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是一望無際的藍色。


    天氣晴朗,萬裏無雲,燦爛的陽光照下,不過絕不會太熱,氣候溫和宜人。偶爾吹過的微風,令人感到非常舒暢。


    隻不過,不管怎麽張望周圍都看不見任何『東西』,實在是有點寂寞。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為這裏是大海的正中央。


    在大海正中央,有一艘船隨著陣陣波浪漂流。不,那個物體可以用船來形容嗎?至少這個世界的人不會認為那是『船』。


    因為那個物體有著發出黑色光澤的身體,不像普通的船一樣外麵有可以乘坐的地方。本來船身的左右應該各有個v字型像小翅膀的配件,後方則是有像螺旋槳的零件,以及尾巴形狀的舵……但是現在隻剩下慘不忍睹的殘骸。如果那些裝備都還在,這個物體的形狀看起來會是一隻有點扁平的虎鯨。


    與其說這個物體是船,倒不如說是新種魔物,這個世界的人們或許還比較能夠接受吧。


    這艘虎鯨型的船正是潛水艇。不用說也知道,這是始的神器。這個神器在【古盧恩大火山】的岩漿中漂流,讓搭乘者九死一生。代價就是神器損壞,幾乎到了嚴重毀壞的地步。


    在隨著海浪漂流的潛水艇上,始將雙手交叉枕在腦後,呈仰躺的姿勢,盡情享受大自然的風光。


    他左邊的義手受到極光一擊而融解,本來已無法正常運作,不過始使用潛水艇的素材進行修繕,如今外觀已經恢複原狀,隻是內裏的機關幾乎無法使用。


    「……始,身體的狀況如何?」


    始在溫暖的陽光與如搖籃般的波浪中打盹,背後的艙門忽然打開,月從艙門探出頭來,憂心地詢問始的身體狀況。


    極光對始造成相當大的傷害,極光毒素使得傷勢痊愈緩慢。


    「沒問題,傷口全部愈合了,大概還需要一天才能康複……比起我,月又是如何?你相當疲憊吧?」


    「嗯……我不要緊,因為希雅也有把血分給我。」


    聽到始的關心,月開心地回答。她歡喜地走出艙門,接著趴下在船體上前進,爬到始的身旁,然後非常自然地跨坐在始的身上。


    她柔軟的臀部,刺激著對始而言非常危險的位置。


    「……月小姐呀,你為什麽要坐上來呢?」


    「……※因為始就在那兒?」(編注:英國冒險家喬治·約翰特·裏·馬洛裏的名言。)


    雖然月回答得就像某個登山家一樣,不過眼神相當認真。她收斂起襲擊始時的妖豔,口中說著「……不要動。」趴在始的身上,在他脖子舔了一下,接著用小小的牙齒咬下去,舔舐流出的血液。


    「……嗯,毒素幾乎都去除了,似乎沒問題。」


    看來月是借由舔始的血,確認極光的毒素還殘留多少。


    「所以我就說沒問題了吧?」


    「……嗯,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擔心。雖然漂流在海上是個麻煩,不過能夠好好休息真是太好了。」


    「是啊,事情的發展令人目不暇給,這樣不知算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始露出苦笑,月也皺起眉頭,似乎難以回答。


    兩人都回想起在【古盧恩大火山】遭到岩漿吞沒後,直到現在漂蕩在海上的這段經過,不知該埋怨接踵而來的不幸,還是該慶幸在不幸的遭遇後仍能得救,心境非常地複雜。


    始他們被岩漿衝至地下某處後,整整在激流中漂流了一天。


    然後,當始夜不成眠,流著冷汗,開始懷疑會不會被衝到這個星球的地函時,前途難測的地下之旅終於出現變化。


    至今最大的衝擊朝他們襲來。


    那陣衝擊非常強烈,甚至貫穿『金剛』的防禦,直接對潛水艇造成傷害,而且伴隨著衝擊,將潛水艇以猛烈之勢衝了出去。


    始趕緊確認外界的情況,映入眼簾的不是充滿岩漿的紅色世界,而是如蛇一般螺旋狀的岩漿,以及因猛烈浮上的氣泡,如今波濤洶湧的『大海』。


    看來是被卷入所謂的熔岩水蒸氣爆發,從某個海底火山的噴火口盛大地噴出。


    雖然船體由於噴出時的衝擊受到嚴重損傷,不過船艙沒有進水,不知該說是不幸中的大幸,還是該稱讚不愧是始的神器。


    經曆九死一生的危機,始等人總算回到地上,他們不禁鬆了一口氣,但是之後苦難仍持續下去。


    潛水艇嚴重受損,尾槳和舵皆已毀壞,始等人利用魔力噴射,強行令潛水艇航行,卻遭遇大批海洋魔物襲擊。


    最初出現的是巨大烏賊魔物,體長有三十公尺,它伸出三十隻以上的觸手蠢動的模樣,仿佛就是海洋的怪物克拉肯。


    正當它毫不留情地發動攻擊,用觸手卷住潛水艇,以排成圓形的利牙咬碎船體的時候,始等人靠著潛水艇裝載的武裝(魚雷等等)與月的魔法,成功將其擊退。


    接著是身體纏繞水龍卷的偽鯊魚;再來是擁有轉動的角、可高速潛行的假旗魚;可以噴灑如詭雷般的糞便,還一臉得意的烏龜等等……


    擊退那些魔物之後,裝載在潛水艇上的武裝終於用盡,隻能依靠月的魔力。月甚至用光魔晶石儲存的魔力,由於始失血過量,所以月改成吸食希雅的血。


    當他們勉強逃脫時,基於先前在【古盧恩大火山】的戰鬥,即便是始等人也已筋疲力盡。希雅雖然沒做什麽,但因為提供鮮血給月,也導致貧血倒下。


    始讓月和希雅先休息,他則是開著船,往大陸可能所在的方向前進。在前進了半日之後,目前氣候海象都極為穩定,始於是停下潛水艇,打算稍事休息,所以才會在船外曬太陽。


    自從攻略【古盧恩大火山】直到現在,這段過程正可說是驚險萬分。不管怎麽想,除了始他們以外,其他人應該都不可能在那種狀況下生存。難怪始會不禁要如同※某個使用男女平等拳的角色一樣,大聲呐喊:「我好不幸啊!」(編注:輕小說《魔法禁書目錄》中的上條當麻。)


    「希雅怎麽樣了?」


    始看著遠方回想過去,詢問仍然坐在腰上的月。


    「……她還在睡,因為我吸了很多血,我想她暫時起不來了。」


    根據月所說,吸取始的血與希雅的血相比,兩者轉換成魔力的效率差異甚大。始是『血盟契約』的對象,希雅不是,所以就算吸血的量相同,也會產生數倍的差距。


    所謂的『血盟契約』是『血力轉換』的衍生技能,可以將吸血對象限定在特定對象,雖然對其他人的吸血效果會變得薄弱,相反地卻能從契約對象得到數倍的效果。


    「這樣啊,那就讓她好好休息吧。反正在不清楚現在位置的狀況下,我們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達陸地,而且天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我們就稍微放鬆一點,順便休養生息吧。」


    「……嗯。」


    由於海洋位於大陸的西方,所以如果隻是要抵達陸地,向東方航行就好了。淡水可以靠魔法製造,隻要捕到魚,也不愁沒有食物,因為沒有魚可以逃過潛水艇和魔法,所以乍看他們被困在海上,不過其實狀況並沒有多麽緊迫。隻要在夜晚確認星辰的位置,就能判斷在看到陸地後該航向何方,因此能夠休息的時候就要盡量休息。


    始感受著溫暖的陽光與涼爽的微風,放鬆身體,月則注視著始……


    「……月小姐呀,您在做什麽呢?」


    「……我在給始打氣。」


    不知不覺間,月散發出妖豔的氣息,緩緩地動作,她說是在幫始打氣,至於幫哪裏打氣就不說了。月濕潤的眼眸直視著始,始連一點想抵抗的想法都沒有。


    「嗯……嗬嗬,始有精神了。」


    「……沒想到我竟


    然會在大海的正中央做這種事……半年前的我絕對料想不到吧。」


    在開放感十足的地方,始和月慶幸彼此的生存,並用身體表現出那份喜悅。潛水艇就在不同於海浪的擺動中,搖晃了好一陣子。


    「兩位過得很愉快吧……」


    始與月精神煥發地回到船內後,希雅冷冷地看著他們說道。


    「嗯?你醒來了啊,身體覺得如何?」


    「謝謝你當成什麽事也沒發生,若無其事地對我表達關心。多虧激烈的搖晃與非常性感鮮明的聲音,讓我的睡意全消。因為化空虛寂寞為力量,我的身體狀況非常良好,就算要我現在襲擊始先生也沒問題喔。」


    「是嗎,那就好。」


    始絲毫不覺得過意不去,開朗地為希雅的複原感到高興,希雅淚眼汪汪,似乎頗為不滿。看到她那個樣子,始露出苦笑,也覺得自己好像太過冷漠,便招手叫希雅坐到自己的身邊。


    希雅醒來後看到船內一個人也沒有,開啟的艙門卻傳來始和月相愛的聲音,這種狀況似乎令她感到相當寂寞,一坐下就立刻緊緊抱住始。


    月也不坐在始身旁,而是坐到希雅旁邊,撫摸兔耳安慰她。


    兩人合力安慰希雅,始同時將魔力注入潛水艇,發動潛水艇向東方前進。


    盡管有時會遭到魔物襲擊,但月會以魔法擊退魔物,就這樣航行了整整一天。


    他們在漫天的星空下駕著潛水艇疾駛,當旭日遍照世界時,始等人終於看到陸地。


    從昨晚看到的星辰位置判斷,他們現在應該是在愛尼森的北方,再來隻要將左舷麵對陸地,開船朝向南方航行,至少會看到連接愛尼森與【古盧恩大火山】的港口。


    看到陸地,始心裏鬆了口氣,又往南航行了兩天。


    到了第二天,太陽通過最高點的時候,他們為了午休,停下潛水艇,隨著波浪的晃動享用午餐。


    菜色當然是海裏捕到的魚。用『纏雷』燒烤食物的行為,令始想起在深淵時的回憶,由於『寶物庫』交給了緹奧保管,所以他們既沒有廚具,也沒有調味料。


    即使如此,三人仍並排坐在一起,一邊眺望水平線,一邊享用烤魚,魚的味道相當美味。場所和氣氛也是一種調味料,開設海濱茶屋和祭典擺攤的人,全是使用這種調味料。


    當希雅正津津有味地吃著從未見過的魚時,兔耳突然抖動一下,立刻頻繁擺動起來。


    然後始似乎也感覺到某種氣息,咀嚼著全長接近六十公分的魚,移動視線看去。


    海中隨即出現眾多人影,將潛水艇團團圍住。唰的一聲,從海中竄出的人影用前端分成三叉的長槍指著始他們威嚇。


    對方數量大約二十人,每個人都擁有翡翠綠的頭發與魚鰭般的扇形耳朵。這群人怎麽看都像是海人族,每個人的眼中都充滿戒心。


    其中一名位於始正麵的男人刺出長槍問道:


    「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在這裏?你們搭乘的是什麽東西?」


    始鼓著臉頰,努力地咀嚼塞滿口中的魚肉。他並不打算與對方為敵,也想要趕快回答,可惜他正在吃的魚肉非常有韌性,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咽下。


    就始而言,他自認自己的態度已經很嚴肅,但是在別人看來,他明明被長槍指著,且受到大批人馬包圍,卻仍一派從容地以用餐為優先,簡直就是狂妄自大的家夥。


    質問始的男人額上青筋暴現。隻不過是在海上發現人類,他們的殺氣未免反應過度了——盡管對此抱持疑問,但為了突破一觸即發的狀況,希雅準備代替始回答。


    「那、那個,請冷靜一點,我們是——」


    「給我閉嘴!區區的兔人族少擅自插嘴!」


    就算是在樹海以外的亞人中,兔人族的地位果然仍是最低的。由於他們殺氣騰騰,又看到始藐視人的態度(在海人族看來是如此),他們似乎決定就算賭上一口氣,也要讓始開口回話,便將長槍的矛頭對準希雅,猛力地刺出。


    雖然對身體強化過的希雅來說,海人族的攻擊根本不可能對她管用,不過若不閃躲,刺出的槍將會淺淺地劃過她的臉頰,他們可能是打算讓希雅受點傷,借此警告始吧。


    始感覺他們似乎做得太過頭了,海人族應該不是這麽衝動的種族。


    然而,無論海人族有什麽理由,這一步完全是大錯特錯。即便對方隻是意在警告,始也不可能放過企圖傷害希雅的人。


    刹那之間,巨大的殺氣與大瀑布般的壓力從頭上降下,海麵頓時激起波浪,如波紋般擴散開來。


    海人族的男人睜大眼睛,凝視突然劇烈改變的始,下個瞬間——


    磅————!


    衝擊聲響起,海人族男人從海中飛起,於空中轉著圈子飛行,接著在海麵上彈跳好幾下,最後沉人海中。


    海人族們目瞪口呆,拉回視線看著始,隻見他不知為何抓著烤魚的尾巴,擺出高爾夫揮竿後的姿勢。


    海水的水花反射陽光而閃閃發亮,那隻死魚的眼白處似乎也毫無生氣地發出光芒。


    「什、什麽!」


    海人族們狼狽不已。


    始將吃到一半的魚扛在肩頭,瞪視站在被打飛的男人身旁的另一個男人。那名男性海人族原本就快被至今不曾感受過的壓力擊潰,看到始的目光,他似乎陷入恐慌,呐喊著刺出長槍。


    「喝啊!!」


    在那名男人的一生中,這一擊可說是最為高明的一擊。他感受到死亡,本能令他使出這必殺的一擊。然而,必殺一擊刺進翻白眼的魚嘴裏,輕而易舉地被擋下。


    「咦?咦?為、為什麽……」


    始翻起魚身,輕鬆地從男人手中奪下槍。咚的一聲響起,因為離心力的關係,長槍從魚口中飛出,正中另一個海人族的臉。


    始不理會噴著鼻血發出呻吟的海人族,一口氣揮擊翻轉的魚。


    長槍被拋出的那名海人族,頓時目睹了異常的光景。翻白眼張著嘴的死魚,不知為何發出紅色光輝,朝自己的臉部急速接近,男人看得表情僵硬——


    「啊噗!?」


    接著與剛才的男人一樣飛了出去,拉出水花的軌跡,在空中畫出美麗的拋物線。


    「……咕嚕。好了,我很不想與海人族起爭端,所以我們冷靜下來談話好嗎?如果你們真的對我的同伴出手,我也不能坐視不管……啊,我剛才有手下留情,所以飛走的家夥並沒有死喔?」


    隻見紅色的光輝消失,始一手拿著癱軟下來的死魚,解除『威壓』,對海人族提出這樣的提議。


    就始而言,他並不想與繆同族的海人族起爭執。不小心殺了人,結果那個人卻是繆的鄰居叔叔之類的話,可就慘了。


    但是海人族似乎不打算接受此提議。雖說始並沒有殺人,但也將他們的同伴打飛,而且明明在對人類極為不利的海上,始卻擺出一副『你們不是我的對手』的態度(在海人族看來是如此),始似乎傷到他們的自尊心。


    而且,他們似乎對人類懷有異常高的戒心,完全不相信始的話。他們喊著「別以為我們會放鬆戒心!」與始他們拉開距離,拿起綁在背上的魚叉,擺出投擲的姿勢。


    「你們就是用這種說詞,把那個孩子擄走的嗎?你們又要來擄走我們的孩子嗎!」


    「我們不會再讓你們有時間使用魔法!海洋是我們的領域,別以為可以平安地回去!」


    「就算要把你們的手腳斬下,我也要讓你們招出那孩子的下落!」


    「放心吧,在把你們交給王國之前,我們會讓你們活著,至於是怎樣的狀態就無法保證了。」


    海人族們的樣子不太尋常,他


    們眼中的感情與其說是戒心,看起來更像是強烈的怨恨。


    從他們說『擄走我們的孩子』這句話來看,始大概猜得到他們殺氣騰騰的原因。說不定他們誤以為始是誘拐繆的犯人,因為他這名人類搭乘從未見過的船,帶著兔人族奴隸,在海人族的警戒範圍內閑晃……即使受到誤解,確實也不奇怪。


    亞人在同種族間非常地團結且感情深厚,不同種族間固然也是如此,不過在同種族之間,這種傾向更為顯著。


    為了希雅一人,全族一同離開樹海的郝裏亞族是如此;因為族長被打傷,不惜無視長老會議的決定,進行複仇的熊人族也是如此。海人族也不例外,即便是別人的孩子,對他們而言也跟自己的孩子一樣重要吧。


    始在內心嘀咕「不用把我當成父親,其他也有很多像父親的家夥吧?」臉上帶著苦笑,有點鬧別扭似地對不在此處的繆抱怨。然後,始正要搬出繆的名字解開誤會時……


    「啊~我說啊,被擄走的——」


    「動手!!」


    但是在始開口解釋之前,海人族便紛紛投擲魚叉,他們明明下半身在海裏,以立姿的方式遊泳,魚叉卻以相當快的速度飛來。原來如此,他們都是瞄準肩膀或腳,確實沒有打算殺人。而且也不忘細心地從水中把船往上頂,使得船體激烈搖晃。


    如果是一般人,身體可能會失去平衡,導致來不及閃躲而被魚叉刺穿,或者是跌落海中,遭到海人族製伏,可是那純粹是一般人的情況。


    「——『波城』。」


    月輕輕喊了一聲,受到壓縮的海水隨即大大地隆起,擋住從全方位射來的魚叉。就在海人族對無需詠唱便發動的魔法感到驚愕時,月在周圍布下二十個左右的雷球。


    一如魔法名稱化成城牆的海水,在嘩啦一聲後恢複原狀,同時海人族目擊到飄浮在月周身放電的雷球。


    「!?退、退開~~!!」


    接近悲鳴聲的號令響起,他們臉色蒼白,轉身想要逃走。


    卻為時已晚。


    雷球各自往不同方向飛去,海人族們無一人幸免……每個人都受到相當程度的電擊,到處皆響起「啊吧吧吧吧吧」的慘叫,過了一會兒後,二十名海人族癱軟地飄浮在海麵上。


    「月,辛苦了。」


    「嗯……始,他們說的難道是……」


    「是啊,大概就是繆吧。」


    「就算到了愛尼森似乎也會遇到很多事,真不愧是始先生,沒有一個城鎮不遇到麻煩呢……」


    「別說了,希雅。其實我自己也有點在意啊……可惡,本來隻要有繆在就不用擔心發生這種狀況了……」


    始抱著頭歎氣,然後著手回收漂浮在海麵上的海人族。


    海人族們被電到翻白眼,發型變成爆炸頭。始讓他們躺在潛水艇改造成的臨時貨架上,在海上航行。


    由於月機靈地刻意減弱其中一人的雷球,所以那個人很快就醒來,始他們才得以說明事情原委。


    起初聽到始知道繆的名字和特征,海人族的青年立刻大吼:「你果然就是犯人!」


    始忍不住動了氣,麵無表情地不斷來回賞那名青年耳光,直到他安靜下來為止,那名青年後來才幡然悔悟,願意傾聽始說話。


    果然要說服一個人,重要的是禮貌與恒心。


    海人族的青年盡管臉腫得像豬頭,仍乖乖聽取說明。當說到繆現在已經回到安卡吉後,青年表示希望先回到愛尼森,再選出一人陪同始等人前往安卡吉。


    站在海人族的立場,由於他們無法確認始的話是真是假,因此不能完全聽信此說法,讓始他們單獨回去安卡吉吧。


    始等人答應青年的提案,在他的帶路之下,一直線出發前往愛尼森。


    在路上聽那名青年說,除了他之外,剛才向始叫囂的那些人都認識繆。


    因為當繆遭到誘拐時,繆的母親也受到傷害,他們才會變得格外衝動。萬一這些人和繆再會時,每個人身上都有瘀青,或者頭上頂著爆炸頭,也太可憐了。始無可奈何,隻好照顧他們的傷勢。


    在海上航行了數小時後——


    「啊!始先生!看見了!是城鎮!終於到了有人的地方了!」


    「嗯?喔喔,真的在海中央呢。」


    希雅興奮地用手指著【愛尼森】的方向,始往她指的方向看去,確實看見漂浮在海上的巨大城鎮。


    始將潛水艇駛向有許多碼頭突出的場所。看到不曾見過的船,海人族與來此觀光和買賣的人們都驚訝地睜大雙眼,始不予理會,逕自將潛水艇停泊在有空位的地方。


    由於潛水艇開到城鎮附近,海人族的人們看到潛水艇的貨架上倒著數十名昏倒的同胞,立刻大聲騷動。


    「喂,拜托你跟他們說明了,要是事情變得更加麻煩,就會延遲與繆再會喔。」


    「我、我知道啦!」


    聽到始的叮嚀,青年或許是想起剛才的連環巴掌,顫抖著點頭答應。


    隻見完全武裝的人類士兵與海人族,從圍觀群眾的後方走來確認情況,青年看到他們後,走上前去。始想要盡快回到安卡吉與香織她們會合,一邊焦躁地在心中嘀咕「快點決定好同行者啦!」一邊靜觀青年與貌似隊長之人談話。


    但始想要和平解決的心願,似乎沒有那麽容易達成。隻見士兵們推開慌張的青年,朝這裏走了過來,由於位處狹窄的棧橋上,始等人沒有地方可逃,一下子就被包圍。


    「你們乖乖地別動,在查明事情真偽之前,我要拘捕你們。」


    「喂喂,你沒聽他說明嗎?」


    「當然聽過了,但由我們派人去確認就好,你們沒有必要前去。」


    對方的態度和言詞都很強硬,始盡管內心火大,依然告誡自己這裏是繆的故鄉,設法克製情緒。


    「我說啊,我們也有同伴在等著。我們很想立刻前往安卡吉,卻依舊好心把因誤會而攻擊我們的家夥們特地送回來喔?」


    「誰知道是不是真的誤會……被擄走的孩子如果不在安卡吉,你們便是駕駛不明船隻,在愛尼森的管轄範圍內,行動鬼鬼祟祟的可疑人物,難保你們不會在路上逃走吧?」


    「你說什麽時候逃走啊,真要逃的話,在將這些家夥全滅時,我們就可以逃了。」


    「關於這件事我們也要追究。你們未經許可進入管轄區內是事實,還襲擊發現你們的自警團團員,所以我們不能輕易放你們自由。」


    「是這些家夥殺氣騰騰不聽解釋就殺過來耶!還是你要我們乖乖地被他們斬斷手腳?……別太過分了喔。」


    始露出銳利的眼神,逼問他的男人感受到始身上散發沉重的氛圍,不禁眉頭一皺。


    男人胸前的徽章上刻著【海利希王國】的圖案,可以推測他是國家以保護為名,派來的駐留部隊的隊長。因此,如果是始未盡全力的威壓,他仍然可以承受得住吧。而那些恐怕是自警團的海人族們,盡管對始散發的氣氛感到害怕,似乎依舊不打算退縮。


    就始而言,這裏是繆的故鄉,而且他們尚且不曉得大迷宮之一——【梅爾基涅海底遺跡】的正確地點。考慮到可能必須花時間探索,這裏將會成為據點,因此老實說,始並不想在此惹事。


    繆確實在安卡吉,隻要他們前去確認,就能解開疑慮,始的頭腦也很清楚這一點。


    然而,對於這個世界的各種不講理,始可以說是反射性地帶有敵意。在從那個深淵爬上來之前他就已經發過誓,不再有任何退讓,所以對於不講理的要求,他無法輕易答應。


    情勢正可謂一觸即發。


    就在緊張氣氛逐漸升高時,始告訴自己這是為了繆


    ,他壓抑內心的敵意,正準備讓步的時候——


    「嗯?好像有什麽東西……」


    希雅的兔耳擺動,朝天空張望。


    始的目光注視著隊長階級的男人,詢問希雅發生何事,但在希雅回答之前,他已經隱約感覺到聲音和氣息。


    「——!」


    「啊?什麽?」


    「——爸!」


    「喂,不會吧!?」


    「——爸爸~!!」


    始急忙抬頭往天空一看,隻見有個微小的人影,正從遙遠的高空掉落下來!


    那個笑容滿麵,張開雙手自由落體的人影是……


    「繆!?」


    沒錯,是繆。繆正進行高空跳傘!可是沒有背降落傘!


    仔細一看,黑龍型態的緹奧正慌張地從她的背後往下飛,坐在緹奧背上的則是一臉焦慮的香織。


    始一看到墜落的人影是繆,立刻發動『空力』與『縮地』,從原地一口氣往上跳。


    跳躍的衝擊壓毀棧橋,士兵們發出悲鳴掉入海中,不過始才不管他們。


    他一口氣跳了一百公尺以上,接著使用『空力』往繆墜落的地點跳躍,並發動『瞬光』。始在緩慢的世界裏,確實地將繆接在懷中,神乎其技地控製速度,在墜落的同時,將所有的衝擊完全化消。


    始緊緊抱著繆,使用『空力』接連跳躍回到地上,內心的冷汗如瀑布般直流。


    「爸爸!」


    繆毫不了解始的緊張,她笑容滿麵,磨蹭著始的胸膛。她恐怕是在上空的時候,聽緹奧提到始就在正下方吧。


    然後,不知是意外還是故意,繆朝著始掉落而下。看到那抹墜落中的笑容,她一定毫不懷疑始會接住自己。


    即使如此,在自由落體時還能笑容滿麵,那樣的膽量實在非比尋常。始在內心吐槽:「哪有這麽大膽的四歲兒童啊!」同時皺著眉頭,心想到了地上一定要好好責罵她。


    「嗚嗚、嗚嗚、嗚。」


    在破敗不堪的棧橋附近,年幼少女的啜泣聲響起。周圍雖然圍著許多看熱鬧的人和士兵,不過現場一點也不吵鬧,而是莫名地鴉雀無聲。


    原因固然是——應該被擄走的海人族女孩從天而降;本該是人類的少年卻跳上空中接住她,後來還有背上坐著少女的黑龍從天而降;但是最大的理由一定是那名少年狠狠斥責了海人族少女。不,正確地說,那名少女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用某稱呼來稱呼斥責她的少年,這個才是原因吧。


    「嗚嗚,爸爸,對不起……」


    「答應我,別再做那種危險的事,好嗎?」


    「嗯,我答應你。」


    「好,沒事了,來,過來吧。」


    「爸爸~!」


    始單膝跪地,對幼子諄諄教誨;繆受到斥責,邊哭泣邊誠心反省,得到原諒後便撲進始的懷中……他們的模樣就是一般的父女,正如同繆連續呼喊『爸爸』的稱呼一樣。


    海人族幼子理應是被擄走,但她對人類的少年不隻是『親近』,甚至把他當成父親看待;而始也接受父親的身分,把繆當成女兒對待。每個人看了都啞口無言,不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內心都有同樣的疑問。


    那個疑問就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隻見始抱起繆,輕拍她的背加以安撫,這時周圍的人們才回過神,騷動起來。


    當始不理會周圍充滿困惑的鼓噪,正在哄繆的時候,背後突然有人抱住自己…


    始回過頭一看,隻見香織將額頭靠在始的肩頭,不停微微發抖。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嗚嗚。」


    這次輪到香織哭了出來。就算表現得很堅強,但其實香織內心不安得要命吧。雖然香織相信始仍然活著,卻不代表不會擔憂,而且不久前好不容易才重逢,始又馬上失蹤第二次,她一定相當難受。


    「抱歉讓你擔心了,正如你所見,我健康得很,所以……別哭了,香織哭泣的話,我會很困擾。」


    「嗚、嗚嗚,那、那麽讓我再稍微靠一下……」


    始露出為難的表情,將手繞至背後,摸了摸香織的頭。或許是淚流不止的關係,香織為了不讓人看到自己的臉,把臉埋在始的肩頭,雙手從後方繞至始的腹部,緊緊地抱住。


    「喂,你這家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給我說噗啊!?」


    「嗯?抱歉。」


    就在這時,剛才因為始跳躍的衝擊而落海的隊長,全身滴著水,不識相地向始提出質問。


    但是緹奧從後方小跑步奔向始(龍化在降落的同時已經解除),隊長被她一撞,再度掉落海中。


    不過緹奧不怎麽在意他,靠近始身旁,將始的頭往自己的雙峰之間壓。


    「唔喔!?喂,緹奧。」


    「妾身相信主人,一直相信主人……可是一旦再會,妾身還是……主人啊,請給妾身一點時間。」


    始從雙峰之間稍微露出臉,看向她的臉龐,隻見她的表情仿佛在體會重要事物在懷中的感覺,眼角浮現淚珠。這次因為所有事都仰賴緹奧,讓她相當勉強自己,所以始也不好拒絕,決定照她喜歡的去做。


    就在這個時候,繆也嚷嚷「繆也要抱抱~」並抱住始的頸子;月不知何時也來到始身邊,從側麵抱住香織相反側的肩頭。


    在眾人環視之下,有一個男人被美幼女、美少女、美女糾纏住全身,到了看不見他的身體的地步。


    周圍的目光逐漸從困惑轉變為溫暖,原本殺氣騰騰的海人族自警團與人類士兵們,這時也像是感到虛驚一場,放下武器——部分男性則是重新握緊武器,散發出不同於以往意義的殺氣。


    「你們這些家夥……一次不夠,竟然還推我落海第二次……想要我用妨礙公務的罪名逮捕你們嗎!」


    隊長再度從海裏爬上岸,一臉怒容,狠狠地瞪著始他們,手上還拿著武器,一副隨時要撲上來的樣子。


    基本上,看到被綁架的繆與始異常親昵,他似乎也認為始不太可能是綁架犯,即便如此,依然有許多無法理解的事情,所以他才會想把始帶回去調查吧。


    由於【中立商業都市弗連】的公會分部長伊爾瓦本來就正式委托始護送繆,因此始原本也打算說明情況,隻不過作為證明的物品並不在身上,先前才會如此困擾,但現在那個證明已經在手上。


    始請緹奧交還『寶物庫』,從裏麵取出狀態板與伊爾瓦的委托書,將兩樣物品出示給隊長觀看。


    「……什麽?你現在才想告知身分也已經——什麽!?金等!?而且還有弗連分部長的指名委托!?」


    除了伊爾瓦的委托書之外,始也出示寫有事情經過的書信,這是伊爾瓦寫給愛尼森鎮長與眼前這位駐守士兵長官的書信。


    隊長仔細地閱讀完那封書信後,大大地歎了口氣,似乎稍微猶豫了一下,最終放棄抵抗,垂下肩膀,向始敬禮。


    「……我承認你已達成委托,南雲先生。」


    「能夠澄清疑慮真是太好了,我猜你大概還有許多話想問,不過我們也很忙,所以請你什麽也別問。我想先讓這孩子與母親重逢,可以吧?」


    「好吧,但是關於剛才的龍、你的跳躍,還有那艘像是船的東西……身為王國士兵,我不能視而不見。」


    隊長一改先前的高壓態度,對始表現出一定程度的敬意,即使如此他仍用強烈的眼神看著始,表示該問的事情他還是會問。


    「那樣的話,等有時間我再跟你說好嗎?反正不管怎樣,我都預計暫時在愛尼森逗留一段時間。不過我想就算向你國家報告也是白費力氣,因為他們幾乎都已經知道了。」


    「


    唔,這樣啊,總之有機會談話就行,你就帶那孩子去見母親……你知道她母親的狀況嗎?」


    「不,我還不知道,可是沒有問題的,因為我們有最好的藥和最好的治愈師。」


    「這樣啊,我明白了,那等你安頓好了,我再另行拜訪。」


    那位隊長最後報上名字,說他名叫薩爾傑後,開始驅散圍觀群眾,收拾混亂的狀況,看來這個人相當盡忠職守。


    認識繆的人雖然想上前打招呼,但那樣會讓她遲遲無法回到母親身邊,始於是用視線製止他們。


    「爸爸,爸爸,我們回家吧,媽媽在等我們!繆想見媽媽!」


    「是啊,我們快點去見她吧。」


    繆拚命拉著始的手催促「快點!快點!」這也難怪,因為她已經兩個月沒有看過自己的家和母親。在路上因為有始他們陪伴,繆才能正常地保持笑容,可是每當夜晚睡前,她依然會想念母親,比平常更愛撒嬌。


    始等人在繆的帶路下前往她家,路上香織將臉湊了過來,似乎很不安地小聲問道:


    「始同學,你剛才跟士兵說的那些話……」


    「不,繆的母親似乎沒有生命危險,隻是傷勢嚴重,還有精神上的打擊……精神方麵隻要繆回家應該就沒問題,傷勢就請你仔細幫她診斷吧。」


    「好,交給我吧。」


    當兩人在談話時,道路前方傳來吵鬧聲,是年輕女人和數名男女的聲音。


    「蕾蜜雅,冷靜點!你的腳還不能走啊!」


    「是啊,小蕾,我們會把小繆帶過來的!」


    「不要!繆回來了吧!?我必須去迎接她才行!」


    看來有數名男女,正在阻止一名想要衝出家門的女性,可能是有認識的人把繆回來的消息通知繆的母親了吧。


    聽到那位名叫蕾蜜雅的女性迫切的叫聲,繆的表情頓時亮了起來。看到一名年約二十五左右的女性倒在玄關,繆用盡全力大聲呼喊,朝著那名女性奔了過去。


    「媽媽~~!!」


    「!?繆!?繆!」


    繆快速奔跑過去,在玄關前雙腳並攏,向前一跳,撲進倒在地上的女性——母親蕾蜜雅的胸前。


    母女仿佛再也不願分離,緊緊地擁抱對方,周圍的人都以溫暖的眼神看著這對母女,其中還有人流下眼淚。


    蕾蜜雅不斷向繆道歉,她的道歉不知是為了不小心讓繆離開視線範圍,還是為了無法出門迎接繆?或者兩者皆是吧。


    她的淚水不停流下,這固然是因為女兒平安歸來而感到安心,但也是因為自己無法保護女兒而感到虧欠。繆憂心忡忡地看著她,溫柔地撫摸媽媽的頭。


    「沒事了,媽媽,繆在這裏,所以沒事了。」


    「繆……」


    沒想到自己竟會被年僅四歲的女兒安慰,蕾蜜雅圓睜著含淚的雙眼,注視繆。


    隻見繆直視蕾蜜雅,眼中確實含有對蕾蜜雅關懷的心情。


    女兒在被擄走之前是個愛撒嬌又怕寂寞的孩子,她應該吃了更多苦頭,然而重逢之後,比起自己嚐到的痛苦,她卻馬上關心母親。


    蕾蜜雅驚訝之餘,不禁盯著繆看,隻見繆甜甜一笑,這次主動擁抱母親。


    想到女兒被擄走,身心可能會遭受嚴重傷害,蕾蜜雅擔憂得夜不成眠,甚至憂鬱成疾,不過女兒似乎反而成長歸來了。


    這個事實令蕾蜜雅不禁露出苦笑。她頓時放鬆肩膀的力量,收起淚水,眼中隻有對女兒的憐愛。


    繆與蕾蜜雅再次互相擁抱,但是繆突然驚聲大叫。


    「媽媽!你的腳怎麽了!受傷了嗎!?會痛嗎!?」


    看來繆似乎越過母親的肩膀,發現蕾蜜雅的腳受傷,她長裙下的雙腳包著一層層的繃帶,模樣十分悲慘。


    這就是薩爾傑先前說的傷勢,也是始他們在前來愛尼森途中,聽海人族青年說過的情況。海人族們先前之所以會殺氣騰騰,繆被擄走固然是原因之一,但另一個理由也是因為繆的母親·蕾蜜雅受到無法步行的重傷。


    雖然繆說她是在與蕾蜜雅失散時被抓走,不過在海人族的人們看來,繆就像是突然消失,既然沒有目擊者,他們應該無法斷定繆是被拐走。


    而他們篤定繆是被拐走,是因為蕾蜜雅遇到凶嫌了。


    她在找尋失散的繆之際,在海岸附近發現有群可疑的男人在消除沙灘上的腳印。她盡管湧起不好的預感,仍上前詢問是否看過她的女兒……卻突然遭到對方攻擊。


    蕾蜜雅確信他們就是拐走繆的犯人,於是拚命閃躲攻擊,不斷呼喊繆的名字,想要設法奪回繆。可是她沒有戰鬥的技術,當然也不可能逃多久,男人發出的炎彈終於打中她的腳,蕾蜜雅就被炎彈的威力打落海中。


    蕾蜜雅因痛楚與衝擊暈了過去,當她醒過來時,已經被自警團成員(因為她們母女晚歸而出來搜尋)所救。


    她雖是保住一命,但由於時間過了太久,腳上的神經受損,如今她既不能走路,也不能像過去一樣遊泳。蕾蜜雅當然想去找尋女兒,不過由於她的腳傷不能前去搜索,結果隻能交給自警團與王國找尋。


    因此蕾蜜雅現在連要自行站立都辦不到。


    蕾蜜雅不想再讓女兒擔心,於是露出笑容,正打算和女兒一樣,告訴她「沒事」。但是在她說出口之前,繆就已經先向這個世上最可靠的『爸爸』求救。


    「爸爸!救救媽媽!媽媽的腳很痛!」


    「咦!?繆、繆!?你剛才說什麽……」


    「爸爸!快點!」


    「唉呀?唉呀呀?你果然叫了爸爸嗎?繆,你說的爸爸是誰?」


    蕾蜜雅頭腦混亂,頭上冒出大量問號。


    周圍的人們也開始議論紛紛,比如說「蕾蜜雅要……再婚?怎麽會……怎麽可能!」、「小蕾終於要迎接第二春了呢!可喜可賀!」、「假的吧?來人啊,告訴我這是假的吧……我的蕾蜜雅小姐竟然……」、「爸爸……!?是在叫我嗎!?」、「一定是藝名吧,就是類似妙廚〇爹那樣的命名,對,一定是那樣沒錯。」、「喂,立刻通知溫暖守護蕾蜜雅小姐與小繆會的全體成員!告訴他們要召開緊急會議!接下來可是會很不平靜喔!」等等,危險的發言此起彼落。


    看來蕾蜜雅與繆是一對很受歡迎的母女。蕾蜜雅還很年輕,大約才二十五歲左右,現在雖然相當憔悴,卻有一張與繆相似的姣好容貌,不難想像隻要她身體複原,大概會是個引人注目的賢淑美女,會受到歡迎也是理所當然。


    喧囂聲隨著時間逐漸變大,始表情僵硬地心想「真不想過去啊」。


    始原本以為這件事很簡單,隻要說明繆稱呼自己為爸爸的經過,他們應該就會知道始隻是『宛如』爸爸的存在(姑且不論內心怎麽想),絕對沒有企圖與蕾蜜雅再婚的想法。但是,看來誤解正在加速擴散中。


    不過始也認為,這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或許也是幸運。


    始他們必須把繆留在母親身邊,繼續旅程才行。畢竟,如果要攻略【梅爾基涅海底遺跡】,他們就要與繆分開。先前繆被強迫與母親分開,在距離故鄉遙遠的異地,她能依靠的人隻有始他們,不過隻要回到母親身邊,起初或許會為與始他們離別而傷心,但是時間將會衝淡這份思念吧。周圍的人們對蕾蜜雅母女的強烈關懷,一定會成為她們的助力。


    「爸爸!快點!快救媽媽!」


    繆的視線明確地望向始。循著她的視線看去,蕾蜜雅與周圍的人們也注意到始的存在。始放棄抵抗,走向蕾蜜雅母女倆。


    「爸爸,媽媽她……」


    「沒事的,繆。你媽媽的傷會好的,所以別哭喪著臉。」


    「好……」


    繆哭喪著臉轉過頭來,始摸了摸她的頭,將視線轉向蕾蜜雅。隻見蕾蜜雅目瞪口呆,驚訝地注視著始。


    盡管始覺得這也是正常反應,但騷動隨他的登場更加擴大,為了治療蕾蜜雅,始決定先進入家中再說。


    「不好意思,恕我失禮。」


    「咦!?唉呀呀?」


    始絲毫感覺不到重量似地,用公主抱的方式將蕾蜜雅抱起,在繆的引領之下,將她運送至家中。當他抱起蕾蜜雅的時候,背後響起悲鳴與怒吼,不過始不予理會,蕾蜜雅本人則是因為突然被抱起而大吃一驚。


    進入家中之後,始第一眼就看到客廳的沙發,於是將蕾蜜雅放在沙發上。蕾蜜雅坐在沙發上,眨著眼睛注視始,始在蕾蜜雅麵前照看著她,呼喚香織過來。


    「香織,怎麽樣?」


    「我看看,蕾蜜雅小姐,我要觸碰你的腳喔,痛的話請說出來。」


    「什、什麽?呃、這是什麽狀況呢?」


    才剛想說被擄走的女兒突然回來,接著就出現被女兒當成爸爸崇拜的男人,之後還有陌生的美女、美少女聚集在家中。蕾蜜雅麵對這樣的狀況,困惑地皺起眉頭。


    不知不覺間,香織的診斷結束。她表示蕾蜜雅的腳雖然傷到神經,不過靠她的回複魔法可以確實治愈。


    「隻不過治療將會花費一點時間,因為那個部位很脆弱,為了不留下後遺症,我認為應該要用上幾天的時間,一點一點地慢慢治療比較好。雖然在痊愈之前可能會有點不便,不過我一定會治好你,請放心。」


    「唉呀唉呀,我本來以為再也不能走了呢……該怎麽感謝你才好呢……」


    「嗬嗬,不用謝啦,因為你是繆的母親嘛。」


    「那個,這麽說來,各位跟繆是什麽樣的關係……還有……為什麽繆會稱呼你為『爸爸』……」


    香織立刻為蕾蜜雅進行治療,在那段期間,始等人將事情的經過說明了一遍,諸如他們在弗連與繆相遇和引起的騷動,還有始被稱呼為爸爸的原委。


    蕾蜜雅一邊接受治療,一邊聆聽全部的經過,接著當場深深鞠躬,流著淚不斷道謝。


    「真是不知該怎麽感謝各位……我能夠與女兒重逢,全都是多虧各位。這份恩情就算要花費一生,我也要報答各位,隻要是我能做到的事,不管任何事我都願意做……」


    雖然始等人對她說不必在意,但是蕾蜜雅無論如何都想要答謝女兒的救命恩人。


    就在他們談話之際,香織的治療告一段落。始於是向蕾蜜雅告辭,表示要去尋找今晚的住處,蕾蜜雅把握這個機會,希望始他們留宿在自己家。


    「請至少讓我做這件事,幸好我們家很大,空房間也夠各位使用,各位停留在愛尼森的這段期間可以盡情使用。再說這樣繆也會高興吧?繆,你喜歡始先生他們留在家裏吧?」


    「?爸爸要去哪裏嗎?」


    原本枕在蕾蜜雅膝上打瞌睡的繆,聽到蕾蜜雅的話,眨著眼睛清醒過來,驚訝地圓睜雙眼。看來在繆的心中,始住在自己家是比物理法則更無可撼動的事實,她一副完全不明白蕾蜜雅為什麽會這麽問的表情。


    「我本來打算把繆送回母親身邊後,就要慢慢開始跟她保持距離的說……」


    「唉呀唉呀,爸爸怎麽可以疏遠女兒呢?」


    「不,這一點我說明過了吧?我們……」


    「我明白各位遲早會踏上旅程,正因為如此,在離別的那一日來臨之前,請你繼續當繆的『爸爸』吧,疏遠之後即是告別,那樣太殘忍了……對吧?」


    「……這麽說也沒錯……」


    「唔嗬嗬,其實不用限定到離別之日,你可以永遠當『爸爸』也沒關係喔?我剛才也說過,就算『花費一生』也不在意喔。」


    蕾蜜雅說完這句話,一隻手摸著微微泛紅的臉頰,發出「唔嗬嗬……」的笑聲。一般來說,端莊賢淑的微笑應該會讓場麵緩和……


    始的周圍卻出現暴風雪。


    「別開這種玩笑啦,氣氛很冰冷啊……」


    「唉呀唉呀,你還真是受歡迎啊,不過我守寡已經快要五年……況且,繆也想要一個爸爸對吧?」


    「咦?爸爸就是爸爸呀?」


    「唔嗬嗬,她都這麽說了喔,孩子的爸。」


    暴風雪變得更加劇烈,這裏已經是凍土了。


    不知蕾蜜雅是否發覺冰冷的氣氛,她從容不迫地說出不知是玩笑還是認真的話,就算月她們的視線仿佛在說「你這家夥,好大的膽子!」蕾蜜雅也隻是嗬嗬一笑,完全不當一回事,或許她意外地是個大人物呢。


    結果,始等人在蕾蜜雅家住了下來。雖然在分配房間之際,蕾蜜雅說出「既然是夫妻,我們就一起睡吧?」這種話,並跟月她們展開一場無言的針鋒相對;繆甚至說出「我要和爸爸媽媽一起睡~」使場麵更加混亂。到了夜晚更深之時,情勢姑且平靜下來。


    從明天開始,為了準備攻略大迷宮,始要花費一段時間,將先前損壞或失去的裝備,進行修複或製造;也需要實驗新的神代魔法。但是與繆相處的時間所剩不多,所以他也必須珍惜這段時間。始在床上想著這些事情,意識逐漸進入夢鄉。


    之後的五天——


    看到始與蕾蜜雅的距離異常地接近,使得海人族的男人們眼中燃燒著妒火,跑來向始找碴;街頭巷尾的三姑六婆則是想把始和蕾蜜雅湊成一對;月她們因此感到不快,對始的攻勢變得更加激烈;夜晚的月變得格外可愛。盡管發生了這些事,始仍做好萬全的準備,終於開始探索【梅爾基涅海底遺跡】。


    在離別之際,繆卻露出非常寂寞的表情,始感到萬分不舍,依然拚命地斬斷猶豫,從修複後的棧橋搭上潛水艇。


    繆揮著手堅強地喊:「爸爸,路上小心~」蕾蜜雅則是揮著手,分不清玩笑還是認真地大喊:「一路小心,親·愛·的?」


    在旁人看來,兩人就像送丈夫出門工作的妻子與女兒。背後的月等人與周圍的海人族都以銳利的眼神瞪著始,始不禁有點猶豫是否要從大迷宮回來。


    位於【海上都市愛尼森】西北西方大約三百公裏處。


    那個地方就是過去密雷迪·萊森所說,七大迷宮之一——【梅爾基涅海底遺跡】的所在之處。


    但是,當初從密雷迪口中聽到此情報時,沒有時間詳細說明,她隻說了之後就聽從『月亮』與『古盧恩大火山之證』的指引,所以始他們並不清楚詳細的位置。


    總之,始等人依照密雷迪所說的方向與距離,在大海上航行。然而,他們在白天時就已抵達提示所指的位置、探索了海底,卻什麽都沒有發現。始心想既然名叫海底遺跡,海底應該會有一些痕跡吧,但他似乎想得太簡單了。


    隻不過,與周圍一百公裏的水深相比,目標地點周邊的水似乎比較淺一些,所以地點應該沒有錯……至少始是這麽希望。


    始他們沒有辦法,隻好中止搜索,聽從密雷迪的指點,等待月亮升起的時刻。


    現在正好是日落之時,燃燒得火紅的太陽,在地平線的彼端隱藏一半身影,用今天最後的光輝照亮世界。天空與海洋都被染成橘紅色,陽光在海麵上反射,形成一條光輝閃耀的路,一直線地通往海平麵的彼端。


    不管是哪個世界,自然風景總是最為美麗。始將潛水艇停泊於海上,在甲板上注視下沉的夕陽。忽然間,始有個異想天開的念頭——如果照著這條通往太陽的光明之路前進,是不是就能夠回到日本?他麵露苦笑,心想自己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怎麽了嗎?」


    看到始的苦笑,香織向始問


    道。


    香織剛才應該是在船艙內衝澡,證據就是她的頭發濕潤。月、希雅、緹奧也在香織的後方。


    她們似乎都在始引以為傲的船內淋浴間衝過澡,全部人都臉頰紅潤,潮濕的秀發附著在臉頰與頸子上,看起來十分明豔動人。船內的淋浴間設計成溫水直接從天花板灑下,所以就算四個人同時盥洗也沒問題,她們似乎一起洗過了。


    附帶一提,始之所以會一個人在甲板上發呆,是因為要是一個不小心,有可能會被她們拉進淋浴間。


    當她們準備去淋浴的時候,緹奧邀請始一同前往,香織、希雅和月也讚同此提議。始表示拒絕,她們卻圍了上來。


    始明確地向她們表示,自己不打算和月以外的女人袒裎相見……


    香織她們卻滿臉笑意,無視始說的話,不管一旁的月紅著臉頰,一副忸忸怩怩的樣子,香織與緹奧製住始的行動,希雅則是拿德盧肯想要從背後敲暈始。


    始感應到生命危險,使出全力逃脫,才會來到甲板上……送上門的豔福不享用,真的是男人的羞恥嗎?


    始將這個愚蠢的疑問趕出頭腦,回答香織的問題。


    「我隻是想起了日本。像這樣的自然景色,跟我們那個世界沒什麽不同。」


    「……這樣啊。是啊,沒錯,跟在我們世界的海上看見的夕陽一模一樣……總覺得十分懷念,明明才經過不到半年。」


    「因為在這裏的生活太豐富了。」


    坐在始身旁的香織帶著懷念的目光,同意始的話。她一定正在緬懷在日本度過的時光吧。


    或許是對隻有始和香織共通的話題感到寂寞,月走向始,在他的腿上坐下。明明應該會很熱,她卻將背靠在始胸前,從正下方仰望他。


    月的眼神明顯在訴說,希望始讓她加入話題。看來月在感到寂寞的同時,也想聽一聽關於始故鄉的事。始內心已經完全臣服於月的可愛之下,不過看到身旁的香織似乎要放般若小姐出來,他於是捏了捏香織的臉頰加以勸阻。


    隻是這一個動作就讓香織的心情頓時好轉,始的心情也頗為複雜。他不禁心想,對一個不肯接受自己的人,為什麽她還能那麽死心塌地……不過這個念頭始隻是放在心裏,沒有說出口;若是說出口,未免對香織的心意太失禮了。


    當始正在捏著香織臉頰的時候,希雅依偎在另一側,眼神充滿期待。她明顯是在暗示,希望始也摸摸她。始用空著的那隻手,撫摸希雅的兔耳,希雅立刻發出「耶嘿嘿~」的笑聲,露出滿足的笑容。


    緹奧倚靠在始的背上,並沒有要求什麽,隻是靜靜地與始背靠著背。隻不過,從靠在身上的體重,始感覺得出緹奧打從心底放鬆。始本來想說如果她提出變態的要求,就馬上把她推下海裏,因此始感到有點意外。


    不過緹奧似乎感覺到始的想法,身體瞬間一震,興奮地喘氣……


    在廣大的海洋上,始等人依偎在一起,離月亮升上夜空還有一段時間,為了打發這段空閑時間,始說起故鄉的事。


    月她們興致勃勃地聆聽,不時點頭附和,香織則笑嘻嘻地為始補充說明。


    當他們享受著和樂氣氛,時間轉眼過去,太陽完全消失在海平麵的彼端,取而代之的月亮發出光明。


    始心想時候差不多了,於是從懷中取出作為【古盧恩大火山】攻略之證的項鏈墜——圓環內有個女性高舉燈籠的圖案,隻有燈籠部分被挖空,形成一個孔。


    寄宿在愛尼森時,始也有取出這個項鏈墜,試著對月亮高舉,或是注入魔力,可是沒有什麽變化。


    始內心感到疑惑,月亮和項鏈墜又能怎樣呢?總之,他先取出項鏈墜,試著對月亮高舉,從燈籠的部分察看月亮。


    眺望了一會兒,並沒有出現變化,始不禁歎一口氣:心想這個方法果然還是很莫名其妙,並且打算嚐試其他方法。


    就在這個時候,項鏈墜出現變化。


    「哇啊,光逐漸聚集在燈籠上了,好漂亮。」


    「是啊……真是不可思議,明明燈籠處開了一個孔……」


    希雅出聲感歎,香織也與她同感,露出興奮的眼神。


    正如她們所說,項鏈墜的燈籠宛如逐漸吸收月光,從底部開始累積光芒,隨著光芒的累積,孔洞逐漸被光芒填滿。月與緹奧興致勃勃地注視始高舉的項鏈墜。


    「我昨晚明明也有試過……」


    「嗯,主人啊,可能必須在這個場所才會有反應吧?」


    緹奧的推測恐怕是正確的。


    不久,燈籠聚滿光芒,項鏈墜整個發出光芒。之後,燈籠射出一道直線光束,指示出海麵上的某個場所。


    「……相當講究的特效呢,跟密雷迪大不相同。」


    「真的呢,看起來非常有奇幻的風格,我有點感動呢。」


    『在月光的引導之下』,多麽充滿浪漫的路標,不隻是始,連月她們也發出「喔喔~」的感歎之聲。尤其是知道【萊森大迷宮】入口的希雅,也與始和月同樣深受感動。


    由於不清楚項鏈墜的燈籠會發光到什麽時候,始他們於是立刻遵循指引,駕駛潛水艇航行。


    夜晚的海很暗,或許應該用黑色形容才貼切。海麵上由於有月光照耀依然很明亮,可是一旦遵循指引潛入水中,轉眼間就身處黑暗之中。隻能靠著潛水艇的頭燈與項鏈墜發出的光芒照耀黑暗。


    附帶一提,項鏈墜的光芒透過潛水艇的擋風玻璃、不對,該說是擋風水晶(透明且堅固的礦石),照在海底的一點。


    那個地方是海底的岩壁地帶,無數扭曲的岩壁如山脈般連綿不絕。他們白天也探索過同一個地方,但當時什麽也沒有……


    潛水艇靠近後,項鏈墜的光照在海底岩石的一個點上,隨即轟隆隆的聲音響起,發生如地震般的震動。


    聲音和震動是因為岩壁開始移動,隻見一部分的岩壁從中間分成兩半,有如門一般往左右打開,門內有一條昏暗的通道,仿佛通往冥界。


    「原來如此,難怪我們怎麽找都找不到,我不該傻得以為運氣好就能發現入口。」


    「……反正那時候也很閑,找尋的時光過得很快樂。」


    「是啊,在異世界進行海底觀光,我認為是貴重的體驗喔?」


    知道白天的探索全白費工夫後,始沮喪地垂下肩膀,不過月和香織似乎覺得很愉快。


    始操縱潛水艇,進入海底的開口處。項鏈墜的燈籠尚且蓄有一半光芒,不過此時項鏈墜停止發光,照亮昏暗海底的光源,隻剩下潛水艇的頭燈。


    「嗯~當妾身聽說是海底遺跡時就在想,如果沒有這艘潛水艇,凡人根本連進入迷宮都辦不到吧。」


    「……嗯,必須能夠使用強大的結界才行。」


    「除此之外,最少還必須同時操縱空氣、光和水流。」


    「不過在來到這裏之前,必須先攻略【古盧恩大火山】,所以在能夠攻略大迷宮的那一刻起,就不會是普通人了吧。」


    「……說不定正常的做法是要利用空間魔法。」


    始等人一邊順著通道往下潛,一邊討論若是沒有潛水艇,該采取怎樣的攻略方法。具有奇幻風格的入口確實很令人感動,不過正常來講,除非有好幾名超一流魔法師,否則大概連侵入都辦不到。從這點看來,這座大迷宮可以說比其他大迷宮更為棘手。


    始他們重新繃緊神經,透過擋風水晶,更仔細地觀察海底的情況,隨即——


    「唔喔!?」


    「嗯!」


    「哇哇!」


    「呀!」


    「什麽!?」


    船體側麵突然受到衝擊,潛水艇一口


    氣被往某個方向衝去。就如同被岩漿急流衝走時,船體像陀螺一樣轉圈,不過對此始已做好防範對策。裝設在船底的重力石一口氣增加重量,使船體安定下來。


    「嗚嗚,我不想再嚐到這種轉圈圈的感覺了~」


    希雅想起在【古盧恩大火山】地下被衝走時的回憶,臉色蒼白地搖頭。


    「我不是立刻讓潛水艇恢複到原本的位置了嗎?已經不要緊了。話說,這個激流會流到哪裏啊……」


    始對希雅露出苦笑,同時從擋風水晶觀察外麵的情況。


    綠光石的燈光驅走黑暗,映照出洞窟全體的樣貌,看來他們是被巨大隧道狀的洞窟內急流卷入。


    總而言之,始他們控製著船體,順流前進。前進了一陣子後,設置在船尾的『遠透石』,捕捉到無數發出暗紅色光芒的物體。


    「有東西接近了……從纏繞著暗紅色魔力這點看來,應該就是魔物了吧。」


    「……要宰了它們嗎?」


    聽見始這麽一說,坐在旁邊座位的月,將魔力集中在手,用那張可愛的臉蛋,說出像是小混混的台詞。


    「不,使用武裝吧,我想確認是否有效。」


    始啟動潛水艇後部的機關,無數寶特瓶大小的魚雷隨即射出,那些就是讓安卡吉的綠洲染成紅色的武器,魚雷上畫有鯊魚圖案,鯊魚甚至麵露得意笑容。


    由於位在急流之中,魚雷的推進力與水流在某種程度算是勢均力敵,結果魚雷變成像水雷一般散布開來。


    潛水艇向前進不久後,身上纏繞暗紅色魔力的魔物——無數飛魚外形的魚型魔物,朝魚雷群衝了過去。


    緊接著產生一陣劇烈震動。


    隻見巨大爆炸連續發生,大量氣泡覆蓋偽飛魚群。然後,偽飛魚的身體被衝擊炸得粉身碎骨,殘骸隨著紅色血肉從氣泡中竄出,化成海中的碎屑,被急流衝散。


    「嗯,威力比先前更強,改良成功了。」


    「唔哇~始先生,剛才有隻魚露出死魚眼漂過去耶。」


    「希雅啊,那確實是一條死魚啊。」


    「我重新體認到,始同學創造的神器真的很犯規。」


    始等人之後屢次遭遇偽飛魚攻擊,不過他們依舊輕易地將之擊潰,繼續前進。


    之後不知前進了多久。


    就在始等人對一成不變的景色感覺有異時,他們來到一處周圍牆壁受到嚴重破壞的場所。仔細一看,岩壁的縫隙夾著偽飛魚的斷頭,空虛的魚眼看著海中。


    「……這裏是剛才通過的場所嗎?」


    「……好像是,我們繞了一圈嗎?」


    看來始等人是在圓環狀的洞窟繞了一圈。始原本認為他們是在大迷宮中前進,卻沒想到竟然有可能是在尋常的海底洞窟走錯路,始不禁感到納悶。最後始決定這次不要順著通道前進,而是更加注意搜索,觀看周圍是否有什麽異狀。


    搜索的結果——


    「啊,始同學,那裏也有!」


    「這樣就是第五處了……」


    他們在洞窟的數個地方,發現刻有大約五十公分大小的梅爾基涅紋章。梅爾基涅紋章從五芒星的頂點之一延伸一條線至中央,中央則有一個新月的圖案。而在圓環狀的海底洞窟中,有五處地方有那樣的紋章。


    一行人為了仔細調查,靠近最初發現的紋章。由於受到急流的牽引,所以始小心地控製船體。


    「五芒星的紋章與五處記號,再加上殘留著光芒的項鏈墜……」


    始邊說邊取下掛在頸子上的項鏈墜,試著透過擋風水晶照射。隨即,項鏈墜果然有了反應,光芒從燈籠一直線延伸而出。當光芒照射到紋章時,紋章一下子發出耀眼光芒。


    「對借由魔法來到這裏的人而言,這個機關很不容易通過呢……如果沒有很快發現玄機,魔力鐵定會支撐不住。」


    正如香織所說,假使是靠魔法勉強維持生命的人們,要解除這種rpg風格的機關,一定相當困難吧。或許這個機關的目的,考驗的是與【古盧恩大火山】不同的極限。


    在那之後,始將燈籠的光注入三處紋章,接著來到最後一個紋章所在之處。燈籠儲存的光隨放出而減少,如今隻剩剛好一次的份量。


    始舉起項鏈墜,將光注入最後的紋章,終於打開圓環洞窟的通道,得以繼續前進。轟隆隆隆隆!隻聽見巨大的聲音響起,洞窟的牆壁向左右分開。


    始等人順利地進入洞內,看見一條通往正下方的水路,於是駕駛潛水艇前進。這時,潛水艇忽然飄浮在空中,然後一口氣墜落。


    「喔喔?」


    「嗯!」


    「呀!?」


    「唔喔!」


    「啊嗚!」


    五個人發出不同的悲鳴,始忍受著身體飄浮的感覺。


    隨後,咚~!衝擊聲響起,潛水艇撞在堅硬的地麵,激烈的衝擊傳遍船內,身體並非特別強壯的香織發出悲鳴。


    「!……香織,你沒事吧?」


    「嗚嗚、我、我沒事,倒是這裏是哪裏?」


    盡管露出痛苦的表情,香織仍從擋風水晶看向外麵,隻見外頭的景色與先前不同,已經不是海中,而是變成洞窟之內。總之周圍沒有魔物的氣息,始他們便走出船外。


    潛水艇外是一個巨大的半球狀空間。仰望上方,可以看見一個大洞,不知是基於怎樣的原理,上麵竟然是一片水麵。雖然水麵蕩漾,卻沒有一滴水落下,始他們似乎就是從那裏掉下來的。


    「看來接下來才是重頭戲,這裏與其說是海底遺跡,倒不如說隻是個洞窟。」


    「……幸好不是全部都在水中。」


    始將潛水艇收回『寶物庫』,正準備開口催促月等人往洞窟深處前進時——始喚了聲:


    「月。」


    「嗯。」


    隻是一聲呼喚,月立刻張開障壁。


    刹那間,從頭上降下雷射一般的水流,宛如流星襲向始等人。壓縮後的水柱雷射與月過去在【萊森大迷宮】倚重的『破斷』相同,隻要命中,就能輕易貫穿人體。


    然而,月的障壁雖是臨時張設,仍是堅固無比,從天而降的暴力攻擊輕而易舉地被擋住,證明了月的障壁之堅固。由於始及早察覺有魔力與殺意高漲,再加上月天衣無縫的配合,敵人的奇襲並沒有達到效果。在始呼喚月的瞬間,希雅和緹奧當然都察覺到攻擊,因此也不會感到慌張。


    但是香織就不同了。


    「呀啊!?」


    攻擊太過突然且強烈,香織忍不住發出驚叫,身子一個不穩,眼看就要倒下,不過一旁的始及時將手環過她的腰,扶住了她。


    「對、對不起。」


    「不,別在意。」


    始一下子便離開自己,香織瞥了他一眼,如果是平時,她應該會臉紅吧,不過她此時的神情卻悶悶不樂。比起被始抱住,香織更為隻有自己顯露醜態而心情沮喪。


    除此之外,對於月高強的魔法技能,香織重新受到打擊。


    香織跟光輝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會輔助鈐的防禦,所以也會使用一些防禦魔法。經過連續不斷的嘔心瀝血訓練,隻論魔法發動速度的話,香織的水準並不遜於身為『結界師』的鈴。


    即使如此……與月相比,自己的防禦魔法簡直就像是兒戲。


    在【奧爾庫司大迷宮】被始他們所救時,香織就一直感覺到『某種感情』,即是——自卑感。雖然香織也心知肚明,但為了待在始身邊,她強行將自卑感壓抑在心底,告訴自己唯有拚命努力一途。


    自己是不是隻會成為包袱?


    這個想法再度掠過香織的心中。


    「怎麽了?」


    「咦?啊,不,沒什麽。」


    「……是嗎?」


    香織急忙掩飾,強顏歡笑。始看到香織的樣子,稍微眯起眼睛,卻也沒特別說什麽。


    對此,香織感到少許寂寥,同時也鬆了口氣。在死亡豪雨持續落下的情況中,她發覺正在抵擋攻擊的月正看著自己。其眼神仿佛看透香織的內心,香織急忙狠狠地瞪了回去。


    香織不能再像先前那樣,讓月嘲笑自己的感情。如此一來,眼前這位集始的寵愛於一身的美貌少女,說不定將不再視香織為對手。


    ——唯有這一點……我絕對無法忍受。


    月看到香織強烈的眼神,嘴角微揚,視線再度回到上方。同時,緹奧發出火焰燒毀天花板,伴隨著天花板毀壞,不斷發出攻擊的罪魁禍首掉了下來。


    那隻魔物乍看像是藤壺,附著在整個天花板上,從空洞的部分發出『破斷』,那幅光景令人不禁產生生理上的厭惡感。


    或許因為它是水中生物,似乎很怕火係的攻擊,很快就被緹奧的炎屬性魔法『螺炎』焚燒殆盡。


    將偽藤壺排除完畢後,始等人往內側的通道走去,通道的高度比剛才的房間要低,腳下的海水則是到達膝蓋上的高度。


    「……唔。」


    月發出可愛的低吟。仔細一看,月身高較矮,水浸到她的腰間,不便行走。


    隻見始一個點頭,輕鬆地一把抱起月,將她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正是所謂的『坐肩』姿勢。


    「……始、始,這樣我實在有點不好意思。」


    「可是水逐漸變深,由我扛著,月也比較方便吧。」


    「……是那樣沒錯。」


    始在海水中行走,對月這麽說道。這個像是被當成小孩的姿勢,令月羞紅了臉頰,她害羞地夾緊大腿,抱住始的頭。月偷偷看向希雅她們,與其說是羨慕,倒不如說是覺得很溫馨,她們都用溫暖的目光看著月。


    月更加害羞地縮著身子,這幅光景實在相當稀奇。


    「嗬嗬嗬,月小姐好可愛喔~」


    「……嗚嗚。」


    「最近那裏都是繆的位子呢。」


    「……嗚。」


    「哼哼~那麽今後就稱呼你小月比較好吧?」


    「……去死吧,香織。」


    「為什麽隻對我這麽惡毒!?」


    看到希雅她們的視線,月的臉頰變得更紅。但是隻有對香織時,月仿佛要對她丟石頭似地以辛辣的話語回應,始看了小聲地笑了出來。


    不過,他們和樂融融的氣氛,很快就因為魔物的襲擊被迫必須專注於戰鬥。


    宛如手裏劍的魔物出現,一邊高速旋轉,一邊以直線或曲線的方式高速飛行而來。始迅速拔出多納爾,毫不猶豫地開槍射擊,將空中的魔物全部擊落。魔物們身體被打碎,從漂浮在水麵上的殘骸看來,這種魔物很像海星。


    然後,月感應到水中有類似海蛇的魔物在腳邊高速遊動,於是用冰槍將其刺穿。


    「……太弱了吧?」


    除了香織以外,每個人都同意始的這句話。


    大迷宮的敵人基本上分成三種,單隻而強大;多隻而棘手;單隻強大且棘手。然而,不管是海星還是海蛇,強度皆跟從海底火山被噴出後遇到的海洋魔物沒什麽差別,甚至可能更弱,實在不像是大迷宮的魔物。


    撇除不熟悉大迷宮的香織,所有人都側著頭感到疑惑,不過答案很快就出現在通道前方的巨大空間。


    「!……什麽?」


    始他們一進入空間,瞬間出現一個半透明的果凍狀物體堵住通道入口。


    「我來解決!喝呀!!」


    在隊伍最後端的希雅瞬間揮動德盧肯,想要打破那堵牆。然而,隻有造成牆麵飛散,果凍狀的牆本身沒有毀壞,而且飛沫還附著在希雅的胸前。


    「哇呀!這是什麽!」


    希雅的叫聲夾雜著困惑與驚愕,始他們望向希雅,隻見希雅胸前的衣服竟然開始融解,包裹在衣服與內衣下的豐滿雙峰,頓時裸露出來。


    「希雅,不要動!」


    緹奧瞬間以絕妙的火力,隻燒掉果凍狀的飛沬,沒有傷到希雅的肌膚。果凍似乎稍微沾到希雅的皮膚,隻見她胸前出現紅腫,看來堵住出入口的果凍具有強大的融解作用。


    「!又來了!」


    始等人全神戒備,離開果凍牆後,無數觸手從頭上侵襲而來。雖然觸手前端尖銳如長槍,不過外觀與堵住入口的果凍相同。既然如此,觸手或許也同樣具有強大的融解作用,月於是從始的肩膀跳下,張設障壁抵擋;另外緹奧也發出火焰,開始焚燒觸手。


    「老實說,月的防禦搭配緹奧的攻擊,感覺相當犯規呢。」


    月張開銅牆鐵壁般的防禦,緹奧則是在受到防禦的保護下,單方麵地發動攻擊,始會這麽形容也很正常。


    或許是看到月和緹奧應付得輕鬆自如,希雅靜悄悄地靠近始身旁,挺起裸露的雙峰,雙頰泛紅,楚楚可憐地懇求:


    「那個—始先生,我被燙傷了,可以幫我抹藥嗎?」


    不愧是兔耳少女,奸詐、實在太奸詐了。始露出被她打敗的表情吐槽:


    「……你明白現在是什麽狀況嗎?」


    「不是啦~我想說有月小姐和緹奧小姐發威,應該沒有問題。如果不在這種小地方表現自己,我的存在感會因為香織小姐的參戰,變得更加薄弱呀……」


    希雅將正好在乳溝上的幾處燙傷露給始看,說出這樣的話。


    隨即——


    「降聖淨與治愈於此——『天惠』!」


    香織麵帶美好的笑容,立刻治好希雅的傷。希雅哀嚎:「啊啊~讓始先生摸我胸部的大好機會沒了!」全員以冰冷的視線看著她。


    「唔?……始,這些果凍似乎也能融化魔法。」


    聽到月這番話,始的目光移回障壁一看,看得出月的障壁確實正一點一點地受到侵蝕。


    「嗯,果然如此。妾身從剛才就覺得火勢異常地衰減,看來就連火焰包含的魔力,它都能夠融解。」


    如果緹奧所說為真,就代表這種果凍也可以融解魔力本身。這是相當強大且棘手的能力,正符合大迷宮魔物的水準。


    雖然對方想必不會聽見始的內心話,不過操縱果凍的魔物終於現身。


    魔物從天花板微小的縫隙中滲出,停留在空中,逐漸凝聚成形。是個半透明的粗糙人型,隻不過手腳像是魚鰭,全身有著閃爍紅光的極小斑點,頭部長有兩根像是觸角的東西。


    它劃動魚鰭般的手腳,仿佛在空中遊泳,那個模樣簡直就是裸海蝶。隻不過,全長有十公尺的裸海蝶就隻是隻怪物。


    巨大裸海蝶事先沒有任何預備動作,全身飛出觸手,頭部同時噴出如豪雨般的果凍飛沫。


    「月也參加攻擊!防禦交給我!——『聖絕』!」


    香織使用衍生技能『延遲發動』,啟動事先詠唱好的『聖絕』;月點頭答應,跟緹奧一起對巨大裸海蝶發出火焰。


    所有攻擊全部擊中裸海蝶,消滅它的身體,或是使它的身體爆炸四散。月她們滿足的表情就像在說:「解決一隻了!」始卻對她們提出警告。


    「還沒有!魔物的反應還沒消失。香織,繼續維持障壁……這是怎麽回事?整個房間都是魔物的反應……」


    始的感知係能力在整個房間都捕捉到魔物反應,而且魔眼石放眼所見,整個視界都是暗紅色的一片,仿佛這個房間本身就是魔物。過去從未遇過這樣的事態,始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變得銳利。


    始的擔憂隨即成真,原本應該已經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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