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點了頭,又道:「且宋編撰特意告了假,一直在家等宋太太順利生產。」


    柳夫人臉色先是臉色陰沉了片刻,隨後卻擺了擺手,對下麵的人道:「行了,出去罷。」


    下人依言退出去,柳夫人坐在椅子裏沉思,安姑姑上前詢問:「夫人,這個消息要不要瞞著小姐?」


    「瞞著?不,讓她知道。」柳夫人皺眉冷哼道,「讓人一五一十的報給她。」


    安姑姑歎氣:「就怕小姐知道了,這個彎卻仍舊是轉不過來,畢竟,若小姐真介意蘇氏與她的孩子,那日就不會求了夫人千萬別對蘇氏動手了。」


    柳夫人也想到這茬,頓時闔上眼皮,掩去眼底的疲憊,好半響才無奈的都:「姑姑,我是不是不該由著珍兒胡鬧?」


    安姑姑不好點頭,沉默了片刻才道:「姑娘心思純善,最是善良心軟的一個人,如今不過愛慕宋編撰,怕也沒想過要傷害誰。」


    「她年紀小拎不清,我還能看不明白嗎?如今那蘇氏平安誕下一子,想必宋子恒更是如珠如寶的護著,珍兒是再無嫁過去的可能了。」再多的生氣和後悔,最後也隻化作心疼,柳夫人歎氣,「隻盼她這次能明白。」


    柳珍兒得到消息,心情也非常複雜難言,母親確實聽了自己所言,沒有對蘇氏動手,可上輩子早該去世的蘇氏,如今非但好好活著,甚至平安給相公誕下一子,這個結局於她而言絕不會是什麽好事,上輩子除她得了一雙兒女,相公名下再無其他子女,如今多了一個蘇氏的兒子,且聽聞相公對這個孩子異常重視,特意告了一天假,就為守在家中等蘇氏順利生產——方出生便這般在意,待日後她的兒女出生,可還能如上輩子般得到相公全部的注意力?


    聽得流雲仍在那裏將她昨日打聽來的關於蘇婉生產當日宋子恒的種種表現一一匯報上來,柳珍兒的心一點點的往下沉,抱著人發抖,差點走錯產房,而後又整整一夜未合眼,隻為守在產房等蘇氏開宮口,蘇氏終於要生時他被趕出了產房,仍守在門口不肯離開半步,又是叫丫鬟煮湯燒水,又是讓家丁去告假請大夫,親自安排好一切,等孩子出生,又不顧忌諱直接衝進產房,親手把蘇氏從產房抱回裏屋,甚至不假丫鬟婆子之手,親自給那蘇氏清理生產後的滿身狼藉……


    柳珍兒聽到這些,已經臉色發白,連連搖頭且後退,直至失魂落魄的退到椅子裏,失控的用雙手捂住耳朵:「別說了!」


    不,這怎麽可能是她的相公,相公心懷天下,性子內斂,自來冷靜自持,從不在人前失態,他們夫妻攜手幾十載,他在她麵前都從未有過方寸大亂的樣子,任何時候都氣定神閑,掌控一切!


    流雲說的人不是她相公。


    相公更不可能是這般滿腦子裝著兒女情長的人!


    「小……小姐。」流雲沒料到柳珍兒會忽然失控,停下來時臉上還有些擔憂害怕,生怕自己哪句話刺激了自家小姐,趕忙解釋道,「小姐,奴婢都是從別人那兒聽來了,您也知道,傳言這種事,一個傳兩個的,傳下去就大變樣了,更何況這是從府外傳進來的……」


    柳珍兒忽然回過神來,定了定眼神,冷靜的問:「府外傳進來的……你聽誰說的?可還有甚沒告訴我?」


    「就是灶房的陳嫂,她每日出去采買,路上聽外邊人說的,回來便跟人學了。」流雲被自家小姐陰沉的臉色嚇住,一股腦兒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了,「還有那陳嫂說原先在咱們家隔壁住著的狀元郎,一月前不道為何忽然搬家了,先前好些鄰居都不知這狀元郎帶著懷孕的狀元夫人搬到哪去住了,最近才有人去街上碰到出來買菜的狀元郎家下人,這才知道他們新家在哪兒……」


    「一個月前就搬家?」


    流雲怯怯的點頭:「聽她們是這般說的,因著狀元夫人還懷著身孕,就快臨產了,本是不該輕易搬家的,是以附近住的百姓都猜測了好久,很好奇發生了何事,讓狀元郎一家搬搬得這般突然。」


    柳珍兒眼底閃過一絲受傷,為了何事?難道是因為她娘上門過的緣故?


    他當真對自己這般避之不及,還是因為那蘇氏鬧個不休?


    「小姐?」


    柳珍兒收起眼底的神色,冷聲問:「既然如此,那陳嫂又為何知道這麽多?」


    「這……奴婢也不清楚……」流雲眼神閃爍,她這番表現,以前的柳珍兒看不懂,如今還能不明白嗎?


    柳珍兒心知別說流雲,她身邊的丫鬟全是她娘的人,她娘為了讓她死心,可謂是用心良苦,日日著人在她耳邊說著相公對蘇氏有多好,若她不是與相公朝夕相處數十載,比任何人都知道相公的為人品性,恐怕此番還真被她娘給騙了過去,從此對相公心灰意冷。


    奈何沒如果,她為了下輩子都能繼續與相公在一起,甚至甘願冒大不韙,違背當年自己答應過相公的,臨時反悔不許蘇氏與相公合葬,甚至執意抹去蘇氏在家譜中的名氏——她連這等不能做的事都做了,如今回到最初,她又怎能眼睜睜看著她的相公與別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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