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
村人們很早起床。昨天開始住進村長家的利歐,在日出前就起床,走進起居室。
「早安。」
「哎呀,你還真早起。早安。」
湯波已經起床,她在地爐中生了火,坐在起居室的坐墊上。看到利歐出現,她瞪大眼睛說道。
「我從今天開始要去村裏從事農作。在這之前,我想先幫忙準備早餐。」
「這樣啊。很高興看到你幹勁十足。我很期待你的表現哪。」
當利歐和湯波交談時——
「嗯~婆婆,早安~」
琉璃身穿兼作睡衣的內衣,睡眼惺忪地出現在起居室。
對於正值青春年華的少女來說,在異性麵前做出這樣的打扮未免太過清涼。被內衣遮掩住的軀體明顯散發柔軟的女人味,上半身的豐滿乳房高高隆起。
「早安。你啊……是不是忘了利歐的存在啊?」
湯波忍不住笑著說。
「……欸?啊!?」
琉璃這才發現利歐近在咫尺,於是慌忙確認自己的穿著,臉蛋紅得像顆熟透的蘋果。利歐雖然錯開了視線,但琉璃也意識到那正代表著——哪怕隻有一瞬間,他的確看到了自己不成體統的模樣。
「我、我去換衣服!」
她用雙手遮掩身體,慌忙衝回房間。
利歐疲憊地歎了口氣。
待在精靈之民的村落時,利歐與萊娣法等人住在一起,也曾遇過數次這種狀況。幸好她們都不是會隨便亂發脾氣的人,但事後依然有些尷尬——
該說是理所當然嗎?過了半晌,琉璃從房間走了回來,不悅地盯著利歐。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利歐把琉璃當作堂姊看待,絕對不會心懷不軌,但對於被利歐看到煽情模樣的琉璃來說,她大概不這麽想。畢竟她不知道利歐是自己的堂弟。
「話說回來,利歐會下廚啊?你剛剛說要幫忙準備早餐吧?」
湯波勾起愉快的笑容,對利歐開口。
「是、是的。交給我吧。」
利歐有些尷尬地點頭答應。
「那今天就讓你試著煮早餐吧。琉璃,你帶著利歐一起去交換早上的食材,順便讓他跟大家打聲招呼,介紹給村裏的女孩們。」
「欸、嗯、好、我明白了……利歐,走吧。」
由於剛剛被看到衣衫不整的樣子,琉璃依然有些忸怩,遲疑半晌,才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你順便幫我叫小夜跟信過來這裏吃早餐。」
湯波再吩咐了一句。
「好~」
琉璃拖長尾音回答後,拉著利歐走出玄關。
他們先走向村長家後方的家庭菜園。家庭菜園跟村落管理的田地不同,由各家庭自由管理。
「村裏的每戶人家會交換各家的農產品。首先,我們早上要摘采家庭菜園裏的蔬菜,帶去廣場後,逐一和其他人家交換,換來一天的食材。」
琉璃對利歐說明完,利歐便幫忙琉璃摘采家庭菜園栽種的蔬菜。大功告成後,兩人前往村中的廣場。
村落中的年輕女性已經稀稀落落地聚集在廣場中,女孩們的年齡大致介於十至二十九歲左右,她們喧鬧地互相道早安、談天說地。
「大家早安!」
琉璃精神抖擻地打了聲招呼,打算走入女孩們之中。可是——
「啊,琉璃。早、安……」
女孩們看到琉璃,正準備朝氣蓬勃地打招呼時,發現站在琉璃正後方的陌生少年——也就是利歐後,紛紛僵住。接下來,女人們同時望向琉璃,彷佛在尋求解釋。
「呃,這個男生是利歐,是婆婆舊識的兒子。在各地旅行,才會穿著如此罕見的服裝。他今天開始會暫時住在我們家,我今天帶他來介紹給各位認識……利歐,你也說些什麽吧。」
琉璃似乎在觀察女人們的反應,戰戰兢兢地介紹完利歐,催促他自我介紹。
「如同琉璃小姐剛剛介紹,在下名叫利歐。我尚未習慣此地的生活,可能會為各位帶來困擾,還請不吝賜教。」
利歐的臉上浮現出討人喜歡的笑容,向前邁出一步,彬彬有禮地向女孩們打招呼。
「呃,請你……多多指教。」
女孩們有些害臊地回答。
「利歐,你不需要對我們如此畢恭畢敬啦。像你這樣的男孩用恭敬的態度對待我們,大家會很緊張喔。」
「不……我習慣使用這種措辭,但我會慢慢努力糾正過來。」
看到琉璃麵露苦笑向自己提出建議,利歐也勾起苦笑。
村裏的女人們用刺探的視線望著交談的兩人。
她們意識到利歐的存在,臉上浮現羞澀的微笑,卻同時偷偷地用眼神對琉璃傾訴:「竟然自己先跟他混熟,真狡猾。」
村中的少女們身邊充斥著粗魯的莽漢。在她們眼中,態度沉穩冷靜的利歐相當特別,充滿魅力。再加上利歐的外貌清秀又中性,使他更加迷人。
(哈哈……工作的時候,大家一定會追根究底地詢問利歐的事。)
琉璃感覺到少女們身上散發的無言壓力,在內心揚起苦笑。瞄了利歐一眼後,發現他感受到少女們有些顧忌的視線而坐立不安。
或許是想尋求幫助,利歐困擾地望向琉璃。琉璃突然與他目光相交,驚慌地身體一震。
(……唔,一點都不了解人家的心情。〕
利歐早上撞見自己剛睡醒時衣衫不整的模樣——琉璃回想起這件事,臉頰微微泛紅。她嘟起嘴巴,清楚這是自作自受,假如現在輕率地挾怨報複,事情隻會演變得更棘手。一想到少女們之後會七嘴八舌地詢問自己關於利歐的事,琉璃心情就變得相當複雜。但她現在隻想要盡快回家,因此為利歐緩頰。
「好了好了,我們趕快交換食材吧。開工的時間就快到囉。」
琉璃開口主導,催促大家。她俐落地來回走動,交換蔬菜。
少女們似乎很想找利歐攀談,由於大家互相牽製,因此遲遲找不到時機。琉璃趁機迅速地交換竹籃中的內容物——
「好,結束了。利歐,我們走吧。」
琉璃確認交換到的所需蔬菜後,對背著竹籠的利歐說道。然後推著利歐的背,催促他移動——
「啊,對了!小夜。」
琉璃好像突然想到什麽,轉頭說道。
「……咦?」
小夜也是靜靜注視利歐的其中一人,聽到琉璃喚出自己的名字,身體震了一下,用視線詢問琉璃的目的。
「婆婆要你跟信一起來家裏。我們會幫你們準備早餐。」
「欸、啊、嗯。我知道了。」
琉璃簡潔說出目的後,小夜怯怯地點了點頭。
「等你見到婆婆時,再問她邀請你們的原因吧。先走囉丨,」
琉璃拋下這句話,匆忙踏上歸途。利歐有些困惑地對村中的女性們輕輕點頭示意,追著琉璃離去。
◇ ◇ ◇
利歐回到村長家,開始準備早餐。由於保存在『時空倉庫』中的食材和調味料夠他吃上數年還有餘,於是提議要將一部分食材送給湯波——主要是村中缺乏的肉乾和調味料,尤其是鹽巴。
向大家解釋『時空倉庫』的存在實在太麻煩,他便隱瞞了這件事。再說,那些食材的體積不大,看起來可以放進後背包帶著走。但肉乾和調味料的份量仍然不少,讓湯波等人心花怒放。
「你幫了我們一個大忙。肉乾是極其奢侈的食材,我們現在也很難購買到鹽巴,正好有些短缺。真的可以收下嗎?這麽大量的食材一定不便宜吧?」
湯波顯得有些顧慮,在她客氣地詢問後,利歐輕輕搖搖頭。
「不要緊。擺著不用也沒有意義。就當作是先墊付的房租,請各位收下吧,我現在就使用這些食材來煮早餐。準備五人份可以嗎?」
「好,小夜他們也會來,就拜讬你了。琉璃,你在一旁看著他。」
在湯波目送下,利歐和琉璃一起走向廚房。
由於未來要住在一起,為了確認利歐的廚藝,今天由他獨自料理。琉璃則幫忙評價。
「我已經準備好木柴,之後會告訴你放置的位置,廚具和餐具擺在那個架子裏。假如有任何不清楚的地方,可以隨時詢問我。」
「好的。那麽,水該怎麽辦呢?我可以用精靈術創出水來。」
「啊,你可以使用裝在那個水瓶裏的水。我跟婆婆每天會使用精靈術補充一次。利歐也會使用精靈術啊?」
琉璃有些訝異地瞪大眼。在八雲地區中,相對於魔術和魔法,精靈術比較普及,但真正使用的人數並不多。
「……是啊。兩位也會嗎?」
利歐也有些意外地睜大雙眼。
「嗯。雖然我們出身平民,但對精靈術的適性很高。婆婆能擔任村長,也與這一點有關。因此,我也有精靈術的適性。除了我們外,小夜和她哥哥信也一樣,我們小時候都一起學精靈術喔。」
「原來如此……是這麽一回事啊。」
利歐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由樹精、矮人、獸人構成的精靈之民,對精靈術的適性高,相較之下,人族大略偏低。盡管如此,仍有極少數人與生倶來就擁有高度適性。這麽一來,父親玄可能也會使用精靈術——利歐沉吟。若非如此,他不可能克服八雲至修托萊地區的艱辛路途。
利歐接二連三獲得許多令他感興趣的情報,但他依然沒有忘記自己現在的目的。他使用精靈術點燃爐灶中的柴火後,開始準備早餐。今天的菜單是米飯、味噌湯、添加肉乾的炒蔬菜、再加上湯波製作的醃菜。
順帶一提,八雲地區存在醬油和味噌等各種地球上的亞洲圈調味料,跟修托萊地區相比,這裏的食材更容易重現日本人偏愛的味道。
利歐在精靈之民的村落接觸了各式各樣的食材和調味料,造訪八雲地區後,又找到許多新資源。他對這樣的收獲感到滿足。
「……唔,利歐,你真厲害。」
看到利歐熟練地烹煮早餐,琉璃不禁讚歎。
「謝謝你。因為我獨自旅行,學會了這種雕蟲小技。」
「不不不,這不是雕蟲小技吧。你的刀工比我還厲害呢。」
利歐靦腆地搖了搖頭後,琉璃的臉上勾起有些複雜的苦笑。透過這樣的交流,兩人也逐漸打成一片。
不到一個小時,料理就大功告成了——
「婆婆,利歐幫我們煮了讓人食指大動的早餐喔!」
琉璃的臉上漾起愉快的笑容,將熱騰騰的早餐端給坐在起居室的湯波。
「哎呀,看起來真的很美味,看來利歐可以跟我們輪班煮早餐囉。」
湯波望著擺在飯桌上的料理,訝異地揚起微笑時——
「那個、打擾了。」
少女嬌嫩的聲音從敞開的玄關傳了進來,小夜正站在玄關處,一位跟琉璃年紀相仿的少年位於她身後。
「啊,小夜,歡迎你來。進來吧、進來吧。信也是。」
琉璃笑著朝兩人招手。
「好、好的。打、打擾了。」
「打擾你們啦。」
小夜低頭行了一禮後,戰戰兢兢地邁開步伐,穿過玄關。名為信的少年跟在她的身後。
「謝謝你們過來一趟。早飯恰巧煮好了。進來吧。」
湯波把兩人叫到身旁,琉璃則走回廚房。
「婆婆,真不好意思,讓你請我們吃早餐。」
信坐在地爐旁的座墊上,向湯波道謝。
「湯波大人,謝謝你請我們吃早餐。」
小夜也坐著低頭道謝。但她看起來有些坐立不安,不斷左顧右盼。此時,利歐從廚房端著早餐出現。
「小夜小姐,早安。」
「早、早、早安,利歐大人。需要幫忙嗎?」
聽到利歐向自己打招呼,小夜一臉緊張地提議要幫忙。
「……不,不要緊。我把餐點都端出來了,接下來就等開動。」
聽到對方稱呼自己為「利歐大人」,利歐有些不知所措,但臉上馬上勾起微笑,搖了搖頭。另一方麵,看到小夜的態度與平時截然不同,信稀奇地盯著她。
「利歐、琉璃,你們也坐下吧。」
湯波開口指示兩人坐下。
結果,一行人以湯波為起點,呈コ字型入座。琉璃和小夜坐在湯波的左右兩側,利歐和信分別在兩人身旁坐下。
小夜靦腆地對坐在自己斜對麵的利歐點了點頭,信有些訝異地凝望他們兩人。
「利歐和信是初次見麵吧。信,這孩子是利歐,我舊識的兒子。他從昨天開始住進這個家。利歐,他是小夜的哥哥,信。」
現場洋溢著一抹筆墨難以形容的氛圍,但湯波似乎毫不在意,幫利歐和信互相介紹。
「在下名為利歐,請多多指教。」
利歐臉上浮現社交用笑容,對著坐在自己對麵的信行了一禮。
「……嗯。多多指教。」
信看起來有些警戒,粗魯地回答。他身旁的小夜似乎欲言又止——
「利歐特地幫我們煮了早餐。大家先趁熱吃吧。有話等一下再說。」
湯波開口提議,所有人便先開始用餐。當眾人視線集中在眼前的餐盤上後——
「喂,婆婆,這盤炒菜裏麵加了肉耶,一早就這麽豪華啊。因為你是村長,所以儲存了多餘的份嗎?真狡猾!」
眼尖的信發現炒蔬菜中加了肉。
這座村落中,肉類是罕見的食材。村人有飼養家畜,但並非養來食用,而用於搬運貨物,或是耕田等等,是村落中寶貴的勞動力。因此,隻有當處理受傷或是大限已到的家畜,抑或是輪到自己家領取獵人狩獵到的獵物時,村人才能享用到肉品。
「不要驚慌。這是利歐帶給我的肉,我一點也不狡猾。」
湯波苦笑著解釋。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啊。算了,能吃到肉就好。真美味!」
信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後,馬上吃了一口作為主菜的炒青菜,絕妙的滋味讓他瞪大雙眼讚歎。趁經過仔細調味的炒蔬菜味道還殘留在口中時,他拚命扒著白飯。
「哥哥,你這樣很失禮喔。」
「別說了,你趕快吃看看。很好吃喔。哎呀,味噌湯也很好喝。」
小夜開口叮嚀,信卻毫不介意,大口吃著飯。
「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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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夜不滿地嘟著嘴,但當她品嚐了一口炒蔬菜,瞬間睜大眼睛說「好好吃喔!」信也得意地點了點頭,說了句「我就說吧?」
「味噌湯也好好喝。這、這些早餐全都是利歐大人親手烹煮的嗎?」
「是的。很高興看到你們喜歡。」
看到小夜一臉欣羨地詢問,利歐靦腆一笑,點了點頭。
「哈哈,你們兩個完全搶走了我想說的話呢。利歐,食物很可口喔。」
「是啊,你的廚藝真好,了不起。」
琉璃和湯波也揚起微笑,說出感想。
「謝謝各位。我多煮了一些白飯。不夠的話還可以再添。」
「喔,我要再吃一碗飯!小夜,拜讬了。」
利歐開口後,信將飯碗遞給身旁的小夜。
「哥哥,你真是的!這麽不客氣!」
「小夜,不需要客氣喔。他現在胃口正好。幫他多盛一點飯吧。」
「湯波大人,不、不好意思。哥哥他……我們就不客氣了。」
小夜不斷對湯波和利歐道謝,並從一旁的飯鍋為信裝飯。她將盛滿白飯的碗遞給信之後,規規矩矩地開始用餐。
接下來,大家津津有味地享用了利歐烹煮的早餐。當他正在泡茶供飯後飲用時——
「信,我們剛剛吃得太入迷了呢。差不多該回歸正題了。」
湯波對信開口。
「嗯?什麽事啊?」
「我找你出來談的事情啊。我想讓利歐試試獵人的工作。你等一下帶他去找竇拉。」
「……什麽?讓這家夥當獵人?你認真的嗎?」
飽餐一頓後,信心滿意足,甚至忘了對方找自己過來的目的,聽到湯波的交代,他一臉訝異。
「我是認真的。這孩子提議要幫忙村裏的工作。我聽了他擁有的技能後,發現他多才多藝,知道怎麽狩獵。竇拉也提過想要人手吧?」
「確實如此啦……但工作很辛苦喔?他有足夠的體力嗎?這家夥的身材看起來很纖瘦啊。」
信狐疑地凝望利歐。
「不要緊,這孩子很誠實。我已經確認他會下廚和使用精靈術。他年紀還小,卻有辦法獨自周遊各國,武藝應該相當出色。他還持有一把出色的武器,說不定比你還強呢。」
湯波抿嘴一笑,開口挑釁。
「精、精靈術又沒什麽,我也會啊。既然如此,就讓我見識一下他的本事吧。」
信頓時有些畏懼,但馬上裝出平靜的模樣。
「我就是要拜讬你這件事,麻煩你跟竇拉說明一下。等他確認過利歐的能力後,如果能節省工作的時間,就讓他從年輕人之間挑選幾位後進出來,好好培養吧。」
「知道啦。但說不定反而會浪費更多時間喔。」
信大概覺得自己被輕視,點了點頭,不服氣似地低語。
「哥哥!」
信身旁的小夜聽見他的發言,開口斥責。
「唉,煩死了、煩死了。喂,利歐,我們沒時間了。趕快走吧。」
信立刻站起身,大步走向玄關。
「利、利歐大人,對不起!哥哥的嘴巴有些壞。」
小夜慌忙低頭道歉。利歐臉上揚起溫柔的微笑,搖了搖頭,要她不用介意,然後迅速追在信的身後。
「真是的,利歐明明比他小一歲,卻成熟多了。小夜,你不用在意。我之後也會跟利歐談談。」
琉璃受不了地歎了口氣。
「好、好的。」
小夜怯怯地點了點頭。
此時,湯波開口說道:
「小夜、琉璃,輪到你們了。」
「欸?你也有話要告訴我們?」
琉璃沒想到湯波有話要對她說,意外地瞪大眼。
「是啊。利歐個性沉穩,看起來很適應這裏的環境,但他才剛搬來這裏,在各方麵應該都感到相當不習慣吧。由於他是外來者,許多村民會警戒他,你們可以在日常生活中多多照顧他嗎?」
湯波嚴肅地開口後,向兩人深深行了一禮。
「啊、嗯。當然沒問題,交給我吧。」
看到祖母湯波難得拜讬自己,琉璃深感意外,但她馬上點頭答應,勾起微笑。
「我、我也會努力!如果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我一定會做!」
小夜也幹勁十足地點了點頭。
「嗯~對我來說,就像多了一個弟弟吧。對小夜來說,就像多了一個哥哥。雖然她已經有信了。」
「竟、竟然把利歐大人比喻為我的哥哥,真是不敢當!」
琉璃歪著頭開口後,小夜惶恐地打斷她。
「哈哈……話說回來,你為什麽要稱他為利歐大人啊?」
琉璃苦笑問道。
「欸?因、因為、他看起來就像貴族一樣。宛如另一個世界的存在……」
小夜有些動搖,臉頰微微泛紅。
「原來是這麽回事……」
琉璃露出賊賊的笑容,望著小夜。
「怎、怎麽了嗎?琉璃小姐。」
「沒事啦。我們去工作吧。婆婆,我們走囉!」
琉璃馬上站起來,開口催促小夜,大步走向玄關。
「啊,等、等我一下!琉璃小姐!」
「好,快跟上我。」
小夜慌忙緊追在琉璃身後。湯波目送著兩人匆忙離去後——
「…………看來好一陣子不會無聊囉。」
她喃喃自語後,欣喜地揚起微笑。
◇ ◇ ◇
另一方麵,信帶領利歐造訪位於村落南方的山腳處。
走出村長家時,信仍有些不悅,但利歐用高明的話術和他交談後,現在心情恢複到能夠好好與利歐對話。
「我們到了。這一片山林就是我們獵人工作的地方。一般來說,我們會從上午就待在森林裏狩獵,直到中午為止。下午通常會有空閑時間,就會去幫忙農耕作業。獵人頭頭會把詳情……說人人到。這位是竇拉師傅。」
信簡單解說了獵人的工作內容後,剛剛湯波曾提及的竇拉隨即出現在兩人麵前。這位男人的年齡約莫四十歲,體格高大健壯。
「信,你這麽早來啊。這位陌生的少年就是利歐嗎?」
竇拉一走過來後,隨即親切地與兩人打招呼。
「……什麽嘛,你已經認識他了啊?」
「我家女兒今早似乎見過他了。原來如此,這家夥確實……看起來很溫柔,我能理解女孩們騷動的原因。但還是沒有我帥氣啦。」
竇拉說完,豪邁地大笑。
「初次見麵,在下名為利歐。我暫時會住在這座村落中,湯波女士吩咐我前來幫忙打獵。請多指教。」
利歐簡單地解釋前來的原因,並向竇拉自我介紹。
「這樣啊,也請你多多指教啦。順帶一提,你有狩獵的經驗嗎?」
「有的。」
「這樣啊,那再好不過。我們本來還有兩位獵人,但他們都受了傷。現在能工作的獵人隻有我和這位實習生。」
竇拉喜不自勝地笑了。然後——
「利歐婆婆說,如果這家夥能輕易上手,我們就隨便拉一些村裏的年輕人過來,培育後進。我們先來看看他的本事吧。」
信有些不快地插嘴。
「這樣啊。我很期待喔。但也別太逞強啦。」
竇拉聳了聳肩——
「那麽,我想測試一下利歐的能力。我們的狩獵道具和備品放在那間小屋裏,準備好之後就入山吧。」
竇拉轉換心情,臉龐換上工作的表情。
三人一起進入小屋,準備狩獵。
竇拉和信本來就穿著方便行動的工作服,但要進山裏之前,他們會換上更厚的衣服,套上宛如足袋的靴子,接著會穿上稻草製的外套,帶著開山刀與弓箭。
另一方麵,利歐本來就身著較厚的日常服裝兼戰鬥服,腰帶中收納了匕首和飛刀,所以他隻要借一把弓箭就準備倶全了。
「話說回來,你這身打扮還真奇怪。這樣真的不要緊嗎?」
信換好衣服後,訝異地上下打量利歐。
「是的,這是我的日常服裝兼旅行服裝,做工很堅固。」
「看起來確實如此,衣服的質料很牢固,應該不成問題。」
利歐點點頭,竇拉走向他,親自確認衣服的感觸後,給出保證。
「那就好。我們走吧。」
信拋下這句話,焦急地走出小屋。
「哎呀,這家夥比平時更有幹勁啊。看來他對你產生了競爭意識喔。我們也出發吧。」
竇拉微微一笑,走出小屋。利歐緊跟在後。
當兩人步出小屋後——
「利歐,入山前,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
竇拉向利歐搭話。
「請問是什麽事情呢?」
「就是你的用字遣詞讓人很不自在,你的語氣可以不用如此拘束。狩獵的時候,根本沒有閑功夫注意用詞。」
「你說得沒錯……但這就像某種習慣,我沒有辦法馬上改掉,就算改了,反而會讓我感到不對勁……但我會努力的。」
「哈哈,我並不討厭這種說話方式啦。如果你認為這樣比較輕鬆,倒也不需要刻意調整……那麽,我想好好確認你的能力,也有事情要跟你說明,今天三人先一起進山裏吧。在這之前,你有任何問題嗎?」
「我隻有一個問題。如果你們有任何溝通用的手語,希望可以先告訴我。」
「手語?什麽意思啊?」
「為了光靠手的動作就能溝通,而為某些特定的手勢賦予意義。譬如說『往前進』或『不要動』、『別出聲音』等等。」
看到竇拉和信同時疑惑地歪著頭,利歐把手語的功用解釋給兩人聽。
「原來如此。我們確實會用手勢來表達一些簡單的指示,但沒有固定的動作,也沒有設定任何特殊暗號。」
竇拉這才察覺,自己平時就已不自覺地使用了手語。
「使用手語有什麽意義啊?隻要對方能夠理解就好了吧。依據當下的氛圍,就能夠理解『前進』或『停下來』等簡單的指示吧。」
信似乎不清楚手語的重要性。
「當然有意義。假如不預先決定一個共通的法則,將會產生不必要的混亂。尤其是要傳達較為複雜的意思時,會特別麻煩。」
「哈哈,利歐說得沒錯……好,似乎很有趣哪。利歐,既然你這麽清楚,你在狩獵時一定會使用一些手勢吧,可以教我嗎?」
竇拉認同了利歐的說明,積極地想要使用手語來當作打獵時的溝通方式。
「既然師傅都這麽說了,我就記起來吧……」
信也讚同了竇拉的意見。於是,利歐先教導兩人簡單的手語。過了幾分鍾後——
「好,雖然有些遲了,不過我們出發吧!你們兩個,跟我來。」
在竇拉的引導下,利歐等人終於走進村中的獵場,也就是山林之中。竇拉一邊前進,一邊將村中打獵的規矩告訴利歐。後來,他們漸漸減少交談,積極地以手語溝通。
竇拉不愧是一位熟練的獵人,他的表現優異,已經能夠熟練地使用利歐教導的手語。另一方麵——
(信火候未到,利歐的表現卻很傑出。就算曾有打獵的經驗,但他看起來明明隻是個毛頭小子,真了不起。看樣子不會有問題。隻要確認他懂得捕獲獵物的技巧,明天開始就可以讓他獨自狩獵了。)
信的一舉一動有太多無謂的破綻,再加上他偶爾還會看漏手語,讓竇拉忍不住露出苦笑。相較之下,他給了利歐極高的評價。
消除腳步聲的走路方式、消除氣場的手法、眼尖地發現獵物蹤跡的觀察力、關於獵物習性的知識——利歐在各方麵都完美無缺。
竇拉自然也讓利歐分擔偵查獵物的工作,兩人領頭前進,信跟在後方。
這讓信深感不快。信平時跟竇拉兩人進行狩獵時,竇拉往往都在教導他技巧,不曾把工作交給他負責。
利歐明明是新來的外來者,年紀還比他輕,卻深受竇拉信賴,可以分擔打獵的工作,他卻成為利歐的絆腳石。對方說不定也認為他很礙手礙腳——盡管利歐絲毫不曾擁有這種想法——想到這一點,信懊悔不已。
不僅如此,利歐還懂得手語等知識,引起竇拉的興趣。看在信的眼中,他隻覺得利歐在討好竇拉。其他小事也引起信的猜忌。於是信的懊惱逐漸轉化為憤怒,想當然地,他的注意力也變得渙散。
「喂,信,你怎麽了?想發呆就滾回家。真礙事。」
竇拉無法坐視不管,故意開口叮嚀。
「……才沒有呢。」
信不快地低語。竇拉眉頭緊蹙。此時——
「有了。」
利歐開口的同時,不,在他開口的當下,就已經射出手中的箭。
風切聲咻地響了起來。箭射向獵物,彷佛被吸引過去一般,射中站在二十公尺以外的枝丫上正準備飛翔的鳥。
「哎呀、哎呀,是蓮王鳥啊!你竟然能射中它!這種鳥類的警戒心強,不容易獵捕哪。」
「不好意思,我自作主張射出這一箭。這隻鳥似乎察覺到我們的交談聲,正打算展翅飛翔。」
利歐愧疚地道歉。
「不用介意啦。話說回來,你的箭術真了不起。明明隔了一段距離,卻沒花多少時間就放箭。真是不得了!」
竇拉對信的怒火已經煙消雲散,大力誇獎利歐。信露出了有些賭氣的表情。
「謝謝你。」
利歐簡潔地道謝後,跑向自己射中的蓮王鳥。他單手抓住鳥爪,用另一隻手取出匕首,砍斷鳥脖子放血。他進行這項作業的表情相當慎重,彷佛在感謝犧牲的獵物,或是在獻上簡短的默哀。
竇拉望著利歐熟練的動作,欽佩地讚歎後——
「好,我們也不能輸給他喔,信。」
他打起精神,順便激勵信。
「我知道,我怎麽可能會輸給他啊!」
信憤怒地回答。竇拉似乎察覺到他的心情,無奈地苦笑,走向正在進行作業的利歐。
等到現場該處理的工作全結束後,三人再次開始移動,搜尋獵物。
利歐和竇拉順利地在路途中獵捕野鳥和野兔。麵對這樣的狀況,信也認為自己不能輸,燃起了競爭意識,卻沒有發揮任何效用,未親自獵捕任何獵物。
時光飛逝,中午過後——
「好,雖然時間還早,今天就到此打住吧。你們兩位都做得很好。看來今天可以把肉送給更多人家了。」
竇拉喜不自勝地宣告今天的工作告終。
「我根本沒有逮到任何獵物。全都是師傅和那家夥的成果。」
「你這家夥在說什麽傻話啊。」
信有些鬧別扭似地低語,竇拉露出錯愕的表情。
「這是我們三人攜手合作後的成果喔。信先生,你剛剛也幫我們追捕了獵物。多虧了你,我才能夠射中目標。」
「就是說啊。在打獵時,追捕獵物也是很了不起的工作哪。」
聽到利歐的意見後,竇拉也表示讚同,但這並沒有讓信的心情好轉,他嘖了一聲,一個人大步走下山。
「真是的,拿他沒辦法。利歐,抱歉啊,我之後會好好說說那家夥。你就把他的話當作玩笑吧,不要放在心上。」
「……我不會。我也很抱歉。希望你能幫我跟他說聲『多多指教』。」
利歐歉疚地道歉。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啦。真抱歉啊。還有,看來明天能讓你獨自狩獵了。我必須帶著後輩,希望你能連同我的份一起努力。可以拜讬你嗎?盡力而為就行了。」
竇拉尷尬地搔了搔頭後,搖著頭說道。
「好的,交給我處理吧。」
利歐乾脆地點了點頭。
「好,那就麻煩你了。我們趕快回小屋進行肢解作業吧。」
竇拉露齒一笑,拍了拍利歐的肩膀。
◇ ◇ ◇
接下來,利歐將獵物肢解完畢,便帶著肉品當作伴手禮,踏上歸途。
「我回來了。」
他在玄關打了聲招呼,但沒有接獲回應。起居室中空無一人,玄關右方的廚房也不見人影。
(…………沒有人在家嗎?這麽說起來,現在還是工作時間。)
利歐決定先洗去沾染在身上的野獸血腥味。
由於家中沒有浴室,他拿起放在廚房的浴桶,走出室外。他走到房子後方,將浴桶放在地上後,使用精靈術讓周圍的地麵隆起,宛如一堵牆。接著,他運用精靈術變出熱水,注入浴桶之中。
他的左手裝備著精靈之民村落致贈的魔術道具『時空倉庫』。他伸出左手,詠唱咒文「《解放魔術》」之後,下個瞬間,手邊的空間產生歪斜呈現漩渦狀,四個金屬製的小瓶子出現在他的手掌上。瓶中分別裝著清洗頭發、身體和衣物的清洗液。這當然是精靈之民製作的產物。
利歐用雙手抓住出現在手上的小瓶子後,脫下衣服,進入浴桶。此時,他自在地運用精靈術變出熱水,使用清潔液洗著頭發和身體——
(家裏還是有間浴室比較方便吧,就算不在房子裏也無妨。以後問問湯波女士可不可以搭蓋一間吧。這麽一來,村裏的人們也可以前來借用了。)
利歐低頭思索,將頭發和身體洗乾淨後,開始清洗剛剛穿在身上的衣物。
過了數十分鍾,利歐換上預備的衣物,將包圍自己的土牆恢複原狀後,發現琉璃和小夜站在不遠處。
「……啊,果然是利歐啊。」
琉璃放心地吐了口氣。看到一座陌生的建築物突然出現在自家後方,一定讓她感到相當可疑吧。
「不好意思,嚇了你一跳。」
「不,不要緊啦……利歐,你剛剛是運用精靈術改變地表嗎?」
利歐愧疚地道歉後,琉璃加以探問。
「是的,沒有錯。」
「嗯~……我不擅長土之精靈術,所以不太了解,這是很輕易就能辦到的事嗎?」
看到利歐乾脆地點頭承認,琉璃露出一副難以理解的模樣,詢問身旁的小夜。
「我、我不清楚。我也不擅長土之精靈術……不過,看起來比我們習得的技巧更為艱澀呢……」
小夜也沒自信地闡述自己的見解。
「……隻要好好練習,並不困難喔。」
由於利歐無法估算八雲地區精靈術士的平均熟練程度,隻能含糊帶過。假如兩人還有問題,他屆時再回答就可以了吧。
琉璃似乎並不在意,說了句「隨便啦」之後,緩緩邁開步伐。接著,她動了動鼻子,走向利歐。
「嗯~話說回來……」
當彼此的距離近在眉睫之際,她抬起頭仰望著利歐。
「呃,怎麽了嗎?」
利歐有些畏縮地詢問。小夜也驚呼一聲,羞紅了臉。她站在琉璃背後,望著愈來愈靠近的兩人。然後——
「果然沒錯!利歐,你好香喔!」
琉璃說道,臉上勾起燦爛的笑容。
「……這個啊,我狩獵時沾染了野獸的腥臭味,所以剛剛在洗澡。」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真的好香喔。小夜,你也來聞聞看。」
琉璃招手要小夜過來。
「欸、欸!?我、我不用啦!我從這裏也聞得到喔!」
小夜滿臉羞紅地搖著頭。
「不要那麽害羞嘛。」
琉璃迅速地繞到小夜背後,將她推向利歐。即便小夜嚷嚷「不用啦、不用啦」,卻沒有拚命抵抗——
「呀唔……」
當來到利歐的麵前後,她低下頭,麵紅耳赤。
「你聞,真的很香吧?」
「嗯、對……」
小夜輕聲同意。利歐不知道該如何答覆,揚起苦笑,呆站在原地——
「利歐,我問你喔,這是什麽味道啊?」
琉璃開口詢問。
「應該是肥皂。」
「咦?你是說肥皂嗎?洗澡和洗衣服時使用的肥皂嗎?」
聽到利歐的回答,琉璃和小夜訝異地瞪大雙眼。
「是的。就是你說的肥皂。」
「什麽~?利歐,你怎麽會有肥皂啊?」
「當然是我自己製作的啊……」
看到琉璃震驚的模樣,利歐目瞪口呆。
她們兩人會有這樣的反應也很正常。八雲地區也有肥皂的存在,但屬於高級品,一般人沒有能力購買。
因此,他們會使用醋來取代肥皂。
「你、你自己做的?利歐,你還會製作肥皂啊?哇~婆婆在我們村落之中已經算是很熟悉藥品的人,就連她也不知道要如何製作肥皂喔。小夜,利歐真厲害呢。」
「……是的。他真的好厲害。」
琉璃和小夜用尊敬的眼神望向利歐。
「隻要有材料就能輕易製作喔。琉璃小姐,我把肥皂放在家裏,你等一下可以使用看看。小夜小姐也是。」
利歐靦腆地說道。聽到這番話,兩人都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
「咦!?我們也可以使用嗎?」
「當然。我會找時間再製作,兩位請自由取用。」
「桂,好期待喔!利歐,謝謝你!」
琉璃和小夜欣喜若狂地手牽著手。
「話說回來,兩位怎麽會過來這裏呢?」
「啊,我們剛剛在路邊遇到竇拉先生和信,想說你應該也回來了。如果你要洗澡,必須先將水煮沸,但你大概不曉得柴火放在哪裏,所以小夜建議我們過來幫忙。」
琉璃抿嘴一笑,望向小夜。
「啊、不、我、那個……」
小夜嬌羞地說不出話來。
「原來是這麽回事。小夜小姐,謝謝你的關心,不要緊喔,我用精靈術變出熱水了。」
「咦……你、你使用精靈術變出熱水嗎?」
小夜一臉訝異地詢問,琉璃似乎也嚇了一跳。
「是的。怎麽了嗎?」
利歐詢問兩人如此驚訝的理由。
「啊、不,如果是水就算了,竟然能用精靈術變出熱水呢。由於我辦不到,所以覺得你很厲害。」
「……這樣啊,原來如此。我有一個小訣竅,下次教你。」
「欸、真、真的嗎!?」
利歐隨口提議,小夜卻十分起勁。
「是、是啊。」
利歐慌張地點了點頭。
「小夜,太好了,你要加油喔。」
琉璃噗哧一笑後,開口鼓舞小夜。小夜靦腆地對利歐行了一禮:
「請多多指教。」
村人們很早起床。昨天開始住進村長家的利歐,在日出前就起床,走進起居室。
「早安。」
「哎呀,你還真早起。早安。」
湯波已經起床,她在地爐中生了火,坐在起居室的坐墊上。看到利歐出現,她瞪大眼睛說道。
「我從今天開始要去村裏從事農作。在這之前,我想先幫忙準備早餐。」
「這樣啊。很高興看到你幹勁十足。我很期待你的表現哪。」
當利歐和湯波交談時——
「嗯~婆婆,早安~」
琉璃身穿兼作睡衣的內衣,睡眼惺忪地出現在起居室。
對於正值青春年華的少女來說,在異性麵前做出這樣的打扮未免太過清涼。被內衣遮掩住的軀體明顯散發柔軟的女人味,上半身的豐滿乳房高高隆起。
「早安。你啊……是不是忘了利歐的存在啊?」
湯波忍不住笑著說。
「……欸?啊!?」
琉璃這才發現利歐近在咫尺,於是慌忙確認自己的穿著,臉蛋紅得像顆熟透的蘋果。利歐雖然錯開了視線,但琉璃也意識到那正代表著——哪怕隻有一瞬間,他的確看到了自己不成體統的模樣。
「我、我去換衣服!」
她用雙手遮掩身體,慌忙衝回房間。
利歐疲憊地歎了口氣。
待在精靈之民的村落時,利歐與萊娣法等人住在一起,也曾遇過數次這種狀況。幸好她們都不是會隨便亂發脾氣的人,但事後依然有些尷尬——
該說是理所當然嗎?過了半晌,琉璃從房間走了回來,不悅地盯著利歐。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利歐把琉璃當作堂姊看待,絕對不會心懷不軌,但對於被利歐看到煽情模樣的琉璃來說,她大概不這麽想。畢竟她不知道利歐是自己的堂弟。
「話說回來,利歐會下廚啊?你剛剛說要幫忙準備早餐吧?」
湯波勾起愉快的笑容,對利歐開口。
「是、是的。交給我吧。」
利歐有些尷尬地點頭答應。
「那今天就讓你試著煮早餐吧。琉璃,你帶著利歐一起去交換早上的食材,順便讓他跟大家打聲招呼,介紹給村裏的女孩們。」
「欸、嗯、好、我明白了……利歐,走吧。」
由於剛剛被看到衣衫不整的樣子,琉璃依然有些忸怩,遲疑半晌,才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你順便幫我叫小夜跟信過來這裏吃早餐。」
湯波再吩咐了一句。
「好~」
琉璃拖長尾音回答後,拉著利歐走出玄關。
他們先走向村長家後方的家庭菜園。家庭菜園跟村落管理的田地不同,由各家庭自由管理。
「村裏的每戶人家會交換各家的農產品。首先,我們早上要摘采家庭菜園裏的蔬菜,帶去廣場後,逐一和其他人家交換,換來一天的食材。」
琉璃對利歐說明完,利歐便幫忙琉璃摘采家庭菜園栽種的蔬菜。大功告成後,兩人前往村中的廣場。
村落中的年輕女性已經稀稀落落地聚集在廣場中,女孩們的年齡大致介於十至二十九歲左右,她們喧鬧地互相道早安、談天說地。
「大家早安!」
琉璃精神抖擻地打了聲招呼,打算走入女孩們之中。可是——
「啊,琉璃。早、安……」
女孩們看到琉璃,正準備朝氣蓬勃地打招呼時,發現站在琉璃正後方的陌生少年——也就是利歐後,紛紛僵住。接下來,女人們同時望向琉璃,彷佛在尋求解釋。
「呃,這個男生是利歐,是婆婆舊識的兒子。在各地旅行,才會穿著如此罕見的服裝。他今天開始會暫時住在我們家,我今天帶他來介紹給各位認識……利歐,你也說些什麽吧。」
琉璃似乎在觀察女人們的反應,戰戰兢兢地介紹完利歐,催促他自我介紹。
「如同琉璃小姐剛剛介紹,在下名叫利歐。我尚未習慣此地的生活,可能會為各位帶來困擾,還請不吝賜教。」
利歐的臉上浮現出討人喜歡的笑容,向前邁出一步,彬彬有禮地向女孩們打招呼。
「呃,請你……多多指教。」
女孩們有些害臊地回答。
「利歐,你不需要對我們如此畢恭畢敬啦。像你這樣的男孩用恭敬的態度對待我們,大家會很緊張喔。」
「不……我習慣使用這種措辭,但我會慢慢努力糾正過來。」
看到琉璃麵露苦笑向自己提出建議,利歐也勾起苦笑。
村裏的女人們用刺探的視線望著交談的兩人。
她們意識到利歐的存在,臉上浮現羞澀的微笑,卻同時偷偷地用眼神對琉璃傾訴:「竟然自己先跟他混熟,真狡猾。」
村中的少女們身邊充斥著粗魯的莽漢。在她們眼中,態度沉穩冷靜的利歐相當特別,充滿魅力。再加上利歐的外貌清秀又中性,使他更加迷人。
(哈哈……工作的時候,大家一定會追根究底地詢問利歐的事。)
琉璃感覺到少女們身上散發的無言壓力,在內心揚起苦笑。瞄了利歐一眼後,發現他感受到少女們有些顧忌的視線而坐立不安。
或許是想尋求幫助,利歐困擾地望向琉璃。琉璃突然與他目光相交,驚慌地身體一震。
(……唔,一點都不了解人家的心情。〕
利歐早上撞見自己剛睡醒時衣衫不整的模樣——琉璃回想起這件事,臉頰微微泛紅。她嘟起嘴巴,清楚這是自作自受,假如現在輕率地挾怨報複,事情隻會演變得更棘手。一想到少女們之後會七嘴八舌地詢問自己關於利歐的事,琉璃心情就變得相當複雜。但她現在隻想要盡快回家,因此為利歐緩頰。
「好了好了,我們趕快交換食材吧。開工的時間就快到囉。」
琉璃開口主導,催促大家。她俐落地來回走動,交換蔬菜。
少女們似乎很想找利歐攀談,由於大家互相牽製,因此遲遲找不到時機。琉璃趁機迅速地交換竹籃中的內容物——
「好,結束了。利歐,我們走吧。」
琉璃確認交換到的所需蔬菜後,對背著竹籠的利歐說道。然後推著利歐的背,催促他移動——
「啊,對了!小夜。」
琉璃好像突然想到什麽,轉頭說道。
「……咦?」
小夜也是靜靜注視利歐的其中一人,聽到琉璃喚出自己的名字,身體震了一下,用視線詢問琉璃的目的。
「婆婆要你跟信一起來家裏。我們會幫你們準備早餐。」
「欸、啊、嗯。我知道了。」
琉璃簡潔說出目的後,小夜怯怯地點了點頭。
「等你見到婆婆時,再問她邀請你們的原因吧。先走囉丨,」
琉璃拋下這句話,匆忙踏上歸途。利歐有些困惑地對村中的女性們輕輕點頭示意,追著琉璃離去。
◇ ◇ ◇
利歐回到村長家,開始準備早餐。由於保存在『時空倉庫』中的食材和調味料夠他吃上數年還有餘,於是提議要將一部分食材送給湯波——主要是村中缺乏的肉乾和調味料,尤其是鹽巴。
向大家解釋『時空倉庫』的存在實在太麻煩,他便隱瞞了這件事。再說,那些食材的體積不大,看起來可以放進後背包帶著走。但肉乾和調味料的份量仍然不少,讓湯波等人心花怒放。
「你幫了我們一個大忙。肉乾是極其奢侈的食材,我們現在也很難購買到鹽巴,正好有些短缺。真的可以收下嗎?這麽大量的食材一定不便宜吧?」
湯波顯得有些顧慮,在她客氣地詢問後,利歐輕輕搖搖頭。
「不要緊。擺著不用也沒有意義。就當作是先墊付的房租,請各位收下吧,我現在就使用這些食材來煮早餐。準備五人份可以嗎?」
「好,小夜他們也會來,就拜讬你了。琉璃,你在一旁看著他。」
在湯波目送下,利歐和琉璃一起走向廚房。
由於未來要住在一起,為了確認利歐的廚藝,今天由他獨自料理。琉璃則幫忙評價。
「我已經準備好木柴,之後會告訴你放置的位置,廚具和餐具擺在那個架子裏。假如有任何不清楚的地方,可以隨時詢問我。」
「好的。那麽,水該怎麽辦呢?我可以用精靈術創出水來。」
「啊,你可以使用裝在那個水瓶裏的水。我跟婆婆每天會使用精靈術補充一次。利歐也會使用精靈術啊?」
琉璃有些訝異地瞪大眼。在八雲地區中,相對於魔術和魔法,精靈術比較普及,但真正使用的人數並不多。
「……是啊。兩位也會嗎?」
利歐也有些意外地睜大雙眼。
「嗯。雖然我們出身平民,但對精靈術的適性很高。婆婆能擔任村長,也與這一點有關。因此,我也有精靈術的適性。除了我們外,小夜和她哥哥信也一樣,我們小時候都一起學精靈術喔。」
「原來如此……是這麽一回事啊。」
利歐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由樹精、矮人、獸人構成的精靈之民,對精靈術的適性高,相較之下,人族大略偏低。盡管如此,仍有極少數人與生倶來就擁有高度適性。這麽一來,父親玄可能也會使用精靈術——利歐沉吟。若非如此,他不可能克服八雲至修托萊地區的艱辛路途。
利歐接二連三獲得許多令他感興趣的情報,但他依然沒有忘記自己現在的目的。他使用精靈術點燃爐灶中的柴火後,開始準備早餐。今天的菜單是米飯、味噌湯、添加肉乾的炒蔬菜、再加上湯波製作的醃菜。
順帶一提,八雲地區存在醬油和味噌等各種地球上的亞洲圈調味料,跟修托萊地區相比,這裏的食材更容易重現日本人偏愛的味道。
利歐在精靈之民的村落接觸了各式各樣的食材和調味料,造訪八雲地區後,又找到許多新資源。他對這樣的收獲感到滿足。
「……唔,利歐,你真厲害。」
看到利歐熟練地烹煮早餐,琉璃不禁讚歎。
「謝謝你。因為我獨自旅行,學會了這種雕蟲小技。」
「不不不,這不是雕蟲小技吧。你的刀工比我還厲害呢。」
利歐靦腆地搖了搖頭後,琉璃的臉上勾起有些複雜的苦笑。透過這樣的交流,兩人也逐漸打成一片。
不到一個小時,料理就大功告成了——
「婆婆,利歐幫我們煮了讓人食指大動的早餐喔!」
琉璃的臉上漾起愉快的笑容,將熱騰騰的早餐端給坐在起居室的湯波。
「哎呀,看起來真的很美味,看來利歐可以跟我們輪班煮早餐囉。」
湯波望著擺在飯桌上的料理,訝異地揚起微笑時——
「那個、打擾了。」
少女嬌嫩的聲音從敞開的玄關傳了進來,小夜正站在玄關處,一位跟琉璃年紀相仿的少年位於她身後。
「啊,小夜,歡迎你來。進來吧、進來吧。信也是。」
琉璃笑著朝兩人招手。
「好、好的。打、打擾了。」
「打擾你們啦。」
小夜低頭行了一禮後,戰戰兢兢地邁開步伐,穿過玄關。名為信的少年跟在她的身後。
「謝謝你們過來一趟。早飯恰巧煮好了。進來吧。」
湯波把兩人叫到身旁,琉璃則走回廚房。
「婆婆,真不好意思,讓你請我們吃早餐。」
信坐在地爐旁的座墊上,向湯波道謝。
「湯波大人,謝謝你請我們吃早餐。」
小夜也坐著低頭道謝。但她看起來有些坐立不安,不斷左顧右盼。此時,利歐從廚房端著早餐出現。
「小夜小姐,早安。」
「早、早、早安,利歐大人。需要幫忙嗎?」
聽到利歐向自己打招呼,小夜一臉緊張地提議要幫忙。
「……不,不要緊。我把餐點都端出來了,接下來就等開動。」
聽到對方稱呼自己為「利歐大人」,利歐有些不知所措,但臉上馬上勾起微笑,搖了搖頭。另一方麵,看到小夜的態度與平時截然不同,信稀奇地盯著她。
「利歐、琉璃,你們也坐下吧。」
湯波開口指示兩人坐下。
結果,一行人以湯波為起點,呈コ字型入座。琉璃和小夜坐在湯波的左右兩側,利歐和信分別在兩人身旁坐下。
小夜靦腆地對坐在自己斜對麵的利歐點了點頭,信有些訝異地凝望他們兩人。
「利歐和信是初次見麵吧。信,這孩子是利歐,我舊識的兒子。他從昨天開始住進這個家。利歐,他是小夜的哥哥,信。」
現場洋溢著一抹筆墨難以形容的氛圍,但湯波似乎毫不在意,幫利歐和信互相介紹。
「在下名為利歐,請多多指教。」
利歐臉上浮現社交用笑容,對著坐在自己對麵的信行了一禮。
「……嗯。多多指教。」
信看起來有些警戒,粗魯地回答。他身旁的小夜似乎欲言又止——
「利歐特地幫我們煮了早餐。大家先趁熱吃吧。有話等一下再說。」
湯波開口提議,所有人便先開始用餐。當眾人視線集中在眼前的餐盤上後——
「喂,婆婆,這盤炒菜裏麵加了肉耶,一早就這麽豪華啊。因為你是村長,所以儲存了多餘的份嗎?真狡猾!」
眼尖的信發現炒蔬菜中加了肉。
這座村落中,肉類是罕見的食材。村人有飼養家畜,但並非養來食用,而用於搬運貨物,或是耕田等等,是村落中寶貴的勞動力。因此,隻有當處理受傷或是大限已到的家畜,抑或是輪到自己家領取獵人狩獵到的獵物時,村人才能享用到肉品。
「不要驚慌。這是利歐帶給我的肉,我一點也不狡猾。」
湯波苦笑著解釋。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啊。算了,能吃到肉就好。真美味!」
信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後,馬上吃了一口作為主菜的炒青菜,絕妙的滋味讓他瞪大雙眼讚歎。趁經過仔細調味的炒蔬菜味道還殘留在口中時,他拚命扒著白飯。
「哥哥,你這樣很失禮喔。」
「別說了,你趕快吃看看。很好吃喔。哎呀,味噌湯也很好喝。」
小夜開口叮嚀,信卻毫不介意,大口吃著飯。
「真是的。」
001
小夜不滿地嘟著嘴,但當她品嚐了一口炒蔬菜,瞬間睜大眼睛說「好好吃喔!」信也得意地點了點頭,說了句「我就說吧?」
「味噌湯也好好喝。這、這些早餐全都是利歐大人親手烹煮的嗎?」
「是的。很高興看到你們喜歡。」
看到小夜一臉欣羨地詢問,利歐靦腆一笑,點了點頭。
「哈哈,你們兩個完全搶走了我想說的話呢。利歐,食物很可口喔。」
「是啊,你的廚藝真好,了不起。」
琉璃和湯波也揚起微笑,說出感想。
「謝謝各位。我多煮了一些白飯。不夠的話還可以再添。」
「喔,我要再吃一碗飯!小夜,拜讬了。」
利歐開口後,信將飯碗遞給身旁的小夜。
「哥哥,你真是的!這麽不客氣!」
「小夜,不需要客氣喔。他現在胃口正好。幫他多盛一點飯吧。」
「湯波大人,不、不好意思。哥哥他……我們就不客氣了。」
小夜不斷對湯波和利歐道謝,並從一旁的飯鍋為信裝飯。她將盛滿白飯的碗遞給信之後,規規矩矩地開始用餐。
接下來,大家津津有味地享用了利歐烹煮的早餐。當他正在泡茶供飯後飲用時——
「信,我們剛剛吃得太入迷了呢。差不多該回歸正題了。」
湯波對信開口。
「嗯?什麽事啊?」
「我找你出來談的事情啊。我想讓利歐試試獵人的工作。你等一下帶他去找竇拉。」
「……什麽?讓這家夥當獵人?你認真的嗎?」
飽餐一頓後,信心滿意足,甚至忘了對方找自己過來的目的,聽到湯波的交代,他一臉訝異。
「我是認真的。這孩子提議要幫忙村裏的工作。我聽了他擁有的技能後,發現他多才多藝,知道怎麽狩獵。竇拉也提過想要人手吧?」
「確實如此啦……但工作很辛苦喔?他有足夠的體力嗎?這家夥的身材看起來很纖瘦啊。」
信狐疑地凝望利歐。
「不要緊,這孩子很誠實。我已經確認他會下廚和使用精靈術。他年紀還小,卻有辦法獨自周遊各國,武藝應該相當出色。他還持有一把出色的武器,說不定比你還強呢。」
湯波抿嘴一笑,開口挑釁。
「精、精靈術又沒什麽,我也會啊。既然如此,就讓我見識一下他的本事吧。」
信頓時有些畏懼,但馬上裝出平靜的模樣。
「我就是要拜讬你這件事,麻煩你跟竇拉說明一下。等他確認過利歐的能力後,如果能節省工作的時間,就讓他從年輕人之間挑選幾位後進出來,好好培養吧。」
「知道啦。但說不定反而會浪費更多時間喔。」
信大概覺得自己被輕視,點了點頭,不服氣似地低語。
「哥哥!」
信身旁的小夜聽見他的發言,開口斥責。
「唉,煩死了、煩死了。喂,利歐,我們沒時間了。趕快走吧。」
信立刻站起身,大步走向玄關。
「利、利歐大人,對不起!哥哥的嘴巴有些壞。」
小夜慌忙低頭道歉。利歐臉上揚起溫柔的微笑,搖了搖頭,要她不用介意,然後迅速追在信的身後。
「真是的,利歐明明比他小一歲,卻成熟多了。小夜,你不用在意。我之後也會跟利歐談談。」
琉璃受不了地歎了口氣。
「好、好的。」
小夜怯怯地點了點頭。
此時,湯波開口說道:
「小夜、琉璃,輪到你們了。」
「欸?你也有話要告訴我們?」
琉璃沒想到湯波有話要對她說,意外地瞪大眼。
「是啊。利歐個性沉穩,看起來很適應這裏的環境,但他才剛搬來這裏,在各方麵應該都感到相當不習慣吧。由於他是外來者,許多村民會警戒他,你們可以在日常生活中多多照顧他嗎?」
湯波嚴肅地開口後,向兩人深深行了一禮。
「啊、嗯。當然沒問題,交給我吧。」
看到祖母湯波難得拜讬自己,琉璃深感意外,但她馬上點頭答應,勾起微笑。
「我、我也會努力!如果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我一定會做!」
小夜也幹勁十足地點了點頭。
「嗯~對我來說,就像多了一個弟弟吧。對小夜來說,就像多了一個哥哥。雖然她已經有信了。」
「竟、竟然把利歐大人比喻為我的哥哥,真是不敢當!」
琉璃歪著頭開口後,小夜惶恐地打斷她。
「哈哈……話說回來,你為什麽要稱他為利歐大人啊?」
琉璃苦笑問道。
「欸?因、因為、他看起來就像貴族一樣。宛如另一個世界的存在……」
小夜有些動搖,臉頰微微泛紅。
「原來是這麽回事……」
琉璃露出賊賊的笑容,望著小夜。
「怎、怎麽了嗎?琉璃小姐。」
「沒事啦。我們去工作吧。婆婆,我們走囉!」
琉璃馬上站起來,開口催促小夜,大步走向玄關。
「啊,等、等我一下!琉璃小姐!」
「好,快跟上我。」
小夜慌忙緊追在琉璃身後。湯波目送著兩人匆忙離去後——
「…………看來好一陣子不會無聊囉。」
她喃喃自語後,欣喜地揚起微笑。
◇ ◇ ◇
另一方麵,信帶領利歐造訪位於村落南方的山腳處。
走出村長家時,信仍有些不悅,但利歐用高明的話術和他交談後,現在心情恢複到能夠好好與利歐對話。
「我們到了。這一片山林就是我們獵人工作的地方。一般來說,我們會從上午就待在森林裏狩獵,直到中午為止。下午通常會有空閑時間,就會去幫忙農耕作業。獵人頭頭會把詳情……說人人到。這位是竇拉師傅。」
信簡單解說了獵人的工作內容後,剛剛湯波曾提及的竇拉隨即出現在兩人麵前。這位男人的年齡約莫四十歲,體格高大健壯。
「信,你這麽早來啊。這位陌生的少年就是利歐嗎?」
竇拉一走過來後,隨即親切地與兩人打招呼。
「……什麽嘛,你已經認識他了啊?」
「我家女兒今早似乎見過他了。原來如此,這家夥確實……看起來很溫柔,我能理解女孩們騷動的原因。但還是沒有我帥氣啦。」
竇拉說完,豪邁地大笑。
「初次見麵,在下名為利歐。我暫時會住在這座村落中,湯波女士吩咐我前來幫忙打獵。請多指教。」
利歐簡單地解釋前來的原因,並向竇拉自我介紹。
「這樣啊,也請你多多指教啦。順帶一提,你有狩獵的經驗嗎?」
「有的。」
「這樣啊,那再好不過。我們本來還有兩位獵人,但他們都受了傷。現在能工作的獵人隻有我和這位實習生。」
竇拉喜不自勝地笑了。然後——
「利歐婆婆說,如果這家夥能輕易上手,我們就隨便拉一些村裏的年輕人過來,培育後進。我們先來看看他的本事吧。」
信有些不快地插嘴。
「這樣啊。我很期待喔。但也別太逞強啦。」
竇拉聳了聳肩——
「那麽,我想測試一下利歐的能力。我們的狩獵道具和備品放在那間小屋裏,準備好之後就入山吧。」
竇拉轉換心情,臉龐換上工作的表情。
三人一起進入小屋,準備狩獵。
竇拉和信本來就穿著方便行動的工作服,但要進山裏之前,他們會換上更厚的衣服,套上宛如足袋的靴子,接著會穿上稻草製的外套,帶著開山刀與弓箭。
另一方麵,利歐本來就身著較厚的日常服裝兼戰鬥服,腰帶中收納了匕首和飛刀,所以他隻要借一把弓箭就準備倶全了。
「話說回來,你這身打扮還真奇怪。這樣真的不要緊嗎?」
信換好衣服後,訝異地上下打量利歐。
「是的,這是我的日常服裝兼旅行服裝,做工很堅固。」
「看起來確實如此,衣服的質料很牢固,應該不成問題。」
利歐點點頭,竇拉走向他,親自確認衣服的感觸後,給出保證。
「那就好。我們走吧。」
信拋下這句話,焦急地走出小屋。
「哎呀,這家夥比平時更有幹勁啊。看來他對你產生了競爭意識喔。我們也出發吧。」
竇拉微微一笑,走出小屋。利歐緊跟在後。
當兩人步出小屋後——
「利歐,入山前,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
竇拉向利歐搭話。
「請問是什麽事情呢?」
「就是你的用字遣詞讓人很不自在,你的語氣可以不用如此拘束。狩獵的時候,根本沒有閑功夫注意用詞。」
「你說得沒錯……但這就像某種習慣,我沒有辦法馬上改掉,就算改了,反而會讓我感到不對勁……但我會努力的。」
「哈哈,我並不討厭這種說話方式啦。如果你認為這樣比較輕鬆,倒也不需要刻意調整……那麽,我想好好確認你的能力,也有事情要跟你說明,今天三人先一起進山裏吧。在這之前,你有任何問題嗎?」
「我隻有一個問題。如果你們有任何溝通用的手語,希望可以先告訴我。」
「手語?什麽意思啊?」
「為了光靠手的動作就能溝通,而為某些特定的手勢賦予意義。譬如說『往前進』或『不要動』、『別出聲音』等等。」
看到竇拉和信同時疑惑地歪著頭,利歐把手語的功用解釋給兩人聽。
「原來如此。我們確實會用手勢來表達一些簡單的指示,但沒有固定的動作,也沒有設定任何特殊暗號。」
竇拉這才察覺,自己平時就已不自覺地使用了手語。
「使用手語有什麽意義啊?隻要對方能夠理解就好了吧。依據當下的氛圍,就能夠理解『前進』或『停下來』等簡單的指示吧。」
信似乎不清楚手語的重要性。
「當然有意義。假如不預先決定一個共通的法則,將會產生不必要的混亂。尤其是要傳達較為複雜的意思時,會特別麻煩。」
「哈哈,利歐說得沒錯……好,似乎很有趣哪。利歐,既然你這麽清楚,你在狩獵時一定會使用一些手勢吧,可以教我嗎?」
竇拉認同了利歐的說明,積極地想要使用手語來當作打獵時的溝通方式。
「既然師傅都這麽說了,我就記起來吧……」
信也讚同了竇拉的意見。於是,利歐先教導兩人簡單的手語。過了幾分鍾後——
「好,雖然有些遲了,不過我們出發吧!你們兩個,跟我來。」
在竇拉的引導下,利歐等人終於走進村中的獵場,也就是山林之中。竇拉一邊前進,一邊將村中打獵的規矩告訴利歐。後來,他們漸漸減少交談,積極地以手語溝通。
竇拉不愧是一位熟練的獵人,他的表現優異,已經能夠熟練地使用利歐教導的手語。另一方麵——
(信火候未到,利歐的表現卻很傑出。就算曾有打獵的經驗,但他看起來明明隻是個毛頭小子,真了不起。看樣子不會有問題。隻要確認他懂得捕獲獵物的技巧,明天開始就可以讓他獨自狩獵了。)
信的一舉一動有太多無謂的破綻,再加上他偶爾還會看漏手語,讓竇拉忍不住露出苦笑。相較之下,他給了利歐極高的評價。
消除腳步聲的走路方式、消除氣場的手法、眼尖地發現獵物蹤跡的觀察力、關於獵物習性的知識——利歐在各方麵都完美無缺。
竇拉自然也讓利歐分擔偵查獵物的工作,兩人領頭前進,信跟在後方。
這讓信深感不快。信平時跟竇拉兩人進行狩獵時,竇拉往往都在教導他技巧,不曾把工作交給他負責。
利歐明明是新來的外來者,年紀還比他輕,卻深受竇拉信賴,可以分擔打獵的工作,他卻成為利歐的絆腳石。對方說不定也認為他很礙手礙腳——盡管利歐絲毫不曾擁有這種想法——想到這一點,信懊悔不已。
不僅如此,利歐還懂得手語等知識,引起竇拉的興趣。看在信的眼中,他隻覺得利歐在討好竇拉。其他小事也引起信的猜忌。於是信的懊惱逐漸轉化為憤怒,想當然地,他的注意力也變得渙散。
「喂,信,你怎麽了?想發呆就滾回家。真礙事。」
竇拉無法坐視不管,故意開口叮嚀。
「……才沒有呢。」
信不快地低語。竇拉眉頭緊蹙。此時——
「有了。」
利歐開口的同時,不,在他開口的當下,就已經射出手中的箭。
風切聲咻地響了起來。箭射向獵物,彷佛被吸引過去一般,射中站在二十公尺以外的枝丫上正準備飛翔的鳥。
「哎呀、哎呀,是蓮王鳥啊!你竟然能射中它!這種鳥類的警戒心強,不容易獵捕哪。」
「不好意思,我自作主張射出這一箭。這隻鳥似乎察覺到我們的交談聲,正打算展翅飛翔。」
利歐愧疚地道歉。
「不用介意啦。話說回來,你的箭術真了不起。明明隔了一段距離,卻沒花多少時間就放箭。真是不得了!」
竇拉對信的怒火已經煙消雲散,大力誇獎利歐。信露出了有些賭氣的表情。
「謝謝你。」
利歐簡潔地道謝後,跑向自己射中的蓮王鳥。他單手抓住鳥爪,用另一隻手取出匕首,砍斷鳥脖子放血。他進行這項作業的表情相當慎重,彷佛在感謝犧牲的獵物,或是在獻上簡短的默哀。
竇拉望著利歐熟練的動作,欽佩地讚歎後——
「好,我們也不能輸給他喔,信。」
他打起精神,順便激勵信。
「我知道,我怎麽可能會輸給他啊!」
信憤怒地回答。竇拉似乎察覺到他的心情,無奈地苦笑,走向正在進行作業的利歐。
等到現場該處理的工作全結束後,三人再次開始移動,搜尋獵物。
利歐和竇拉順利地在路途中獵捕野鳥和野兔。麵對這樣的狀況,信也認為自己不能輸,燃起了競爭意識,卻沒有發揮任何效用,未親自獵捕任何獵物。
時光飛逝,中午過後——
「好,雖然時間還早,今天就到此打住吧。你們兩位都做得很好。看來今天可以把肉送給更多人家了。」
竇拉喜不自勝地宣告今天的工作告終。
「我根本沒有逮到任何獵物。全都是師傅和那家夥的成果。」
「你這家夥在說什麽傻話啊。」
信有些鬧別扭似地低語,竇拉露出錯愕的表情。
「這是我們三人攜手合作後的成果喔。信先生,你剛剛也幫我們追捕了獵物。多虧了你,我才能夠射中目標。」
「就是說啊。在打獵時,追捕獵物也是很了不起的工作哪。」
聽到利歐的意見後,竇拉也表示讚同,但這並沒有讓信的心情好轉,他嘖了一聲,一個人大步走下山。
「真是的,拿他沒辦法。利歐,抱歉啊,我之後會好好說說那家夥。你就把他的話當作玩笑吧,不要放在心上。」
「……我不會。我也很抱歉。希望你能幫我跟他說聲『多多指教』。」
利歐歉疚地道歉。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啦。真抱歉啊。還有,看來明天能讓你獨自狩獵了。我必須帶著後輩,希望你能連同我的份一起努力。可以拜讬你嗎?盡力而為就行了。」
竇拉尷尬地搔了搔頭後,搖著頭說道。
「好的,交給我處理吧。」
利歐乾脆地點了點頭。
「好,那就麻煩你了。我們趕快回小屋進行肢解作業吧。」
竇拉露齒一笑,拍了拍利歐的肩膀。
◇ ◇ ◇
接下來,利歐將獵物肢解完畢,便帶著肉品當作伴手禮,踏上歸途。
「我回來了。」
他在玄關打了聲招呼,但沒有接獲回應。起居室中空無一人,玄關右方的廚房也不見人影。
(…………沒有人在家嗎?這麽說起來,現在還是工作時間。)
利歐決定先洗去沾染在身上的野獸血腥味。
由於家中沒有浴室,他拿起放在廚房的浴桶,走出室外。他走到房子後方,將浴桶放在地上後,使用精靈術讓周圍的地麵隆起,宛如一堵牆。接著,他運用精靈術變出熱水,注入浴桶之中。
他的左手裝備著精靈之民村落致贈的魔術道具『時空倉庫』。他伸出左手,詠唱咒文「《解放魔術》」之後,下個瞬間,手邊的空間產生歪斜呈現漩渦狀,四個金屬製的小瓶子出現在他的手掌上。瓶中分別裝著清洗頭發、身體和衣物的清洗液。這當然是精靈之民製作的產物。
利歐用雙手抓住出現在手上的小瓶子後,脫下衣服,進入浴桶。此時,他自在地運用精靈術變出熱水,使用清潔液洗著頭發和身體——
(家裏還是有間浴室比較方便吧,就算不在房子裏也無妨。以後問問湯波女士可不可以搭蓋一間吧。這麽一來,村裏的人們也可以前來借用了。)
利歐低頭思索,將頭發和身體洗乾淨後,開始清洗剛剛穿在身上的衣物。
過了數十分鍾,利歐換上預備的衣物,將包圍自己的土牆恢複原狀後,發現琉璃和小夜站在不遠處。
「……啊,果然是利歐啊。」
琉璃放心地吐了口氣。看到一座陌生的建築物突然出現在自家後方,一定讓她感到相當可疑吧。
「不好意思,嚇了你一跳。」
「不,不要緊啦……利歐,你剛剛是運用精靈術改變地表嗎?」
利歐愧疚地道歉後,琉璃加以探問。
「是的,沒有錯。」
「嗯~……我不擅長土之精靈術,所以不太了解,這是很輕易就能辦到的事嗎?」
看到利歐乾脆地點頭承認,琉璃露出一副難以理解的模樣,詢問身旁的小夜。
「我、我不清楚。我也不擅長土之精靈術……不過,看起來比我們習得的技巧更為艱澀呢……」
小夜也沒自信地闡述自己的見解。
「……隻要好好練習,並不困難喔。」
由於利歐無法估算八雲地區精靈術士的平均熟練程度,隻能含糊帶過。假如兩人還有問題,他屆時再回答就可以了吧。
琉璃似乎並不在意,說了句「隨便啦」之後,緩緩邁開步伐。接著,她動了動鼻子,走向利歐。
「嗯~話說回來……」
當彼此的距離近在眉睫之際,她抬起頭仰望著利歐。
「呃,怎麽了嗎?」
利歐有些畏縮地詢問。小夜也驚呼一聲,羞紅了臉。她站在琉璃背後,望著愈來愈靠近的兩人。然後——
「果然沒錯!利歐,你好香喔!」
琉璃說道,臉上勾起燦爛的笑容。
「……這個啊,我狩獵時沾染了野獸的腥臭味,所以剛剛在洗澡。」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真的好香喔。小夜,你也來聞聞看。」
琉璃招手要小夜過來。
「欸、欸!?我、我不用啦!我從這裏也聞得到喔!」
小夜滿臉羞紅地搖著頭。
「不要那麽害羞嘛。」
琉璃迅速地繞到小夜背後,將她推向利歐。即便小夜嚷嚷「不用啦、不用啦」,卻沒有拚命抵抗——
「呀唔……」
當來到利歐的麵前後,她低下頭,麵紅耳赤。
「你聞,真的很香吧?」
「嗯、對……」
小夜輕聲同意。利歐不知道該如何答覆,揚起苦笑,呆站在原地——
「利歐,我問你喔,這是什麽味道啊?」
琉璃開口詢問。
「應該是肥皂。」
「咦?你是說肥皂嗎?洗澡和洗衣服時使用的肥皂嗎?」
聽到利歐的回答,琉璃和小夜訝異地瞪大雙眼。
「是的。就是你說的肥皂。」
「什麽~?利歐,你怎麽會有肥皂啊?」
「當然是我自己製作的啊……」
看到琉璃震驚的模樣,利歐目瞪口呆。
她們兩人會有這樣的反應也很正常。八雲地區也有肥皂的存在,但屬於高級品,一般人沒有能力購買。
因此,他們會使用醋來取代肥皂。
「你、你自己做的?利歐,你還會製作肥皂啊?哇~婆婆在我們村落之中已經算是很熟悉藥品的人,就連她也不知道要如何製作肥皂喔。小夜,利歐真厲害呢。」
「……是的。他真的好厲害。」
琉璃和小夜用尊敬的眼神望向利歐。
「隻要有材料就能輕易製作喔。琉璃小姐,我把肥皂放在家裏,你等一下可以使用看看。小夜小姐也是。」
利歐靦腆地說道。聽到這番話,兩人都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
「咦!?我們也可以使用嗎?」
「當然。我會找時間再製作,兩位請自由取用。」
「桂,好期待喔!利歐,謝謝你!」
琉璃和小夜欣喜若狂地手牽著手。
「話說回來,兩位怎麽會過來這裏呢?」
「啊,我們剛剛在路邊遇到竇拉先生和信,想說你應該也回來了。如果你要洗澡,必須先將水煮沸,但你大概不曉得柴火放在哪裏,所以小夜建議我們過來幫忙。」
琉璃抿嘴一笑,望向小夜。
「啊、不、我、那個……」
小夜嬌羞地說不出話來。
「原來是這麽回事。小夜小姐,謝謝你的關心,不要緊喔,我用精靈術變出熱水了。」
「咦……你、你使用精靈術變出熱水嗎?」
小夜一臉訝異地詢問,琉璃似乎也嚇了一跳。
「是的。怎麽了嗎?」
利歐詢問兩人如此驚訝的理由。
「啊、不,如果是水就算了,竟然能用精靈術變出熱水呢。由於我辦不到,所以覺得你很厲害。」
「……這樣啊,原來如此。我有一個小訣竅,下次教你。」
「欸、真、真的嗎!?」
利歐隨口提議,小夜卻十分起勁。
「是、是啊。」
利歐慌張地點了點頭。
「小夜,太好了,你要加油喔。」
琉璃噗哧一笑後,開口鼓舞小夜。小夜靦腆地對利歐行了一禮:
「請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