎?不要臉。」


    迎接她的卻是「始式作風」——休鈦弗瞬間後退,華麗麗地閃過兔耳少女。


    「咦咦——!?」


    兔耳少女發出驚愕慘叫聲的同時,摔在始眼前的地麵,發出聽起來很痛的碰撞聲。她張開雙手雙腳,趴在地上顫抖,看來盡管她沒有昏迷,全身卻痛到動不了。


    「……真是隻抱歉兔子女。」


    月透過始的肩膀望見兔耳少女的醜態,清爽地說出殘酷的感想。就在這個過程中,雙頭暴龍已經親自將殞命的頭顱咬碎,變成一隻均衡度不佳的普通單頭暴龍。


    普通暴龍的眼裏帶著激烈憤怒,揚聲咆哮,嚇得還趴在地上痙攣的兔耳少女立即跳起身。她真是意外地強壯……不,應該說是堅韌。慌張站起身的兔耳少女,再度眼泛淚光,卻以俐落到驚人的速度躲到始的背後。


    看起來就像要將眼前的狀況交給始處理。確實,隻有她自己的話早就死得幹淨俐落,看在她眼裏,是始做了些什麽打倒了雙頭暴龍的其中一顆頭,因此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反應……


    盡管如此,她似乎對始有種莫名的信任感。麵對一個陌生人,更何況還是唾棄亞人的人類少年,一般人都會直接把魔物丟給始,獨自逃亡吧?或許是因為她認為與其自己逃走,還是待在始身旁比較安全的關係吧……


    始忽然想起少女一開始曾對他喊著「找到你了」。他和兔耳少女應該沒見過麵才對,這樣的說法太可疑了。由於始對兔耳少女強行接近的行為感到煩躁,因此脫口而出的不是疑問而是惡言惡語。


    「喂,那邊那隻本身就是笑話的兔子,憑什麽擅自把我當成盾牌。你沒有一絲為了不波及他人而決一死戰的品格嗎?」


    兔耳少女緊抓著始的衣擺,奮力地說:「我絕對不放手!」始的眼光透露出打從心底的鄙視,忍不住說出更過分的話。坐在後座的月則用掌心推著兔耳少女的臉頰,想逼她離開始。


    「我、我才沒有那種品格!而且,現在放手的話,你們會直接丟下我不管吧?」


    「這是當然的吧?我為什麽得幫助一隻素昧平生又煩死人的兔子呢?」


    「你、你竟然毫不猶豫!!說什麽當然……你應該也有良心吧?拋棄稚嫩的美少女,你不會心痛嗎?」


    「那種東西已經被我丟在深淵了,話說你別自稱美少女啦!」


    「既、既然如此,隻要你願意救我……我、我就實現你一個願望,什、什麽都可以喔?」


    雙頰泛紅的兔耳少女,抬眼望著始迫近他。狡猾,這舉動真是太狡猾了。如果不是滿臉鼻涕眼淚,其實她應該很迷人吧?事實上,近看時也可以發現,她雖然渾身髒汙,容貌卻相當端整,敢自稱美少女不是沒有道理。換作是其他男人的話,就算她渾身髒汙,就算覺得她很狡猾,說不定也會很直接地被她攻陷吧?


    但是站在她麵前的不是尋常男子。


    「我不需要。你別用那張髒臉靠近我,會弄髒我的。」


    他秉持的是毫無極限的鬼畜之道,說出口的是有違常理的殘酷言詞。


    「你、你說我髒……明明不用特別說出來的……太過分了!我鄭重抗議——」


    「唔嗄啊啊啊!」


    「咿!救、救救我——」


    兔耳少女張嘴想反駁始的瞬間,暴龍發出大聲咆哮,仿佛在怒吼著「不準無視我!」,弓起身體準備衝刺。


    兔耳少女發出悲慘的哀號聲,想強行鑽入始與月之間。或許月也對這個想搭上休鈦弗的兔耳少女感到煩躁,這次不再用手,而是用腳想踹下她。不過即使兔耳少女的臉上印上了鞋印,仍死命地抓住他們不肯放開,叫著:「我絕對不會放手的


    !」


    大概是這幅景象讓暴龍覺得自己被人瞧不起,睨向始等人的眼神中怒火大盛,終於邁開步伐跑了起來。


    始立即舉起槍口朝向暴龍的額頭。從瞄準到開槍之間不到一秒鍾,一道閃光隨著槍響貫穿暴龍的眉心。


    暴龍瞬間痙攣後就意外輕易地斷氣了,它摔倒在地麵,發出巨大的聲響。


    大地的震動與巨響讓兔耳少女情不自禁地發出「咦?」這種遲鈍的聲音,心驚膽顫地從始的腋下探出頭確認暴龍的末路。


    「死、死掉了……你竟然一擊就把戴黑德爾……」


    兔耳少女瞪大的雙眼顯現出驚愕,看來那隻雙頭暴龍叫做『戴黑德爾』。


    雖然嚇呆的兔耳少女凝視著戴黑德爾的屍骸渾身僵硬,但這期間不管月怎麽踹,她還是緊緊抓著始。兔耳從剛才就一直啪噠啪噠地拍打始的眼睛,讓他真的打從心底感到不爽,索性肘擊在他腋下的腦袋瓜。


    「嗚噗!?」


    兔耳少女發出呻吟聲,雙手抱頭在地上打滾,鬼叫著「我的頭~我的頭~」。始冷冷地瞥了兔耳少女一眼,就仿佛什麽事情也沒發生般,往休鈦弗注入魔力打算繼續前進。


    或許是察覺到他的動作,兔耳少女原本還在地上滾來滾去,現在卻以不得了的力道跳了起來,再度使勁抱住始的腰說:「我不會讓你逃走的!」她果真很耐打……


    「剛才謝謝你救了我!我是兔人族郝裏亞的族民,我叫做希雅!總而言之,請你救救我的家人!我用最大的誠意拜托你!」


    ……而且,也很厚臉皮。


    始側眼睨向正緊緊纏著他,一臉豁出去的兔耳少女。一想到剛脫離深淵沒多久就遇上這種麻煩事,讓他不禁深深地歎了口氣。


    自稱希雅的兔耳少女看得出始一點興趣也沒有,於是焦躁地再度大叫:


    「拜托你!拜托你!請你救救我的家人!」


    整個峽穀都回蕩著希雅近乎吼叫的懇求。看來她的家人也深陷絕境,才會這麽拚命。她認真的嗓音與表情,讓正努力想把她踹離始的月,也不由自主地停下動作。


    看著以過分賣力的態度哀求的希雅,始莫可奈何地聳聳肩。當希雅以為自己的祈求打動了他時,臉色瞬間發光,始卻……發動了『纏雷』。


    「啊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啊啪啪啪!?」


    電壓與電流經過他的調整殺不死人,隻不過擁有足以讓她暫時動彈不得的威力。希雅的兔耳被電得僵直,亂糟糟的毛也都倒豎了起來。當始解除『纏雷』後,希雅便渾身痙攣地從他身上滑落。


    「嗯,該怎麽說呢?隻要你抱著必死的決心,說不定問題就會迎刃而解,加油吧!再見了,月,出發囉。」


    「嗯……」


    始在丟下超級敷衍的鼓勵(?)後,若無其事地往休鈦弗注入魔力,準備繼續前進。然而……


    「我、我不會讓你逃走的!」


    希雅宛如僵屍般爬起,抱住始的腳。這樣的毅力連始都不禁感到驚愕,不由自主地停下注入魔力的舉動。


    「……你簡直就像僵屍一樣,我明明已經使出讓你動不了的威力……為什麽還能動呢?我覺得有點恐怖……」


    「……嗯,毛骨悚然。」


    「唔唔,你們說那是什麽話……你們從剛才就一直用肘擊和腳攻擊我,有點太過分囉!我嚴重抗議!請你們拯救我的家人以表歉意,拜托你們了!」


    希雅怒氣衝衝之餘,竟然還突然祭出請求。她現在的狀態比始預料得還要從容,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始覺得她整個人詭異的情況已經到達光用『強壯』無法說明的地步。而且她懇求始時,帶著淚意的聲音中還夾雜著小小聲的低喃:「要是這裏搞錯的話,未來就會改變了!」這點讓他很在意。


    原本始還在思考要不要幹脆直接拖行她,逼她自行鬆手。不過,她超乎常人的強韌度,以及仿佛能預知未來般的言行,讓他產生些許興趣,因此才決定作罷。不過其實是他正想這麽做時,不知為何執著於他的兔耳少女,散發出無論他怎麽做都要死纏著他的氣勢,如此一來就會演變成很驚悚的情況……騎著車的他拖行著渾身是血卻死不肯放手的兔耳少女。


    因此束手無策的始隻好決定先聽聽她怎麽說。


    「受不了,這到底是怎樣啦!總之我會聽你說的,你先放開。話說回來,不準若無其事地用我的外套擦臉!」


    希雅一聽到他願意傾聽便立即綻放笑臉,若無其事地拿始的外套將髒臉擦幹淨,真是不知死活的個性。始頓時火冒三丈,再度賞了她一記鐵肘,結果她立即發出「哈喲嗯!」這種奇怪的叫喊聲後蹲下。


    「※你、你居然打我兩次……連我爸都沒有打過我,你竟然對我這樣的美少女一拳又一拳……難道你喜歡的是男性……所以剛才一下子就拒絕我的誘惑,一定是這——」(編注:鋼彈第9話中,阿姆羅拒絕開鋼彈出戰,布萊德艦長一氣之下賞了他一巴掌,之後阿姆羅頂撞布萊德艦長又被賞了一巴掌,阿姆羅便說「你居然打第二次!連我爸爸都沒打過我!!」。)


    聽到她那惹人發火的言論令始青筋暴出,立即高抬起腳狠狠地用腳跟砸向她的腦袋瓜。


    「你說誰是gay啊?煩兔子!話說回來,你為什麽會知道那個梗?月跟你竟然都知道,到底是從哪裏傳來的啊?算了,先不管這個,我不知道你那個該叫誘惑還是笑話,總之我對你的誘惑沒興趣,因為身邊有個遠比你更高等級的美少女,都已經看到月了還大大方方想誘惑我,我真不懂你的神經到底有多粗。」


    始邊說著邊覷向身旁的月,隻見她雙手按住因始的話語變得嫣紅的雙頰,身體害羞得扭來扭去。


    長達腰際的蓬鬆金發,在陽光照射下熠熠生輝,陶瓷娃娃般的秀麗容貌,染上羞赧的紅暈,散發出絕佳的魅力,任誰見到都會為之傾倒。


    她現在的穿著也不像剛遇見時那般鬆垮,而是前側飾有荷葉邊的純白禮服襯衫,搭配著荷葉邊黑色迷你裙,並罩著一件繡有藍線的純白長大衣,腳上則套著短靴與及膝長襪。這些都是月用奧斯卡的衣服與魔物的素材,親自修改而成的逸品,同時也是具有高耐久力的防具。


    順道一提,始穿著的是黑底紅線大衣,下半身同樣是由黑紅兩色組成,左袖的肩膀接口,則是以具有吸附性質的魔物皮製成,如此一來,當始在戰鬥時要運用『寶物庫』並露出義手時,就能夠拆下左袖——這也是月精心完成的作品。


    看見惹人憐愛的月,希雅也隻能「唔」地一聲,稍微減弱了氣勢。


    畢竟情人眼裏出西施,始對兩人的容貌似乎加入了主觀意見。也就是說,客觀看來,希雅也是個不輸月的美少女。


    她擁有一頭略帶藍色的長直白發,以及蒼穹般深邃的藍瞳。眉毛與睫毛都是白色,與白皙的肌膚相得益彰,不說話時甚至會散發出神秘感。她的四肢都很修長,兔耳與圓滾滾的蓬鬆兔尾巴擺動時,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獸人迷看到肯定會感動萬分,不自覺淚流滿麵。


    最重要的是……她擁有月所沒有的東西。沒錯,希雅擁有一對非常壯麗美好的巨乳。當她全身衣物變成破破爛爛的布條時,仿佛刻意強調的傲人條件(凶器)肯定沒有受到任何衣物固定吧?因此每當她有所動作就會晃來晃去,激烈地展現存在感。這邊要特別強調,她的晃動是很有重量感的。


    簡單來說,以這些條件不難理解她對自己的容貌與身材多有信心。不如應該說,能夠麵不改色嫌她煩的始才奇怪。若是他性情大變之前,說不定會高喊「兔耳~!!」,飛撲過去……


    因此自尊受傷的希雅說了絕對不能說的話……


    「


    但、但是……要說胸部的話還是我贏!那個女孩是洗衣板不是嗎!」


    ——是洗衣板不是嗎!


    ——是洗衣板不是嗎!


    ——是洗衣板不是嗎!


    兔耳少女不知死活的叫喊聲回蕩在整個峽穀,讓原本因害羞而忸忸怩怩的月頓時定住,任由瀏海擋住表情,搖搖晃晃地從休鈦弗下來。


    「唉~」始默默地仰天合掌。兔耳啊,安息吧……


    順道一提,月隻是穿衣服顯瘦而已,實際上該有的還是有,絕對不像【萊森大峽穀】的峭壁。


    在如狼口下小動物般顫抖的兔耳邊,月低喃般的音量份外清晰。


    ——你祈禱完了嗎?


    ——我道歉的話,你可以原諒我嗎……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嵐帝』。」


    「啊————!!」


    突如其來的龍卷風卷起希雅,以螺旋狀的軌跡將她卷上了天空,讓她的悲鳴聲傳遍整個峽穀,十秒一到,就啪嚓地墜落在始與月的麵前。


    隻見希雅就像※犬○家的那個人一樣頭部埋在地麵裏渾身顫動。果真是個完全浪費了神秘美貌的抱歉少女。她身上本就破爛的衣服(?)受了更多損傷,儼然就隻是垃圾。由於她整個人倒插在地上,因此不該看的地方都看得一清二楚,這種情景就是別人所說的「連百年戀情都會瞬間冷卻」吧?(譯注:電影《犬神家一族》中倒插在湖裏的死相。)


    雖然月一滴汗也沒流,卻做出擦汗的舉動,就像在表示「幹得好!」,小跑步回到始的身邊,仰頭望著還坐在休鈦弗上的始。


    「……你喜歡大的?」


    真是令人困擾的問題。始其實是想答「yes」,但如果這麽說,他可能就得和前麵那隻正在痙攣的抱歉兔子手牽手當犬○家。他可不想有這樣的遭遇。


    「……月,尺寸不是問題,最重要的是對象是誰。」


    「……」


    始不承認也不否認,選擇了曖昧的回答。真膽小啊!雖然這回答讓月眯細了雙眼,但似乎還可以接受,便默默地坐上後座。


    始在內心冷汗直流,努力想找話題打破令人難受的沉默,卻什麽都想不到。他的※li○e card並沒有發揮作用。(譯注:life card信用卡,曾有一係列廣告的主題都是主角深陷選擇困境時,用life card做決定。)


    正當始的視線遊移時,看到原本痙攣著的希雅雙手撐地,邊顫抖著身體邊拚命地要拔出頭顱,他連忙抓住這個機會,用這個話題轉移注意力。


    「那家夥又動了……真的有夠像僵屍。我總覺得她的身體已經超越強壯這兩個字了……」


    「………………嗯。」


    月在沉默了比平常更久的時間後,總算願意回答,讓始終於鬆了口氣,接著聽到「啵」的一聲,希雅已經拔出滿是泥巴的臉。


    「嗚嗚~我好慘啊,我根本連這種悲慘的畫麵都沒看過……」


    她淚眼汪汪地拉好身上快掉下來的破布後,說著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話語,爬向始與月,看起來並不像受了很大的損傷。


    「你的耐久力到底是怎樣?這實在不尋常……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始向她投以懷疑的視線,希雅立刻端正地坐在始的麵前,好不容易終於進入正題。她對這兩個還坐在休鈦弗上的人,露出認真無比的神情,雖說從各種角度來看都已經太遲了……


    「現在重新自我介紹一遍,我是兔人族郝裏亞族的族長之女——希雅·郝裏亞,事實上……」


    將她的故事濃縮成簡單版本的話就是——


    希雅他們,這些叫做郝裏亞族的兔人族之一,是隱居在【哈爾崔那樹海】的聚落,全族約一百多個人。


    兔人族擁有卓越的聽覺與隱密行動能力,但是身體條件比其他亞人低,也沒有特別強悍的地方,因此連亞人本身也將它們視為低等族群。兔人族的個性整體來說溫厚且討厭爭端,整個聚落的人都將彼此當成家人,建立了深切的羈絆。此外,兔人族天生容貌優越,與精靈特有的美貌不同,他們的外表比較可愛,因此被帝國等抓去當奴隸時,很多人都喜歡把他們當成寵物。


    擁有如此特征的兔人族其中之一部族,就是希雅所屬的郝裏亞族,某天誕生了一位異常的女孩。兔人族基本上都擁有深藍發色,這孩子卻是一頭透藍的白發,還擁有亞人本應欠缺的魔力,不但能夠直接操作魔力,甚至還能使出某種特有魔法。


    這當然令族人感到百思不得其解,沒想到竟然會出現一個兔人族,不,應該說是所有亞人都不可能生得出的孩子。一般情況下,擁有與魔物相同力量的孩子出生後,肯定會遭受全族迫害。然而,生下她的是亞人中最重視親情的兔人族,也是全族一百多人都將彼此視為家人的種族。因此郝裏亞族完全沒想過要丟掉這個女孩。


    但是如果被存在於樹海深處的亞人國度【費雅貝魯根】發現這個女孩的存在,她毫無疑問會慘遭行刑。因為他們與魔物之間有著不共戴天之仇,非常忌諱魔物的存在。


    郝裏亞族便藏起了女孩子,十六年來悄悄地養育著她,卻在幾天前被發現了。因此整個郝裏亞族就趕在她被費雅貝魯根逮捕之前遷出樹海。


    沒有歸處的他們,決定先朝向北山脈地帶前進,想著隻要有山林的恩惠就能夠賴以生存。雖然那裏是未開發地區,但總比遭帝國或奴隸商逮捕還要好。


    然而,他們的冒險卻遭帝國擊潰,一離開樹海就不幸地被帝國兵發現,不曉得對方是出來巡邏還是正在訓練,總之人數多達一整個中隊的規模,使得郝裏亞族隻能往南逃。


    男人們為了讓婦孺逃走而殿後阻擋追兵,可是性格敦厚又愛好和平的兔人族,與會魔法且經過訓練的帝國兵之間的實力差距猶如天壤之別,回過神時已經有一半以上的族人遭到逮捕。


    他們為了避免全族滅亡而拚命地逃跑,來到【萊森大峽穀】,隻能賭一把地逃入峽穀。他們想著帝國兵應該不會追進不能使用魔法的峽穀,所以想待在裏麵靜待帝國兵放棄,這是在賭到底是「魔物會先襲來」還是「帝國兵會先離開」。


    帝國兵卻出乎預料地完全沒有撤退的跡象。【萊森大峽穀】的東西兩側,都有直接在懸崖上建造的樓梯,能夠通往穀底。雖然大部分的帝國兵都已經撤退,但他們派了一個小隊守在出入口,等待兔人族被魔物追趕逃出來。


    在各種情況交錯下,魔物果真來襲。已經束手無策的郝裏亞族認為隻能向帝國投降,不過想逃出峽穀時卻慘遭魔物包圍,隻能再逃向峽穀更深處。他們就這樣在峽穀裏四處被追趕,卻不知道該逃往何處……


    「……回過神時,原本有六十人以上的家族,如今隻剩下四十人左右,再這樣下去我們會滅族的,所以拜托你們!救救我的家人!」


    徹底褪去最初的抱歉模樣,兔耳少女以悲痛的表情懇求。


    聽完這段故事的始認同似地「喔~」了一聲後點點頭,看來希雅和月還有始一樣,都是這個世界的異類。她之所以這麽耐打,恐怕是借由無意識中發動的魔力直接操作,強化了身體,和月一樣都屬於「返祖現象」。


    剛才腦中的疑雲終於清晰了些,始筆直地回望正認真凝視他的希雅,回覆她的懇求一個清清楚楚的答案:


    「我拒絕。」


    時間凍結了,現場彌漫著讓人懷疑剛才這句話是錯覺的寂靜。


    希雅像是不懂始說了些什麽,張大嘴巴傻愣愣地看著他。等到說完話的始準備跨上休鈦弗時,她才終於取回神智,以凶猛的氣勢提出抗議:


    「等、等、請等一下!為什麽


    !?以剛才的流程來看,你應該要露出颯爽的微笑說『多麽可憐啊,放心吧,我會想辦法解決的!』才對啊!這個情況可是連我都會被攻陷的耶!你為什麽要突然就舍棄和美少女的邂逅呢!啊!你不要無視我繼續跑掉啦!我不會放你走的!」


    眼看始無視她的抗議打算繼續前進,希雅連忙飛撲過去抱住他的腿。剛才那認真且沉靜的氣質頓時煙消雲散,又變成那隻不在意他人目光的抱歉兔子。


    看著就算甩腳也分毫不離的希雅,始歎了口氣後斜睨向她。


    「幫助你們我會有什麽好處?」


    「好、好處?」


    「追你們的人可是帝國軍,而且還從樹海一路追到這裏喔,更何況你還是個大麻煩,從頭到尾都隻看得到壞處而已。就算真的幫助你們脫離峽穀,那之後呢?你們還是得努力躲避帝國追捕吧?到時候又要叫我幫忙嗎?下次是想叫我幫你們擊退帝國兵,把你們帶到北山脈地帶嗎?」


    「唔!那、那是……但、但是!」


    「我們自己也有地方要去,沒多餘的心力處理這種麻煩事。」


    「怎麽這樣……但是我明明看到你之後會保護我們!」


    「……你剛才也說過這種話,那到底是什麽意思?……這和你的特有魔法有關嗎?」


    淚眼汪汪的希雅看著毫不屈服的始大喊:「這種未來太奇怪了!」她從剛才就一直呢喃著一些奇怪的話語,此外,為什麽希雅會一個人和同伴分開行動呢?這都是非常大的疑問。


    雖然這不是非得知道的事情,但既然她都透露到這個程度,始也不得不問出口。聽到始的疑問後,雖然希雅瞬間呆滯,但立刻就想到這是個好機會,比手畫腳努力表達:


    「咦?啊,沒、沒錯!那是個叫做『未來視』的魔法,可以看見假設的未來。若選擇某個選項後會發生什麽事情呢?大概是這種感覺……有時候會在危險逼近時自己顯現。不過,看到的未來也不見得一定會發生……但是、但是、對我還是有幫助的!透過『未來視』可以輕易分辨危險……而且我前陣子看到了!我看到你來救我們的模樣!事實上,我就是因為努力找到『遇見你』的未來才會得救的!」


    根據希雅的說明,這個名為『未來視』的特有魔法可以自行發動,確認做出某個假設選項後會發生的未來,但是代價是消耗龐大的魔力,隻要施展一次就幾乎用盡全身魔力。此外,當希雅麵臨直接或間接的危險時,『未來視』也會自動發動。雖然同樣會消耗龐大的魔力,但是並不像自行發動時般嚴重,頂多消耗三分之一左右。


    希雅似乎是發動了『未來視』,看到始保護自己與家人的模樣,所以才會跑出來找始。


    「既然你擁有這麽強的特有魔法,為什麽還會被發現?如果你能夠預知危險,應該就不會被費雅貝魯根的人發現吧?」


    始的指責讓希雅露出複雜的表情,既像苦笑又像逞強,看起來又像極度的悲傷。不僅她的表情怪異,連聲音也摻雜了些許不可思議的色彩:


    「……努力是可以改變未來的,至少,我是這麽相信的。但是我的努力還不夠,所以才違逆不了未來……每次事後我都會這麽想。當我扭轉不了真心想改變的未來時,就會覺得自己如果能更加、更加努力就好了……」


    「……你……」


    看得見未來到底是什麽樣的感覺呢?如果看見的是充滿希望的未來,心底肯定會雀躍不已,每天扳著手指期待夜幕降臨、早晨再次到來吧?但是如果映入眼簾的是悲劇呢?眼看著危機一分一秒逼近,心底會忍不住發出哀號吧?


    雖然從她那高漲到令人厭煩的情緒中很難看出這份掙紮,不過她的內心或許連現在都還在哀號,從剛才到現在一直不斷地湧現——這個站在他眼前的兔耳少女或許就是如此。


    而她的整族人確實從樹海就一路被追殺,許多家人受傷、倒地、被抓走,所以無論遭受多麽殘酷的待遇,她都不怕死地奮力懇求自己,這模樣真的如『拚命』般把命豁出去。


    希雅·郝裏亞賭上全族的命運,想緊緊抓住眼前這個名為「始」的未來。


    始對這樣的希雅露出了難以言喻的表情,他也不是不記得為了活下來、為了通往渴望的未來,賭上性命奮鬥的感覺。但是他眼前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找到能夠回到故鄉的方法,希雅的心願在這當前就顯得更為飄渺,因此始再度決定狠下心腸。


    他決定直接出發,就算拖行著希雅也當作沒看到,不過……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了希雅的幫手——


    「……始,我們帶上她吧。」


    「月?」


    「!?我從一開始就覺得你是好人了!我剛才竟然說你是洗衣板,真是對不取唔嗯!」


    月的話語讓始麵露訝異,希雅則興奮地閃耀著雙眸,連忙順勢搭腔,順口說出了多餘的話語,立刻慘遭月的一巴掌,打得她撫著臉跌倒在地——剛才那引人同情的嚴肅氛圍到底是怎麽回事呢?她絕對不是故意的,這種立刻得意忘形惹惱人的抱歉特色,不是她刻意表現出來的,而是不折不扣的本性。


    月睨了眼正邊啜泣邊按著臉頰的希雅,緩緩吐露出理由:


    「……她正好可以當我們在樹海的向導。」


    「喔~原來如此。」


    沒錯,【哈爾崔那樹海】彌漫著濃霧,據說不是亞人的話很容易喪失方向感,一定會迷路,若有兔人族帶路的話就安心許多。他也曾思索過順利在樹海前進的方法,但想出來的對策都相當亂來,因此心裏還沒有個底。他也想過最壞的情況就是在當地抓一個亞人來問路,所以現在有個自願帶路的亞人出現,坦白說他覺得很慶幸。


    但是希雅背後的麻煩事太過龐大,讓始猶豫不決。


    月直勾勾地望向這樣的始,斬斷他的迷惘。


    「……別擔心,我們是最強的。」


    這是始剛離開深淵時說過的話,他告訴月,不需要對這個世界有所忌憚,隻要他和月守護彼此就會是世界最強。聽到月用自己說過的話安慰自己,讓始除了苦笑外別無他法。


    有兔人族的協助,確實會讓探索樹海時輕鬆許多。才剛說出那些話沒多久,就因為怕與帝國兵或亞人們起衝突舍棄這個選項,簡直就是在打自己的臉。當然,他也不是出於喜歡才要插手這些麻煩事,單純是因為最好的選擇就在眼前,實在不該為了一些障礙就避開。他早就決定好了,隻要有敵人擋在前方就『不惜殺死對方』。


    「對,你說得沒錯,月。能利用的就要利用,誰敢阻擋我我就殺死他,非常簡單。」


    「嗯!」


    始溫柔地輕撫月的頭,月則一如往常地回答。總覺得兩人之間仿佛形成了一個散發甜香的空間,讓希雅不禁眼泛淚光說:「你們應該沒忘記我的存在吧?」始瞥向她後開口:


    「喂,開心點吧,抱歉兔子,我們決定雇用你們當樹海的向導,報酬就是你們的性命,應該沒有怨言吧?」


    雖然他說的內容完全正確,選擇的台詞卻充滿流氓氣息。就算如此,這仍代表兔人族成功和單手屠殺峽穀裏強大魔物的強者,立下了生存的約定。此外,也讓希雅在通往未來的交叉路口中,順利地邁向期望中的方向,這讓她高興得快要飛起來。


    「當、當然不會有怨言!謝謝你!嗚嗚~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希雅不禁喜極而泣,但她知道為了拯救夥伴不能再磨蹭下去,立刻站起身來。


    「那、那就、麻煩你們了!我、我該怎麽稱呼兩位……」


    「嗯?這麽說來我們還沒報上名字……我是始,南雲始。」


    「……月。」


    「所以是始先生和小月對吧


    ?」


    希雅不斷覆誦著兩人的名字努力想記住,沒想到月卻麵帶不滿地抗議:


    「……你必須叫我月小姐,抱歉兔子。」


    「咦!?」


    與月外表不符的命令語氣令希雅感到困惑,她大概是因為月的外表,誤以為月的年紀比自己小。等她知道屬於吸血鬼族的月年紀遠比她大上許多時,差點就要下跪賠罪。總覺得月對希雅有些不滿意,但始猜不出原因……就算月總是以憎恨的視線睨向希雅身體的某部分,始也不敢斷定她到底為什麽不爽。


    「喂,總之抱歉兔子也坐後麵吧。」


    始華麗地忽視月心中的糾結,向希雅下達指令,她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這也是難免的,畢竟這個世界沒有機車這種交通工具,不過至少她知道這是某種交通工具,因此仍小心翼翼地從月的身後跨上車。


    盡管這是以某魔物皮製成的雙人座墊,但由於月的身材嬌小,所以還保有充足的搭乘空間。希雅對座墊的柔軟程度感到驚訝的同時,抓住前方的月,將那對凶器壓了上去。


    柔軟豐滿的觸感讓月渾身一顫。她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俐落地鑽到始的前麵。月的嬌小身材毫無困難地容納在始的雙臂之間,看來她似乎無法忍受凶器抵在背後的觸感。始任由頂著苦瓜臉的月倚靠在胸前,察覺到她的心思不禁苦笑。


    「咦?為什麽?」雖然希雅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依然雀躍地往前挪動了些抱住始的腰。始沒有任何特別反應,朝休鈦弗灌注魔力。他對凶器的觸感一點反應也沒有,絕對沒有。


    希雅絲毫沒有察覺始與月的微妙心情,透過始的肩膀丟出一個又一個的疑問。


    「那、那個,我剛才費盡所有心力想請你幫我們,就不小心忽略了,不過……這個交通工具是什麽啊?還有,始先生和月小姐都是魔法使嗎?這裏應該沒辦法使用魔法才對……」


    「這些在路上再跟你解釋。」


    始這麽表示後,一口氣提高休鈦弗的速度出發了。坐在這輛絲毫不將惡劣路況放在眼裏疾速奔馳的交通工具上,希雅隻能「呀啊啊啊~!」地放聲大叫。地麵與壁麵都如流水般迅速飛往身後。


    這種在穀底根本辦不到的速度,讓希雅嚇得緊閉雙眼抱住始。然而,過了一下她就逐漸習慣,心情十分亢奮。每當始轉彎或閃避巨大岩石時,她就會發出「呼哇」、「呼噢」之類奇怪又高昂的嗓音,在後座騷動不已。


    沿路上,始以簡潔扼要的方式說明休鈦弗、月可以使用魔法的理由,以及他自己的武器是如神器一樣的東西等。聽完他的說明後,希雅目瞪口呆地顯露出驚愕。


    「咦……這麽說來你們兩個都可以直接操作魔力,還可以施展特有魔法……」


    「是啊,正是如此。」


    「……嗯。」


    呆滯片刻的希雅,突然像忍耐著什麽似地將臉埋在始的肩頭,不知為何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突然間這是怎樣?一下子吵鬧,一下子沮喪,一下子又快哭出來……真是個情緒不穩的家夥。」


    「……來不及救人了?」


    「說什麽來不及嘛!沒有來不及!而且我非常正常!……隻是剛才發現原來不是隻有我這樣……總覺得很開心……」


    「「……」」


    看來和魔物擁有相同性質或能力,讓她以為自己在這世界上是過於特異的存在,不免感到孤獨吧。


    雖然這十六年來許多家人陪伴著她,他們不僅冒著危險扶養她,還為了她離開故鄉——樹海,她這些年來肯定感受到無比的親情,盡管如此,不,應該說是正因如此,『與別人不同的自己』更令她感到孤獨。


    月似乎對希雅的話語產生了些許感觸,保持沉默思考著,雖然她原本就麵無表情,但現在的神情比以往黯淡許多。始隱隱約約知道現在的月在想什麽——她恐怕是將自己與希雅的境過重疊在一起了吧?她們同樣都是能夠直接操作魔力、施展特有魔法的異類,在這個時代找不到任何『同類』。


    但是,月與希雅又有決定性的差異,那就是月沒有深愛她的家人,而希雅有。就算月不嫉妒希雅的際遇,心情還是多少有些複雜吧。而且站在希雅的角度來看,她甚至找到了『同類』,可說是相當幸運。


    始輕輕地拍了拍月的腦袋瓜。生在日本這個富裕國度的他,從小到大沒吃過苦,也受到雙親的疼愛,他其實無法真正理解月的孤獨——不僅沒有『同類』,身為一個異類又擁有女王這般孤高的身分。因此始想不出安慰她的話,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她表示她『現在』不是一個人。


    雖然始已經變了個人,但內心深處仍藏著一份溫柔。那是月為他牽上、對始來說很重要的人性。或者該說,如果他沒遇上月,說不定連這份溫柔都會一起失去。月是始是否墮入魔道的最後防波堤,也是他保有人性的重要支柱。他想守住與月的約定,也思考著讓郝裏亞族替他在樹海帶路後,該怎麽對付那些帝國兵,而這就是他還保有人性的證據。


    即便始的安慰手法相當笨拙,不過飽含情感的心意似乎成功傳遞給月,她下意識地更加放鬆身體,整個人躺靠在始的懷裏,就像隻正呼嚕呼嚕叫著、向主人撒嬌的貓咪。


    「呃~你們是不是忘記我的存在了?這時候你不是該安慰我說『辛苦你了,現在你已經不是一個人了喔,我會陪在你身邊』?這樣就可以立刻攻陷我喔?我可是個看似堅強,實則脆弱的女孩喔?但是你竟然無視這個難得的機會,突然就和月小姐進入兩人世界?我好寂寞!請讓我加入你們!反正你們兩個……」


    「「閉嘴,抱歉兔子。」」


    「……好……嗚嗚……」


    聽到原本快哭出來的希雅,突然又在耳邊吵吵鬧鬧,讓始與月忍不住開口罵人,不過,丟下正在哭的女孩子沉浸在兩人世界裏,確實是件過分的事情,甚至還反過來罵她,讓希雅顯得非常可憐。隻不過,希雅的賣點就是那打死不退的強韌度,她已經在內心製定了新的目標,偷偷想著:「首先我要讓你們叫我的名字~畢竟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夥伴,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暗自燃燒起鬥誌。


    反覆發生數次希雅吵吵鬧鬧,遭始或月怒吼的狀況後,遠處傳來魔物的咆哮聲,聽起來似乎有相當多隻魔物正在騷動。


    「唔!始先生!快到達其他人所在的地方了!那隻魔物的聲音……好、好近!這裏離父親大人他們所在的位置很近!」


    「別在我耳邊亂吼,我聽得到!我要加速了,抓緊!」


    始注入了更多魔力,讓休鈦弗一口氣大幅加速,隻見牆麵與地麵以極其驚人的速度往身後飛竄。


    大量的魔力來源使休鈦弗散發出紅色磷光,大約奔馳了三十秒左右,他邊甩尾邊繞過最後一座大岩石,便看見好幾名正遭到襲擊的兔人族。


    整個【萊森大峽穀】回蕩著哀嚎與怒吼聲,這些長著兔耳的人影逃到岩石背後,拚命地縮起身子,各處的岩石背後都隱隱約約看得到兔耳,露出來的大約是二十人出頭,再加上沒露出來的人大概四十人吧。


    許多連深淵也很少見的飛行型魔物,從上空睥睨著這些害怕得拚命躲藏的兔人族。最接近它們模樣的就是一般俗稱的飛龍吧?它們身長約三~五公尺,擁有銳利的爪牙,長長的尾巴間端還有著像晨星般往外擴散的尖刺。


    「海、海貝利亞……」


    希雅顫抖的嗓音透過肩膀傳來。看來那些長得像飛龍的魔物就叫做『海貝利亞』。這裏總共有六隻海貝利亞,它們在兔人族的上空盤旋,似乎在欣賞這些獵物。


    其中一隻海貝利亞終於展開行動,它急速下降至藏在大型岩石之間的兔人族身邊後,在半


    空中回轉了一圈,運用離心力將尾巴狠狠甩向岩石,頓時轟然作響、岩石碎裂,兔人族慘叫著爬了出來。


    海貝利亞宛如在說「我等好久了」般,張開大嘴準備咬食已經虛脫的獵物,它瞄準的是兩位兔人族。一名男性兔人族正以自己的身體,保護著因海貝利亞的一擊而腿軟動不了的小孩。


    其他兔人族看到這幅景象,瞳孔裏浮現絕望。每個人腦海中應該都想像出家人即將成為海貝利亞餌食的殘酷畫麵吧?但是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因為這裏有個剛從深淵底下爬出的怪物,已經立下約定要守護他們……


    砰!!砰!!兩陣清脆的炸裂聲在峽穀間響起,兩道紅色閃光同時奔往虛空。其中一發精準地貫穿正欲吞噬兔人族的海貝利亞眉心,頭部炸裂開的海貝利亞,以猛烈的速度撞上兩名兔人族身旁的地麵,揚起陣陣塵埃與轟然巨響後,停止不動。


    同一時間,後方又傳來駭人的咆哮聲,兔人族的人們立即轉移視線,連讓人呆愣住的時間都沒有。隻見有隻海貝利亞正痛苦地打滾,它的單臂炸碎,噴出大量鮮血。在它身旁,有著因驚訝而坐在地上的兔人族身影。


    恐怕是他們將注意力放在之前那隻海貝利亞身上時,被另一邊的海貝利亞襲擊了吧。兩發子彈中的另一發,正是為了打斷突擊的海貝利亞的單翼。海貝利亞在失去平衡後墜落地麵,現在正因劇烈的痛楚而發狂。


    「發、發生什麽……」


    剛才保護著孩子的男性兔人族完全愣住,視線不斷在眼前頭部碎裂殞命的海貝利亞及身後打滾的海貝利亞之間來回交錯,口中喃喃自語。


    接著又聽到了炸裂聲,幾道閃光貫穿正在打滾的海貝利亞,將它的身體打得稀巴爛。當它最後一次發出高亢的咆哮聲後,就在地麵撞擊出巨響,靜止不動。


    上空的海貝利亞群似乎因為看到同伴死亡,憤怒地一齊咆哮。此外再度傳出一道聲音,這些蜷縮身子的兔人族們,明明擁有相當優秀的耳朵,卻完全沒聽過這麽奇特的聲音。


    嘰咿咿咿咿咿——那是宛如蒸氣噴發般的高亢聲響,當兔人族們暗想著「這次又是什麽」,望向聲音來源時,映入眼簾的是三道人影乘著從未見過的黑色交通工具,高速奔馳而來。


    其中一人他們可以說是熟得不能再熟了。那是今天早上突然失蹤,讓全族出動搜尋到剛才的少女。她似乎是因為看到全族陷入這種窘境,而感到心痛無比,並覺得自己應該負責,才失去了平常的元氣,臉上露出心事重重的神情。她的失蹤讓族人擔心她會做什麽傻事,於是忘了要謹慎行事,大肆搜索,結果就被海貝利亞盯上,所有人都已經做好在找到她之前滅族的覺悟……


    隻見她站在黑色交通工具的後座用力揮著雙手,表情已經開朗許多,恢複原本的天真爛漫。兔人族們均不敢置信地凝視著她。


    「各位~我找到幫手了~」


    聽到那習以為常的嗓音後,兔人族終於理解這是現實,不禁齊聲喊出她的名字:


    「「「「「「「「「「希雅!?」」」」」」」」」」


    確認同伴平安無事後,希雅因為太過喜悅,情不自禁起身揮手,這讓騎著休鈦弗高速奔馳的始一臉煩躁。


    希雅的喜悅本身倒無所謂,隻是她為了避免從高遠行駛的休鈦弗上摔落,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始的身上,借此固定自己的身體。每當她因開心而跳動時,重量級的凶器就會不斷撞擊著始的頭部。這讓他無法順利瞄準,因此才沒辦法一擊殺死第二隻海貝利亞。


    希雅還在用上上下下的躍動妨礙始的時候,他索性一把揪住她的衣服。察覺到他的動作後,希雅不解地望著始,雖然因為始望著前方讓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希雅查覺到似乎有種令人不安的氣息,畏懼不安地問:


    「那、那個,始先生?你怎麽了?為什麽要抓住我的衣服?」


    「……既然你的精神好到能夠妨礙我,就發揮點功能吧。」


    「發、發揮功能……你、你要做什麽?」


    「你問要做什麽?隻是飛到饑餓的魔物麵前而已,非常簡單。」


    「!?等,你在說什麽……啊!不要把我拎起來~不要把我甩出去啦~」


    盡管滿臉焦急的希雅不斷掙紮,卻不敵體力數值超過一萬的始,他輕輕鬆鬆地就將希雅舉了起來。


    始單手操作二輪車龍頭讓休鈦弗甩尾,接著就不管希雅意願,利用離心力將希雅拋向正在上空盤旋的海貝利亞群。


    「一路順風!抱歉兔子!」


    「不要啊啊啊啊——!!」


    兔耳少女以驚人的氣勢飛往半空中。希雅的慘叫聲響徹整個峽穀。兔人族看著這不可能發生的光景,邊叫著「希雅~」邊睜大眼睛望向天空。海貝利亞群看到獵物邊哭邊朝自己飛來,似乎也嚇得不知所措,即使希雅飛過眼前,它們仍僵硬著身體僅以視線跟隨。


    始不可能錯過這個機會——這些停留在半空中的海貝利亞成為極佳目標,隻聽見四聲槍聲響起,釋放出的子彈絲毫不差地貫穿海貝利亞群的下顎,接著粉碎它們的頭顱。


    海貝利亞們根本沒機會發出臨死前的嚎叫聲,就失去力量摔落到地麵。這些因危險與難纏程度而聞名的穀底魔物,可以說與襲擊希雅的雙頭暴龍『戴黑德爾』一樣強,甚至更強,但它們卻毫無抵抗的機會就慘遭秒殺。這理應不可能發生的光景,讓兔人族們啞口無言、僵直了身體。


    從他們的上空落下熟悉的少女慘叫聲:


    「啊啊啊啊啊~救救我~始先~生!」


    兔人族們匆匆跑往希雅落下的位置,但是始超越他們,邊俐落地接住掉下來的希雅,邊甩尾停下機車。下一秒,毫不留戀地丟掉懷裏的希雅。


    「啊呼嗯!嗚嗚~你對我太殘暴了啦!我要求改善待遇~我也要像月小姐一樣受到珍惜啦~」


    希雅哽咽大哭提出抗議,她當然未對始抱持戀愛的情感,畢竟兩人才剛遇見沒多久。


    但是始是她在絕望的深淵中『看見』的希望,因而對始有種莫名的信賴。盡管他的性格冷酷無情,希雅卻深信他不會食言,而且他們擁有相同體質,光是『相同』兩個字就令她備感親切。


    在短短的相處時間內,她就看出,那樣的始非常珍惜和他『相同』的月。坦白說,她非常羨慕兩人的關係,因此多少也希望『自己也能夠得到這種對待』。


    在一拋一接的衝擊下,身上本就破爛的衣服看起來早已令人難以啟齒,跌坐在地哽咽的希雅實在太可憐,讓始也不由得想「看來我還是做得太過火了……」隻能鬱悶地從『寶物庫』中取出備用外套,從希雅的頭上蓋了下去,單純因為不希望她繼續在自己的身旁哭泣。


    但是光是這點舉動就足以令希雅感到開心。雖然突然從頭上蓋下的物品嚇了她一跳,不過當她發現那是外套時忍不住傻笑,興高采烈地穿上。這件外套與月一樣都是以白色為基調,是月為了與始穿上情侶裝而設計的逸品。


    「討、討厭!始先生還真不坦率~竟然讓我穿上和月小姐一樣的衣服……你是在向大家宣示說『這是老子的女人』嗎?不可以這樣啦~我不是那麽輕浮的女人,你還得再進一步追求~」


    看到希雅忸忸怩怩地抓著外套一副害羞樣,始再度一陣惱火,默默地舉起多納爾,朝著希雅的額頭開了一槍。


    「哈喲嗯!」


    他使用的子彈已經減少了炸藥量,且前端也用橡膠狀的柔軟魔物皮革包覆。不會致死,但仍帶有一定威力。希雅立刻被衝擊力撞得往後仰倒,在地上打滾時,哀嚎著「我的頭~我的頭~」。


    然而,畢竟她擁有驚人的耐久力,便很快就跳起


    來猛烈抗議。始敷衍地應付亂吼亂吠的希雅時,兔人族也逐漸聚了過來。


    「希雅!你沒事吧!」


    「父親大人!」


    第一個開口的是位有點年紀的男性,兔耳從他深藍色的短發中伸出。坦白說,兔耳大叔長得怎樣根本就不重要,但這奇妙的情景令始產生了微妙的情緒。期間,希雅與那位疑似父親的兔人族似乎也談完話了,當他們開心彼此都平安無事後,他走向始說道:


    「我可以稱你始先生嗎?我叫卡姆·郝裏亞,是希雅的父親,也是郝裏亞的族長。這次多虧了你的幫忙,希雅和我們整族的危機才能解除,我該怎麽謝你才好呢?而且你竟然願意幫助我們逃離這裏……我以一個父親,還有一族之長的名義向你致上隆重的謝意。」


    語畢,自稱卡姆的郝裏亞族族長向他深深地低下頭,在他身後的郝裏亞族人也一起低下了頭。


    「我就收下你的謝意,不過代價是你們必須成為我們在樹海的向導,可別忘了這點喔?此外,你們也太幹脆地相信我了吧?亞人對人類應該沒什麽好印象吧……」


    雖然希雅讓他險些忘記這點,但亞人其實是受歧視的種族。事實上,他們會被追進峽穀也是人類害的,盡管如此,他們卻毫不在意地向同為人類的始低頭,還打算接受始的幫助。即便現在隻剩這條路,他們的態度依舊過於幹脆,甚至看不見一絲厭惡,這讓始感到疑惑。


    卡姆為難地笑道:


    「希雅相信你,所以我們不相信也不行,因為我們是一家人……」


    這段話讓始半佩服半傻眼,就算他們是重感情的種族,單憑自家人的片麵之語就幹脆俐落地相信第一次見到的人類,警戒心也未免太薄弱了。


    「嘿嘿嘿,別擔心,父親大人。雖然始先生對女孩子毫不手下留情,沒有好處的話就不願意行動,還殘忍到若無其事地把人當成誘餌,但是他並不是會利用約定踐踏他人希望的邪魔歪道!他會好好保護我們的!」


    「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也就是說他是個容易害羞的人啊!如此一來,我就放心了。」


    聽到希雅和卡姆的話之後,周遭兔人族的眼神也透露出「原來是個容易害羞的人」,一個個都用溫暖的視線望向他,嗯嗯地點著頭。


    始的額頭青筋暴露,正當他打算拔起多納爾時,追擊卻從意想不到的地方襲來——


    「……嗯,始(在床上)確實很容易害羞。」


    「月……」


    意料之外的言語攻擊讓始的嘴角抽搐,不過再繼續磨蹭下去,又會引來魔物,到時候會很麻煩,他於是忍了下來催促一行人趕快啟程。領著四十二對兔耳在峽穀前進。


    路上當然有許多魔物襲向這群絕佳的獵物,但沒有一隻成功。毫無例外地連碰都沒碰到兔人族,在看見敵人的瞬間,全遭射來的閃光毫不留情地粉碎頭顱。


    每當響起清脆的爆裂聲時,就會有道紅色閃光奔向天空,回過神時,【萊森大峽穀】的凶惡魔物們就束手無策地喪命了,這情景令兔人族們目瞪口呆,對完成這等大事的人物——始產生敬畏之情。連同幼兒在內,所有圓滾滾又閃亮亮的眼珠子,都以看待英雄的目光望著展現出所向披靡力量的始。


    「嗬嗬嗬,始先生,小朋友都在看你喲~你要不要對他們揮揮手呢?」


    接收到孩子們天真的目光讓始感到不太自在,希雅卻以惹人煩躁的表情逗弄著他,始的額頭再次浮現青筋,二話不說開槍。


    砰!砰!砰!


    「啊哇哇哇哇哇!?」


    橡膠彈不斷地穿過希雅腳邊,她就像在跳奇怪的踢踏舞般驚慌地閃避。這是沿途相當常見的光景,卡姆隻能苦笑,月則是以受不了的眼神望向她。


    「看來希雅很喜歡始先生呢,看到你們這麽親近……我才發現原來希雅已經到這個年紀了,爸爸有點寂寞喔。不過對象是始先生的話,我就放心了……」


    女兒明明還在旁邊遭受槍擊,他卻絲毫不顯在意,反而眼角噙著淚水仿佛在祝福女兒出嫁。連其他兔人族也以溫暖的目光投向正哀嚎著「救命~」的希雅身上。


    「不,你們這些人,看到這種狀況竟然是這種感想?」


    「……少根筋。」


    兔人族似乎就像月所說的,有點少根筋,是個性相當天然的種族。雖說他並不曉得是所有兔人族都這樣,還是隻有郝裏亞族這樣。


    發生了諸多事情後,一行人總算來到能夠逃離【萊森大峽穀】的地方,始用『遠視』看到非常壯觀的階梯。沿著斷崖削成的階梯,平均每五十公尺左右就會往反方向彎曲,形成鋸齒狀的排列。隱隱約約可看見設有階梯懸崖後方的樹海。從【萊森大峽穀】的出口出發後,似乎徒步半天就會到達【哈爾崔那樹海】。


    始不經意地望向遠方時,希雅不安地開口道:


    「帝國兵還在那裏嗎?」


    「誰知道呢?說不定他們已經放棄回去了……」


    「那、那個,如果帝國兵還在……始先生……打算怎麽辦呢?」


    「?什麽怎麽辦?」


    始不懂她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而歪著頭,希雅則似乎下定什麽決心似地問道,隻見周圍的郝裏亞族人也都豎起了兔耳。


    「對方是帝國兵,和至今打倒的魔物不同……他們是人類,和始先生一樣……你能夠與他們為敵嗎?」


    「抱歉兔子,你不是已經看到未來了嗎?」


    「是的,我看到了,我看見與帝國兵交鋒的始先生……」


    「既然如此……你還有什麽疑問嗎?」


    「這是確認不是疑問,畢竟從帝國兵手中保護我們,就算說是等於與人類為敵也不為過,我想確認你真的可以與同族為敵嗎……」


    隨著希雅提出的問題,其他郝裏亞族人也都意味深遠地望著他。雖然孩子們露出搞不清楚狀況的表情,但可能是察覺到空氣中的不安因子,讓他們不斷來回看著大人們與始。


    然而,始似乎完全沒意識到如此嚴肅的氛圍,幹脆地說:


    「那又如何?」


    「咦?」


    始的態度並未變得特別認真,僅是以閑聊般的方式繼續向滿臉疑問的希雅說道:


    「我在問你,和人類敵對有什麽問題嗎?」


    「因、因為,畢竟你們是同族不是嗎……」


    「你們不也是遭同族追殺嗎?」


    「那是……呃,是這樣沒錯……」


    「你們根本搞錯重點了。」


    「重點?」


    希雅的頭更歪了,連其他兔人族都滿臉問號。


    「聽好了?我隻是為了便於探索樹海才雇用你們,在探索完樹海前你們死掉的話會很麻煩,我才會保護你們,絕對不是因為同情你們還是俠義心腸作祟,我完全沒打算守護你們一輩子,你應該沒忘記吧?」


    「唔,是的……我記得……」


    「所以我會保護你們到探索完樹海為止,這一切都是為了我自己,跟擋在眼前的是魔物還是人類無關。隻要擋住我的路就是敵人,敵人必須殺死,隻是這樣而已。」


    「原、原來如此……」


    多麽符合始式作風的思維,讓希雅苦笑著接受了。盡管她透過『未來視』看到與帝國交鋒的始,但這並不代表未來一定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實際到底會怎樣無人知曉。雖然她看見的未來發生機率很高,但萬一始加入帝國那邊,這次等著他們的會是比死還煎熬的奴隸生活。即便表麵上看不出來,可是因為希雅認為『這都是自己害的』而滿心罪惡感,覺得無論如何都必須鄭重確認。


    「哈哈哈!這麽簡單明了很好,樹海的向導就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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