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掃到這種程度就可以了吧。」


    「嗯,可以了吧──花也準備好了喔~」


    這裏是某個墓園。


    所在位置姑且還算是都內,卻是個足以稱之為郊外的地方,綠意的占比又多又廣,散發出猶如『自然公園』的氛圍。


    此處一角──就是祖父與祖母長眠的場所。


    「嘿咻,打掃完了,花朵放好了,供品也放好了。那麽悠也,香就麻煩你了~」


    「好喔。我現在就點燃,等我一下。」


    今天雖是禮拜六,離盂蘭盆節卻還有一小段時間,總之就是個不上不下的日子,時間也是午後一個不上不下的時間點。因此在肉眼可見的範圍內,除了我們之外就隻有寥寥數人。


    「──來,小心拿喔。」


    「嗯,謝謝~」


    在這個隻有蟲鳴與風聲的靜謐場所──


    我跟美月在墓前上香,向故人祈禱。


    五年前,在那之前都很健康的祖父因急病去世。


    還隻有四十幾歲的父親職稱是『會長』,而不是『社長』的原因就在於此。


    等手忙腳亂的日子過去,稍稍穩定下來的時候──


    原就體弱的祖母,也如同完成自己的職責似地,陷入永恒的沉睡,彷佛是追隨祖父而去。


    「──也不知道爺爺跟奶奶過得好不好。」


    「……我是不知道用『過得好』這種形容正不正確──但他們應該處得很好吧。」


    我跟美月其實也不相信死後的世界。


    即便如此……也還是會想『要是有就好了』。


    小時候,就像我常常去美月家住那樣,美月也時常來我家過夜。


    因此──她很親近常常照顧她的祖母,親近的程度就跟親生祖父母差不多。


    我跟美月小五時因為冬天爬山的事情,有了想跟對方一起活下去的想法。


    而被我們當作目標的,就是即使老了、感情也還是很好的祖父母。


    因此……兩人過世時,美月哭得比我還要厲害。


    「──好,差不多該走了。」


    「嗯,對啊~走吧。」


    美月一邊回答我,一邊露出在某種意義上與這裏不搭的明亮笑容。


    然後,在我們收拾好供品等物,並歸還借來的水桶後,前往的並非墓園的入口,而是中心區。


    祖母是在五月過世的。


    在兩個月後,當時國一的我們一放暑假,就立刻單獨結伴前來。


    會在法事剛結束的這個時期過來──是因為想在安靜的時刻跟她說說話。


    但是,像這樣來到墓園倒是還好……卻提不起勁走到墓地處。


    祖母跟祖父的感情很好。


    祖母去世時的模樣也很安詳……就像是在微笑。


    所以他們──在『那邊』一定也相處得很融洽。


    所以……我不想悲傷,不想哭。


    但……我好悲傷,好想哭。


    於是那一天,我沒臉去見她。我們隻是默默地在安靜的墓園裏來回走著。


    當時的我們走累了……就是在這裏休息的。


    墓園的中央有個立著巨大紀念碑的多人墓塚,我們的休息之處就在走向那邊的階梯旁邊。


    我們一麵喝著在前來途中買的飲料,一麵說『我們在幹嘛啊』──


    「──太好了,這邊也沒什麽變化呢~」


    「這個嘛,畢竟墓園要是僅僅一年就有劇烈變化,就會讓人覺得到底出什麽事了──」


    「……真是的,看一下場合啦,悠也。」


    「我就是看了才故意無視啊,嘿咻。」


    抵達和當時同樣的場所後──我把東西放到地上,背靠牆壁。


    而美月佯裝鬧別扭的樣子,也跟當時一樣靠在我身旁的牆上。


    「──那麽,要在這邊『對那個答案』嗎?」


    「等回去後是也可以──不過現在應該正好……畢竟再怎麽樣也不能在墓前那麽做。」


    「啊哈哈!這主意不壞啊,奶奶他們感覺會很開心──」


    「……可能的話,我是希望避免讓故人陷入到底是『守望』還是『偷窺』的微妙狀況──畢竟『那個』好像也被看到了。」


    「──嗯,我也記得很清楚。」


    ──那一天,我們一邊在這裏休息,一邊愣愣地回想祖父母的事。


    那個時候……我突然卻又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這麽一句話:


    『──我說美月,在我死的時候……你會跟我在一起嗎?』


    我所說的話真的是無比沉重。


    ……除了美月以外,我也有其他『想要在一起』的人。像是大河跟雪菜,除此之外還有幾位朋友。父母親跟一部分親近的親戚也可以算進來。


    但是,想起一直陪伴彼此到最後一刻的那兩人時──


    如果是『希望自己死時仍伴在身邊的人』,我隻想得到美月。


    這樣的想法就包含在我脫口而出的話語中,而美月的回答是──


    『──有點不太想耶。』


    ……對著深受打擊的我,她繼續說:


    『──我不想要你先死……在我死的時候,悠也要在啦。』


    聽到這句話,我在有些放心的同時,也思考了一下該怎麽回答。


    『──有點、不太想耶。』


    『對吧?所以啊……我們一起活下去吧?長生到讓人傻眼的地步!』


    美月的眼裏噙著些許淚花,這麽對我說。


    受到她的影響,我也流下淚來。


    『──嗯。我希望……你能一直跟我在一起。』


    『嗯!我會跟你在一起的。所以你也要跟我在一起!』


    ……我抱住流著淚、並用哀求語氣這麽說的美月。


    『──美月,將來請你跟我結婚。我想跟你一直在一起。』


    『嗯,我很樂意……』


    然後──我們交換了一個吻。


    在那一瞬間,周圍的風如同要集結在這個廣場似地,吹了過來。


    樹葉傾注在我們身上,彷佛是在祝福我們──


    『──那絕對是奶奶他們做的吧』


    『是「祝福」還是「嘲笑」倒是比較微妙的地方。』


    想到其實很喜歡惡作劇的祖父母……或許兩邊的意味都有吧。


    綜上所述──


    那一天,我在這裏向美月求婚。


    從那一天以後,我們就不說自己是『訂婚』,而是『未婚夫(妻)』。


    然後也是在那之後,我們每年都會在這一天過來掃墓,報告各種事情。


    所以──我便想著,從這裏開始應該也不錯。


    「──我喜歡你,美月。」


    「……嗯,謝謝你,悠也」


    首先──是跟昨晚美月一樣的決意宣告。


    接下來……就是開始對答案了。


    「……我希望你能更喜歡我。」


    「嗯悠也也要更喜歡我喔。」


    一旦明白了,這就是個十分簡單、單純且非常理所當然的願望。


    一般來說,麵對希望與其交往的對象,都會先希望對方『喜歡自己』。為了這個目的,則會經曆各種煩惱。


    而我們……卻完全跳過這段過程,沒有特別意識到這個意味,就追求起『像對戀人般的事』。


    連『為什麽要做這個』都不清楚,隻想去模仿動作──當然行不通啊。


    「……唉,如果思考的是『如何成為戀人』,而不是『想表現得像對戀人』,或許就能更早弄懂了……」


    「啊、啊哈哈……我也被母親說過『不要以為對方喜歡你是理所當然的,你要努力』──要是我能再往下多思考一點、嗯。」


    見我低語的語氣中隱隱帶有自嘲,美月也苦笑著說。


    「──唉,悠也?」


    「怎麽了?」


    原本靠著牆壁的美月鼓起勁,往前跨出一步。


    然後繞到我麵前。


    「我會更喜歡悠也的,所以──你要更喜歡我喔?」


    「──我也會更喜歡美月的,所以……希望你能更喜歡我。」


    與口中的甜言蜜語相反──美月漾起微笑,用挑釁的語氣說。


    我也懷著自信,帶著『我接受挑戰』的意誌。


    然後像是在做護花使者時那樣,朝她伸出手。


    我把牽住這隻手的美月拉了過來──攬住她。


    我們默默地凝視彼此。


    雙頰飛紅的美月閉上雙眼,我把臉湊向她──


    「──哈啾!啊。」


    「「「喂!?──啊!」」」


    ……總覺得有耳熟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


    我跟頓時麵無表情的美月麵麵相覷……我的表情一定也跟她差不多。


    我們兩人緩緩往上看──有四張熟悉的臉,正從幾乎算是正上方的樓梯往下窺看。他們的臉一同僵住……並轉為蒼白。


    「……大河、雪菜、哥哥,連透花姊都在──你們在幹嘛呢?」


    打噴嚏的人恐怕是大河,而其他人都對他的噴嚏有了反應。


    「……啊,就是、那個,我跟雪菜姑且算是反對的──但因為我們很在意昨晚談話的後續……」


    「嗯、嗯……受到邀請後,我們其實針對『要怎麽辦』吵很久喔!?」


    「啊!?明明可以不用勉強過來,但當我跟伊槻展開行動時,大河跟雪菜不也直接跟來了嗎!?」


    聽到透花姊的發言,兩位青梅竹馬轉開了目光。


    「……我隻是個司機。」


    「「「你這提案者少推卸責任!!」」」


    被三人一起吐槽,哥哥別過臉。


    「……總而言之,你們沒有強硬反對哥哥的提議,而是很愉快地看著,是嗎?」


    「沒、沒這回事,悠也。我們姑且是有提出反對,也進行過議論……」


    大河雖這麽辯解,但我們離開美月家時,所有人都還悠哉悠哉的耶。


    「要在這個時間點搶先過來──應該沒多少時間猶豫……統一意見的速度可真快啊?」


    「「「「…………(→)」」」」


    四人一同撇過臉──看來所有人都有罪嘛?


    「……嗬嗬嗬嗬嗬」


    「「「「──!?」」」」


    ……我感覺到從旁邊傳來了逐漸升高的『壓力』。


    其他人似乎是在聽到這詭異的笑聲後──才終於意識到事情嚴重了。


    「──唉偷看很有趣嗎?」


    「「「「…………」」」」


    從遠處看起來,說著這句話的美月看起來肯定很開心吧。


    但靠近一看……由於美月正壓抑著氣氛正好時受到打擾的憤怒,以及被偷看的羞恥硬擠出笑臉──她的額頭上正『噗滋噗滋』地冒出青筋。


    「對、對不起喔,美月。我們完全沒有打擾的意思──」


    「沒、沒錯!對不起。大家就是擔心到有點失控了這樣──」


    雪菜跟透花姊都出言辯解──但『笑咪咪且額頭直冒青筋』的美月才不管。


    「──大家,現在立刻集合」


    「「「「是、是的!馬上!!」」」」


    見美月用散發出驚人壓力的笑臉說出這句話,階梯上的四人驚慌失措地一個個下來。


    接著美月便展開說教時間。


    這四個偷窺犯就交給美月處理吧。


    我決定先去購買四人份的飲料。


    ──畢竟中暑很可怕嘛……不過還是現在的美月比較恐怖。


    ◆???◆


    「我回來了~」


    「……這裏可是我的房間喔。」


    抵達公寓後──美月完全沒有要回去自己房間的跡象。


    我一打開門,她就比房間主人早一步,非常自然地入侵了房間。


    「哇……果然很熱──冷氣、冷氣,還有電風扇~」


    「呃,聽我說話──唉,算了。」


    她表現得彷佛身在自己家中,扔下自己的行李,找出遙控器後立刻打開冷氣。接著又打開電扇,人就占著冷氣的通風路徑,伸手不斷地朝胸口揮啊揮。


    看到這一幕──我稍稍把目光移開,決定放棄各種事情。


    墓園的說教時間不到一小時就結束了。


    大家拚命道歉後──以之後請我們吃蛋糕吃到飽為條件,達成和解。


    ……其實那個時候的美月,與其說是為了被妨礙而生氣,被看到的難為情還要更多些,因此她實際上沒有看起來那麽『火大』。


    一眾犯人在平常應該會懂的……卻因為愧疚而無法冷靜,也就沒有注意到……反正我對遭到打擾這件事也感到生氣,會毫不客氣地大吃一頓就是了。


    然後哥哥就開車送我們回家了。


    「悠~也~快來這裏嘛~」


    在我稍稍陷入回憶的期間,美月就移動到了沙發上。


    她還很周到地把電風扇轉向沙發,並拍了拍自己身旁,催促我坐下。


    「……嘿咻,怎麽啦──哦?」


    因為總覺得她催促得格外地急,我本來正準備問她原因。


    但在問出口前,美月的身體就直接倒下──頭躺到我大腿上,也就是躺大腿的狀態。


    「……你累了嗎?還是單純地想要撒嬌?」


    「嗯──兩邊都有吧……」


    完全陷入懶散狀態的美月,用有些困倦的聲音回答。


    從我摸她的頭,她就露出喜悅微笑的這點來看,她感覺其實並不想睡。


    「──嗯,畢竟這二十四小時發生了很多事呢……」


    「……嗯。」


    我說的『很多』,指的是『疲累的理由』和『想撒嬌的理由』這兩邊。


    理解我意思的美月,像是要藏起自己的臉,改成趴伏的姿勢,把臉埋入我的腿中。


    ──那個,美月小姐?您知道……這個姿勢隻要發生一點小差錯,就有可能引發『意外』嗎?


    ……但由於這種事很難直白說出口,我決定不去意識它。


    「──大小姐,敝人的枕頭睡起來感覺如何?」


    「嗯……」


    麵對我的問題──美月再次改變姿勢,變成橫躺,然後有些緩慢地動了動。


    改變姿勢後,我稍微鬆了口氣──


    「……感覺糟糕到如果是市麵上賣的枕頭,我不但會退貨,還會在網站上留下一星評價。」


    「…………」


    沒想到在還算不錯的氣氛中,居然來了個火力全開的抱怨。


    「──說到底,人體本就不適合當枕頭吧?」


    「你也太直接了!?」


    ……雖然我也覺得『本來就是這樣』吧。


    我完全不認為自己的腿會適合當枕頭──美月的大腿在『睡起來的感覺』這點上,也是遠遠比不上真正的枕頭。


    「……覺得不舒服的話,就趕快讓開,很重。」


    「嗯~再等一下~就算不舒服,但因為是悠也的,所以沒關係~」


    「……真是的。美月小姐,你有時候真的是會裝可愛呢──」


    「嗯因為~我想讓你喜歡我啊~」


    因為美月把後腦勺對著我,所以我看不到她這麽說時的表情。


    但不知何時──她的耳朵變紅了。


    「──好好好,在你躺膩前都隨你。」


    「哇~」


    ……因為對自己臉頰有些熱有所自覺,我用有些生硬的語氣說。


    美月也用超乎尋常、感覺天真無邪的聲音回應。


    我們彼此都沒講明這件事。


    我靜靜地撫摸美月的頭──靜謐的時間緩緩流逝。


    「──對了,悠也。大家常會抱持著『戀情會變成愛』……『喜歡』再上麵就是『愛』這種看法,但你不覺得不太對嗎?」


    「……怎麽突然提這個?」


    過了段時間,乖乖讓我摸頭的美月突然這麽說道。


    「──嗯~昨天在那之後,我稍微想了一下。雖然知道了『答案』──那我們為什麽會有那樣的願望呢?明明我們之前一直相處得很好。」


    「……嗯,原來如此。」


    為什麽明明進展得很順利,卻還是會有那種願望呢?


    反過來說──為什麽明明有那樣的願望,我們還能發展得這麽順利?


    的確這是個若有人問我『為什麽?』,我會不知該如何回答的問題。


    「所以啊──我就在想,『好感』和『愛情』是不是不同的數值──比如說……就像是『瞬間爆發力』和『耐力』的感覺。『愛情』就是『耐力』──或者該說,比較近似於執著吧。回頭看我身上發生的事,我是這麽認為的。」


    「……被你這麽一講,我也算是有頭緒吧。」


    我是不會說什麽『世人一般也都是這麽想的吧』──但若放到我們身上,我覺得算是相當符合的。


    ──因為一直相處在一起而有的執著,若要說這就是『愛』……那我無法否定。


    「我啊──一直是『愛著』悠也的,這我絕對有自信。可是……如果要問我有多『喜歡』,我可能沒有多到可稱為『愛』的自信。」


    倘若愛是來自於執著,那發誓過『要一直在一起』的我們,的確是擁有牢固的羈絆。


    相反地,說到『好感』──就如我們這次自覺到的事實,我們並未特意去爭取。


    因為來往的時間長,我們有對方好感度超出一定標準的自信──但若要論那有多少程度,我們彼此都沒自信也沒自覺。


    ──說不定,這也是我對美月遲遲沒有動作的原因……?


    猶如瞬間爆發力和耐力一般的關係──若愛是耐力,好感就是瞬間爆發力?


    所以……我是沒有足以打破『理性之牆』的『瞬間爆發力』嗎?


    「……嗯,來點行動看看吧。」


    「嗯?怎麽了,悠也?」


    聽到我的咕噥,美月一副感到不可思議的樣子。


    「──嗯,抱歉,這次換你配合我一下。總之你先起來。」


    「咦?是可以啦──」


    當美月撐起身體時,我重新深深地坐進沙發裏。


    「好了,請到這邊來,大小姐。」


    「──咦,是這種事啊……?」


    美月有些害臊地確認。


    ……想想也是,畢竟我催促她所坐的位置──是我的腿間。


    「哈哈哈,我隻是要做美月常做的事而已啊?」


    「──是、是這樣沒錯啦……嗯、嗯,那我打擾了──」


    說完,美月戰戰兢兢地坐到我的腿間,然後我隨即從後方抱緊她。


    接著就像美月平常對我做的那樣,把自己的下巴靠到她的肩上──


    「──啊啊、嗯,這個不錯耶……我好像可以懂美月為何常這麽做了。」


    總覺得──超讓人安心的。適宜的溫度給了人彷佛可以療愈身心的──那種滿足感。


    「是、是嗎?那就、好──是說,悠也……?」


    「嗯──?怎麽啦~?」


    我就像是腦漿已經開始融化般,懶洋洋地回應她。


    「──這個超羞恥的耶?你居然做得出來……」


    「……呃,我說你啊。明明自己常做,虧你講得出口。」


    「但悠也看起來很冷靜耶!?」


    「我跟理性之間的鬥爭,可是挺激烈的喔!」


    因為已經習慣,我不太會表現在臉上──但在完全緊貼的狀態下,我再怎麽樣都不可能沒有任何想法。


    「而、而且──雖然我偶爾會玩『胸部壓到了喔?』『壓到了啊』的哏……但要是悠也用這招逆襲,那在各方麵可都不是開玩笑的喔!?」


    「喂,你這是什麽超級性騷擾發言!?我才不會!是說你剛剛躺我大腿時改成用趴的,那個也挺不妙的喔!?」


    「──咦?唔!嗯~~!?」


    ……剛剛似乎並未注意到的美月,在我懷中害羞地不斷扭動。


    可是過了段時間後,她也逐漸冷靜了下來。


    「──色鬼。」


    「……這次明明是你自取滅亡。不過,你現在說這個也太晚了吧?」


    麵對她的責難,我用豁出去的口氣這麽回答──最後美月彷佛死了心,放鬆身上的力氣,倚靠在我身上。


    「那麽,你打算維持這個姿勢到何時?」


    「……麻煩再一下──你不喜歡的話,我就停止。」


    我一這麽說,她就像是『拿你沒辦法』似地吐了口氣。


    「──好啦。我……隻是覺得害羞,並不討厭。」


    頂著仍有些紅的耳朵,美月完全放鬆,靠在我懷裏。


    我默默地稍稍加強擁抱她的力道──


    ……因為要是做過頭,可能就真的會發生『頂到了啦』的狀況,所以我真的隻加強了一點力道。


    「……這麽說來,具體來說該怎麽辦?」


    「──嗯?你指什麽──?」


    維持相同的姿勢過了一會兒,我提出自己想起來的問題。


    美月似乎很快就習慣了,還一邊玩手機,一邊用放鬆的語氣反問我。


    「……呃,就是啊,若把『更加喜歡彼此』當作目的──具體來說,我們該做些什麽?」


    「啊啊,原來如此。嗯──那……」


    美月說完,稍稍思考過後,先站起來重新坐到我身旁。


    並朝我露出猶如淘氣鬼的微笑。


    「──悠也,你暑假也會回老家吧?」


    「嗯?啊啊,當然。畢竟我還想整理水槽。」


    我的興趣就是布置水槽、飼養熱帶魚等等,但還不到可稱為水族飼養的地步。


    由於沒有自己一旦出手,就能夠適可而止的自信,我就沒養在這個房間裏……但我老家有個大水槽,我每次回去都會整理,並照顧魚兒們。


    「那下次我也跟你一起回去──然後讓我幫你弄那個。」


    「什麽?是可以啦……啊啊,原來如此。」


    她的意思是──先從瞭解對方開始。


    「──告訴我悠也喜歡的事吧,我也想喜歡上那些事情。」


    見美月用猶如孩童般的笑臉這麽說──我攬住她,再次把她納入懷中。


    「……那我就從美月玩的手遊開始吧?告訴我你推薦的遊戲。」


    「──好~但要注意不要課太多喔。」


    「果然是以課金為前提嗎!?」


    我們先有了番愚蠢的對話,又對彼此笑了笑。


    「……不過,你覺不覺得──這種突然黏膩的行為很不像我們?」


    「──嗯,我有在想。是說,在各方麵來說都太勉強了吧。」


    考慮到一直以來的我們……我不認為再次認知到許多事,就會讓我們突然陷入『常常黏膩』的狀態。


    想做的話,或許真的做得到,但我覺得勉強去做根本沒有意義,不如說感覺還會產生反效果。


    「就按照往常那樣,以我們的方式──但又不錯過機會的前提努力,這種感覺應該就可以了吧?」


    「這麽說來……透花嫂嫂跟哥哥開始交往前的行動,好像也是這種感覺喔。」


    「再講詳細一點。」


    「嗯,可以啊~作為交換,你也要告訴我昨晚在男生房間聊的事情」


    明明是抱在一起的狀態,我跟美月卻一邊聊著這些,一邊跟往常一樣對彼此笑著。


    「……一起更加喜歡彼此吧。」


    「嗯──『出生到現在,還有今後』嘛?請多指教囉,『美麗的月亮』美月小姐?」


    「唔!?啊、那個……我回想起來,就覺得超級羞恥的!?」


    ──嗯,我就覺得會是這樣。


    那個時候,美月看起來一臉平常地離開……但她離去時沒有回過頭,是為了不讓我看到她滿臉通紅的常用手段。


    「但那是你的真心話吧?」


    「──嗯,當然了。」


    即使雙頰飛紅,美月仍筆直地望著我回答。


    所以至少現在──我覺得自己不能含糊回答,而是要說清楚。


    「謝謝你。不管是以往的美月,還是今後改變的美月……我都會一直喜歡著你。所以──今後也請你多多關照唷。」


    「嗯、嗯我很高興,悠也!」


    美月笑容滿麵地說。


    我維持抱著她的姿勢,摸摸她的頭──美月也露出愉悅的微笑。


    我們就這麽凝視著彼此,相視而笑。


    我自然地把臉湊過去──美月閉上雙眼。


    ──這次就沒人來打擾我們了。


    ◆???◆


    我們持續擁抱,就這麽經過一段沉默的時間。


    「好了。美月,你差不多該回自己的房間了。」


    「…………悠也,看一下場合吧?」


    「──所以我就是看了才故意無視啊……而且我有幾個理由。」


    「什麽理由?」


    因為美月還沒回到自己的房間,行李還放在那邊。


    『你的衣服變得很皺喔』雖也是原因之一,但首要原因果然還是──


    「──我的理性要撐不住了。」


    「……啊、啊啊──是這麽回事啊?」


    在心情各種高漲的狀態獨處──就算是我也快不行了。


    為了兩人的將來和她自己的人身安全,我希望她能立刻撤退。


    「……唉,悠也、悠也?」


    「怎麽了?」


    我回應拉著我衣服袖子呼喚我的美月──


    「──要不要幹脆撲倒我?」


    「目前可不是玩笑就能了結的狀況,能不能饒了我!?」


    「啊、啊哈哈……抱歉。」


    她這麽說的臉不知為何,感覺可以看到『有些遺憾』的神色──是我的錯覺吧。


    「總之,我需要各方麵的『冷靜』。抱歉,你先回去。」


    「嗯,我知道了。那……啊。」


    準備回到房間的美月像是注意到什麽,停止了動作。


    「嗯?怎麽了?」


    我這麽一問,美月卻露出非常憂鬱的表情──


    「……我的房間現在應該超熱的。」


    現在太陽還沒下山,當然還很熱。


    由於她還沒回去,當然也就還沒打開冷氣──嗯,那確實會感到憂鬱。


    「……悠也?」


    「怎麽了,美月?」


    「──我今晚不想回去」


    「在各種意味上,都、別、給、我、開、玩、笑。」


    ……我跟美月的關係應該──的確是有進展了。


    即便是這樣,當我們開始這種與過去絲毫未變、沒什麽意義的對話──我在感到無力的同時,也感到安心及舒適。


    「嗯,沒辦法,我回去了。」


    「……總之,你先把東西放回去,並打開冷氣。在房間涼起來前,你可以待在這邊。」


    「哇──最喜歡你了,悠也~」


    今後──我們也會一點一點地前進。


    縱然如此……我們也一定不會改變,我也希望能夠如此。


    「那麽,這次我就回──悠也,我想起有點糟糕的事。」


    「這次又怎麽了?是廁所的衛生紙用完了嗎?」


    「不是……晚餐要怎麽辦?」


    「──啊,我記得……本來是準備回程去買東西的吧……?」


    ……因為墓園的糾紛──我們是坐哥哥的車直接回來的。


    「──悠也,剩下的東西呢?」


    「昨天早上全部吃掉了──美月,你家冰箱呢?」


    「肉類都吃光了。是還有蔬菜啦──然後就是不知有沒有豆腐吧?」


    附近是有超市,但現在實在不想出門。


    「……既然如此──就吃素麵或泡麵?」


    「──晚餐就吃素麵,明天早上吃泡麵、吧?素麵我來弄,悠也就隨意弄個沙拉吧。」


    「好喔。」


    ……現實雖然發生了這麽多事,卻還隻是暑假的第一天。


    我做出『今後應該也會發生許多騷動吧』的結論──卻也同時對此抱有些許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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