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共有六位病人，小方棋的病床在最裏麵的位置，蘇淩放輕腳步走過去，隻見孩子身體被綁在病床上，目光呆滯，一動不動。蘇淩看得心疼，站在床邊，微微彎腰，輕聲喚道：“方棋，方棋。”孩子對名字有反應，慢慢地轉動眼珠，當焦距集中到蘇淩身上時，黯然的大眼裏刹時出現光點。“還認識我嗎？”蘇淩半蹲在床邊，輕柔地握住孩子的小手。“我們在寵物醫院見過麵，記得嗎？”方棋的眼裏浮現淚水，發出像小動物般的嗚嗚聲，掙紮著想轉身，但被綁著無法動彈。“別動，別動，護士姐姐怕你傷到自己，才暫時把你綁在床上。”蘇淩安撫地哄著，“沒事，不要怕，這裏是醫院，好好養傷，身體就恢複健康了。”“……大……哥哥……”方棋發出小貓般細細的聲音，眼淚“簌簌”地滾落。蘇淩怔了怔，鼻子發酸，握緊孩子的手。“哭吧，哭出來就好了。以後有我保護，再也沒人能傷害你了。”“嗚哇——大哥哥——嗚哇哇——大哥哥——好痛——嗚嗚嗚——”孩子像決堤了般，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蘇淩有些手足無措，值班護士跑了進來，催促道：“快哄哄他，哭得厲害了，怕喘不過氣。”“哦，好。”蘇淩溫柔地撫摸孩子的頭，“不痛，不痛，叔公幫你把痛痛吹走，呼呼——”他對著孩子吹了兩口氣，“看，痛痛飛了，痛痛飛走了，痛痛被叔公吹跑了。”頭被溫厚的手掌輕柔地撫摸，方棋被安撫了，聽著蘇淩的聲音，漸漸地平靜下來，濕潤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注視蘇淩。“要一直綁著他嗎？”蘇淩擔憂地問護士。“得看他還會不會亂動。”護士回答。蘇淩低頭問：“小方棋不會亂動了，是不是？”“嗯。”方棋雖然隻有五歲，但似乎比同齡人成熟，“大哥哥，不要綁我，我會乖乖的。”蘇淩對護士說：“他會乖的，可以解開了嗎？”護士：“我得問問醫生。”孩子剛醒來，碰都不讓碰，哭鬧得厲害，這會兒竟然變得這麽乖巧，惹人心疼。“麻煩你了。”蘇淩道。護士出去找醫生。蘇淩從兜裏摸出幹淨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方棋臉上的淚水。“等你身體好了，叔公接你回家。”一聽“回家”，小方棋猛搖頭：“我不要回家！不要回家！”知道孩子誤會了，蘇淩忙道：“不回那個壞女人的家！是和我回家，回我的家，嗯？”“大哥哥的家？”小方棋眨巴著眼睛，充滿了期待。“是叔公。”蘇淩指著自己的鼻子，糾正他，“小方棋不是孤兒，你有叔公、太奶奶、太爺爺，還有好多好多親人。”方棋一臉困惑，顯然聽不懂蘇淩的話。“大哥哥！”他堅持。那小臉一繃起來，簡直像q版的藺封，蘇淩看得心都萌化了。“好吧，大哥哥就大哥哥。”蘇淩點點他的小鼻子。主治醫生來了，檢查了方棋的精神狀況，表示可以解綁。重獲自由，方棋要翻身，然而手骨折，全身多處軟組織挫傷，動一下，疼得厲害，他“嗚哇”地又哭了。“乖乖，不哭，我們小方棋是堅強的小男子漢，對不對？”蘇淩再次哄道，“等你的傷好了，大哥哥帶你去遊樂場玩好不好？”小方棋止住淚水，可憐兮兮。蘇淩給他擦眼淚，柔聲說：“你在醫院要乖乖的聽醫生和護士姐姐的話，知道嗎？”“哦……我知道了……”小方棋依戀地望著他。可惜icu的隻能探視半個小時，時間一到，護士就過來趕人了，蘇淩無奈地起身，小方棋見他要走，慌亂地掙紮。“大哥哥，大哥哥，不要走——”他叫喚。“小方棋是聽話的好孩子，你現在傷得很重，必須在醫院治療，等身體好了，就可以出院了。”蘇淩伸出小指，對他說，“明天大哥哥還來看你，我們拉勾勾。”方棋吸吸鼻子，伸出小指，和他拉勾。“不……不騙我？”“當然不會騙你！”蘇淩想了下，從鑰匙扣上解下一隻胖乎乎的企鵝飾品，放在方棋的手裏，“我讓小企鵝陪你，好不好？”“好。”方棋握緊企鵝。“小方棋真勇敢！”蘇淩稱讚，在孩子戀戀不舍地注視下，離開了病房。一出門，看到站在走廊上的藺封，他撲了上去，將臉埋在他的頸間。藺封撫摸他的背，低聲問：“怎麽了？”蘇淩搖搖頭，從他懷裏出來。“回去吧，明天再來。”“好。”兩人一起往電梯間走去，與三四個記者模樣的人擦肩而過。蘇淩皺眉。“是省電台的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