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邊走邊道:「相公此言差矣,若不是你回來及時,妾身恐怕是真的要無地自容,隻得自請下堂了。」


    宋子恒聞言臉色大變,連忙追問:「娘子何出此言?她們究竟對娘子說了什麽?」


    蘇婉完完本本、不偏不倚的轉述了一遍柳家人的意思,宋子恒聽得氣極,忍不住一拍桌子:「一派胡言!娘子於我的意義,豈能用這些來評斷?且男子漢大丈夫,建功立業本該是憑自個兒的本身,靠著姻親往上爬算什麽?還是我在她們眼裏,就是為了出頭可以拋妻棄子之人?」


    蘇婉執了他的手,手掌都拍紅了,連忙吹了吹,安撫道:「她們說她們的,隻要我不信相公是這種人便是,又何苦為不相幹之人生這般大的氣?」


    宋子恒低頭看蘇婉小心吹著他的手,眼神也漸漸柔和下來,撫著她的頭發,聲音裏有著心疼:「今日委屈娘子了。」


    「隻要相公一如既往,我便不覺得委屈。」


    宋子恒輕輕見蘇婉的頭攬到自己的胸前,眼底有流光閃過。


    此間溫情脈脈,隔壁侍郎府卻遠不如這般平靜。


    屋內,流雲端上湯水,柔聲道:「姑娘都幾日未進食了,今日好歹吃一些罷,若夫人回來瞧見您這模樣,又該難受了。」


    柳珍兒眼底閃過一道異色,低聲問:「娘今日去哪了?」


    流雲垂頭:「夫人帶了安姑姑出府,但並未說去哪裏。」


    「流雲。」


    流雲垂頭糾結了許久,上回她照看小姐不利,被賞了十個板子,這還是看在她是家生子的份上才沒有狠罰,原是不能再伺候小姐了,沒成想小姐竟為了她與夫人鬧了一番,她才重新回到小姐身邊伺候,繼續做著體麵的大丫鬟,而今小姐為了那人不吃不喝,她到底該不該說實話?


    流雲思索許久,這才終於下定決心,低聲道:「小姐別說是奴婢講的,夫人今日怕是去了隔壁巷子……」


    柳珍兒眼神一亮:「你說的可是真的?」


    「雖不敢保證,卻也有三分把握。」流雲低聲道,「小姐現在可以用點東西了吧?」


    柳珍兒心裏頭喜不自勝,這便點頭,由著流雲伺候自己用了些湯和幾塊點心,心思已經徹底飛走了,一門心思等著她娘把好消息帶回來了。柳珍兒知道,以她娘的性子,既然已經鬆動了,就隻會把事情做到底。


    她不知上輩子自己是如何被指婚與相公的,卻明白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的道理,她不在乎那些形式,隻要能與相公再續前緣,叫她做什麽都願意?柳珍兒這樣想著,按捺住激動的心,耐心在屋裏等著。


    一行人回到府,柳夫人臉上猶帶著不忿,進了屋,首先便問婆子小姐可有用過飯,婆子回道用了半碗湯並幾塊點心,柳夫人聞言頓住,心頭的不悅頓時一掃而空,一臉驚喜的去了柳珍兒閨房,瞧見女兒氣色果真好了些,這才攬著她道:「珍兒,你能想通真真是太好了,那人已娶了妻子,且家境與咱家相差甚遠,本就不是良配……」


    柳珍兒原先還了幾分期待的臉色,此時聽到她娘這般說,退去臉上的表情,血色全無的看著柳夫人:「娘,您的意思是叫我放棄?」


    柳夫人有一瞬心軟,想到今日所見所聞,又冷下心來,道:「門不當戶不對的,且他早有妻子,你本就不該生出這些想法,娘念你尚未釀下大錯,便不追究,隻是那不合時宜的念頭,你還是盡早放下罷,若被你爹知道,怕是不會輕易饒過你的。」


    柳珍兒臉色蒼白,兩行清淚從眼底流出,滑過臉頰與嘴角,她咬了咬唇,嘴裏嚐到一絲鹹腥味,嘴被咬破皮了,她卻半點感覺都無,因為她現在隻感覺到劇烈的心痛,痛的她喘不過氣來。


    放下?與那樣的人攜手共度、舉案齊眉了一身,如今叫她如何放得下?她恨不得生生世世都與他在一起,不然也不會執意違反相公生前的意願,非得讓他與自己合葬。麵對如今的局麵,她想過蘇氏也像自己這般回來了,就是為了報複她當初的所作所為,然而她並不後悔,再來一次,她知道自己依然會那般做,一輩子算什麽,遇到這樣一個人,甚至無法忍受他下輩子與別人在一起!


    柳夫人一側頭,就看到柳珍兒嘴角在敞著血,鮮紅的血絲掛在蒼白的嘴角旁,顯得格外觸目驚心,她立刻便嚇住了,連忙摟住柳珍兒:「珍兒,你怎麽了?你別亂來……」


    「娘。」柳珍兒猶帶著哭腔,「是女兒不孝,讓娘為難了……」


    柳夫人急得想哭:「別說孝不孝的,隻要你好好的,娘便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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