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歐與萊娣法開始在村落中生活的隔天。


    雅絲拉和歐妃雅在利歐家附近的廣場教導他精靈術。


    「我聽說利歐閣下會模仿魔術來使用精靈術,但這種做法不算將精靈術運用自如。老身先跟你解釋什麽是精靈術吧。」


    「拜托你了。」


    「嗯。論點一開始很抽象,往往讓人難以理解,不過你已經學會所有使用精靈術的必要技能,也跟高階的精靈締結了契約,一定能馬上成為一流精靈術士。」


    雅絲拉說完,勾起一抹愉快的微笑,繼續說明。


    「所謂的精靈術就是操縱命力,將指令傳達給瑪那,改變世界萬象的技法。命力是生命能量……也就是人類所稱的魔力,相較之下,瑪那就是自然能量。既然利歐閣下能使用精靈術,應該就可以感知並目視命力,以及感知瑪那吧?」


    「我確實可以感知和目視命力。我看不到瑪那,卻能感受到大氣中存在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即便我至今一直半信半疑。」


    當他在這個世界首次使用精靈術時──不,謎之少女教他使用時,利歐感覺到自己的第六感蘇醒,感官變得敏銳,能捕捉到本來感受不到的事物。


    (現在回想起來,她應該是我的契約精靈吧。)


    利歐回想起那個瞬間,他的眼簾中彷佛映出幻影,少女留下最重要的建議,便消失無蹤。當時,她看起來確實精疲力盡。如同朵莉艾斯所述,她應該深深陷入沉睡。


    「這樣啊。一般來說,需要經過長期修練才能到達這樣的領域,但你一開始就跟中高級以上的精靈締結契約,一定異於常人吧。」


    「跟精靈締結契約後,精靈術的才能會比較容易開花結果嗎?」


    「確實可以這麽認為。術者和契約精靈會透過『契約證明』深深結合。精靈就是持有明確自我的瑪那,才會跟操縱瑪那的精靈術一拍即合。」


    「……精靈就是擁有明確自我的瑪那?」


    瑪那是自然能量,一旦產生明確的自我,就會成為精靈。


    「嗯,老身一開始說過吧。精靈術就是操縱命力,將指令傳達給瑪那,改變世界萬象。因為瑪那的自我曖昧不清,才能夠汲取術者的想法,轉化各種現象。某種奇跡的狀況使瑪那持有明確的自我,成為精靈。」


    「原來如此……所以這樣的自我有了形體,也能與人溝通。除了人型外,精靈還會呈現什麽狀態呢?」


    「直接展現給你看比較快,歐妃雅。」


    「是的,大長老大人。艾莉兒。」


    聽到雅絲拉將話題轉到自己身上,歐妃雅點了點頭,呼喚自己的契約精靈。


    下一秒,光粒子飄至她身旁,聚集在一起,一個全長將近四公尺,宛如老鷹的生物出現在三人麵前。眼前的神秘現象使利歐倒抽了一口氣。


    「隻要呼喚他們,他們就會實體化,不過精靈一般情況下會靈體化,待在術者的體內。對於精靈而言,契約者的體內是命力的供給來源,相當舒適。」


    「他們不能跟朵莉艾斯大人一樣,與人交談嗎?」


    看到艾莉兒跟歐妃雅嬉戲,利歐詢問。


    「不可以。他們聽得懂我們的語言,也可以與契約者簡單地心靈相通,但隻有人型精靈才能夠與人對話。等利歐閣下的契約精靈清醒後,你也能與對方談天說地喔。」


    「到時候,我有許多事情必須詢問呢。」


    「嗯,假若你現在有任何問題,老身會就自己所知範圍告訴你。」


    「謝謝。那麽,我有一個問題,我完全沒有辦法進行術式契約學習魔法。我一直以為是自己體質特殊,但這也是因為跟精靈締結了契約嗎?」


    術式契約是一種魔術──這種儀式能使用魔術將術式吸收入體內,學習魔法。至今為止,利歐就算進行契約,每當進入將術式吸收並進入體內的階段,一定會失敗,契約會強製中斷。從來不曾成功過。


    「沒錯。將術式吸收至體內,使人學會魔法,等於將人體改造為魔術道具,對生命來說是不自然的狀態。精靈是自然的存在,不希望契約者的身體遭到不自然的改造。」


    「這終於解答了我長年來的疑問。既然如此,要是沒有跟精靈締結契約,我就可以進行術式契約,學習魔法嗎?」


    「就結論來說,確實可能,可是代價就是無法使用精靈術。魔法跟精靈術相同,都是操縱命力,驅動瑪那,改變世界萬象。不過,使用魔法時,並非由術者本人,而是由術式來驅動瑪那。假如體內吸收了術式,瑪那就無法正確地汲取術者的想法。」


    「也就是說,精靈術和魔法隻能選一個。隻要學會其中一種,就沒辦法學另一種……這點我還能理解,不過精靈術在修托萊地區一點也不普及,有什麽理由嗎?」


    「利歐閣下可能沒有感覺,但跟魔法相比,精靈術更難習得。老身剛剛也有提及,若欲使用精靈術,必須能夠感知和目視命力,以及感知瑪那。相較之下,要使用魔法,隻要能夠感知命力即可。在人族中,人類和精靈術的適性程度最低,因此更重用能簡單習得的魔法。再說,居住在修托萊地區的人類,似乎與賦予他們魔法的七賢神息息相關。」


    「你是說……七賢神嗎?不是六賢神?」


    利歐瞪大雙眼。修托萊地區所信奉的諸神為『六賢神』,他完全沒有聽過『七賢神』這個稱呼。


    「是啊。人類的曆史之中,流傳下來的是六賢神。根據我們的曆史記載,千年前掀起戰爭時,修托萊地區出現七位神明。由於第七人遭其他六人驅逐,便從人類曆史中被抹去了吧。」


    「有這樣的曆史啊……」


    兩方曆史的出入讓利歐興致盎然,然而,現在是學習精靈術的時間,他不希望偏移話題,於是按捺著好奇心,沒有多問。


    「嗯。順帶一提,住在東方八雲地區的人類裏,有人能使用精靈術。戰爭時期,魔法尚未在該區域普及。話說回來,利歐閣下出生於八雲地區嗎?應該常常有人這麽問吧?你來自修托萊地區,但黑發似乎是八雲地區人類的特徵。」


    「不,我生於修托萊地區,不過我的父母確實是從八雲地區移住修托萊地區的人類……」


    「原來是有這樣的緣由,你才會想前往八雲地區。」


    「是的。」利歐沒有提及不必要的事,臉上勾起一抹含糊的微笑,簡短地答覆。


    「原來如此,抱歉,回歸正題吧。我們剛剛在談什麽?」


    「大長老大人,兩位講到魔法和精靈術的相異處,還衍生出七賢神一事。」


    歐妃雅告知後,雅絲拉露出開朗的笑容。


    「啊啊,這樣啊,不好意思,歐妃雅。話說回來,老身有一件事想詢問利歐閣下。」


    「什麽事?」


    「除了精靈術之外,我們還會使用魔術。畢竟有些事不適合使用精靈術處理,可是我們避諱學習改造人體的魔法。因此,老身想問你,萊娣法學會魔法了嗎?」


    「隻學了一種,難道她無法使用精靈術嗎?」


    利歐微微沉下臉色詢問。


    「不,沒有問題,可以使用魔術去除她體內的術式。等那孩子準備學習精靈術前,老身會幫她施那種魔術。歐妃雅,到時候可以麻煩你教導她嗎?」


    「大長老大人不親自教她嗎?萊娣法是您的……」


    歐妃雅觀察雅絲拉的臉色。


    「不要緊。老身似乎無法嚴格教導那孩子。」


    雅絲拉笑著說。


    「我太多管閑事了,抱歉。」


    歐妃雅朝雅絲拉鞠躬道歉。


    「沒事沒事,回歸正題吧。依據施術者的力量,精靈術比魔法更能恣意地變化萬物的狀態,也能完成魔法辦不到的事情。譬如說這個。」


    雅絲拉解釋的同時,發動精靈術,他們身邊便出現了一顆小小的火球。下個瞬間,火球迅速轉換為人、動物、劍和長槍等形狀。


    「真是……了不起。魔法確實是借由術式來改變狀態,一旦發動,就無法自由自在地改變火的形狀。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利歐瞪大雙眼,凝望火球。


    「嗯。既然利歐閣下是模仿魔法使用精靈術,瑪那就隻會依據你想像的魔法來改變現象。為了更隨心所欲地使用精靈術,你必須舍棄這個先入為主的觀念。總之,先從你擅長的屬性開始吧。利歐閣下擅長哪一種精靈術?」


    「擅長的精靈術嗎?我沒有特別擅長哪一種。每個人似乎都有無法習得的魔法,但我至今可以模仿出每一種……」


    利歐回答後,換雅絲拉瞪大雙眼。


    「這樣啊。一般來說,每個人都有適合的屬性。利歐閣下和高等精靈歐妃雅一樣,都是萬能型啊。既然如此,你應該可以隨心所欲地學習,學會所有精靈術喔?你希望的話,甚至能在天空翱翔呢。」


    「在空中飛嗎?」


    「對,歐妃雅,露一手給他看。」


    「是。」


    歐妃雅點了點頭,周遭刮起颶風,她的身體輕輕飄了起來。利歐目瞪口呆。


    「真了不起。我也能辦到嗎?」


    「當然。假如利歐閣下能學會飛行,旅途也會一口氣輕鬆許多。先學飄浮,慢慢習慣之後,就可以練習飛翔了。」


    「看來值得努力一試呢。拜托兩位教導我了。」


    利歐充滿幹勁,勾起微笑,朝兩人行了一禮。


    當雅絲拉和歐妃雅教導利歐精靈術之際,莎拉招待了兩位村落的孩子至家裏,介紹給萊娣法認識。


    「艾爾斯藍、貝拉,她是萊娣法。雖然她現在隻會說人類的語言,但你們要好好相處。」


    莎拉將坐在愛爾瑪身旁的萊娣法介紹給兩人認識。


    「好~!小萊娣法,我是貝拉,請多多指教!」


    「你、你好。我是艾爾斯藍。多多指教。」


    銀狼獸人貝拉坐在萊娣法對麵的沙發上,精神抖擻地打招呼,獅子獸人艾爾斯藍一臉羞澀地報上姓名。兩人都是村落高層的親屬(貝拉是莎拉的妹妹),將被培育為村落的領導人物。


    他們都是同年紀孩子中的中心人物,如果他們能成為萊娣法最初的朋友,就能產生連鎖反應,讓萊娣法結交更多朋友,莎拉才會介紹他們互相認識。


    「請、請多指教。我是萊娣法。」


    萊娣法怯生生地介紹。


    「嘿嘿,我很開心能認識新朋友喔!大家一起聊天吧!」


    貝拉說完,站起來坐到萊娣法身邊,接著說了句「我要問問題囉!」,陸續對萊娣法提問。盡管艾爾斯藍一臉羞澀,但為了與萊娣法打好關係,也努力跟她搭話。


    沒過多久,萊娣法便與兩人打成一片。


    「艾爾斯藍今天好奇怪喔,不但不敢看小萊娣法的眼睛,臉也好紅。」


    或許是由於緊張,艾爾斯藍的舉動有些僵硬。看到他這副模樣,貝拉疑惑地歪著頭。


    「他在害羞啦,因為萊娣法很可愛嘛。」


    「就是說啊。」


    莎拉和愛爾瑪笑著說道。


    「什麽、才、才不是!根本不是這樣!你們不要胡說八道!」


    艾爾斯藍麵紅耳赤地否認。


    「嘿嘿,艾爾斯藍說得沒錯,貝拉比我可愛多了。他在怕生啦,我也一樣喔。」


    萊娣法老實地聽信艾爾斯藍的話。


    「哇,我好開心!可是,小萊娣法比我可愛多了啦。」


    語畢,貝拉緊抱住萊娣法。


    007


    「不,不是這樣啦……」


    另一方麵,艾爾斯藍嘟囔著想要修正剛剛的發言,卻被貝拉的聲音蓋了過去,他覺得自己搞砸了,神情有些沮喪。


    「嗬嗬,好癢喔。貝拉。」


    萊娣法和貝拉臉貼著臉,露出靦腆的微笑,兩人的耳朵都開懷地跳動。


    「我們的感情已經很好了,要不要一起去外麵玩?莎拉姐姐,我可以把小萊娣法介紹給大家認識嗎?」


    三人玩了一會兒,感到滿足之際,貝拉說道。


    「沒問題喔,但或許會有人與她語言不通,你們要幫她和其他孩子打好關係喔。可以嗎?」


    莎拉叮嚀該注意的事項後,點頭同意。


    「一定會呀!」


    「嗯,趕快走吧。去玩鬼抓人!」


    貝拉和艾爾斯藍牽著萊娣法的手,衝向玄關。


    他們踏出門外,剛好遇見結束精靈術修練的利歐、歐妃雅和雅絲拉三人。看到利歐,萊娣法的表情突然開朗了起來。


    「啊,大哥哥!歡迎回來!」


    「哇,這是小萊娣法的哥哥嗎?好帥氣喔!」


    一看到利歐的外貌,貝拉嬌羞地說。


    「嗬嗬,真熱鬧啊。」


    「啊,大長老大人,您好。」


    「您好。」


    看到雅絲拉,艾爾斯藍低頭一鞠躬,貝拉也跟著做。


    「萊娣法要出去啊。」


    「嗯,我們要去外麵玩呢。可以嗎?」


    聽到利歐的話,萊娣法小心翼翼地問道。


    「當然可以。真是太好了。去玩吧,我會做好晚飯等你回來。謝謝你們跟萊娣法做朋友。」


    利歐允許後,轉向貝拉和艾爾斯藍道謝。


    「是。小萊娣法的哥哥是從外地來的人類呀。我有聽莎拉姐姐說喔。請多多指教。」


    「請、請多多指教。」


    貝拉有禮貌地一鞠躬後,艾爾斯藍也戰戰兢兢地行了一禮。


    「謝謝,拜托你們照顧萊娣法了。」


    「是!」


    「好的!」


    利歐跟兩人寒暄後,貝拉和艾爾斯藍都大力點了點頭。


    「那麽,我和莎拉姐姐跟萊娣法她們一起過去。」


    「利歐先生,歐妃雅,晚飯就拜托兩位了。」


    莎拉和愛爾瑪負責照料萊娣法一行人,跟著一起離去。


    「好的,我們喝杯茶後,就會煮好晚餐等你們回來。路上小心。」


    歐妃雅跟利歐、雅絲拉一起目送出門的成員們離去。


    「是,我出門了。你們幾個,不可以擅自先走喔!」


    莎拉慌張地追在萊娣法等人的身後。


    「嗬嗬,真是熱鬧。」


    雅絲拉微笑低語。利歐的臉上也勾起平靜的笑容。


    ◇ ◇ ◇


    利歐和萊娣法在村落裏居住了好幾個月。


    由於有許多事情需要學習,他們過著匆忙又熱鬧的每一天,並逐漸習慣了這裏的生活。


    某日,當利歐和雅絲拉、歐妃雅一起學習精靈術時,萊娣法用驚人的速度衝了過來。


    「大哥哥!」


    萊娣法在撞上利歐前放慢速度,緊緊抱住他,接著將手臂繞向利歐的脖子,爬上他的背,轉瞬間將臉探出他的肩膀。


    「怎、怎麽了?」


    利歐有些失去平衡問道。此時,貝拉、艾爾斯藍才姍姍來遲,甚至連莎拉都露麵了。


    「你們幾個!」


    莎拉一出現便怒斥萊娣法、貝拉和艾爾斯藍。


    「萊娣法,你做了什麽事情?」


    看到萊娣法冷不防地用臉頰磨蹭自己,利歐再次詢問。


    「莎拉姐姐不讓我休息,還說我不可以跟你見麵。」


    「不要搬弄是非,會讓人誤會。我剛剛的意思是,等你讀完書就可以來見他。因為你在學習的途中偷跑出來,我才會生氣。」


    看到萊娣法一臉不滿地開口,莎拉條理分明地反駁。


    萊娣法鼓起臉頰。


    「每天都在念書,很無聊嘛。我也想學精靈術。」


    「你還有很多東西要學。再說,你已經學會一點精靈術了吧?」


    「可是,人家想要跟大哥哥待在一起。」


    「不可以任性。」


    莎拉斬釘截鐵地搖了搖頭。


    「我不要。哼,莎拉姐姐真是愛生氣。」


    萊娣法小聲嘟囔。莎拉瞬間目瞪口呆,說不出任何話。


    「什麽……萊娣法!給我好好坐下,坐好!」


    「才不要~」


    「唔,這個小孩……」


    看到萊娣法探出小小的舌頭做鬼臉,莎拉的身體微微顫抖。毛茸茸的可愛耳朵和尾巴也威嚇似地豎了起來。


    「小、小莎拉,我想萊娣法妹妹應該很寂寞吧?」


    一直靜觀事情發展的歐妃雅慌忙安撫莎拉。


    「就是說啊,莎拉姐姐。小萊娣法隻是想見利歐哥哥。她比我們還努力,有時也需要歇口氣喔?」


    貝拉跟著為她說情──此時,伴隨翅膀拍動的聲音,一道人影從天而降。


    「怎麽了嗎?好像有騷動……」


    翼獸人烏茲瑪出現在大家眼前。她環顧現場的人,一看到雅絲拉和利歐的身影後,瞪大雙眼,迅速拘謹地跪下。


    「大長老大人和利歐閣下,兩位好……」


    「嗯,好久不見。」


    「烏茲瑪閣下,你好。」


    雅絲拉點了點頭,利歐也用有些生硬的精靈之民語言打招呼。


    烏茲瑪望著利歐,杏眼圓睜。


    「你已經會說精靈之民的語言了嗎?」


    「是啊,假如隻是日常會話還過得去,但不太流利。我跟萊娣法一起在學習。」


    利歐慢慢地回答烏茲瑪的問題。


    「真讓我吃驚。然後……關於之前發生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


    「……啊,不會──不好意思,我還不習慣精靈之民的語言,現在要改用修托萊地區的語言……我聽說你也被處罰閉門思過,請不要介意,我也不在意了。」


    利歐本來不知道對方為什麽要向自己道歉,因此遲疑了半晌才回答。


    「烏茲瑪,好久不見。處罰是什麽時候結束的?」


    莎拉也加入會話。


    「莎拉大人,好久不見。今天才剛結束。」


    「原來如此,你今天重回工作崗位嗎?」


    「不,戰士方麵的工作尚未複職,但可以外出了,我想先過來跟利歐大人道歉……」


    烏茲瑪望向利歐說,表情因內疚而鬱鬱寡歡。


    利歐勾起苦笑,輕輕聳了聳肩。


    「不要在意。」


    「那麽,烏茲瑪今天沒有其他事情要辦囉?」


    察覺到利歐和烏茲瑪之間洋溢一抹沉重的氛圍,莎拉貼心地詢問。


    「是的,沒什麽特別的事。」


    「這樣啊……既然如此,我們久違地來比劃一下吧?」


    「啊,好,沒有問題……」


    烏茲瑪拘謹地點了點頭。


    「喔~烏茲瑪小姐和莎拉姐姐要比賽嗎!?我想看!」


    「莎拉姐姐,加油喔!」


    聽到兩人要比賽,艾爾斯藍和貝拉突然興奮了起來。


    「誰比較強呢?」


    萊娣法似乎也很感興趣地詢問友人。


    「當然是烏茲瑪小姐啊。」


    「莎拉姐姐比較強。」


    兩人的聲音相疊在一起,答案卻不同。


    「不不不,烏茲瑪小姐可是戰士長喔。莎拉姐姐確實很強,但還是贏不了吧。」


    「沒有這回事!」


    「貝拉,你是在偏袒自己的姐姐啦。」


    「唔唔唔!」


    當艾爾斯藍和貝拉在外野唇槍舌戰之際──


    「我覺得大哥哥才是最強的喔!」


    萊娣法按捺不住似地補充。


    「雖然對利歐哥哥很不好意思,可是莎拉姐姐更強喔。」


    「烏茲瑪小姐一定比他們都強啦!」


    貝拉和艾爾斯藍一口否定萊娣法的發言。


    不過萊娣法不認輸。


    「才沒這回事呢,大哥哥趕走過亞龍群喔!」


    「喔,趕走亞龍群啊……」


    「真不愧是利歐閣下。」


    烏茲瑪和雅絲拉敬佩地讚歎,莎拉和歐妃雅用充滿敬畏的視線望向利歐。


    「沒什麽大不了啦。我還在修行喔。」


    「可以的話,利歐先生願意跟我比劃一場嗎?我看到你清晨和深夜都在練習揮刀,一直想跟你比比看。」


    看到利歐不好意思地謙虛回應,莎拉內斂地提出要求。


    「大哥哥,加油!」


    「莎拉姐姐也要加油!既然如此,比賽後就能清楚誰最強了!」


    搶在利歐答應前,萊娣法和貝拉就很興奮。在她們心目中,利歐和莎拉已經確定要一決勝負。


    應該說,她們很開心能找到一個逃避念書的借口。


    「那就來試看看吧?」


    利歐沒有粗心到辜負少女們純真無邪的期待。


    「請務必跟我一決勝負!」


    莎拉開心地點頭同意。


    接下來,烏茲瑪在空中翱翔,搬運訓練用的武器。


    村人好像聽到傳聞,稀稀落落的圍觀者聚集而來。當比賽開始時,現場宛如一場小型活動。


    抽簽完,決定由利歐和烏茲瑪首先進行對決。


    他們定下規矩──隻能使用強化體能的精靈術。利歐手拿一手半劍,烏茲瑪緊握短槍,兩人在廣場上麵對麵。莎拉則擔任裁判。


    比賽終於要開始了。


    「開始!」


    口令響起時,烏茲瑪衝向利歐,活用翅膀孕生出的推力,速度宛如強弓放出的箭。兩人之間的距離急速縮短,烏茲瑪先以刺探為主,靈巧地刺向利歐。


    利歐馬上看清對方的攻勢,使用最小限度的動作,讓身體挪向旁邊,躲過攻擊。


    「喔喔!」


    圍觀者發出歡呼。在這之間,烏茲瑪也像雪崩般朝利歐一陣亂刺,但利歐用俐落的動作隔開攻擊。


    烏茲瑪一臉訝異,暫時與利歐拉開距離。接著放低姿勢,手握短槍,像爬在地上一樣,衝入他的懷中,如逆流般將手中的槍由下往上揮舞。


    利歐從正麵擋下攻擊。


    然而,烏茲瑪竭盡全力一戳。利歐的身體飄浮在空中後,她手臂施力,踏穩腳步,揮動翅膀,好似要將利歐的身體頂上空中,將他拋了出去。


    (她的力氣依舊這麽大。)


    利歐飄浮在空中,在心裏敬佩烏茲瑪的臂力。


    他當然也使用了精靈術強化體能,但利歐是人類,烏茲瑪則是獸人族,雙方身體規格本來就有天壤之別。當兩人都使用精靈術強化身體後,體能也準確地顯示出差距。


    「喝!」


    烏茲瑪奮力一喊,飛了起來,追擊飄在空中的利歐。她在空中準確地瞄準利歐的四肢,一口氣發出四次攻擊。


    利歐扭動四肢和身體,千鈞一發地躲過所有攻擊,並搶在烏茲瑪將伸出去的槍縮回去前,用左手抓住槍柄,將對方的身體拉向自己,舉起劍,瞄準對手身體。


    劍光一閃,利歐手中的劍橫掃,砍向對方。


    烏茲瑪迅速放開短槍,立刻往上一飛,勉強躲過利歐的劍。


    利歐重新握好左手的槍,抓住握柄邊緣後,朝上方的烏茲瑪一掃,槍鋒卻空虛地揮空。由於兩人都飄浮在空中,不容易瞄準出擊。


    雙方保持一定距離,降落地麵──刹那,烏茲瑪再次衝向利歐。


    利歐隨手朝著烏茲瑪拋出短槍時──


    「唔!」


    烏茲瑪還沒搶回自己的兵器,對方就主動拋給自己,出乎意料的舉動使她的反應慢了一拍。當她慌忙想要接住短槍時,利歐趁機衝了過去。


    攻守逆轉。


    為了重新調整姿勢,烏茲瑪馬上準備後退。


    然而,利歐縮短距離,不讓烏茲瑪逃開,使她沒有空間自在地操縱短槍,也趁她防禦之際靈巧地揮舞著劍。


    「唔……」


    烏茲瑪居於劣勢,被對方猛烈的攻勢鎮住,勉強能夠防禦,卻沒有辦法轉守為攻。假如利歐揮舞的是真劍,她身上應該已經出現不計其數的傷痕。


    利歐發現有機可趁,便用力揮舞劍,施出強力一擊。


    烏茲瑪企圖用槍擋下,槍卻飛了出去,身體也因反作用力而後退。為了取回短槍,她一躍而起,在空中接住武器。


    「……您確實是一位戰士,看來我必須要拿出真本事了。」


    烏茲瑪散發出的氛圍驟變,降落地麵之際宣告。


    利歐全身竄過一陣寒意,就像看到眼前出現一頭饑餓的野獸。


    烏茲瑪倏地與利歐拉近距離,朝著他身體猛力一擊。


    感受到一股快要被壓垮的壓力,利歐迅速往旁邊一跳,同時發現側腹傳來一股火辣辣的感覺,這次向後一跳。這時,烏茲瑪的短槍隨著撕裂空氣的聲音,劃過利歐剛剛的所在位置。


    「喔,竟然躲得過,那試試這招!」


    烏茲瑪發出欣喜的聲音,用力一蹬,順勢揮舞短槍。


    (好重!)


    利歐想用劍擋下對方的攻勢,卻感受到雙方臂力的差距,往後一跳,抑製住槍的威力。


    「這是不是有點超過模擬戰鬥的規模了啊?」


    利歐露出苦笑,但似乎有些愉快地詢問。


    「對不起啊!這幾個月以來,我沒有機會和您這種強者對決!」


    烏茲瑪的臉上露出凶惡的笑容,大聲呐喊。


    看來她似乎有點戰鬥狂的傾向──利歐這麽思索,臉上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他好像也沒資格批評別人。偶爾像這樣毫無顧忌地戰鬥也不錯。由於對手使出全力,使利歐的情緒也變得更為激昂。


    論本事來說,利歐沒有輸,不過烏茲瑪身為獸人族,身體能力大大勝過他。假如繼續戰鬥下去,對利歐來說可能會有些吃力。


    這麽一來,隻要讓兩人的條件勢均力敵就行了。利歐決定作戰方向後,從體內釋放出大量命力,並提高密度,全都用來強化體能。


    使用精靈術強化體能時,是以纏繞在身體上的命力量為比例提升。既然體能本來就輸給獸人,利歐認為自己必須運用精靈術,將體能變得更強大。


    「唔,命力的量和密度真驚人。」


    站在外場觀戰的雅絲拉瞪大雙眼,身旁的莎拉和歐妃雅也倒抽了一口氣,因好奇而聚集在此的村民也一樣。


    利歐得到的答案相當簡單,卻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得到。就算能釋放出大量命力,也不代表可以一口氣操縱它們。


    倘若想要將大量命力凝結起來,纏繞在身上,就必須使出縝密的技巧來控製,因此這些觀眾才會如此吃驚。


    「您現在才開始認真啊。」


    烏茲瑪邪邪一笑。


    「不,我一直都很認真,隻是沒有拿出全力罷了。」


    「原來如此,但您看起來還沒有到達極限呢。」


    烏茲瑪邊說,邊揮舞短槍接近利歐。


    「不,我已經黔驢技窮了。」


    利歐從正麵擋下攻擊,力氣已經不輸對方。


    「還真敢說,明明就擺出一副輕鬆的表情!喝!」


    烏茲瑪拿槍一陣亂刺,利歐為了迎擊,迅速移動手中的劍。


    下一秒,兩人的武器數度相撞,假如是金屬製武器,早就噴出火花了。兩人的攻防看似難分勝負,不過烏茲瑪逐漸受到壓製。利歐一動也不動,相較之下,烏茲瑪不斷從四麵八方攻擊,漸漸上氣不接下氣。


    「真厲害,不管我怎麽攻擊,似乎都傷害不到您!」


    烏茲瑪樂不可支地說道。她固執地想讓利歐移動腳步,將槍鋒由下往上戳刺,施展出奮不顧身的一擊。


    然而,利歐僅往旁邊移動半步,靈巧地躲過短槍,並將劍反手一揮,砍向烏茲瑪。利歐的劍確實瞄準了她的身體,在差點就要擊中對方的前一刻停了下來。


    烏茲瑪發現自己確實躲不過這一劍。


    「……我輸了。對不起,我太亢奮了。」


    她的表情瞬間因悔恨而扭曲,不過依然冷靜認輸,有禮貌地朝利歐一鞠躬。


    「不會,我很開心。之後有機會務必再和我比劃。」


    「好,說定了!」


    利歐伸出手,烏茲瑪立刻握住。她的心中似乎湧出某種感受,現在的表情相當清爽,對決前與利歐之間的尷尬氛圍也消失無蹤。


    大部分圍觀者都目瞪口呆地凝望兩人對決。另一方麵,萊娣法則驕傲地挺著平坦的胸部說:


    「艾爾斯藍,貝拉,我跟你們說了吧!大哥哥最強了!」


    「真、真的耶。你哥哥真的超厲害。」


    艾爾斯藍一臉驚訝地答道。


    「莎、莎拉姐姐還沒有輸喔!我的姐姐很強呢!」


    盡管忐忑不安,貝拉依然努力虛張聲勢,充滿期待地望向莎拉。


    (貝、貝拉~不要增加比賽的難度啊,我甚至沒有贏過烏茲瑪呢!)


    莎拉承受純真妹妹的期待,冷汗宛如瀑布般流淌而下。


    ◇ ◇ ◇


    利歐、烏茲瑪與莎拉等三人比賽後幾天。


    一大清早,當大部分人都還在安眠時,利歐和莎拉正展開對決。被利歐擊敗的那一晚起,她便拜托利歐與自己練武。


    「你的動作變得遲鈍了。差不多該休息囉?」


    「目前、目前還……沒問題!我的刀至少要碰到你才行!」


    跟能夠平穩呼吸的利歐相比,莎拉氣喘籲籲,用字遣詞似乎也比平時粗魯。盡管如此,她依然手握木刀攻擊利歐。


    「村落的戰士們都擁有優良的體能,卻常常做出不必要的動作。莎拉小姐也是一樣。你剛剛又做出多餘的動作囉。」


    利歐躲過莎拉的攻擊,提出建議。


    或許是因為村落中的戰士一直關在未開發地區的森林中,跟同種族人過著平靜的生活,所以戰鬥風格主要是設計來對付棲息在自然界的生物。


    由於同種族之間不可能引發糾紛,他們隻以比賽的方式模擬戰鬥。每一位精靈之民都擁有優秀的體能,光就這一方麵來說,就已經相當強悍,因此不太重視與人作戰時的技巧。


    所以,當精靈之民與人作戰時,說好聽是勇猛果敢,說難聽則是有勇無謀。他們比較喜歡單靠力氣和速度一決勝負,而不是技巧性的動作。譬如狡猾地讓對手露出破綻、或是忽快忽慢擾亂對方等等。


    莎拉亦是如此。


    「我、我知道!」


    即使這麽說,莎拉依舊大動作刺向利歐。


    利歐輕鬆地抓住莎拉的手,使她失去平衡,將她拋了出去。莎拉在空中旋轉身體,降落至地麵。


    「莎拉小姐平時看起來很冷靜,其實意外地不服輸呢。」


    利歐噗哧一笑。


    「嗚嗚~!因、因為還沒有分出……勝負嘛!」


    莎拉滿臉通紅,感到懊惱又丟臉。為了掩飾這樣的情緒,她再次拔腿狂奔,逼近利歐。此時──


    「兩位早安。利歐先生,我們也可以參加嗎?」


    「早安!我也要加入~!」


    剛睡醒的愛爾瑪和萊娣法出現在兩人眼前。她們也想跟著莎拉與利歐練武,卻經常爬不起來,姍姍來遲。


    雖然這麽說,不過現在的時間還早,在早餐前,仍有足夠的時間讓她們練習。


    「那麽,我們一邊確認昨天教導的內容,一邊慢慢練習對打吧。」


    利歐等人汗流浹背地一直練武,直到歐妃雅前來喚他們吃早餐。


    ◇ ◇ ◇


    清晨的練武結束後,利歐等人坐在露台的椅子上,吃著歐妃雅製作的三明治。


    「嗚嗚,到頭來,我今天依然沒有攻擊到利歐先生……啊,真好吃。」


    莎拉垂頭喪氣地低語,沮喪地咬了一口三明治,狼耳朵似乎也比平時更消沉。


    「莎拉姐姐完全敵不過利歐先生呢。」


    聽到愛爾瑪提及這一點,莎拉的狼耳朵跳了一下。


    「愛、愛爾瑪,你跟我根本是五十步笑百步。」


    「我沒有莎拉姐姐那麽莽撞。」


    「唔……」


    由於利歐也常常指出這一點,使莎拉無從反駁。


    「莎拉小姐,我很喜歡你專注的熱情,可是有時太過一頭熱,動作容易變得單調,我希望你能慢慢改善。」


    坐在莎拉前方的利歐麵露苦笑,開口鼓勵她。


    莎拉的臉上瞬間浮現錯愕的表情。


    「好、好的……拜托你了。」


    莎拉低下頭,羞紅了臉。她用雙手抓著三明治,櫻桃小嘴啃著食物,雙頰鼓起,看起來就像某種小動物。


    「莎拉姐姐的臉好紅喔。」


    坐在莎拉身旁的愛爾瑪緊緊盯著她說。莎拉嚇了一跳,反應相當劇烈。


    「什、什麽,才沒有這回事。」


    「他說的『喜歡』不是那個意思啦。」


    由於利歐坐在兩人對麵,愛爾瑪用他聽不見的聲量低語。


    「我、我當然明白!你、你在說什麽蠢話啊!?」


    莎拉的臉龐漲得更紅。


    「嗬嗬,小莎拉,你們在說什麽啊?」


    歐妃雅坐在利歐身旁,含笑地問。


    「歐、歐妃雅,你是精靈耶,一定聽見了吧!?畢竟你的聽力很好嘛!」


    「嗬嗬,誰知道呢?是不是呀,利歐先生,萊娣法妹妹。」


    她將話題轉至利歐與萊娣法身上。


    因為利歐從途中就聽不到對方的交談,隻能疑惑地歪著頭。不過,坐在利歐和莎拉中間的萊娣法緩緩開口。


    「就是呢,莎拉姐姐她──」


    「萊、萊娣法!」


    莎拉慌忙站了起來,壓住萊娣法的嘴巴。


    「嗯~!?」


    「利、利歐先生,什麽事情都沒有!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莎拉氣勢洶洶的模樣太有魄力,利歐僅能點點頭。


    「好、好的。不過,萊娣法看起來很難受,請放開她吧。」


    聽到麵露苦笑的利歐指出這一點,莎拉匆忙將手從萊娣法的嘴巴移開。


    「對、對不起。」


    「真是的!」


    萊娣法鼓起臉頰,模樣相當可愛。


    歐妃雅和愛爾瑪見狀後開心地笑了,利歐也噗哧一笑,萊娣法則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隻有莎拉因羞赧而麵紅耳赤。


    「啊,對了。利歐先生知道兩個月後的精靈大祭嗎?」


    大家笑了一會兒後,歐妃雅似乎想到什麽說道。


    「是,我有聽說。」


    「其實呀,最近在村落高層的家庭之中,利歐先生的料理廣受好評喔。」


    「這樣嗎?」


    利歐瞪大雙眼,這是他頭一次聽說。


    「是的。我之前幫長老會議準備午餐,剛好製作了你教給我的料理,大家都讚不絕口呢。」


    「原來如此,可是這跟精靈大祭有什麽關係呢?」


    「精靈大祭結束的那一晚將舉辦晚宴。屆時,大家想要烹煮一些你教導過我的料理,不好意思冒昧拜托你,你可以指導村裏的女性製作那些料理嗎?」


    「沒有問題。我很樂意幫忙。」


    利歐幹脆地答應了。


    「謝謝你!那麽,這幾天就會舉辦料理教室,我日後再把詳細事項告訴你。」


    歐妃雅的表情開朗了起來,勾起燦爛的笑靨。


    ◇ ◇ ◇


    精靈之民居住的村落中,栽培了各種尤菲利亞大陸古今中外生產的食物。過去在人類的迫害下,本來居住於大陸各地的精靈之民移居此地。遷徙的過程中,從世界各地帶了五花八門的食物過來,現在也依然在管理、栽培這些作物。


    精靈之民擁有高度農業技術,在大樹精靈朵莉艾斯的掌管之下,森林中的土壤宛如植物的天堂,各種農作物都能在最完善的狀態下成長茁壯。


    因此,這座村落簡直就是美食樂園。


    利歐也因此受惠,當他入住這座村落後,不斷絞盡腦汁活用前世的知識,製作出各種日、中、西式料理。在莎拉等人中,歐妃雅最喜歡下廚。她教導利歐製作精靈之民自傲的美食,也對利歐製作的各式料理感到興致勃勃,他們現在甚至會互相切磋琢磨。


    所以在利歐家,餐桌上每天都會出現來自地球的料理,以及精靈之民的料理。他們還會不時邀請雅絲拉和一部分長老前來用餐。大家品嚐利歐的料理時,總是吃得津津有味,消息於是逐漸傳開。由於歐妃雅接受過利歐指導,便在長老會議上端出來自地球的料理。


    結果反應相當熱烈──大家提議務必讓利歐開設料理講座。利歐答應之後,正式決定要由他教導村落中的女性們製作料理。


    參加者主要是年輕女性──精靈之民本來就是長壽的種族(十五歲前的成長速度與人類差不多,之後老化的速度會逐漸減緩),因此許多人的外貌與實際年齡不一致──這次的參加人數超過五十人。


    他們現在正待在公民館的大廚房裏。伴隨讓人食指大動的香氣,室內回蕩著女性們熱鬧的談笑聲。


    盡管利歐馬上同意接下這份工作,但人數超過他的想像,再加上室內隻有他一個男人,他莫名地感到坐立不安。


    即便如此,既然接下這份工作,就必須好好負起教學的責任,利歐於是做好心理建設,貫徹教師這個角色。


    他先將記載了食譜的紙張分給各個小組後,實際示範,同時將烹調時的動作、火候等相關秘訣和注意要點一一講解給大家聽。接下來,各個小組以食譜和利歐的示範為依據,自己動手做。


    利歐和擔任助手的歐妃雅分散開來,繞行在各小組的料理枱間,照看作業中的學生們。假如在烹調時遇到任何疑問,或是陷入僵局,他們就會過去協助對方解決問題。


    現在,他們發現了一個陷入困境的小組。


    「莎拉姐姐、愛爾瑪姐姐,這番茄醬會不會太酸了?」


    萊娣法用小湯匙舀了一點蕃茄醬,舔了一口,徵求大家的意見。


    「嗯~確實有一點……」


    「有點酸呢。」


    莎拉和愛爾瑪也舔了一口番茄醬,表情沉了下來。


    「唔~利歐哥哥做的口感更滑順喔。」


    貝拉舔了一口,耳朵和尾巴都微微發顫。


    此時,利歐出現在她們麵前,用手中的小勺子舀起番茄醬,嚐了一口後說:


    「再用小火燉煮一會兒,讓水分揮發。湯汁收幹之後,再加水調整濃度,要頻繁地確認味道。假如還是沒有效,就加入高湯煮一下吧。」


    他給出建議。


    「原來如此,我們煮得還不夠久啊。」


    「番茄經過加熱之後,酸味就會消失,味道會融合在一起,帶出甜味。若加入太多高湯,反而會破壞番茄醬的味道,所以盡量少加一點喔。」


    看到愛爾瑪露出認同的表情,利歐補充說明。


    萊娣法和貝拉在一旁高聲談笑。


    「嘿嘿,可以品嚐到美味的米飯可樂餅和高麗菜卷了。」


    「聽說愛喵小姐那一組要製作起士歐姆蛋卷和番茄醬燉雞呢,還說要跟我們交換喔。」


    「唔唔~好期待!」


    料理教室進展得相當順利。


    過了一會兒,許多小組都完成了烹調工作。


    「男士們應該也已饑腸轆轆,完成的小組請先移動至飯廳。要趁熱品嚐喔,享用完畢後,隻要收拾餐具即可。請慢用。」


    接獲利歐的指示後,烹煮完畢的小組開始移動。她們幾乎都是料理經驗豐富的女性,年輕少女們組成的小組晚了一步才端出菜肴。


    就算動作慢了一拍,大家的料理似乎也沒有太大的問題,利歐遊走在烹煮結束的流理台之間,簡單地收拾餐具,回收剩餘的食材。由於現在助手無用武之地,歐妃雅也去幫忙萊娣法等人的小組。


    機會難得,利歐也製作了自己食用的餐點。


    他將奶油、洋蔥、切成小塊的雞肉放入平底鍋裏快炒。當洋蔥炒軟之後,拌入番茄醬,加入剩餘的奶油飯,炒到米粒粒粒分明。沒過多久,番茄雞肉炒飯便大功告成。


    接下來,利歐用大膽快速又精準的動作移動平底鍋,製作西式蛋包。然後將完成的蛋包放在炒飯上並劃開,最後淋上番茄醬,滑嫩鬆軟的蛋包飯就完成了。


    由於材料還有剩,他另外多做了一個蛋包飯後,最後兩組也完成了料理。萊娣法從其中一組中衝了過來。


    「大哥哥,一起吃吧!」


    「莎拉小姐她們要跟那一組的人一起用餐吧?我不要緊,你去跟她們一起吃吧。」


    當萊娣法的臉上掛著天真爛漫的微笑,前來邀請利歐一起用餐時,利歐有些困擾地答覆。另一組的少女與利歐甚少接觸,身為局外人的他認為最好不要加入她們。


    「咦~那大哥哥怎麽辦?」


    「我會隨便吃一點。」


    「不要,我要跟大哥哥一起吃!」


    萊娣法開始鬧脾氣時──


    「就是說呀,利歐,跟我們一起吃嘛,拜托。」


    「呃,可以嗎?」


    一位不知名的貓獸人少女從旁對利歐說道。


    「當然啦!利歐明明已經在村落裏住了半年,卻不常跟莎拉大人她們之外的人來往。我們一直很想跟你聊聊天喔。沒錯吧?」


    貓獸人少女轉頭望向後方。不知不覺中,與她同組的少女們聚集在一起,大力點頭。大家的外貌看起來大約才十五歲左右,應該都比利歐年長。


    「我知道了,我很樂意。」


    現在的氛圍讓利歐難以拒絕,於是決定跟莎拉等人,以及這一群比自己年長的少女們一起吃飯。他們移動至飯廳後,將剛出爐的料理排放在空桌上。


    料理的外觀都及格,飄散著香氣,令人食欲大開。然而,沙拉她們以外的少女們全都盯著利歐端出的蛋包飯。


    「利歐,這是什麽啊?我們剛剛沒有學做這道料理吧。」


    「這是『蛋包飯』喔!」


    貓獸人少女興致盎然地詢問後,萊娣法代替利歐回答,她最喜歡的料理就是蛋包飯了。


    「這樣啊,這是修托萊地區的料理嗎?」


    「是的。不過,這道料理依地域的不同,名稱也不一樣。萊娣法則稱這道料理為『蛋包飯』。我有多做一點,不嫌棄的話,各位就一起吃吧。」


    利歐瞄了萊娣法一眼,編出這段謊言。萊娣法含糊地搭腔後,臉上浮現僵硬的微笑。


    利歐輕輕歎了口氣,刻意將視線從萊娣法身上移開。


    「太好了,利歐,謝謝!」


    貓耳獸人少女突然摟住利歐的手臂,讓所有人目瞪口呆。


    「愛、愛喵小姐,差不多該開動了吧?飯菜會冷掉喔。」


    莎拉有些慌忙地開口。愛喵似乎是貓耳獸人的名字。


    「嗯,難得做了一桌子菜,大家開動吧。」


    愛喵點了點頭,立刻鬆開利歐的手臂,將料理一一盛裝到小碟子中。與其用「隨心所欲」來形容她,「自由奔放」這一詞應該更為妥當。利歐麵露苦笑。


    「我來幫大哥哥盛菜!」


    萊娣法沒有先取自己的份,而是先幫利歐盛盤。


    「太好了,利歐。有這麽可愛的妹妹為你效勞。」


    愛喵微微一笑。


    「就是說啊。對我來說,是可愛到不行的妹妹呢。」


    「嘿嘿,在所有男人之中,隻有大哥哥會稱讚我可愛喔。」


    利歐大方地肯定後,萊娣法露出幸福的靦腆微笑。


    當所有人都分到料理之後,終於開始用餐。


    「吃起來軟綿綿的耶!這個蛋包飯真美味!」


    貝拉嚐了一口利歐製作的蛋包飯,反應頗為誇張。


    「對吧,貝拉,就跟你說大哥哥的料理很美味吧?」


    「真的!不愧是利歐哥哥!」


    「謝謝你們。」


    聽到萊娣法和貝拉誇讚自己的廚藝,利歐向兩人道謝。


    「嗯,嗯,利歐果然跟莎拉大人她們所形容的一樣呢。」


    愛喵感慨地點頭說道。


    「她們怎麽形容的?我有點好奇。」


    「嗯,她們說你有禮貌、溫柔、帥氣、武藝高強、頭腦聰明,所以馬上就學會了我們的語言,精靈術相當高明,把你捧上天了呢!」


    聽到利歐開口詢問,愛喵朗朗地回答。


    「愛、愛喵小姐!」


    莎拉、歐妃雅和愛爾瑪三人羞紅了臉,尤其是莎拉最為驚慌失措。利歐在她們心中的形象曝露出來,她們應該很不好意思吧。


    「啊哈哈,就算是客套話,我聽了還是很開心。」


    利歐把這些稱讚當作場麵話,沒有放在心上。


    「不,這不是客套話喔,利歐。」


    愛喵有些錯愕地開口。之後,氣氛一直都很熱絡,利歐與少女們聊些無足輕重的話題,加深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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