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幾個旁觀的修士神色端正了些許,沒想到這一劍居然威力不小。亓官拎著劍,轉頭衝陸豐道:“師父,我沒靈力了。”師父?這一聲出來,在場眾人都按捺不住疑惑,紛紛朝陸豐看去。石橫也愣了一下,不確定地看著陸豐:“師尊?”陸豐道:“一擊而廢,不堪一戰。”他臉上神情淡漠,隻簡單評點一句,像是對那一聲“師父”並不放在心上。說罷又隔空一攝,手掌中即出現一枚玉瓶,往亓官方向送去:“此是重元丹,再練。”重元丹即是恢複靈力的丹藥,有上中下三品之分,元祿劍君手裏的重元丹自然不是凡品,眾人都忍不住麵現異色。亓官卻不知道那些,他接過來,倒出一粒,當糖豆一般嚼一嚼咽下去,再閉目調息一刻,便再度揮劍,劈柴劍、割草劍……他也沒個章法套路,總之就是橫劈豎砍,仿佛都是信手揮出,一時劍氣縱橫來去,劈山裂石,無有不破。很快,這小天地裏就橫七豎八地多了許多道深溝,短則十餘丈,長則幾十丈,圍觀眾人的神情也越來越凝重。祁師姐看向白衣清麗女子:“藺師妹,你的明尊不動身訣可能扛得住?”藺如道:“一時半刻或能堅持,但若是這等連綿不絕的攻勢,”她搖了搖頭,“我不是對手。”韓衝的槍法走的是霸道路數,此時也緩緩道:“與他相比,我所剩也唯有對敵經驗而已,倘若他靈力更渾厚一些,我也不是對手。”另一邊,石橫錯後陸豐半步站著,神情仍舊平靜,隻劍芒亮起時,映照得他的眼神有些微的閃爍。第13章 假慈悲最後一劍,亓官的劍勢陡然一改直來直去的風格,變得飄忽起來,那淩厲的劍氣也不見了蹤影,劍意卻籠罩了這一方小天地,仿佛無所不在,須臾,萬千道劍光迸發出來,如星火急雨,劈頭蓋臉地向著眾人罩去。陸豐望著這漫天的劍光,神情似有一絲怔忪,轉瞬即被斂去。石橫看了他一眼,叫了一聲,“師尊?”陸豐吐出兩個字:“無妨。”心念一動,靈識即撲湧開來,轉瞬就將漫天劍光網羅在一起,卻並不滅去。亓官終究靈力有限,不一刻便支撐不住,他撤了靈力,提著劍粗喘了兩口氣,而後,轉臉望向陸豐,“師父,我練完了。”陸豐卻並不看他,側頭問石橫:“看出來了什麽?”石橫想了想:“亓道友的劍法確實威力巨大,然霸道有餘,機巧不足,且出劍似乎沒個章法,容易為人所趁。”“那與你相比又如何?”石橫猶豫了一下:“亓道友的劍威力大,但消耗也大,不耐久戰,若是能扛過最先的那一劍,便有勝算。我長於困敵,或者可以先發製人,令他無法出劍。”陸豐不置可否。那邊,亓官剛走過來幾步就站住了,見陸豐隻顧和石橫說話,他有些呆呆愣愣的,眼裏的神采也隨之暗淡下來。一邊的祁師姐見到這一幕,忍不住小聲道:“劍君怎麽……也不理一理他。”韓衝正巧在她不遠,聞言不讚同地道:“師姐這話很沒有道理。亓道友的劍法確實出眾,但劍君尚未答允收他入門,他一口一個‘師父’已經很是唐突,再強求劍君如弟子般待他,未免太過了。”祁師姐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但亓官的性子頗得她喜歡,因此難免偏向他幾分,聽得韓衝的話,頓時橫了一眼過去:“你又知道什麽?”韓衝:“……”陸豐的目光終於落到亓官身上。亓官停住腳步,有些無措的模樣,片刻後,他小聲道:“師父,我練完了。”他隱約知道現在的師父跟從前不一樣,卻不明白為什麽會不一樣。隻是,看著師父對另外的人和言善語,卻並不怎麽理會他,即便他缺一根筋,也下意識地在麵對師父時存了幾分小心。陸豐看著他,手指微微一動,然而神情毫無波瀾:“劍法不錯。”亓官眼睛驀然一亮。但還不等他高興起來,就見陸豐轉身離去。“師父?”亓官呆了一下,緊趕幾步追上去。陸豐卻忽然停住腳步,微微側頭,“我隻有一個徒弟。”亓官有些茫然,見陸豐又往前走,下意識抬腳跟上,不妨卻被一個人橫身擋住去路。“亓道友,師尊不喜人糾纏,你還是死心罷。”亓官看著他,嘴唇抿了起來。石橫略微停了一停,又勸說道:“道友有如此天資,去哪裏都能闖出一片天來,何必一意孤行,一定要拜在師尊門下呢?”亓官看著他俊秀的臉孔,忽而撇開視線。遷怒是不對的,但,他不想看到這個人。——陸豐揮退了石橫,獨自坐在淨室中,膝頭橫著一柄長劍。他心念一轉,靈識即在麵前勾勒出一道劍形出來,劍身烏黑,劍身上首鐫刻著三個細篆,正是亓官拿出來的那一柄不吃素劍,連劍身的紋路絲毫不差。擺在膝頭的長劍緩緩升起來,與靈識勾勒出來的劍並排浮在麵前。兩劍看上去相差仿佛,均是通體漆黑,僅長度略有區別,連鐫刻的字跡也如出一人,隻不過,一個刻的是“不吃素”,另一個刻的,則是“殺妖”二字。陸豐垂眼,盯著那一把不吃素劍看了許久,伸手握住劍柄,靈識構成的劍形仿佛也因此染上了淡淡的溫度,而後,龐大的靈識瞬間鋪開,籠罩全城。亓官忽有所覺,抬頭望向天空。“七官兒,怎麽了?”亓官望了望天空一掠而過的飛鳥,轉過頭,把下巴擱在胳膊上繼續發呆。一株細藤顫顫巍巍地從他耳畔爬出來,用細弱的枝葉撫了撫他的鬢角。陸豐眼神微動,薄唇輕啟:“……七官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