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聽蔣顧兩人聊天聽得津津有味的張冉截然相反,顧檢容瞧得越久,心裏頭越覺得這個蔣曄對張冉居心叵測。


    看,他又給張姊姊倒茶了。


    呐!他又偷看張姊姊了。


    喲,看完張姊姊還偷笑?


    顧檢容的內心波瀾起伏,瞪著顧檢安的目光真是恨不得要把他戳成刺蝟。


    可顧檢安毫無知覺,繼續同蔣曄有說有笑,大大方方地同他聊天。


    估摸著讓張冉繼續留在蔣曄身邊隻怕要糟糕,顧檢容又吃了一粒湯圓,湊到張冉身邊勾住她,撒嬌道︰「張姊姊,我想去河邊看花燈,你陪我去好不好?」


    這會兒顧檢安同蔣曄的話題已經聊到了邊關局勢,這是張冉也不耐煩聽的,所以顧檢容一邀請她,她便應了。


    「好的,我們去河邊走走。」


    顧檢容聞言欣喜,忙拉著張冉起身。


    「大哥、蔣將軍,我和張姊姊去河邊走走,你們倆先聊,回頭我們再來找你們。」顧檢容和蔣顧兩人打招呼道。


    張冉隻微笑著,朝他們微微一福身,算是辭別。


    看著張冉身上隻穿著一件桃紅色的撒花襖,披著的披風也略顯單薄,顧檢安心底生出幾分憐惜之感,忙起身叫住了她,「張姑娘,等一下。」


    一回頭,張冉隻見顧檢安一邊解著身上披著的鶴氅,一邊向她走來,走到張冉跟前時,顧檢安也將氅衣取下了。


    他輕輕一抖手上提著的鶴氅,十分自然地披到了張冉肩上,「夜裏涼,小心別凍著了。」


    因為方脫下,這件氅衣還帶著顧檢安身上的溫暖,這溫暖讓張冉不由得想起了揚州初雪那一日,他披在她身上的另外一件大氅。


    推辭的話語咽回喉嚨,張冉抬手把氅衣的領口收緊,緩緩抬頭,看向顧檢安。


    隻見燈火輝煌之間,他望著她的眼眸如星如月,滿是舉手可掬的清輝。


    怦——怦怦——


    張冉覺得自己的心跳似漏了一拍,匆忙收回視線,她的目光落在顧檢安的左胳膊上。


    隻見他左胳膊上鼓鼓囊囊的,像是裏麵塞了許多東西。


    張冉想起張煜同自己提起過,顧檢安替她送信回來的路上受了傷,心不由得一軟,再開口,聲音也放軟了下來,「你的傷……可大好了?」


    張冉的關懷來得突然,顧檢安沒做好準備,差點讓心頭的歡喜漫到麵上來。


    忙不迭垂下眼睫遮住眼中閃爍著的喜悅光芒,顧檢安微微偏過頭,去瞧張冉同顧檢容挽在一塊的手。


    「有勞張姑娘掛心,這點小傷不礙事。」顧檢安答道。


    這麽大好的機會可以博取張冉的好感,顧檢安居然沒抓住,可快要把顧檢容氣死了。


    「張姊姊你可別聽我哥說的,他這是在你麵前逞能呢!」顧檢容一上來就又快又狠地拆顧檢安的台,「他中了毒也不肯歇著,催著懷宴一道一路快馬加鞭回京替你送信。揚州到京城十來日的路程,哥哥他即使受了傷,還硬是不肯好好歇息,咬牙死撐地趕到了,一進京城就直奔你們聞武侯府,路過家門都不進來一下的!最後可好,信一交到張世子手裏,他人就暈在你們府上了!」


    顧檢容說的這些,張冉都是知曉的,看著顧檢安的目光不由得多了些內疚。


    顧檢容看著自己的話起了作用,斟酌了下,還是見好就收了。


    來日方長,哥哥受傷這事得分幾回說,不能一次都抖完了。


    顧檢容扭頭對顧檢安扮了個鬼臉,再回過身去勾住張冉的胳膊晃了晃,嬌嗔道:「哎呀,我們不說這個了,張姊姊我們還是看花燈去吧,不和我大哥這個呆子處一塊了,沒得讓他傳染了呆氣!」


    顧檢安目送著顧檢容和張冉走遠,都沒有察覺到蔣曄何時走到了自己身旁。


    「顧兄……喜歡張小姐。」蔣曄冷不防開口,說的卻是十分肯定。


    顧檢安被蔣曄這突如其來的一句給嚇了一跳。


    心事被戳破,顧檢安一時間有些羞赧,竟不知當如何回答。


    蔣曄隻當顧檢安這一反應是默認,緘默片刻,又道:「顧兄喜歡之人,應當不是一般人。實不相瞞,末將此番回京,除了受封之外,還有另外一事。」


    顧檢安被蔣曄引起了好奇心,扭頭看向他,「……還有何事?」


    望著顧檢安,蔣曄徐徐一笑,說了兩個字,「娶妻。」


    蔣曄話音一落,顧檢安心中頓時警鍾長鳴。


    「那……蔣兄你可有中意的對象?」


    在顧檢安戒備的目光之中,蔣曄望著張冉遠去的方向,點了點頭,眼中滿是柔情。


    「原先沒有,可現在……有了。」


    行往河邊的路上,顧檢容嘰嘰喳喳地同張冉說著話,說愛吃的點心、水果,說喜歡的花兒、草兒、葉兒,說一切快樂的事情。


    顧檢容這麽活潑,連帶得張冉的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走在街上,看到有些來往的行人戴著麵具,顧檢容不由得也來了興致。


    「張姊姊、張姊姊,我們也去買麵具戴,好不好?」顧檢容蹦得老高,向張冉提議。


    張冉笑了笑,喚觀海拿來方才自己在麵具攤子上挑選好的張飛麵具,遞給顧檢容看,「我已經有一個喜歡的了,我陪你去買個新的。」


    張冉遞來的這個麵具做得栩栩如生,顧檢容一看就喜歡上了。


    「張姊姊,你買的這個真漂亮。」顧檢容愛不釋手地把玩著張冉的麵具。


    看到顧檢容如此喜愛這個麵具,張冉笑道:「我記得那個攤子上還有個一模一樣的,走,我去買來送給你。」


    顧檢容是個機靈的,聽張冉這麽一說,馬上發現了其中乾坤,「張姊姊,這個麵具……是別人送給你的嗎?」


    張冉先答了個「是」,然後回想了一下那個麵具攤子所在的方向,牽住顧檢容,帶她往那邊走去。


    得到張冉肯定的回答,顧檢容心中頓時狼煙升騰,有情況!


    她心裏警惕著,卻看似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是蔣將軍送的嗎?」


    詫異於顧檢容的機敏,張冉扭頭看了她一眼,又答了個「是」。


    那個蔣曄果然是不安好心!


    顧檢容氣得幾乎將一口銀牙咬碎,再一想自家哥哥還和蔣曄稱兄道弟,還要請他喝酒,頓時心中氣憤化作羞憤,隻想殺回去把那笨哥哥暴打一頓。


    暗地裏咬牙切齒,可顧檢容明麵上還是笑吟吟的,「張姊姊你喜歡這些小物件嗎?我大哥可會做這些東西了,我小時候玩的小木馬、魯班鎖什麽的,都是他給我做的。」說著,她突然拉著張冉站定,「張姊姊,你喜歡什麽樣兒的臉譜?我回去和我哥哥說,讓他給你照著做個麵具玩,可好?」


    聽到顧檢容這般問,張冉略一怔,繼而莞爾,「麵具什麽的我也不常戴,就今夜湊個趣兒罷了。」說到這兒,略一停頓,張冉突然看向跟在她身後的觀海,問:「觀海,我那個紫檀妝奩壞了,你們可曾拿去給師傅修一修?」


    張冉這句問話來得突然,觀海不明所以,卻仍老實回答,「聽濤已經命人拿去給師傅修了,二奶奶聽說您這兒少了一個妝奩,說她那兒有個五子奩的黃花梨妝奩,明兒讓人拿來給您先使著。」


    一旁的顧檢容聽在耳裏記在心中,抑鬱的情緒一掃而空。


    張姊姊接受了大哥的大氅,又暗示了我這麽一番話……


    她尋思著,喜上眉梢。


    看來有戲呐!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顧檢容感覺自家那個乏人問津的大哥賣出有望,喜不自禁,走路都帶著風。


    張冉帶著顧檢容去方才自己買麵具的攤子上買了個一模一樣的張飛麵具,兩人一同戴上了,攜手去河邊看花燈。


    月上中天,街上熙熙攘攘的人開始散了,河堤上放花燈的人也少了。


    看著路邊買花燈的大娘年事已高,卻因所做花燈未賣完而不肯離去,張冉頓生惻隱之心,讓觀海把她餘下的那些花燈都買了下來,然後和顧檢容一道放燈。


    月光皎潔,河水清冽,河麵上漂浮著一盞盞蓮花似的燈,映著河麵下隨著水波扭動著的長長水草,有一種詭異且陰森的美。


    看著張冉口中念著禱詞,將手中的花燈輕輕放入水中,推向河心。


    顧檢容不由得好奇,「張姊姊,你在禱告些什麽?」


    張冉靜靜地看著隨波逐流而去的花燈,答道:「但願餘生順遂,平安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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