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豐這一劍,劈的是炁形成的“天柱”,更是妖族氣運!他要把綿延了萬年之久的妖族氣運從這天地間連根拔起,叫這世間從此再無妖患!這一劍,非但凝聚他臻至大乘圓滿的修為,還有他已經踏進仙門的道境,更有凝聚在石劍之上萬年之久的人族氣運,此一劍之下,“天柱”亦晃動起來,那聯結兩界萬年之久的炁竟被撕開了一個缺口。石劍撞向炁柱之時,身處流華宗的穆師妹霍然抬頭,一向無神的雙目迸射出駭然之色,少頃,她的身軀顫抖起來,一張臉上更是血色全無。石劍斬斷天柱,修士的路,從此也要斷了。石劍一出,玄門危矣……原來,這一危,危的是玄門修士的飛升大道,危的是玄門人息傳承,危的是玄門在人族中一向強盛的氣運。陸豐這一劍,斬的不僅是妖族氣運,還有這天地間修士的飛升道路,和修士搶奪人族氣運的根基!這一劍發出,非隻穆師妹,凡天下修士俱有所感。洞玄道君和明緯丹君感覺尤其強烈,二人俱皆大駭,不約而同地運起縮地成寸之法,向著炁柱之處趕去。這一廂。陸豐雙目凝望著那被他一劍崩出缺口的炁柱,神情不見半分波動。他神情漠然,對著那已然晃動起來的“天柱”,又是一劍斬下!他自然明白自己在做什麽,也清楚地知道,“天柱”一斷,此界修士休想再得道飛升,甚至,沒有了那源源不絕靈氣的補充,此間天地的靈氣亦將漸漸散去,有靈根的人會越來越少,修行的人也會越來越少,漸漸地,修士通天遁地的故事也會在曆史長河裏消失,隻存在於傳奇話本之中。但這本來就是他的目的。甚至,是他前一回渡劫後界臨仙門,卻選擇不飛升、而是散盡仙力扭轉乾坤,將時間退轉回來的主因。人族氣運,修士一向十占其八。人族氣運強盛時,修士可以接連得道飛升,凡民卻半點享不到氣運之盛;人族氣運衰微時,修士仍舊能夠逍遙物外、求大道得長生,偶一伸手救護凡民,便可以得到萬民尊仰敬崇,但凡民卻要叫妖族侵擾禍害,一座座的城池在妖潮之下覆滅,十萬、數十上百萬慘死的怨魂隻能在生命的最後發出不屈的追問:凡民做錯了什麽?這世間,修士逍遙天地莫非是理所應當,凡民就隻配飽嚐生老病死的人間疾苦麽?隻是因為沒有靈根悟性,便合該落到泥地裏掙紮求活,雙手將己身氣運捧上去獻給修士還不夠,還要將自身血肉飼喂給妖族才算圓滿麽?憑什麽?憑什麽!凡人不服!凡人要用無數人萬年掙出來的氣運,來向天爭一個公道!搶奪氣運,那便斬了你的道基,毀掉你奪運的根基!禍害凡人,那便將爾族氣運連根拔起,將爾族徹底逐出此方世界!凡人的運命,該當由凡人來掌握!由是,這世間便誕生了一個亓官氏,用凡間的頑石,鑄造出了這世間唯一的一柄石中靈劍。他身上匯集了凡人萬年以來積攢下的氣運,從一開始,從他鑄造出那一柄石劍、將己身神魂融入進去時,斬斷天柱,毀去修士搶奪氣運的根基,將妖族逐出此方世界,就注定是他的道。——他的誕生,本就是為了能叫凡人逆天改運,而今,也將用他的劍,為凡人謀得一線生機,並為凡人開得萬世太平!第142章 劍在人間(完結下)陸豐一共斬出了三劍。第一劍,“天柱”上縈結的太與石劍上裹挾著的凡人氣運猛地碰撞在一起,兩方相互對抗、消磨。最終,太雖聯結上界靈氣,卻隻如散兵遊勇一般,不似石劍一般,將那一股龐大的凡人氣運用兩道神念糾結纏裹,用仙人道境指引,與大乘圓滿修土的強橫修為凝結成一束,再有那驚天動地的劍氣做鋒,此一劍劈出,堪稱神鬼辟易,在天地間屹立了萬年之久的“天柱”隻扛了片刻,便經不住這等威勢晃動起來,纏在“天柱”上的太由此崩解得更快,直到最後,赫然竟被石劍劈出了一個巨大的豁口!第二劍,陸豐趁勢而發。此一劍斬下,“天柱”晃動得更加厲害,在石劍的鋒銳之下,大片大片的罕從“天柱”上剝落、漸漸散於天地間。等到劍勢已盡,就見那一道“天柱”已被剝落得隻剩下最中央、遠遠瞧去細不伶仃的一小段仍舊矗立著。這一小段細如發絲,卻將兩界氣脈牢牢地維係在一起,形如繩索一般,將兩界拴在一起。而斬斷了這氣脈,從此,雲上界便與此界再無聯係,凡人就能得到真正的自由。陸豐握著石劍,望著那一段細弱的“發絲”,並未立刻揮劍,反是微微闔目,神念一動:“七官兒?“亓官很快應聲:“師父!”雖然他此時化作靈體待在石劍之中,但陸豐聽著這一聲,卻能想見他睜大眼睛看過來的模樣,唇畔不由得浮起一絲柔和的笑意。他柔聲道:“你想成仙麽?“亓官問:“師父想成仙麽?”陸豐沒有回答。無所謂想不想,他站在這裏,就已經不能成仙。當初他渡劫飛升,成就仙體,在界臨仙門之時,以仙人之能為察知種種前因。彼時他隻在仙門外站立了一刻,便決然轉頭,以無上之法力扭轉乾坤,而後,重新落入這人間。隻是,散盡仙力、扭轉乾坤這等逆天之事,豈會沒有代價?他的代價就是,終此一生,哪怕已有仙人道境,哪怕修為足以令他不老不死,他的神魂也休想踏進仙門半步。但,這又有什麽關係?成仙是為了自己的道,他的道在人間,他的劍也在人間,既如此,這仙,不成也罷。陸豐沒有說話,亓官便明白了。他道:“我不成仙。”陸豐緩緩道:“七官兒,你雖為石劍成靈,但如今已有了人的軀體神魂,即便沒有我,也能成仙得道,逍遙長生。”嗡——!石劍猛然發出一陣銳鳴,且在他手中震顫起來,幾欲脫手而出。好一會兒之後,那一陣顫鳴才稍稍停歇下來,亓官的聲音隨之傳來。他道:“師父。你記得我是人,可記得道侶之約麽?“陸豐微闔的眼皮驟然一顫。"頑石無心,我因你而生靈,又因你而生七情。”亓官道:“我盼了兩世等你看我一眼,到如今,你仍舊要將我送走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