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少女譏誚地道:“瞧你這麽熟練,想必沒少來。”


    裴葉反駁:“什麽叫熟練?你少誣賴人清白啊,我也是第一次來。”


    這時有女子幫她剝葡萄,果肉飽滿的一顆抵在她唇邊,裴葉舌尖一卷一勾便含進嘴裏。


    井水浸泡的冷意伴隨著果肉清香在味蕾上跳躍。


    投喂的女子笑了笑,含羞頷首,低頭又剝另一顆。


    兩個徒弟默契十足地不屑一哼。


    裴葉:“……”


    大概是胥少女他們臉色太冰冷,自顧自喝著清酒,也不搭理人,女子們就沒有湊過去找不快,來者不拒的裴葉就成了唯一目標。斟酒的、倒茶的、剝果子的、還有跟她言笑晏晏的……


    不知不覺被灌了好幾壇酒水,俏臉粉紅。


    紅暈從脖頸蔓延至整張臉,雙眸醞著盈盈水霧,展顏一笑能令眾人失色。


    女子見她有了醉意,道:“聽聞仙家弟子六藝俱全,奴家想與仙子同奏,不知有無福分?”


    裴葉大手一揮:“拿琴來!”


    一張琴送來,裴葉將其擺好,手指撫上琴弦。


    她自然不會琴藝,原本想隨便撥彈兩下,弄出鬼哭狼嚎的噪音,將動靜再鬧得大一些,誰知手指似乎有自己的想法,彈了一首“女子樂團”剛才彈過的小調兒。


    一曲畢,眾人彩虹屁,唯獨裴葉內心疑竇叢生。


    【係統,這具身體還有原主遺留的記憶?】


    係統道:【沒有啊,你想得太美。】


    要是原主記憶留給了裴葉,她也不至於地獄開局難度了。


    【既然不是原主記憶作祟,我怎麽會彈琴?貌似水平還行……】


    跟專業大家沒得比,但糊弄糊弄普通人綽綽有餘。


    裴葉皺眉,總覺得有些問題。


    【這個嘛,我就不知道了。】


    裴葉:【你都不知道,還有誰知道?問題很大啊,如果不是陽華身體留下的記憶本能,而是我自己的……完全不敢想象我曾經遭遇什麽,還能彈得有模有樣……】


    正常不是彈一根斷一根嗎???


    裴葉越發懷疑自己記憶有問題。


    上次從胥少女記憶藏書塔出來,她就試著進入自己的,結果被攔。按理說她能進入旁人的記憶藏書塔,也能用同樣的辦法進入自己的記憶藏書塔,這一點她跟器靈天工驗證過的。


    正思忖,額間多了一抹冰涼。


    她抬眼一看,卻見坐在她身邊的女子以手指輕撫她微蹙眉心。


    “仙子可是擔心殺人如麻的惡徒?”


    裴葉道:“是。”


    女子拉起裴葉的手,赤足站到房間中央柔軟墊子上。


    “仙子不如跟奴家共舞,消一消這煩人的俗事愁思?”


    “好啊。”


    房間樂聲一改方才的華麗頹靡,轉為靈動輕快的節奏,隨著女子節奏越來越快,很快便沁出了一身薄汗。巧妙的是,薄汗不僅沒有異味,反而如催化劑般將房間內的脂粉香催得濃烈熏鼻。置身其中,沒多會兒便覺得體溫高漲,腦袋發熱暈眩,眼前景物轉為令人麵紅耳赤的香豔場景。


    仿佛隔著一層薄紗,一條條男男女女的白花身影在眼前晃動。


    隨著意識迷糊,雙腳似踩在棉花虛軟無力,直至軟倒在地。


    隱隱約約,似乎還能聽到女子不屑蔑笑。


    “三個蠢貨!”


    ——————


    “醒了!”


    小腿肚被人一踹,裴葉隻能不情不願睜開眼。


    一睜開眼就看到兩個便宜徒弟被人捆成了粽子,以標準的鴨子坐坐在自己身邊。


    她揚唇招呼:“好徒弟啊,你們坐姿挺少女的。”


    顧少女:“……”


    胥少女:“……”


    現在是叨叨這個的時候嗎?


    裴葉又問:“剛才誰踹我的?”


    顧少女胥少女:“他!”


    裴葉表情痛心疾首:“你們這樣,對得起為師平日裏的教導嗎?同門要有同門愛的。”


    兩個徒弟默契嗤笑。


    裴葉轉移話題:“我們現在在哪兒?”


    “你還知道問?我還以為你沉迷美色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裴葉揚眉叫道:“我這叫將計就計。不是我表現太好,你們以為她們會將我們都帶上?也不知道魔氣究竟是個什麽鬼東西,一沾上我就想暴躁打人,你根本不懂我裝昏迷忍得多辛苦……”


    顧少女衝前方努努嘴。


    “我們大概是到了人家老巢了,待會兒就能被放幹血。”


    屋子很黑暗,四壁刻畫著大量斂息、隱匿魔氣、壓製靈力的法陣陣紋,空氣中的魔氣濃度連魔界許多地方都比不上。除了討人厭的魔氣,還有股刺鼻血腥味,都是從那口黑鍋傳出來的。


    顧少女道:“這花樓每個房間都有通往這裏的密道。”


    他們三人“暈倒”後,就被那些花娘用縛仙索捆了個結實,丟入密道,一路掉到這裏。


    “這房間的魔氣和血腥之氣,死在這裏的人不止二三十個,有男也有女……”


    裴葉視線向上。


    黑鍋正上方天花板吊著一隻黑漆漆,沾了黑濃血垢的鐵鉤子。


    無端讓人想起殺豬放血用的鐵鉤。


    這枚鉤子正吊著個被放幹血的男屍,男屍渾身不著寸縷,肌膚青黑,人皮凹陷。


    黑鍋魔氣上升,如毒蛇般纏上屍體,一點點攫取榨幹他身上的精血,直至皮下血肉內髒器官都被魔氣腐蝕消化提煉,最後“精華”全部匯入黑鍋,隻剩一張人皮,看得人毛骨悚然。


    裴葉看了一會兒,不見懼色。


    “這具屍體放完了,接下來就是我們了?魔修的審美都這麽驚悚奇葩嗎?”


    胥少女反駁後一句。


    “魔修跟魔修是不一樣的,我審美就很正常,練功方式也很正常。”


    顧少女回答前一句。


    “是你,不是我們。你當師尊的,能忍心看著弟子先送死?”


    裴葉道:“唉,但你們當徒弟的,能忍心看著‘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父’先死嗎?”


    事實證明,這倆欺師滅祖的真的能。


    屍體被榨幹最後一滴,屍體被鉤子似甩垃圾一般甩到角落。


    同樣的屍體,角落還有十幾具。


    裴葉看著鉤子再看看黑鍋,下一秒,鉤子從天花板上向下伸長,鉤子如蛇頭、鐵線如蛇身,扭動著衝三人飛來。兩個欺師滅祖的混賬,默契一致踢了裴葉一腳。


    “淦!”


    裴葉放肆國罵,雙臂用力直接崩斷縛仙索。


    空手抓住那隻鉤子!


    胥少女默默看著裴葉的手:“……”


    顧少女默默看著被崩斷的縛仙索屍體:“……”


    他可以確定,裴葉沒使用靈力,而是用純粹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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