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諾!跑去你那裏了!」


    「交給我吧。」


    「克林姆那裏也有。」


    「交給在下吧。」


    在下加入破曉黃昏後,已經過了兩個月。


    一開始有一部分是為了教育新人,所以主要是在王都周邊活動,但在下和布魯諾都已經大致習慣,所以從昨天開始就換到王都東方約兩百公裏的魔物領域狩獵。


    這個魔物領域似乎隻有內行的人知道,而且雖然沒有直接相連,但仍算是王國直轄地,所以比在貴族領地內的魔物領域狩獵省事。


    這是因為在貴族領地內的魔物領域獲得的成果,必須另外繳稅給貴族。


    同樣要冒風險,還是在王國直轄地內的魔物領域工作比較劃算。


    王都附近的魔物領域總是有很多人競爭,所以我們才會像這樣出遠門。


    「好了,今天就到這裏結束吧。」


    坎蒂大人在工作時總是認真又嚴厲,但工作結束後就會變成這樣。


    該說他很擅長轉換心態嗎?


    「回海克斯鎮吧。波魯托,今天的旅館是你負責預約吧?」


    坎蒂大人向破曉黃昏的副隊長波魯托大人,確認今天住的旅館。


    「我挑了一間新的旅館。聽說那裏的評價不錯。」


    「人家也喜歡乾淨的新旅館,而且人家有預感能在新旅館邂逅好男人和新戀情!」


    「你高興就好。」


    坎蒂大人和波魯托大人平常講話就是這樣,因此在下、布魯諾和沉默寡言的達爾頓大人,都開心地聽著他們對話。


    另外,海克斯鎮就位於魔物領域旁邊,是這塊王國直轄地內唯一的城鎮。


    進入城鎮後,我們在波魯托大人的帶領下前往今天住的旅館,路上也看見許多冒險者。


    討厭在王都周邊的魔物領域人擠人的同行,似乎都不惜遠道前來。


    但這裏的魔物很強,所以隻有對自己的實力有自信的冒險者會來。


    偶爾也有人會誤判自己的實力,然後死在這塊魔物領域。


    「就是這裏。『朝日與冒險亭』。」


    「這名字還滿像樣的,而且看起來是間不錯的旅館。」


    「如果挑了奇怪的旅館,會有人很囉唆。」


    「有什麽辦法。畢竟旅館的好壞可是會影響隔天的狀態。」


    說著說著,坎蒂大人和波魯托大人先行走進旅館,其他人則是尾隨在後。


    「朝日與冒險亭」似乎才剛蓋好不久,一進去就能聞到木頭的香味。


    「真的很新呢。」


    「不好意思。我們是之前預約的破曉黃昏。」


    波魯托大人發現櫃台沒人就按下服務鈴,一個年輕男子從裏麵走了出來。


    他看起來不像老板,應該是員工吧。


    「歡迎光臨『朝日與冒險亭』。已經確認過您的預約,我馬上帶各位去房間。」


    在年輕男員工的帶領下,我們前往位於二樓的客房。


    一樓沒有客房,是大廳、餐廳兼酒吧,用餐也是在那裏。


    年輕男員工在前往房間的路上替我們說明。


    「晚餐時,老板娘會來跟各位打招呼。」


    「知道了。嗯──跟年輕男子住同一間房真是太棒了!」


    「「……」」


    我們訂了兩個房間,波魯托大人和達爾頓大人住一間。


    坎蒂大人、布魯諾和在下住另一間。


    這種時候,隻能恨自己還是新人。


    布魯諾一定也是相同的心情。


    「是在一樓那個餐廳兼酒吧的地方用餐嗎?」


    「員工剛才是這麽說的,我們快點過去吧?」


    「我們先占好位子了。」


    在下、布魯諾和坎蒂大人來到一樓時,波魯托大人和達爾頓大人已經先占好一個六人桌。


    我們一入座,女服務生就馬上過來點餐。


    她看起來已經有四十幾歲,其實不太像女服務生。


    點完餐後過了約十分鍾,料理就送到了,我們開心地享用這些大分量又重口味,適合冒險者的料理。


    冒險者最重要的就是身體,所以大家食量都很大。


    布魯諾雖然身材苗條,但其實也很會吃。


    「感謝各位今天的預約。」


    在我們享用料理時,旅館的老板娘過來打招呼。


    在下停止用餐抬起頭……


    「唔!」


    「這位客人,您怎麽了?」


    「沒事。」


    一看見來打招呼的老板娘的臉,在下的心跳就瞬間加速!


    這股內心的悸動究竟是什麽?


    老板娘看起來隻有二十歲左右,這麽年輕就當旅館的老板娘實在太厲害了。


    她將綁成一束的黑色長發垂在右側胸前,除了長相好看以外,她的一舉一動都讓人覺得十分性感。


    明明她穿得並沒有很暴露,但在下一看見她就開始小鹿亂撞。


    「那個……」


    總而言之,必須盡快問她的名字!


    「這位客人,您有什麽事嗎?」


    「老板娘,方便請教你的芳名嗎?我叫布魯諾。」


    「這位年輕的魔法師,我叫麗拉喔。」


    「你看得出來我是魔法師嗎?」


    「那當然。」


    布魯諾!明明在下也想問她的名字!


    而且這有什麽好驚訝的!


    在下和布魯諾都穿著長袍,就連小孩子都看得出來我們是魔法師。


    看來布魯諾也迷上她了。魔法師很受女性歡迎,他打招呼時刻意強調自己的職業,想替自己的第一印象加分!


    沒錯……在下也喜歡上了麗拉小姐。


    不曉得……這是在下第幾次的戀情?


    在下的初戀對象是老家的女仆,不過在下五歲時她就嫁人了。


    第二次是哥哥的禮儀老師,但她已經結婚生子,所以在下隻能死心。


    ……雖然不太記得這是第幾次,但在下已經成年,這次一定要讓戀情實現!


    「麗拉小姐長得真漂亮。」


    「是啊。」


    吃完飯回房間後,因為在下已經知道布魯諾也喜歡上這間旅館的老板娘麗拉小姐,所以開始對他抱持警戒。


    布魯諾似乎也一樣。


    「小壯,布魯諾,你們知道嗎?美麗的玫瑰都有刺,就跟人家一樣。」


    「「喔……」」


    雖然知道這個比喻,但在下不認為麗拉小姐有刺。


    而且,感覺在下目前也沒資格評論坎蒂大人美不美麗……絕對不是想要逃避判斷!


    「人家剛才已經跟櫃台的年輕男員工打聽過了。」


    「是喔……」


    看來布魯諾認為坎蒂大人一定是去打聽順便搭訕。


    「她已經結婚了。」


    「是這樣嗎!」


    「那還用說。你以為一個未婚的小姑娘有辦法經營這麽大的旅館嗎?她有個超過七十歲的老公就住在旅館隔壁,雖然目前正在養病就是了。那個人也真行,居然娶了一個小五十歲的老婆。」


    麗拉小姐今年好像是二十歲。


    和在下相差五歲……但在下已經離家獨立,所以沒有問題!


    這點布魯諾也一樣。


    「她老公是這間旅館的地主,蓋旅館的錢也是他出的。除了這塊地以外,他在鎮上還有許多土地與不動產,是個大財主呢。」


    真虧坎蒂大人能問出這麽多事情。


    「是對年齡差距很大的夫妻呢。」


    此時,住在隔壁的波魯托大人也進來房間加入對話。


    他對這件事也有興趣嗎?


    「波魯托先生,達爾頓先生呢?」


    「他跟平常一樣安靜地在保養巨斧。他不太喜歡說話。」


    的確,在下和布魯諾好像都沒聽過他的聲音……


    「先不管達爾頓,那個年輕女老板是那個老頭的第幾任妻子啊?」


    「人家也不曉得詳情,但聽說他在外麵有許多愛人,老板娘是他的第二任妻子。」


    這間旅館真正的老板在年輕時就失去了第一個妻子,之後就一直換愛人。


    「他和第一任妻子有生一個兒子,大概是為了避免繼承糾紛吧。」


    原來如此。


    雖然那位老先生非常喜好女色,但如果和繼室有了孩子,或許會舍不得把遺產留給長子。


    所以即使處處留情,也不會和她們結婚。


    「那怎麽會娶那個年輕女老板?」


    「這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麗拉小姐的父親生前欠那位老先生非常多錢,所以麗拉小姐隻好當他的愛人抵債。


    然而,老先生非常喜歡麗拉小姐,不僅娶她當正妻,還蓋了這間旅館給她經營。


    「老先生在這間旅館開張後就病倒了。年輕女老板是一麵看護那位老先生,一麵經營這間旅館。」


    「喔──那老先生的長子呢?」


    「畢竟這個繼母比兒子還要年輕,當初蓋這間旅館時,兩人曾經大吵一架,之後兒子就被禁止出入這裏。有錢人還真是辛苦呢。」


    「我比較驚訝坎蒂居然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把事情打聽得這麽詳細。」


    「人家本來是在努力搭訕櫃台那個男孩子,然後他不知為何就跟人家說了這些事。」


    那個員工顯然是為了保護自己,才一直講坎蒂大人可能會感興趣的事情。


    「麗拉小姐真可憐。」


    「沒錯!那個老先生太過分了!」


    居然靠債務逼年輕的麗拉小姐嫁給自己,真是個卑劣的男人。


    「你們兩個都太年輕了。麗拉小姐一直有在照顧那位老先生,等老先生死後,她應該能獲得這間旅館、土地和一筆錢吧。最少也要分她這些財產,不然那個長子一定會被人批評。」


    「畢竟他都沒在照顧病倒的父親。」


    因為能以繼承人的身分繼承父親的遺產,所以兒子有責任要照顧病倒的父親。


    既然他將這些事都推給了麗拉小姐,那分這些財產給她也是理所當然。


    「這樣你們明白了嗎?不管對方再怎麽漂亮,都不能對別人的妻子出手喔。」


    「是啊。這裏很好賺錢,難得出一趟遠門,希望至少能在這裏待一個月,不然就太虧了。你們可以追求其他未婚女子,但放棄那個人吧。」


    「不然我們會被趕出這間旅館。再找新旅館也很麻煩。」


    坎蒂大人和波魯托大人如此叮囑在下和布魯諾。


    麗拉小姐已經結婚啦……真是遺憾。


    布魯諾也露出遺憾的表情。


    「為了替明天作準備,還是早點休息吧。」


    「如果還是對她念念不忘,人家可以代替她喔。」


    「睡吧!」


    「該睡了!」


    在下和布魯諾連忙蓋上毛毯就寢。


    雖然在下很尊敬身為冒險者的坎蒂大人,但還是無法把他當成戀愛對象。


    「克林姆先生,布魯諾先生,歡迎你們回來。」


    「我們回來了。」


    「感謝迎接。」


    「成果如何?」


    「還可以啦。」


    「感覺是平均水準。」


    「那真是太好了。晚餐已經準備好囉。」


    我們在麗拉小姐經營的旅館住了一個星期。


    今天打獵完回來後,麗拉小姐出來迎接我們。


    她真的是個美麗的人。


    慰勞人的時候,她的聲音也是溫柔到極點。


    要是她依然單身該有多好。


    在下想著這些事情時,年輕的男員工急著跑來找麗拉小姐。


    「老板娘!老爺他!」


    「老爺怎麽了?」


    「家裏的女仆說他去世了!」


    「老爺!」


    在旅館隔壁療養的老先生身體狀況似乎突然惡化,麗拉小姐急忙趕去隔壁。


    雖然其他員工還是有幫我們送餐,但之前被坎蒂大人盯上的那名年輕男員工,後來告訴我們那位老先生身體狀況突然惡化去世了。


    「哎呀,真是不得了。要換旅館嗎?」


    「繼續住也沒關係。我們暫時不會接新客人,所以從明天開始就隻剩你們這些舊客人。」


    「那我們是不是離開會比較好?之後要忙著辦葬禮吧。」


    「那個……關於這點,請各位務必保密。」


    麗拉小姐和去世的老先生的兒子現在關係非常惡劣,因此似乎想盡快辦完葬禮讓旅館照常營業。


    「畢竟她也要討生活。好吧,那就麻煩你們照顧了。」


    「謝謝。」


    就這樣,這間旅館隻剩下我們這些客人,在下不知為何難掩心中的喜悅。


    大概是因為之後就更有機會和麗拉小姐說話了。


    *?*?*


    就在老先生突然去世後又過了兩天,隔天就要舉辦葬禮時,老先生的遺體被安置在之後要送到教會的棺木裏,他的兒子卻在靈前大喊:


    「你這個壞女人!肯定是你搞的鬼!這家夥是殺害我父親的殺人犯!」


    因為他喊得實在太大聲,我們也跟著跑來看發生了什麽事,一個看起來五十歲左右,想要攻擊麗拉小姐的男子,正被年輕男員工和一個看起來約二十歲的年輕人架住。


    在他們旁邊,還站了一個有點年紀的警備隊員。


    「怎麽會有警備隊來?」


    「說是保險起見,想調查一下巴杜先生的死因……」


    「難道他不是病死?」


    「沒錯,『探測』魔法檢驗出他體內有毒素。」


    那就能夠確定了。


    雖然在下不會用那個魔法……


    「都是這個壞女人搞的鬼!」


    原來如此,所以那位老先生──巴杜先生的兒子才會那麽激動。


    「那麽,實際上又是如何?」


    「麗拉小姐沒有可疑之處。教會對這種事很了解,我們請他們幫忙後,確定巴杜先生是在死前一個小時被人下毒。通常服毒後,都是過了這些時間才會發作致死。在推定的下毒時刻,麗拉小姐剛好讓巴杜先生喝了他平常習慣喝的花草茶,但當時女仆就在附近,她沒看見麗拉小姐有在飲料裏加什麽東西。」


    「她一定是在那杯花草茶裏下毒!」


    巴杜先生的兒子堅持主張麗拉小姐是殺人犯。


    真是個討厭的家夥。


    布魯諾也用譴責的眼光看向他。


    「從巴杜先生用來喝花草茶的杯子裏,沒有檢測出毒物。」


    「那是因為被女仆洗過了!」


    「那種毒如果隻洗一次,一定還會殘留微量的反應。雖然那個分量不會對人體造成影響,但教會的神官都是使用魔法調查,不可能錯過那微量的反應。」


    精密的「探測」魔法,能夠探測到極度微量的毒物反應。


    換句話說,麗拉小姐是無辜的。


    這讓在下鬆了一口氣,但布魯諾也同樣感到安心,讓在下不太能釋懷。


    「這個壞女人,一定是用某種方法對父親下毒!」


    「講是這樣講,瓦姆先生,你平日與巴杜先生交惡,所以也是嫌疑犯之一。」


    「我……才不會做那種事!」


    明明懷疑麗拉小姐,結果自己也是嫌疑犯啊……


    這個男人該不會是想讓麗拉小姐替自己頂罪吧?


    還有原來巴杜先生的兒子是叫瓦姆啊。


    「教會之所以會調查巴杜先生的死因,是因為他生前曾拜托教會幫忙保管遺囑,即使有遺囑寄在教會,犯下殺人罪的繼承人還是不得繼承遺產。」


    平民之中也有富人,那樣的人死後,在分配遺產時也經常發生紛爭。


    如果沒有遺囑,通常是由長子繼承一切,但跟貴族一樣,長子之後還是會分一點錢給底下的兄弟。


    聽說常有權限很大的當家製作遺囑寄放在教會,然後讓教會以證人的身分執行遺囑。


    如果當家與繼承人互相交惡,或是正式繼承人是個不得了的浪子,很可能會把財產敗光時,就會采取這樣的措施。


    平民不像貴族有領地收入或年金可以依靠,隻能靠家業來維持財產。


    他們對浪子的管教,比貴族還要嚴格。


    但目前還無法斷定瓦姆是這種人。


    「根據教會保管的遺囑,財產將由麗拉小姐與弗裏克先生平分。」


    「你說弗裏克!居然直接跳過我?」


    「由我繼承嗎?」


    那個叫弗裏克的,就是剛才幫忙阻止瓦姆攻擊麗拉小姐的年輕人。


    看來他是瓦姆的長子,亦即巴杜先生的嫡孫。


    「瓦姆先生,你就是因為知道遺囑的內容,才會毒殺巴杜先生並嫁禍給麗拉小姐吧?」


    「原來如此。這麽一來,巴杜先生的遺產就會全部由弗裏克先生繼承。雖然瓦姆先生拿不到錢,但他應該是認為由兒子繼承也一樣吧。」


    嗯,原來還有這種可能……不對,布魯諾!


    你居然若無其事地幫忙證明麗拉小姐的清白,該不會是對剛喪夫的她有什麽企圖吧……


    可惡──!在下也不能認輸!


    「正好相反吧!是這個壞女人想把罪賴在我頭上!」


    「父親,麗拉小姐沒理由做這種事情。」


    「怎麽會沒有!她一定是覬覦我們家的財產!弗裏克!你別被這個女人騙了!」


    弗裏克先生似乎與父親不同,對麗拉小姐沒有成見。


    「雖然父親瓦姆因為麗拉小姐的事情和巴杜先生大吵一架,然後被禁止進出家門,但兒子弗裏克先生還是可以來。他經常造訪這裏,每個星期都會來和巴杜先生吃幾次飯,或是送土產過來。」


    「坎蒂先生,你還真清楚呢。」


    「人家最擅長打聽這種事情了。」


    消息來源是那個男員工吧……


    在下發自內心同情他。


    「土產嗎?」


    「我負責管理祖父在鎮上的土地和房屋,並定期會到附近的村子行商。」


    「真令人佩服。」


    他沒有因為管理祖父的遺產就四處揮霍,反而還自己做生意賺錢。


    是個勤勞的青年。


    坎蒂大人對他投以熱情的視線,但不曉得坎蒂大人的戀情未來是否有機會實現?


    「弗裏克先生經常帶外出行商時買的土產回來給老爺。老爺也很高興,說他和隻會依賴現有資產的瓦姆先生不同。」


    麗拉小姐對認真工作,並定期會來探望祖父的弗裏克先生的印象似乎也很好。


    「所以目前有三個嫌疑犯。麗拉小姐、瓦姆先生和弗裏克先生。」


    「麗拉小姐是清白的!」


    即使是警備隊,這樣講話也太失禮了!


    「不好意思,負責在麗拉小姐回旅館工作時照顧巴杜先生的女仆也有嫌疑。我們必須不帶成見公平地搜查,這樣才能找出犯人。」


    「的確,如果有先入為主的印象,最後或許會做出錯誤的判斷。」


    有點年紀的警備隊員重新開始搜查。


    在抓到犯人前,巴杜先生的葬禮必須暫時中止,棺木則是交由教會保管。


    教會將找魔法師幫忙,用冰魔法防止遺體腐壞。


    「犯人一定就是你!我一定會抓住你這毒蛇的尾巴!」


    在下目送離開前仍不忘口出狂言的瓦姆走出門後,開始拚命思考要怎麽證明麗拉小姐的清白。


    如果能證明麗拉小姐的清白,等她幫巴杜先生服完喪後……在下心裏一直在想這些事,並持續思考明天以後該如何行動。


    *?*?*


    「毒物確實是從口中攝入。如果來源不是麗拉小姐的花草茶,那應該是另外吃了什麽東西。教會調查過巴杜先生的胃後,發現他在喝花草茶前的一個小時才剛吃完午餐。女仆的證詞也證實了這件事。」


    「原來如此。這表示餐點可能被人下毒。」


    「但如果是這樣,毒生效的時間也太晚了。順帶一提,巴杜先生吃午餐時麗拉小姐不在。有些客人是在旅館吃午餐,所以她當時忙著準備餐點。這點員工可以作證。」


    「巴杜先生是一個人吃午餐嗎?」


    「不,昨天弗裏克先生也有來。午餐是他用帶來的食材做的。女仆還記得菜單,那和教會調查胃部內容物的結果一致。」


    「不過既然胃裏同時有午餐和花草茶,就無法確定是哪一邊被人下毒了吧。」


    「這就是問題所在。」


    「……」


    與事件無關,我們隊伍隔天原本就休假,為了證明麗拉小姐的清白,在下與布魯諾決定一起行動。


    坎蒂大人也說隨我們高興。


    話說回來,布魯諾頭腦真的很好。


    他和昨天認識的老搜查員聊了許多複雜難解的事情。


    不愧是魔法師班的第二名。


    在下……則是從後麵數過來比較快。


    即使如此!


    如果隻讓布魯諾一個人表現,在下證明麗拉小姐的清白,博取她的好感,等她服完喪後和她在一起的計畫……就要落空了!


    不能讓布魯諾搶先!


    「順便問一下,當時使用的餐具、廚具和剩下的食材呢?」


    「那些東西都沒有毒物反應。保險起見,我們連旅館的餐具、廚具、食材和麗拉小姐與員工們的手都調查過了,但這邊也沒有毒物反應。這下真的是無計可施了。」


    巴杜先生是被毒殺,但不曉得犯人是如何下毒。


    擔任搜查負責人的老警備隊員請認識的神官用魔法做了許多調查,所以死因應該沒錯。


    「在巴杜先生死前的兩個小時,弗裏克先生來和他一起用餐並待了約一個小時。忙完旅館的午餐業務後,麗拉小姐幾乎是與他擦身而過,來這裏替巴杜先生泡茶。」


    「那是什麽樣的花草茶?」


    「好像是來自遙遠的西方,霍爾米亞藩侯領地產的茶。因為是從遠方運來賣,所以價格十分昂貴。雖然我沒喝過,但教會的神官知道這種茶。那個神官好像是霍爾米亞藩侯領地出身。聽說這種茶有益健康,當地的老人經常在喝。」


    「真的隻是普通的花草茶呢。這表示麗拉小姐真的隻是想讓養病中的丈夫喝對健康有幫助的花草茶。」


    「根據從女仆那裏打聽到的情報,巴杜先生討厭有點甜味的瑪黛茶,十分中意這種不甜的花草茶。他從臥病在床前就聽麗拉小姐提起過這種茶,然後就開始喝了。」


    這表示要對這種花草茶動手腳非常困難。因為很容易就會被發現。


    這能當成麗拉小姐沒有對巴杜先生下毒的證據。


    「真是一起棘手的事件。」


    「是啊。」


    「如果不是花草茶,那就是午餐囉?」


    「但午餐時間又比喝花草茶早了一個小時。根據檢測出來的毒物效果,這樣巴杜先生應該會在麗拉小姐替他泡茶時死掉。」


    一個小時的時差……說到毒殺就會想到貴族。


    在下曾聽父親說過,許多被認為是病死的貴族,其實都是遭到毒殺,在貴族中有許多熟悉毒藥的人。


    雖然已經記不太清楚……但在下小時候好像也曾聽親戚的貴族說過這方麵的事情。


    必須快點想出能派上用場的資訊!


    「對了!聽說有藥物能夠延長毒發的時間!」


    例如在從被毒殺的貴族身上檢測出毒物的狀況。


    為了避免被人透過毒藥生效的時間逆推出犯人,下毒時可能會讓被害人同時服下其他成分,藉此調整毒發的時間。


    雖然能夠自由調整毒發的時間,但因為需要仔細計算分量,且毒物的效果可能會被其他毒物中和,所以實際執行起來非常困難。


    但這次隻有用一種毒。


    隻要事先有好好調查,就不太可能失敗。


    「你是指透過『添加藥』來改變毒生效的時間嗎?雖然我也有聽說過,但這種情況相當罕見。」


    和王都不同,這個城鎮的警備隊員應該很少與貴族或大商人的紛爭扯上關係,會這樣想也很正常。


    按照父親的說法,添加藥是一種難以取得的特殊藥物。


    「而且要把這種東西加進像花草茶那樣的飲料非常困難。」


    光是要下毒就已經夠困難了,如果還要再摻其他東西,會更容易被發現。


    怎麽想都是混在餐點裏比較容易。


    「如果食材裏加了能夠延遲毒藥效果的東西呢?」


    「你覺得可能是弗裏克先生幹的?可是他……」


    布魯諾似乎不認為弗裏克先生是犯人。


    弗裏克先生既認真又優秀,不僅自己有在工作,還十分關心正在養病的祖父。


    他對麗拉小姐也很溫柔,像他那樣的人,不太可能殺害疼愛自己的祖父。


    在下也持相同意見。


    「但弗裏克先生也有動機。隻要殺了巴杜先生,再嫁禍給麗拉小姐,他就能獲得全部的財產。」


    「真要懷疑起來,隻會沒完沒了。」


    「這工作就是這樣。因為上司覺得我擅長處理這種事,所以才把我派來這裏。雖然不用幹體力活是比較輕鬆啦。」


    在警備隊裏,逮捕強盜和暴徒的工作通常是交給年輕又有體力的人,而如果有像這位老警備隊員一樣的洞察力,就會被派去搜查這種犯罪。


    也就是所謂的適材適用。


    「既然如此,還是跟他們周圍的相關人士打聽一下比較好,正好有個人提供了有趣的情報。」


    「有趣的情報?」


    「弗裏克先生行商時經常造訪某個村子。那裏種植了各種藥草。」


    根據某人的證詞,因為那些藥草能夠賣錢,所以弗裏克先生經常到那裏進貨。


    「是誰的證詞?」


    「旅館的櫃台員工。是個叫麥克賽爾的年輕男子。」


    原來是那個年輕又帥氣,被坎蒂大人喜歡上的可憐人啊。


    在下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


    「他怎麽會知道這種事?」


    「之前麗拉小姐被叫去巴杜先生家時,巴杜先生曾和弗裏克先生討論過那個村子的藥草的事。弗裏克先生說早知道應該在收獲時期多進一點,但巴杜先生表示那裏有些藥草能加工成毒藥,為了避免被官員懷疑,還是打消這個念頭比較好。」


    聽起來隻是祖父給可愛的孫子一點忠告。


    「但弗裏克先生進藥草的村子,確實有種藥草能夠提煉出害死巴杜先生的毒藥。」


    這表示有間接證據吧。


    「雖然這讓弗裏克先生變得有嫌疑,但餐點裏並未檢測出毒藥,所以終究隻是推論。」


    「確實如此……怎麽了?」


    此時,這位警備隊員的部下走了過來,在他的耳邊說了些什麽。


    「這個家的廚房,似乎少了一個湯盤。其實我之前有拜托女仆幫忙確認。」


    「這表示犯人為了避免裝過毒藥的湯盤被拿去『探測』,將湯盤帶走了嗎?」


    「正是如此。」


    此時,又來了另一個年輕警備隊員,輕聲在老警備隊員耳邊報告。


    「剛才搜索瓦姆先生和弗裏克先生的住家時,發現消失的湯盤被埋在他們院子裏的樹根底下。而且『探測』也出現毒藥的反應,這下就能確定了。」


    「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呢。」


    「對啊。」


    平時孝順祖父的孫子,居然就是毒殺祖父的犯人。


    人果然無法接受原本能夠全拿的財產,變成隻剩一半呢。


    雖然常聽說人的欲望沒有止境,但這起事件讓人對此更有感觸。


    就這樣,這起事件隻過一天就順利解決了。


    犯人就是巴杜先生的孫子弗裏克。


    他趁與巴杜先生一起吃午餐時,將行商時取得的毒藥混入湯盤,再偷偷將盤子帶回家,想逃避警備隊的搜查。


    弗裏克平常就有在經手藥草,所以想取得能讓毒的效果延遲發作的添加藥亦非難事。


    按照老警備隊員的說法,巴杜先生胃裏的東西也已經被當成證據保留下來,等解析完那些東西後,事情就能水落石出了。


    「我是犯人?庭院裏藏了用來對祖父下毒的盤子?我根本就不知道有那種東西!」


    「不過,證據都已經湊齊了。」


    「怎麽可能!我兒子不可能做出那種事!」


    「瓦姆先生,你也有擔任共犯的嫌疑,請你一同配合調查。」


    「誰管你啊!我和兒子都是無辜的!」


    「(雖然從弗裏克的為人很難想像他會做出這種事,但從血緣關係來看就很有可能吧?)」


    「(的確。)」


    沒想到爭奪財產這種事能如此蒙蔽一個人的良心,這起事件真是發人深省。


    「沒想到弗裏克先生居然會做出這種事!他明明不像會做這種事的人……」


    「可是,麗拉小姐。」


    即使如此,麗拉小姐還是很溫柔。


    明明自己也被人懷疑,她還是想替弗裏克說話。


    簡直就像女神一樣!


    「各位,不可以被騙喔。」


    「坎蒂先生?」


    「坎蒂大人!」


    之前允許我們協助搜查的坎蒂大人,突然插入我們的對話。


    「不可以被騙,是什麽意思?」


    布魯諾詢問坎蒂大人這句話的真意。


    「意思是犯人不是弗裏克先生。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取得毒藥。對吧?」


    「是的。當天那個村子的藥草生長狀態還不夠好,所以我隻買了祖父喜歡的納馬薩,搭配幾種香草做成烤魚。」


    隻要問那個村子的居民,馬上就能知道弗裏克有沒有買毒藥的材料。


    坎蒂大人表示警備隊隻要晚點過去確認就行了。


    「人家也確認過巴杜先生胃裏的東西,裏麵確實有納馬薩和香草。」


    沒想到坎蒂大人不見人影的這段期間,居然做了這些調查。


    「但從被埋起來的湯盤上,確實有檢測出毒物的反應喔?那怎麽想都是弗裏克先生下的毒。」


    「真的是這樣嗎?根據你們的說明,毒藥之所以晚一個小時生效,是因為加了延遲效果的添加藥,但視種類而定,這種添加藥有可能無法被『探測』到。實際上在胃裏也沒發現。」


    「是因為被消化了嗎?」


    「換個角度想,也可能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麽添加藥。畢竟這種藥非常難取得。」


    「可是,這樣要怎麽讓毒藥晚一個小時生效?」


    如果無法反駁坎蒂大人,麗拉小姐的嫌疑就會一口氣加重,所以布魯諾顯得非常拚命。


    在下也完全不認為麗拉小姐是犯人,為了以防萬一,在下也在心裏進行和坎蒂大人辯論的準備。


    從目前的狀況來看,犯人確實就是弗裏克。


    「也可能毒生效的時間其實沒有變化。」


    「這是什麽意思?」


    「很簡單,毒是在巴杜先生死前的一個小時進到胃裏,應該說是在那時候產生的。」


    「真是莫名其妙。」


    胃裏怎麽可能突然產生毒。


    「簡單來講,害死巴杜先生的毒,是自然界常見的毒,能夠從多種植物、昆蟲或魚身上取得。為了從天敵手中保護自己,這些生物會自己製造毒素。」


    坎蒂大人講話就像是個學者。


    「除了從這些生物身上萃取出來以外,偶爾將兩種植物的成分結合在一起後,也會變成毒藥。」


    換句話說,隻要同時吃下兩種植物,那些特定的成分就會在胃裏結合成毒藥嗎?


    「哎呀,不愧是小壯。在關鍵時刻頭腦轉得特別快。」


    這點程度的事情,就算是在下也想得到。


    「既然有兩種,那就是麗拉小姐每天泡給巴杜先生喝的花草茶,以及一個小時前的午餐裏包含的植物……是烤納馬薩時使用的香草嗎?」


    「布魯諾,你真敏銳呢。」


    布魯諾原本就比在下聰明,所以想得到也很正常。


    「既然如此,犯人果然是弗裏克先生吧?」


    「我不知道!午餐用的材料都是隨處可見的食材!」


    弗裏克繼續大聲主張自己是無辜的。


    「最近這兩年,麗拉小姐每天都會泡花草茶給巴杜先生喝。巴杜先生自己也很愛喝那種茶。這點並沒有什麽不自然。反過來看,弗裏克先生應該知道巴杜先生每天喝的那種茶,包含了哪些成分。畢竟你是個藥草商人,所以應該也有辦法準備與花草茶的成分結合後,就會變成毒藥的香草吧。」


    老警備隊員也將犯人的矛頭指向弗裏克。


    「的確,這個花草茶從兩年前就有了,但麗拉小姐沒和弗裏克先生與巴杜先生共進午餐,不可能知道餐點的內容。」


    布魯諾說的沒錯,麗拉小姐當時正忙著替旅館的客人準備午餐。


    她沒有時間回家,警備隊的搜查人員也和留在旅館吃午餐的客人確認過,她確實一直在一樓餐廳工作。


    麗拉小姐果然是無辜的。


    「調查胃的內容物後,結果馬上就出來了。那是一種有點特別的香草,在這附近的產量非常稀少,主要是生長在弗裏克先生常去進貨的村子。那裏的量也沒多到能夠賣人,村民們隻有烤魚時會拿來去除腥味。經常出入那個村子的弗裏克先生,應該也知道這件事吧。」


    「我不知道!雖然那個村子裏有幾種珍貴的香草和藥草,但我不知道哪種在和花草茶的成分結合後會變成毒藥,就連這些事我都是第一次聽說!」


    「可是,麗拉小姐更不可能知道。」


    她是旅館的老板娘,不是研究者。


    「那花草茶呢?那是西部的特產吧?」


    「雖然在這裏很罕見,但也不是買不到。實際上在鎮上的店家就能買到。另外盡管無法判別種類,但在巴杜先生胃裏的內容物裏,找到了有一部分還沒被消化的香草,我們萃取那種香草的成分後,確定和花草茶混合後會變成毒藥。外行人不可能知道這種現象。」


    隻有會采購藥草的弗裏克,有可能具備這方麵的專業知識。


    「雖然烤納馬薩會用到很多種香草,但調查過廚房剩餘的食材後,我們在裏麵發現了關鍵的香草。既然午餐材料是弗裏克先生帶來的,那這個香草一定也是你準備的。」


    老警備隊員也幾乎確信弗裏克就是犯人。


    「隻要麗拉小姐被當成犯人逮捕,弗裏克就能繼承巴杜先生的所有遺產!」


    「沒錯。他有充分的動機。」


    「看來事情已經有結果了。」


    老警備隊員一打信號,年輕的警備隊員們就同時壓製了弗裏克和瓦姆。


    「我什麽都不知道!」


    「我和兒子都是無辜的!」


    「這些話等你們被押回去後再說吧。把他們帶走。」


    「我是無辜的!」


    「犯人一定是那個壞女人──!」


    看見這對父子被架回警備隊的基地後,在下很高興麗拉小姐的清白終於被證實了。


    「布魯諾,你也是嗎?」


    「克林姆,你也一樣嗎?」


    不過,這場圍繞著麗拉小姐展開的爭奪戰還沒結束。


    弗裏克與被認為是共犯的瓦姆遭到逮捕後,事件總算逐漸落幕。


    現在旅館裏隻剩下我們這幾個客人,在一樓的餐廳吃晚餐時,麗拉小姐一臉愧疚地過來打招呼。


    「這次真的給各位添麻煩了。」


    「你不需要在意這種事啦。」


    「沒錯!麗拉小姐一點錯也沒有!」


    「居然想把自己犯的罪嫁禍給別人,那個叫弗裏克的男人真是太卑鄙了!」


    她明明一點錯也沒有,真是位謙虛的女性。


    無論要花幾年的時間,在下一定會讓她獲得幸福。


    才不會輸給布魯諾呢!


    「巴杜先生的葬禮還沒辦完,接下來才要開始辛苦呢。」


    「是的,應該會由我來擔任喪主。」


    既然被害人的兒子和孫子都因為殺人罪被補,那當然隻能由身為妻子的麗拉小姐來主持巴杜先生的葬禮。


    「你沒問題嗎?」


    「麥克賽爾他們也會幫忙。」


    麗拉小姐向坎蒂大人說明旅館的員工也會幫忙喪禮事宜。


    他們似乎是站在麗拉小姐這邊,這樣在下就放心了。


    「畢竟他的親戚們現在是那個樣子。」


    「是的……」


    在瓦姆和弗裏克這對父子被警備隊逮捕後,他們的親戚一聽說麗拉小姐可能會繼承巴杜先生的所有遺產,就開始隨便中傷她。


    明明就算那對父子不是犯人,那些親戚也沒權利繼承遺產,真是一群無聊的家夥。


    麗拉小姐果然需要一個堅強的男人保護!


    「說到麥克賽爾……」


    那位年輕的男櫃台人員正在餐廳工作,坎蒂大人再次對他投以熱情的視線。


    坎蒂大人似乎還沒放棄,真是辛苦他了。


    「麥克賽爾給人的感覺很可靠呢。」


    「因為他負責率領其他員工。」


    也就是說,他實質上是這間旅館的第二號人物。


    「這樣啊。那他在來這裏之前,是在哪間旅館工作?」


    「不,他之前是在當旅行商人。」


    「你們認識嗎?」


    「我們是同一個村子出身。雖然以前在村子裏沒什麽機會接觸,但雇用他時發現這點後,就讓人覺得倍感親切。」


    「冒險者偶爾也會這樣呢。」


    聊天時發現出身地一樣或接近,然後愈聊愈起勁,就這樣變成了好朋友。


    很遺憾,在下沒有這種經驗。


    「葬禮的時間決定了嗎?」


    坎蒂大人如此詢問麗拉小姐。


    「目前是排在三天後。雖然有很多事情要準備,但幸好教會願意幫忙保管遺體。」


    葬禮會延遲也很正常,畢竟這段期間發生了太多事情。


    「三天後,請讓我們也一起參加葬禮。畢竟這也算是某種緣分。」


    「謝謝你們。這樣老爺在另一個世界也會很開心。」


    麗拉小姐向我們低頭致謝。


    她還是一樣賢慧。


    「大家都沒問題吧?」


    「當然。」


    「我也會參加。」


    「好啊。」


    「……(點頭)。」


    破曉黃昏的成員全都讚成參加葬禮,因此我們三天後也會排休。


    *?*?*


    「差不多該去教會了。」


    「現在出發是無所謂,但坎蒂你這兩天到底都在幹什麽?」


    「這是少女的秘密。」


    「你每次都這樣講!」


    三天後,我們離開旅館,前往教會參加巴杜先生的葬禮。


    波魯托大人在路上詢問坎蒂大人為什麽這兩天工作都休息。


    但他一如往常地用「少女的秘密」蒙混過去。


    「算了啦,波魯托先生。坎蒂先生一定是認為我們已經有進步,足以構成戰力了。」


    「布魯諾從一開始加入時就已經足以構成戰力,隻是作為冒險者還不夠熟練而已。你現在已經沒問題了,所以人家才有餘裕翹班處理『少女的秘密』,小壯也一樣。」


    「原來是在測試兩個新人的能力啊。」


    「畢竟世事難料,有時候或許會意外少一個人,這是在訓練你們應付突發狀況。兩個人都合格了。」


    「既然如此,就早點告訴我啊。」


    「要是先告訴波魯托,你演起來就不像了。」


    說著說著,我們一行人抵達教會,離葬禮開始還有一點時間,會場裏的人並不多。


    「非常感謝各位今天能夠過來。」


    麗拉小姐一發現我們,就過來打招呼。


    「(麗拉小姐穿喪服也很漂亮呢。)」


    雖然在下也同意,但布魯諾你的表情也太明顯了。


    「(小壯,你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難道在下的表情也明顯到讓人忍不住提醒嗎?


    就在這時候,有個意外的人物走進教會。


    那就是負責偵辦殺人事件的老警備隊員。


    他應該正忙著偵訊之前逮捕的瓦姆和弗裏克才對。


    為什麽會跑來這裏?


    難不成是那對父子坦承犯行了嗎?


    「感謝你百忙之中抽空前來。」


    麗拉小姐上前打招呼時,也顯得有些意外。


    「雖然事情已經過了幾天,但請你節哀順變。」


    老警備隊員看著前方的巴杜先生的棺材,向麗拉小姐打招呼。


    「突然被指名為喪主,應該很辛苦吧?」


    「是的,幸好有員工們幫忙,才勉強度過難關。」


    「原來如此。員工當中,也包含了你最信賴的麥克賽爾吧。」


    「是的……」


    老警備隊員不知為何突然提起麥克賽爾先生,讓麗拉小姐露出驚訝的表情。


    雖然是基於職業特性,但他該不會是在懷疑她與麥克賽爾先生的關係吧?


    如果是這樣,就太低俗了!


    因為麗拉小姐有說過她和麥克賽爾先生沒那麽親密。


    「這也是當然。雖然你告訴坎蒂先生你們隻是同一個村子出身,沒有特別親密,但其實你們曾經有過婚約。要不是巴杜先生從中作梗,你們早就結婚了。如何?你要罵我說謊嗎?」


    「……」


    老警備隊員的質問,讓麗拉小姐陷入沉默。


    沒想到麗拉小姐和麥克賽爾先生居然是那種關係……


    「坎蒂先生說你們兩人的關係非常可疑。他覺得你在說謊,於是親自去那個村子調查,並從認識你們的村民那裏得知了這項事實。麗拉小姐和麥克賽爾先生原本早已互許終身,然而麗拉小姐的老家因為經商失敗欠下大筆債務,將你賣給了債主巴杜先生。」


    「……」


    「麥克賽爾先生,你的本名是伊茲克吧?失去原本互許終身的戀人後,你為了賺錢離開家鄉當旅行商人,但一個人行商賺的錢,根本就不足以替麗拉小姐償還債務。即使如此,你還是無法放棄麗拉小姐,所以就用假名在巴杜先生底下工作。我說的沒錯吧?」


    「……」


    麵對老警備隊員的問題,麥克賽爾先生也隻能沉默以對。


    「既然你們都無法放棄彼此,那不用想也知道你們會打什麽主意。雖然比不上弗裏克先生進貨的村子,但你們的故鄉也自然生長了一些藥草和香草。麥克賽爾先生,不對,伊茲克先生。在巴杜先生去世前一個星期,你曾經請假,然後偷偷到故鄉附近的山裏采取野草吧?你當時有被村民看見。坎蒂先生在那個地點發現了跟之前剩下的藥草相同的東西。你對這件事有什麽看法?」


    「……」


    麥克賽爾──伊茲克依然保持沉默。


    不過沒想到坎蒂大人在休假的期間,居然做了這些事情……


    「原來如此,麗拉小姐的不在場證明非常完美。這是因為她中午一直在旅館工作,讓伊茲克先生代替她將從村裏采回來乾燥的香草,偷偷放到巴杜先生家的廚房。你是備受信任的員工,偶爾會去那裏辦事或找麗拉小姐,因此女仆就算看到你在家也不會懷疑。實際上,女仆當天也有目擊你出現在家裏。你當時用的藉口是『旅館的調味料突然不夠,所以麗拉小姐叫你到家裏拿』吧?廚房裏放著弗裏克先生自己乾燥,準備用來做菜的香草和藥草。伊茲克先生趁機將之前準備的香草混進去。那些食材後來就這樣被用在烤納馬薩上。雖然單獨使用時隻是普通的香草,但與麗拉小姐準備的花草茶混在一起就會變成毒藥。順帶一提,伊茲克先生是在兩年前被巴杜先生雇用,聽說他當時的身體狀況就已經很差了。你以前行商時,好像也有賣那種花草茶。另外在巴杜先生去世,大家都亂成一團時,你這個旅館的第二號人物居然親自去瓦姆先生家通知他?考慮到麗拉小姐和瓦姆先生關係惡劣,這實在是很不可思議,你就是趁那時候將那個湯盤帶去庭院埋起來吧?趁發生騷動時從廚房偷走一個盤子應該不難吧?你有什麽想反駁的嗎?」


    這表示毒殺巴杜先生的犯人,是麗拉小姐和伊茲克嗎?


    一切都是為了讓麗拉小姐擺脫巴杜先生,和過去互許終身的伊茲克在一起。


    而且,居然從兩年前就開始預謀犯罪……


    「然而,目前隻有一些證詞和證據,伊茲克也很可能是自己失控犯案。」


    「沒錯!我什麽都不知道!我承認以前曾經和伊茲克交往過,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之所以雇用使用假名的伊茲克,也是因為他做生意失敗變得窮困潦倒後,就跑來威脅我說要揭發過去的事情……」


    「你真是個過分的男人!」


    布魯諾的頭腦果然很好。


    居然一下就看穿麗拉小姐是被伊茲克用過去的事情威脅,不得已隻好雇用使用假名的伊茲克,以及他後來失控毒死巴杜先生的事情。


    「曾經當過旅行商人的伊茲克,當然具備和藥草有關的知識,但麗拉小姐就不同了。兩年前向麗拉小姐推薦花草茶的人也是伊茲克吧。那個花草茶本身隻是一種西方常喝的飲料,所以麗拉小姐也不疑有他。」


    的確,混在一起會變危險的藥草,原本就數量稀少。


    伊茲克知道自己村子附近就有那種香草,也知道弗裏克先生平常進藥草的村子裏有自然生長的香草……所以才用這種方式讓他被懷疑。


    「隻要把罪名嫁禍給能夠繼承巴杜先生一半遺產的弗裏克先生,麗拉小姐就能繼承所有遺產。你是打算等風頭過了,就與她再續前緣吧。真是個過分的男人!」


    「你這男人真是太卑劣!」


    在下與布魯諾一起譴責伊茲克的惡行。


    不僅威脅已經分手的麗拉小姐給自己工作,還為了讓她獲得所有遺產犯下殺人罪,企圖之後與她再續前緣。


    「我是按照麗拉的指示!」


    「我什麽都不知道。」


    看吧。


    居然惹麗拉小姐哭泣。


    雖然女性的眼淚非常美麗,但還是不應該讓她們哭泣。


    「你還真是不死心!」


    「快認罪吧。別以為能從我這個魔法師手中逃跑。」


    布魯諾!


    你又想在麗拉小姐麵前耍帥了!


    「好了好了──小壯和布魯諾都冷靜一點。你們還年輕,所以想相信自己喜歡的漂亮姊姊吧。但身為一個少女,人家可是很清楚女人的眼淚有多恐怖。」


    「沒錯。我今天來不隻是要逮捕伊茲克先生,也要逮捕麗拉小姐。」


    「我是無辜的!」


    「你還想裝傻嗎?再讓一個人出來說明吧。弗裏克先生。」


    老警備隊員一聲令下,之前在葬禮會場被逮捕的弗裏克和瓦姆就走了進來。


    「麗拉!你太過分了!我怎麽都沒聽說過你和麥克賽爾的關係!你明明說過等狀況穩定下來後,就要跟我一起生活!」


    「「「「「「「「「「咦?」」」」」」」」」」


    此時登場的弗裏克的發言,讓所有人都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麗拉小姐和弗裏克,居然是互訂終身的關係?


    「這個蠢兒子!居然被這個壞女人給騙了!」


    不知為何和弗裏克在一起的瓦姆,開始生氣地斥責兒子。


    「像弗裏克先生這樣的年輕男性,怎麽可能這麽頻繁地來探望祖父?但如果能夠以此為藉口偷偷和麗拉小姐約會,那他當然會開心地一直來。」


    「麗拉!我怎麽都不知道這件事!你打算把所有罪名都推到我身上,和老頭子的孫子一起獨占所有財產嗎?居然把所有骯髒事都丟給我做!」


    「麗拉,你不是隻愛我一個人嗎?」


    「麗拉!你也是共犯吧!你兩年前說想殺掉老頭,還說等老頭死後,就能跟我結為夫妻!」


    「……」


    麵對伊茲克和弗裏克的逼問,麗拉小姐一直保持沉默。


    同時被兩名男性逼問,應該很可怕吧。


    「小壯啊,不可以被女性的外表和表麵的言行欺騙喔。布魯諾也一樣。」


    「是……」


    「了解……」


    伊茲克不斷逼問麗拉小姐,是不是想把罪都推到他身上自己逃跑。


    弗裏克先生則是因為和麗拉小姐有曖昧關係,所以被捕時也無法好好辯解。


    這起事件的結局非常老套,是老資產家的年輕妻子拉攏舊情人,花兩年時間精心策劃的犯罪行為。


    麗拉小姐和伊茲克在葬禮開始前被警備隊逮捕,在下與布魯諾的戀情以非常遺憾的結局告終。


    巴杜先生的葬禮結束後的隔天,我們在旅館一樓的餐廳發呆。


    「……這世界真是太空虛了。」


    「女人好恐怖……」


    「幸好今天也休息。這兩個家夥都變廢人了。」


    「沒辦法,他們還年輕啊。對了,讓人家用特別的方法來安慰他們吧。」


    「千萬別這麽做。對吧?達爾頓。」


    「……(點頭)。」


    麗拉小姐和伊茲克,應該正在被警備隊嚴厲地偵訊吧。


    由於幾乎能確定是那兩人聯手謀害巴特先生,因此瓦姆和弗裏克都被釋放了。


    結果巴杜先生的遺產全都由孫子弗裏克繼承,這間旅館以後也會改成由他經營。


    雖然他沒有經營旅館的經驗,但打算和剩下的員工一起努力。


    瞞著疼愛他的祖父偷偷和繼祖母發生關係,甚至還約定等祖父死後要在一起。


    就是因為懷抱著這樣的秘密,弗裏克之前才無法好好辯解,甚至因此遭到逮捕,他應該很想找個洞鑽進去吧。


    確信麗拉小姐無罪,所以一直逼問弗裏克的在下和布魯諾,真的是相當滑稽,但弗裏克笑著原諒了在葬禮結束後跑去道歉的我們。


    畢竟在下和布魯諾都和他一樣,都是不敵麗拉小姐美色的同胞。


    「我現在一點幹勁也沒有。」


    「女人好恐怖!」


    在下與布魯諾盯著喝到一半的飲料,努力治愈內心的傷口。


    「莉茲也會變成那樣嗎?」


    「莉茲小姐應該不會吧。」


    布魯諾的妹妹莉茲小姐,是個非常好的女孩。


    她偶爾會來我們家幫忙打掃、洗衣和做飯,非常照顧我們。


    「你們兩個遲早會遇到好女人啦,就像我一樣。」


    這麽說來,波魯托大人好像已經結婚了。


    不曉得他太太是什麽樣的人?


    「波魯托說的沒錯。不然人家特別來安慰一下你們吧?」


    「別鬧了。」


    在下敬謝不敏,布魯諾一定也一樣。


    抱著這樣的想法,在下一口氣喝完飲料。


    「這位客人,請問要續杯嗎?」


    「喔喔!麻煩再來一杯!」


    「我知道了。」


    是沒見過的女服務生!


    真是個可愛的人!


    「我也要再來一杯。你是新來的員工嗎?」


    「是的。」


    「叫什麽名字?」


    「我叫珊蒂。聽說幾位客人還會再住一段期間,請多指教了。」


    「請多指教。我叫布魯諾,是破曉黃昏的魔法師。」


    「是魔法師啊。真厲害。」


    「還好啦。」


    布魯諾!在下才剛覺得這女孩不錯,你就已經振作起來,想要偷跑嗎?


    「在下也是破曉黃昏的魔法師,名叫克林姆。」


    「有兩位魔法師啊。真是厲害。」


    「還好啦。」


    布魯諾!這個女孩將會與在下交往!


    「真的馬上就恢複精神了呢。」


    「可不是嗎?這就是年輕人啊。」


    最後我們在這個地區待了約一個月,珊蒂小姐已經有未婚夫,在下和布魯諾又再次失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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