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如低頭瞧了一眼,見這靈果是據說二十年才得一枚果的稀罕物,立刻想要還回去,亓官卻已經轉過身,駕著劍光很快就走遠了。她目送亓官的背影遠去,又低頭看看手裏的靈果,不覺失笑。藺如回到藥苑,立刻就有一名青年迎上來,見了她臉上的笑,目光微微一閃,假做好奇地問,“師姐是遇上誰了,這麽高興?”藺如心情愉快,這時便笑道:“是劍君座下的小師叔,當初在義陽城妖潮時有過幾麵之緣,多時不見,所以上去問候一聲。”青年望著她,唇邊扯出一絲僵硬的笑:“師姐看來挺喜歡那位小師叔。”藺如低頭查看他在藥苑領的藥草品相,隨口道:“小師叔聰敏靈秀,誰見了都會喜歡的。”青年的眼神陰鬱下來。過了一刻,他忽然道:“師姐,我想起師尊昨日交待了一些事還沒有完成,恐怕要先回去了。”藺如沒有多想,點頭道:“既如此,那你快去罷。”青年喚出法寶,出了藥苑,立刻直奔趕雲澗而去。這廂,亓官得了地圖,總算是不用再迷路了。隻是他辨認方向花了一些時間,剛過了趕雲澗,就叫一個先他一步趕到此處的人攔住了。“師叔行色匆匆,這是要去哪裏?”石橫攔在前方,笑吟吟地看著他。亓官警惕的看了他一眼,駕著劍光轉了個方向,想從旁邊繞過去。誰知石橫早防著這一點,一閃身又攔在他前方,堵住了去路。亓官的目光一下子凶了起來。他緊緊盯著石橫,伸手就摸出了不吃素劍。石橫眼神微變,好在還穩得住,臉上仍舊一派風輕雲淡,“師叔就不擔心阿深的安危和下落麽?”亓官並不理會他說什麽,不吃素劍一揚,照著他就是一劍揮出。石橫臉色大變,倉促間喚出防身法寶,同時猛喝了一聲:“你敢傷我,必會被罰去無念穀思過!”亓官並不怕去思過,不過師父不在,無念穀再好也沒有趣味,因此,聽了這句話,他想了想,倒還真的收起了劍。石橫以為震懾住了他,當下便笑了起來。他瞧著亓官一身光彩的穿戴,臉上的肌肉控製不住地抖動了一下,這一瞬間,內心瘋長的嫉妒啃噬著他的心髒,教他臉上再也露不出來淡然的神色。“師叔……”他盯著亓官,唇齒間輕柔地咀嚼著這兩個字,而後惡意地掀起唇角,“你過得這般逍遙自在,可知左家人為了你,連命都搭上了?”第43章 不許你說!亓官並不理會石橫說了什麽,隻駕著劍光猛地撞了過去。石橫猝不及防,隻見眼前流光一閃,那團璀璨的劍光便擦著他的胳膊掠了過去,氣勢悍然,迅捷無比。他驚了一下,立刻打疊起精神綴在亓官身後,一邊緊追不舍,一邊用傳音法器遠遠地道:“師叔,你以為我是在騙你麽?”他聲音輕鬆:“雖然我如今不在劍君門下,可好歹也與師叔有一份香火情,師叔去了無念穀,我便也時時去凝翠山替你照看著。”“你在無念穀思過一年,怕是不知道,為了找你,阿深去爬了登天梯——是了,”石橫忽然笑了起來,“師叔,你可知登天梯是什麽所在?”亓官並未理他,隻一徑往前疾馳,他便自問自答:“登天梯是成為內門弟子的捷徑,無論是垂髫稚童,還是耄耋老人,不管修為深淺、甚或是沒有修為,隻消爬上登天梯,立時就能成為內門弟子。”“那你又知道,為何外門那麽多弟子,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去爬登天梯麽?”“因為登天梯上,終年罡風呼嘯,那罡風就像刀子一樣,隻消挨著一點,就能刮掉一層血肉,若沒有靈力護身,走不出十步,一身血肉都能被刮得幹幹淨淨,最後隻剩一點骨頭架子,也要被卷成塵埃。”石橫嘿嘿笑著,臉上不無惡意:“師叔,你猜,阿深這樣一個區區煉氣修為的人爬上去,會是什麽樣的結果?”亓官置若罔聞,駕著劍光在雲水謠中疾行。石橫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大。以金丹劍修的腳程,過這雲水謠不過一時片刻的功夫,如今亓官用了盞茶功夫,卻還沒有衝出雲霧籠罩的水澤,顯然是因為他的話分了心,沒有留神辨識方向。石橫望著亓官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愈發愉快,“阿深上了登天梯之後,我去瞧過一回,可惜他再沒有下來過,想來是凶多吉少。師叔,倘若你運氣好,現在上去,或許還能見到一副沒刮幹淨的骨頭架子,撿一截完整的骨頭回來,若運氣不好——”他搖了搖頭,大是遺憾的模樣,“恐怕連渣滓都見不到一顆……”他話音尚未落下,忽然眼前一黑,接著腦袋一嗡,而後就是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身不由己地倒飛了出去。亓官記得不能動劍傷人,但石橫的話關係到阿深,他聽著聽著,心底就不覺生出一股躁氣來,隻苦於無處發泄。他心思簡單,並不知道有什麽辦法能令石橫閉嘴,便縱著劍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倒掠回來,一拳砸在對方臉上。這一拳並沒有用上靈力,不過金丹修士含怒一擊,就是亓官已經收了力,石橫也當場轟得倒飛了數十丈遠,虧得他是築基修士,又修的是主生機的木係道法,否則即便不死也要重傷。饒是如此,石橫也差一點暈死過去,眼看就要掉進水澤中,卻叫亓官疾掠過來,一把抓住衣領猛地拽到身前。他手腳綿軟無力,下意識撲騰了一下,勉力睜開眼睛,就見亓官擰著眉毛,凶狠地瞪著他:“不許你說阿深!”石橫半睜著眼睛,輕輕喘著氣,似乎很是虛弱的模樣,他定定地望著亓官,臉上忽然露出一個有些古怪的笑容。亓官擰著眉,忽然覺得有些不安。他更加用力地瞪著石橫,凶狠道:“不許你說!”石橫笑了起來,他邊笑邊道:“師叔有令,焉敢不從。”說著,他似乎注意到什麽,往旁邊掃了一眼,接著霍然睜大眼睛,猛地將亓官一推,口中喝道:“師叔小心!”亓官心中警兆突生,但有心算無心,這一下竟被石橫得了手。他還未來得及穩住身形,忽然耳旁一道迅疾風聲撲了過來,接著一聲驚叫,一個人撞了過來。亓官一閃,與那人擦肩而過,然而卻有一個黑影無巧不巧地砸進他的懷裏,霎時一股似香非香的味道彌漫開來。那黑影光溜溜的,滑不留手,似乎是一顆碗大的珠子,亓官低頭一看,就見那珠子於灰黑的“淤泥”下,泛著蒙蒙的光暈。他呆了一下,忽然耳邊傳來了幽幽的歌聲。這仿佛是在耳邊低聲吟唱,似有若無,縹緲無極。亓官仿佛被這歌聲勾起了心底隱藏極深的心緒,一時有些恍然,托著那顆珠子,茫然四顧,卻不見唱歌的人。這時,“淤泥”從珠子表層滑落,又漏過他的指縫,掉進下方的水澤,顯露出裏頭瑩潤的珠子光彩。亓官耳畔縈繞著歌聲,又為這珠光吸引,低頭呆怔地看了片刻,準備將珠子收進須彌芥中,拿給師父看。忽然,“嗥——”一聲古怪的嗥叫在耳邊炸開,亓官猛地抬頭,就見一頭蛇身魚翼的妖獸從雲霧中鑽出來,眨眼便到了跟前。是雲虺。亓官認出了妖獸的身形,剛要放下警惕,忽然卻見那頭雲虺卻猛地張大嘴衝著他咬來!“!”亓官一驚,身隨意轉,猛一閃身避開了這突然的襲擊。那頭雲虺卻不依不饒地,長長的身體一掉,又追了下來,仍舊不由分說地張開血盆大口衝著亓官咬去。亓官不明白它為何要攻擊自己,但藺如說過,雲虺是護山法獸,且還曾經為他在雲海中領過路,他便不能動劍,隻好駕著劍光閃避。好在他渡了丹劫,而今的速度與從前不可同日而語,雲虺雖然追得緊,倒也傷不了他。卻不料,過了片刻之後,雲虺忽然再度仰頭長嗥,隨著這一聲嗥叫,雲水謠中的雲霧波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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