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歐等人離開修托萊地區,抵達精靈之民的村落後已經過了兩個星期。他們在村裏停留了好幾天,這時候決定馬上出發前往八雲地區。
同行者有美春、瑟莉亞、艾西雅、萊娣法、莎拉、歐妃雅、愛爾瑪,以及豪喜、加代子、小桃、小夜、信和葵等人。
由於移動人數限製的關係,豪喜的部下大多留在村裏待命,沒有同行,但成行的依然有包括利歐在內共十四人的一大群人。
歐妃雅的契約精靈艾莉兒實體化時,可以在某種程度調整體型大小,最大接近十公尺,隻是這麽做會增加魔力的耗費量,因此不需要變到如此巨大。
實體化的艾莉兒在移動時變成適當的體型,載送七個人在背上,可以在空中自在飛行的利歐、艾西雅與歐妃雅等三人負責帶領其他四個人。雖然在人員的編組上發生了一點小狀況,最後以輪流的方式解決了這個問題。一行人沒有遇上未開發地區常見的局部性異常氣象或是怪物,順利抵達八雲地區。接著,他們首先前往利歐父親玄成長的村落。
雖然這麽決定,但那裏是無數個村子裏的其中一個,很難一次就抵達目的地。因為知道大致上的位置,他們打算先隨便找個村子降落,再確認由湯波治理的村莊在什麽地方。如果一大群陌生人忽然闖進村子裏麵,恐怕會讓村民提高戒心,因此他們派出豪喜與加代子代表,進入村裏詢問。
幸而第一個村子的村長就認識湯波,告訴他們村莊的方位,利歐等人就這麽抵達了目的地的上空附近。
「就是那個村子沒錯。」
利歐發現他們找尋的村莊,接著從上空俯瞰,同時告知在周圍飛行的成員們。
(父親和母親的墳墓在那裏。)
他看見雙親的墳墓孤零零地立在山丘上。看在其他人眼裏,那隻是塊沒有名字的石碑,不過利歐認出了那是兩人的墳墓。
「降落在村裏恐怕會嚇到村民,我們在村子外麵降落吧。」
利歐說著,開始準備降落,帶著美春的艾西雅與帶著瑟莉亞的歐妃雅接著下降,最後艾莉兒也降低高度。
「請下來吧。」
利歐告訴抱住他的兩個人。
「是!」
小桃率先活力充沛地做出回應。她離開利歐的雙手後,輕巧落地。接著──
「下去前先補充大哥哥能量!」
萊娣法從背後用力抱住利歐後,同樣也是輕巧地踏在地上。利歐移動時帶著小桃與萊娣法,因為兩人的體型都很嬌小,加上她們想聊天,於是就由利歐帶她們同行。
「別抱得那麽緊,很難受。」
利歐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樣子,委婉地勸阻她。
「我們是前胸的小桃與後背的萊娣法,辛苦了,大哥哥,讓我用抱抱來表達謝意!」
「不客氣。小桃,你累不累?」
「不累!感謝您帶我們進行這一趟長程移動,利歐大人。」
小桃朝利歐畢恭畢敬地鞠了個躬,美春與瑟莉亞等人也在平安落地後,向帶自己移動的人道謝。然後──
「那裏就是利歐父親長大的村子嗎……」
「是個悠閑的好地方呢,空氣清新,感覺很寧靜。」
瑟莉亞與歐妃雅一起走向利歐。數百公尺前方是田地,田地後麵可以望見湯波的村子。瑟莉亞興致盎然地望著田園風景,歐妃雅深呼吸著,享受鄉下的空氣。
「哥哥,我們的村子在那裏……」
小夜站在哥哥身旁,愣愣地望著自己生長的村子,似乎沒想到還會有回來的一天。
「去程那麽辛苦,結果回來一下子就到了。」
盡管花了一個星期以上的時間移動,然而他們當初可是耗費了很長時間才終於抵達精靈之民的村落。「太猛了。」信半是錯愕地看著利歐。
「我們這就過去吧。」
「得先向湯波閣下打聲招呼,她肯定會很驚訝。」
利歐與豪喜走在前頭,往村子走過去。
「就要見到大哥哥的奶奶和堂姐了,我有點緊張了起來。」
「用不著那麽緊張,之前我不是也說過嗎?我在她們麵前提到你的時候,她們都說想見你一麵。」
萊娣法相當怕生,想到終於要與利歐的親人見麵,顯得忐忑不安。利歐要她別擔心後──
「我有點懂萊娣法的心情。」
「我也是。」
瑟莉亞與美春按住胸口,像是為了讓心跳平靜下來。莎拉、歐妃雅與愛爾瑪沒見過湯波和琉璃,也是類似的反應。
「你們不用拘謹成這個樣子,她們隻是一般的祖母與堂姐而已……害得我這個要介紹你們認識的人都緊張了起來。」
利歐有些傷腦筋地苦笑著。
「湯波大人和琉璃姐姐的個性都很好,完全不需要擔心。萊娣法當然不用說,她們也會把各位當成自己的家人對待。」
小桃誇下豪語,保證不會有問題。她以前到利歐家叨擾過,和湯波與琉璃住過一陣子,所以很清楚她們的為人。她看起來一點也不緊張,似乎很期待見到她們,而且──
「我們快點走吧。」
艾西雅難得催促眾人動身。她同樣也是不怎麽緊張,這麽催促或許是因為迫不及待想見到湯波與琉璃。她完全不同於平常的樣子,隱約感覺得出她雀躍的心情。
一行人沿著道路直走,終於踏入村裏的農地。此時還是白天,天色明亮。也許因為剛好是中午,工具全部放在路邊。如果再往前走幾步到前麵的廣場,大家應該正聚在那裏用餐,如同利歐還待在村裏的情形。
(好懷念。)
利歐感到些許的鄉愁,喜形於色地望向農田,一路往前走。少女們看見他那副模樣,察覺到他真的很期待回到這座村子。也許是出自貼心,她們識相地沒有搭話,隻是望著利歐欣賞風景的模樣。
接著,利歐等人不到一分鍾就走到了村落前的廣場。村民們正聚在那裏吃便當用午餐,如同利歐的料想。琉璃也在這些人裏麵,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聊得不亦樂乎,可以看出村民們的感情相當融洽。
雖然大家聊得投入,利歐等一大群人走來還是引起了幾個人的注意。村民們看見出現這麽一大群人,「是誰?」起先的反應是傻住,接著他們注意到利歐、信、小夜、小桃與豪喜這些熟麵孔,受到的驚嚇比先前更強烈。
不過,過沒多久──
「…………利歐?信還有小夜!小桃妹妹和豪喜大人也來了?」
琉璃站起來,第一個衝了過去。
「別來無恙。」
利歐許久沒見到堂姐,有些害臊,和同齡的男孩子一樣靦腆笑著。
「好、好久不見……咦,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出乎意料的重逢讓琉璃難掩錯愕,看了看利歐又看了看小夜。就這麽看了一會兒之後──
「……原來是這樣,你見到利歐啦,太好了太好了。」
琉璃仿佛放下了心中大石,隻見她眼眶含淚,愁眉舒展開來。
「我們順利見到麵了。」
利歐聳聳肩,點了下頭。接著──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廣場裏的村民們異口同聲地歡呼了起來。
「好久不見啦!」
「你們平安回來了!」
「幹嘛嚇人啊!」
「是利歐大人!好久不見!」
「信!小夜!」
村民們往熟識的利歐、小夜和信衝了上去,並且在他們全身上下亂摸一通,慶賀他們的歸來。美春與瑟莉亞等人站在稍微後麵一點的位置,村民的熱情讓她們目瞪口呆。
「哈哈哈,村民都很喜愛利歐大人。」
豪喜愉快大笑著,看著受到歡迎的利歐。
「大、大家住手!我知道你們很開心,可是你們興奮過頭了!大家先放開他們,給他們一點空間!這樣子都沒辦法講話了!」
琉璃熟練地製止村民。村民們似乎在盡情蹂躪利歐等人後感到心滿意足,順從地往後退開。
「受不了……小夜、利歐,你們還好嗎?」
琉璃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關心起遭到村民亂摸一通的利歐與小夜。
「喂,怎麽漏掉我了。」
我不用擔心嗎?信主動提醒起她來。
「你看起來又沒事,況且你還是男生。」
「利歐也是男生吧,再說他比我強那麽多!」
信指著利歐提出抗議。過去村民們常見到這類的對話,他們像是覺得很有趣,紛紛愉快地大笑了起來。
「好,兩個人都沒事。」
琉璃不理會信,幫利歐與小夜稍微把淩亂的衣服整理好,「在這裏正式歡迎你們回來,利歐、小夜還有信。」接著歡迎起返鄉的三人。
「嗯,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琉璃小姐。」
「……喔。」
利歐等人回應著,模樣有些不好意思。四周的村民也異口同聲喊著「歡迎回來!」,祝賀起三人回到村裏來。
「小桃妹妹還有豪喜大人、加代子夫人,好久不見,葵小姐也是。大家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
「感謝琉璃閣下的關心,也很高興看到你一切安好,湯波閣下別來無恙?」
「是,她還是老樣子。對了,颯大人剛才還在這裏,他也很好。如果他知道豪喜閣下與小桃妹妹回來了,一定會很高興。」
「他平安就好。」
豪喜聽見兒子的消息,臉上笑了開來。
「然後,我有個問題……那些人是誰?」
琉璃停頓了一下,看向利歐的同行者美春、瑟莉亞、艾西雅、萊娣法、莎拉、歐妃雅與愛爾瑪。村民們似乎也很在意,視線不約而同地轉到她們身上。
「…………」
美春等人一臉忐忑不安,屏住了呼吸,看起來是因為受到眾人的關注而緊張不已。
「她們看來不像是豪喜閣下或小夜認識的人……是利歐你的朋友嗎?」
琉璃用刪去法得出這個可能性,看著利歐向他確認。
「對。」
利歐有些難為情地點了下頭。
「喔……」
琉璃盯著美春等人──
「喂,利歐,過來一下。」
她拉住利歐的手,轉過身去不讓別人聽見他們的對話。她把手放在利歐背上,縮著身子,和他交頭接耳了起來。
「什麽事?」
「裝什麽傻,是誰?」
「唔……我剛也說過,她們是我的朋友。」
她忽然講起悄悄話,利歐難掩困惑。
「真是的,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我在問哪一個是你的女友!」
琉璃著急地想知道答案,用強硬的語氣詢問他。
「女、女友?這、這個……這該怎麽解釋……」
利歐說不出話來,他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大家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她們不是女友,不過如果說是朋友,這個回答又太過冷淡。他忍不住煩惱,尤其對方是琉璃,他想好好介紹她們讓琉璃認識。
他覺得最貼切的說法是夥伴,也差點說了出口,不過他心裏有另一個希望可以這麽說的形容方式。所以──
「家人……最接近這種關係吧。」
利歐回頭看向注意著自己與琉璃的那些人,戰戰兢兢地把這話說了出口。然而──
「你、你該不會和她們全部的人都是那種關係吧?」
琉璃瞠目結舌,驚呼了出來。她口中的關係是什麽關係,隻有她本人知道,不過她似乎是誤會了。
「咦?嗯。」
利歐不解地點著頭。
「居、居然承認了……」
琉璃啞口無言,一會兒過後──
「啊啊!天啊!啊啊!天啊!這麽做不太好吧,利歐,姐姐我無法接受。」
她情緒激動,指責起利歐。
007
「你好像有什麽天大的誤會。」
利歐這時總算想到對方可能是誤會了──
「再說,大家都可愛得像公主一樣是怎麽一回事?你注重的是外表嗎?小夜能接受這點嗎?」
琉璃疑似受到相當大的打擊,誤會愈來愈深。
「等、等一下,琉璃!你絕對是誤會了!我來介紹你們認識,你先冷靜下來。」
「誤、誤會?你說我哪裏誤會了?」
利歐急忙抓住琉璃的雙肩,想解開她的誤會。利歐這時說話的語氣沒有平常那麽嚴肅,「大哥哥和琉璃小姐好像很要好呢。」萊娣法見狀,像是覺得很新奇。
「對啊,沒想到不隻你和艾西雅,還有像這樣能讓他敞開心胸的對象。他看起來很開心。」
瑟莉亞微笑說著,隻是神情有點落寞,也有些羨慕。她很高興能看到利歐平時不為人知的一麵,但是知道利歐那一麵的人不是自己,又讓她的心情複雜。對方讓利歐露出平常看不見的表情,也讓她心生憧憬。
其他人的心情似乎也是一樣,所有人的神情都很類似。村民們看見她們臉上的表情,隱約察覺到了利歐目前的人際關係。
男生們咬牙切齒看著利歐,接著往信看過去,用眼神向他確認。信點了下頭──
「我想起來了,這家夥之前在村裏的時候……」
年輕的女孩子都很迷戀利歐,村裏的年輕男性想起了這段辛酸的過往。接著,他們瞪向利歐,露出詛咒的眼神。
「我說過有個幹妹妹吧,我有一位恩師這件事好像也提過,其他還有一些人出於某些原因和我住在一起。我想把她們介紹給你和村裏的人認識,所以決定回來的時候順便帶她們過來……」
利歐這麽解釋,接著他看向瑟莉亞與萊娣法,想叫她們過來這裏。不過,他注意到村裏的男人都在瞪著自己後,猶豫到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是這樣嗎?」
琉璃開心地看向萊娣法與瑟莉亞等人。但就在這時──
「欸,利歐!」
「你居然和這麽一群可愛的女孩子住在一起!」
「開什麽玩笑!」
「為什麽好處老是都讓你搶走!」
「沒錯,太狡猾了!快介紹給我們認識!」
男生們擠上前去,向利歐抗議。
「我、我會介紹給大家認識,等一下,稍等一下!」
利歐舉起手製止那些男人,隻是完全擋不住他們……
「做得好,就是這樣。」
「哥哥,不要煽動他們了!」
信正慫恿那些男生的時候,小夜連忙阻止他。
「不用擔心,那是他們歡迎利歐的方式。」
信說得一副了然於心的樣子。事實上,那些逼近利歐的男生笑得不懷好意,可以看出隻是在胡鬧。也許就像信說的,那隻是村裏的年輕男生歡迎利歐的舉動。
「琉、琉璃,救我……」
利歐讓人胡亂推擠,向琉璃求救。
「沒辦法,他們這個樣子沒人阻止得了。抱歉,我先帶這些人回去婆婆那裏,你等大家鬧完再過來吧。」
琉璃像是覺得這個狀況很有趣,愉快地說著。她啪地合掌,向利歐點頭致意,然後──
「大家跟我來,我帶你們到我家裏,走吧。」
她主動接近美春等人,親切地向她們搭話,催起她們移動腳步。
「可是……」
美春等人猶豫這麽拋下利歐真的好嗎,並顧慮地看著他。村裏的男人抓住利歐的肩膀不停搖晃,正卯足全力逼問他。
「沒關係、沒關係,他之前在村裏的時候就常遇到這種事。小夜也快走吧。」
琉璃強忍著沒有笑出聲音來,催著美春等人。
「哼,我們也走吧,小夜。」
信快活地哼了聲,要小夜快走。
「……嗯,阻止他們的歡迎未免太不識相,沒辦法,吾等也走吧。」
利歐要擺脫那種程度的包圍輕而易舉,他沒有那麽做表示其實他也樂在其中。豪喜這麽心想,帶著妻子加代子與隨從葵,跟上了琉璃等人的腳步。
接著,在美春等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後,那些男人總算放過了利歐。
◇ ◇ ◇
之後,美春等人在琉璃的帶領下,造訪村長湯波的家。他們抵達的時候,利歐在男人們放過他後剛好趕上,一行人一起進入家裏。
突如其來的訪客同樣也嚇到湯波。她一開始為了一大群人擠到家裏來感到驚訝,接著吃驚地發現利歐、豪喜與信等人也在裏麵。
不過,她馬上冷靜下來,與利歐和豪喜等人打過招呼後,簡單問起他們到村裏後發生了什麽事。
「哈哈,真是飛來橫禍啊。」
湯波聽說利歐遭到村裏的男生蹂躪,開心地笑了起來。
「哇,婆婆的心情真好。」
因為利歐回來了,琉璃喃喃說著。
「不過……你還真是帶了一大群人回來啊。」
湯波看向利歐帶來的少女們,佩服似地低聲說著。美春等人拘謹跪坐著,每一個看起來都很緊張。
「而且都這麽漂亮,難怪村裏的年輕男生會激動成那個樣子。」
「對吧,我也很驚訝。」
湯波嗬嗬笑著,琉璃也點頭同意她的意見。
「快點介紹吧。」
湯波催起利歐介紹他的同行者。
「我先從之前在村裏的時候提過的兩個人開始介紹,這兩位是我的恩師瑟莉亞,還有我的幹妹妹萊娣法。」
利歐指向她們,介紹起她們的名字。
「嗯。」
「萊娣法旁邊的三個人從右邊開始依序是莎拉小姐、歐妃雅小姐與愛爾瑪小姐。她們三位是同一個村子出身,平常幫我很多的忙。」
他接著介紹精靈村落的三個人,然後──
「另外是因為某些原因和大家住在一起的美春小姐與艾西雅。她們七個人對我來說很重要,就像家人一樣。」
在最後介紹完美春與艾西雅後,他靦腆地搔著臉頰,講起自己與她們的關係。
「……也就是說,是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嗎?」
「不、不是,真的不是那樣……」
利歐尷尬地把頭低了下去。
「嗬嗬,開玩笑的。你好像遇到了一群好女孩呢,表情變得柔和多了,讓我想起玄在菖蒲大人偷偷跑來這個村子的時候。」
湯波輕揚著嘴角,調侃起利歐,接著她的眼神變得溫柔,講起這件事。
「哈哈哈,那個時候可真是折騰人。」
熟知當時情形的豪喜與加代子笑著,懷念地想起這件事,神情像是有很深的感觸。
「……雖然我沒有對這孩子盡到祖母的責任,還是很感謝各位對利歐的照顧。」
湯波收斂起平時幹練的言行,彬彬有禮地向少女們低頭道謝。
「別、別這麽說!」
美春、瑟莉亞與莎拉等人急忙低頭回禮。
「我們才是常受到利歐先生的照顧。」
歐妃雅與愛爾瑪鞠躬回禮,艾西雅也模仿大家的動作行禮。她和平常一樣沉默寡言,隻是嘴角流露出了溫柔的笑意。
另一方麵,萊娣法在陌生人麵前有些怕生,乖巧地像變了個人。她默默跟著大家鞠躬,這時──
「她們每個人我都很在意,不過你的幹妹妹萊娣法,說起來也算是我的妹妹吧?」
「也就是我的孫女。」
琉璃與湯波對萊娣法顯得很有興趣。
「咦?啊,是……如果兩位願意這麽想,我會很高興。」
萊娣法稍微垂下視線,害羞地點了下頭。
「好可愛喔。我一直想要有個妹妹呢,你好啊,萊娣法……可以這麽叫你嗎?雖然說我已經這麽叫了。」
「當然可以,那麽我也可以叫你琉璃姐姐,稱呼湯波女士為湯波婆婆嗎……」
「可以啊!沒問題!」「好。」
琉璃和湯波欣喜地一口答應。
「嘿嘿,謝謝。」
「好可愛!我們要常聊天喔!還有大家也是!」
靦腆笑著的萊娣法似乎打動了琉璃,她開心地一把抱了上去,接著也這麽向其他人說。
「利歐,你這次打算在村子裏待多久?今天晚上會有歡迎大家的宴會,不過照這個樣子看來,時間再多也不夠聊。」
「我這幾天會和豪喜閣下他們到王都一趟,這段時間萊娣法她們可以在村子裏麵叨擾嗎?總不能這麽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地到王都去……」
「當然沒問題。」
湯波笑著點頭。
「謝謝。我大概會在這裏待兩個星期,麻煩您的關照了。」
「這裏也是你家,別說得那麽見外。」
「……是。」
這話像是觸動了利歐,他眯起了眼角。
「既然決定好了,信、小夜,你們可以去向村民打聲招呼,告訴他們今天晚上要舉辦宴會嗎?」
「好啊。」
「是。」
在湯波的請求下,兄妹兩人站了起來。
「我來準備餐點,我帶了很多食材和酒過來。」
利歐這麽提議後,美春與歐妃雅也馬上自告奮勇要幫忙。
「太棒了!又可以吃到利歐的料理了。」
琉璃喜不自勝。如同當初造訪精靈村落般,村子裏同樣也舉辦了歡迎的宴會。
◇ ◇ ◇
當天傍晚。
宴會雖然沒那麽早開始,一些心急的村民已經慢慢往村子裏充當會場的中央廣場聚集。
大家一起準備好宴會的餐點後,利歐來到了村外的小山丘。至於他的目的,當然是前往雙親的墳前祭拜。
他身邊跟著造訪村莊的同一群人。他把自己要到墳前祭拜一事告訴豪喜與加代子後──
「我們也可以一起去嗎?」
其他人也表達出一同前往的意願。雖然一大群人移動很顯眼,因為琉璃也與他們同行,每當他們在路上遇到前往宴會的村民,「我帶她們認識一下村子,你們先去廣場。」她都會用這個借口敷衍過去,一群人就這麽抵達了目的地的山丘。
利歐先一個人緩緩走向石碑,其他人也許是顧慮他,在離石碑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下了腳步。利歐注意到大家的體貼,嘴角稍微揚起笑意,往前走去──
(……這裏也完全沒變。)
他從山丘上望向周圍的景色,看見即將西沉的夕陽時,之前待在村裏的那段時光讓他有種恍如昨日的感受。
不過,現在的利歐不再是以前的他。他心裏的確產生了某種變化,他自己也有感覺。
(母親、父親,我達成目的,殺了路西烏斯……)
他們會高興嗎?說不定他們會感到難過,隻是死人不會說話,終究無法明白他們的想法。
不過,利歐認為這樣也沒關係。他下定決心複仇,並不是為了想得到父母的認同。他也不是為了得到認同,而達成複仇的目的。
他兩年前在這座山丘上決定複仇,這麽做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自己。
所以說,如果利歐的心裏產生了什麽變化,想必是原本在他心中那個停止轉動的時鍾又動了起來。雖然不知道指針是不是朝正確的方向移動,但的確緩慢而且確實地動了。隻是──
(如果隻是複仇成功,心境上應該不會有這樣的變化。)
利歐這麽心想。他會這麽想,最主要是因為他對成功複仇的自己並不認同。他心裏明白複仇是不正確的行為,卻還是付諸行動……他原本恐怕會像這樣無止境地厭惡自己。
不過,他現在沒有討厭自己到厭惡的程度。因為知道有人願意接受這樣的自己,他才稍微喜歡上自己,盡管還是沒有什麽自信……
(我不想失去珍惜的事物,所以選擇主動放開手。大家願意對這麽任性的我伸出手,接下來輪到我回報他們了。)
利歐在過去發誓複仇的這座山丘上,重新下定了決心。接著,他在雙親墳墓的無名石碑前合掌,仿佛在向他們發誓。
這座石碑是把不會再回到卡拉斯基王國的兩人視為死者,為緬懷他們,由知道內情的極少數人私下建墓。利歐雙親的遺體因此並未放置在這裏,甚至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們的遺體在什麽地方。不過,他依然把這裏視為雙親的墳墓,合掌悼念兩人。
一會兒過後,他放開闔起的雙掌,抬起頭,轉身往大家走過去。
「謝謝你們。」
麵對夕陽的雙眸眯了起來,像是感到炫目。他輕柔說著,向眾人道謝。
之後,豪喜與加代子、美春與瑟莉亞、萊娣法等人也輪流祭拜利歐的雙親。祭拜完後,一行人前往宴會的會場──
利歐等人喧鬧到了深夜,增進彼此的交流,村民們也拿出了十分的熱情來款待他們。
◇ ◇ ◇
利歐等人抵達卡拉斯基王國的村莊後,過了兩天的上午。
利歐帶著豪喜、加代子、小桃與葵,前往卡拉斯基王國王都。移動時,豪喜等人借由歐妃雅的協助,將他們送到王都。一行人降落在王都附近路旁的小山丘──
「我會在三天後的中午再過來這裏。」
雙方約好回程時間後,利歐等人道別了回到村子的歐妃雅。
接著,他們一行五個人進入王都,首先前往豪喜的宅邸。抵達後沒有立刻進入王城,一方麵是為了讓豪喜一家人團聚,也因為豪喜現在是隱居出走的狀態。
他出走時隱瞞了是為追隨利歐的目的,如果忽然出現在王城,遭到對方要求辦理各種手續,必定會引起混亂。他們於是打算讓颯從中協調,安排一場與國王炎和王妃雫的密會。
父親等人忽然返家,颯盡管驚訝,在掌握狀況後隨即為雙方的會麵奔走。他在中午前回來,當天下午的密會已經安排妥當。
接著,颯帶領利歐等人進入王宮,一路上盡可能不引起注意。利歐被帶往過去與國王夫妻麵談的房間──
「炎陛下與雫殿下,感謝二位不介意我們今日忽然來訪,願意與我們見麵。」
利歐向坐在對麵椅子上的國王夫妻,也就是自己的祖父母低頭致意。
「你難得回來一趟,朕當然要調整行程,以這件事為優先。況且追隨你離開的豪喜與加代子既然也會同行,你們可說是朕目前最重要的客人。」
炎似乎很高興見到親生女兒菖蒲留下來的孫子利歐,臉上充滿了欣喜。
「是『我們』最重要的客人才對吧?」
炎的妻子雫鼓起臉頰,鬧起了脾氣。利歐的祖母與他相差了大約四十歲,但是鬧別扭的模樣依然相當可愛。
「哈哈哈,抱歉。」
炎開心笑著,老實地向妻子道歉。
「很高興再見到你,利歐,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看見你平安無事,我也放心了。」
雫鬆了口氣,柔和地垂下眼眸,那樣的表情與利歐記憶中的母親菖蒲如出一轍。
「離開八雲地區後發生了很多事,感謝兩位的關心。」
利歐的目光有些飄渺,不過還是溫柔笑著點了下頭。
「……朕從颯那裏聽說過大致的狀況,不過你可以把詳細情形親口告訴朕嗎?」
炎這麽拜托後──
「是,這也是我這一趟來訪的目的。我先來說明發生了什麽事。」
利歐簡潔地說明起自己在為了複仇離開卡拉斯基王國後,直到現在再度回歸這段時間發生的事。由於他隻報告與事實相關的最基本情報,不到幾分鍾已經報告完畢。說完後,他告知今後將會與豪喜等人共同行動──
「……你遇到了很多好人,也許是因為這樣,在你進房時,朕就覺得你現在的表情顯得更從容自在。」
炎盯著利歐的臉,讚許地揚起嘴角。
「你也這麽覺得嗎?老實說,我也有這種感覺。」
夫妻的意見一致,雫欣然同意起炎的看法。
「嗬嗬嗬,那些許久沒有見到利歐大人的人也異口同聲表示相同的意見,事實上,吾也這麽認為。」
豪喜自豪地說。
「……我表現得這麽明顯嗎?」
利歐摸了下自己的臉,神情顯得很納悶。
「嗯,雖然不是說完全消失,但以前從你身上感覺到的陰影變淡了不少,這同時也表現出你意誌的堅韌……」
炎不愧是國王,準確地描述出利歐以前的表情和現在有什麽樣的變化。
「可能是因為複仇成功了吧?」
利歐有些尷尬地露出了困惑的模樣。
「嗬嗬嗬,的確有人會因為複仇成功,神情變得開朗,隻是這種類型的人臉上表情會更具攻擊性,好強調自己的正當性,不會有像你這種看得出罪惡感的表情。」
因為相信自己做出的是正確的行為,這種人會露出光明磊落毫無罪惡感的態度,炎馬上這麽回應。炎身為國王,閱人無數,所以能做出這種精準的判斷。
「……如果我現在的表情有這樣的變化,那就像炎陛下說的,是因為我遇到了許多好人。」
利歐親口承認了。
「因為有這些相遇,使你身邊聚集了一群高尚的人吧。」
雫這麽推測,開心得像是自己的事。
「……對,這些人就在我身邊,她們表示願意陪伴原本隻為複仇而活的我。我這才發現,在我失去重要事物的同時,也得到了同樣重要的事物。」
利歐從容地笑了開來,吐露出心境的變化。
「……老實說,當初你在朕麵前說要複仇的時候,朕本來很擔心你在複仇之後會不會變得失魂落魄,但是又沒辦法阻止你……看來是朕庸人自擾了。」
炎像是回想起利歐當時的模樣,神情有些凝重,不過僵硬的身體最後還是放鬆了下來。
「這話現在聽來可能很任性,但是複仇結束後,我希望在往後的生命裏,不會再失去重要的事物。」
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大家……利歐露出了堅毅的神情。
「……朕明白了。所以你才會下定決心接受豪喜他們吧?」
「對……」
「你今後打算怎麽辦?會留在卡拉斯基王國嗎?」
炎的神情不知道為什麽有些緊張,在看著利歐問著這話的同時窺探他的臉色。至於炎會這麽緊張的原因──
(如果、如果他打算留在卡拉斯基王國……)
自己至少可以為結束複仇,得到重要事物的利歐準備個安居的處所,他心裏也許有這樣的念頭。隻可惜──
「我之後會再回去修托萊地區。」
利歐答得毫不遲疑。
「……這樣啊,我們又要寂寞了。」
炎的神情鬱悶,一臉遺憾。
「為了我重要的人今後著想,我必須回到修托萊地區,對不起。」
他不隻得顧及美春與沙月,還有亞紀和雅人的將來,還要為瑟莉亞著想,因此活動據點不得不設置在修托萊地區。
「你不需要道歉。」
「……是。不過,雖然待在修托萊地區的時間會比較長,以後我會常找機會到這裏露麵。如果兩位不嫌麻煩,今後我還可以再像這樣前來拜訪嗎?」
利歐往來修托萊與八雲地區隻需要一個月,所以除非有緊急事態發生,讓他無法離開一個月的時間,否則他打算今後定期到這裏來訪。
「當然沒問題。」
「這還用問嗎?」
炎與雫異口同聲說,語氣相當堅定。
「……感謝兩位。」
利歐放下心來,愁眉也跟著舒展開來。
「老實說,我們也想見那些改變你的人,當麵向他們道謝……」
雫像是很在意與利歐住在一起的那些人,遺憾地歎了口氣。
「可惜不能把他們全部都帶進這座城裏來,人數那麽多,太顯眼了。」
來路不明的人成群結隊進到城裏與國王夫妻見麵,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況且除了黑發的美春看起來像八雲地區的居民,瑟莉亞、艾西雅、萊娣法、莎拉、歐妃雅與愛爾瑪的人種特征與當地居民不同,光從長相就看得出來不是當地人(莎拉等人此時用魔術道具藏起了種族特征)。魔術道具可以改變發色,隻是很有可能引來異國出身的懷疑。
「在眼目眾多的城裏見麵有困難嗎?可是如果在城外……」炎沉思著,「你這次打算在湯波閣下的村子待多久?」這麽問利歐。
「……大概兩個星期。」
他該不會打算溜到城外見麵吧?利歐忍不住震驚。國王夫妻如果要外出,想必會有許多限製──
「……如果不在乎隻有短暫的見麵時間,吾認為也不是沒有方法,隻是需要有歐妃雅閣下的協助。」
豪喜咧開嘴,看著利歐。
「真的嗎?」
「快說要怎麽做,豪喜。」
炎與雫顯得興致勃勃。
「如果隻有幾個小時,兩位暫時離開應該不會被發現吧?隻要在這段時間內讓雙方見到麵就行了。您認為呢,利歐大人?」
豪喜的神情像在打什麽鬼主意。利歐知道艾莉兒的存在,光聽他這麽說就知道是什麽計劃。
「這種方式雖然可行,但國王夫妻偷溜出城沒問題嗎?」
利歐提出這麽做的風險,向他們確認──
「有什麽問題到時候再說。如果隻是幾個小時就會回來,應該有辦法掩飾過去。萬一出事,朕這位國王會負起責任。所以說,要怎麽從城裏溜出去?」
從炎的言詞間聽得出他的心意堅決,他的雙眼發亮,仿佛找回了童心。他似乎非常想見那些對利歐很重要的人,一心一意要溜出城裏。
「這讓我想起以前菖蒲溜出城到玄的村子,引起了騷動,沒想到居然連我也能溜出去。」
雫也是躍躍欲試。
國王夫妻私訪的計劃就這樣在本人的主導下推動,接著在歐妃雅前來迎接的三天後,國王夫妻秘密造訪村內,讓湯波與美春等人大吃了一驚。
同行者有美春、瑟莉亞、艾西雅、萊娣法、莎拉、歐妃雅、愛爾瑪,以及豪喜、加代子、小桃、小夜、信和葵等人。
由於移動人數限製的關係,豪喜的部下大多留在村裏待命,沒有同行,但成行的依然有包括利歐在內共十四人的一大群人。
歐妃雅的契約精靈艾莉兒實體化時,可以在某種程度調整體型大小,最大接近十公尺,隻是這麽做會增加魔力的耗費量,因此不需要變到如此巨大。
實體化的艾莉兒在移動時變成適當的體型,載送七個人在背上,可以在空中自在飛行的利歐、艾西雅與歐妃雅等三人負責帶領其他四個人。雖然在人員的編組上發生了一點小狀況,最後以輪流的方式解決了這個問題。一行人沒有遇上未開發地區常見的局部性異常氣象或是怪物,順利抵達八雲地區。接著,他們首先前往利歐父親玄成長的村落。
雖然這麽決定,但那裏是無數個村子裏的其中一個,很難一次就抵達目的地。因為知道大致上的位置,他們打算先隨便找個村子降落,再確認由湯波治理的村莊在什麽地方。如果一大群陌生人忽然闖進村子裏麵,恐怕會讓村民提高戒心,因此他們派出豪喜與加代子代表,進入村裏詢問。
幸而第一個村子的村長就認識湯波,告訴他們村莊的方位,利歐等人就這麽抵達了目的地的上空附近。
「就是那個村子沒錯。」
利歐發現他們找尋的村莊,接著從上空俯瞰,同時告知在周圍飛行的成員們。
(父親和母親的墳墓在那裏。)
他看見雙親的墳墓孤零零地立在山丘上。看在其他人眼裏,那隻是塊沒有名字的石碑,不過利歐認出了那是兩人的墳墓。
「降落在村裏恐怕會嚇到村民,我們在村子外麵降落吧。」
利歐說著,開始準備降落,帶著美春的艾西雅與帶著瑟莉亞的歐妃雅接著下降,最後艾莉兒也降低高度。
「請下來吧。」
利歐告訴抱住他的兩個人。
「是!」
小桃率先活力充沛地做出回應。她離開利歐的雙手後,輕巧落地。接著──
「下去前先補充大哥哥能量!」
萊娣法從背後用力抱住利歐後,同樣也是輕巧地踏在地上。利歐移動時帶著小桃與萊娣法,因為兩人的體型都很嬌小,加上她們想聊天,於是就由利歐帶她們同行。
「別抱得那麽緊,很難受。」
利歐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樣子,委婉地勸阻她。
「我們是前胸的小桃與後背的萊娣法,辛苦了,大哥哥,讓我用抱抱來表達謝意!」
「不客氣。小桃,你累不累?」
「不累!感謝您帶我們進行這一趟長程移動,利歐大人。」
小桃朝利歐畢恭畢敬地鞠了個躬,美春與瑟莉亞等人也在平安落地後,向帶自己移動的人道謝。然後──
「那裏就是利歐父親長大的村子嗎……」
「是個悠閑的好地方呢,空氣清新,感覺很寧靜。」
瑟莉亞與歐妃雅一起走向利歐。數百公尺前方是田地,田地後麵可以望見湯波的村子。瑟莉亞興致盎然地望著田園風景,歐妃雅深呼吸著,享受鄉下的空氣。
「哥哥,我們的村子在那裏……」
小夜站在哥哥身旁,愣愣地望著自己生長的村子,似乎沒想到還會有回來的一天。
「去程那麽辛苦,結果回來一下子就到了。」
盡管花了一個星期以上的時間移動,然而他們當初可是耗費了很長時間才終於抵達精靈之民的村落。「太猛了。」信半是錯愕地看著利歐。
「我們這就過去吧。」
「得先向湯波閣下打聲招呼,她肯定會很驚訝。」
利歐與豪喜走在前頭,往村子走過去。
「就要見到大哥哥的奶奶和堂姐了,我有點緊張了起來。」
「用不著那麽緊張,之前我不是也說過嗎?我在她們麵前提到你的時候,她們都說想見你一麵。」
萊娣法相當怕生,想到終於要與利歐的親人見麵,顯得忐忑不安。利歐要她別擔心後──
「我有點懂萊娣法的心情。」
「我也是。」
瑟莉亞與美春按住胸口,像是為了讓心跳平靜下來。莎拉、歐妃雅與愛爾瑪沒見過湯波和琉璃,也是類似的反應。
「你們不用拘謹成這個樣子,她們隻是一般的祖母與堂姐而已……害得我這個要介紹你們認識的人都緊張了起來。」
利歐有些傷腦筋地苦笑著。
「湯波大人和琉璃姐姐的個性都很好,完全不需要擔心。萊娣法當然不用說,她們也會把各位當成自己的家人對待。」
小桃誇下豪語,保證不會有問題。她以前到利歐家叨擾過,和湯波與琉璃住過一陣子,所以很清楚她們的為人。她看起來一點也不緊張,似乎很期待見到她們,而且──
「我們快點走吧。」
艾西雅難得催促眾人動身。她同樣也是不怎麽緊張,這麽催促或許是因為迫不及待想見到湯波與琉璃。她完全不同於平常的樣子,隱約感覺得出她雀躍的心情。
一行人沿著道路直走,終於踏入村裏的農地。此時還是白天,天色明亮。也許因為剛好是中午,工具全部放在路邊。如果再往前走幾步到前麵的廣場,大家應該正聚在那裏用餐,如同利歐還待在村裏的情形。
(好懷念。)
利歐感到些許的鄉愁,喜形於色地望向農田,一路往前走。少女們看見他那副模樣,察覺到他真的很期待回到這座村子。也許是出自貼心,她們識相地沒有搭話,隻是望著利歐欣賞風景的模樣。
接著,利歐等人不到一分鍾就走到了村落前的廣場。村民們正聚在那裏吃便當用午餐,如同利歐的料想。琉璃也在這些人裏麵,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聊得不亦樂乎,可以看出村民們的感情相當融洽。
雖然大家聊得投入,利歐等一大群人走來還是引起了幾個人的注意。村民們看見出現這麽一大群人,「是誰?」起先的反應是傻住,接著他們注意到利歐、信、小夜、小桃與豪喜這些熟麵孔,受到的驚嚇比先前更強烈。
不過,過沒多久──
「…………利歐?信還有小夜!小桃妹妹和豪喜大人也來了?」
琉璃站起來,第一個衝了過去。
「別來無恙。」
利歐許久沒見到堂姐,有些害臊,和同齡的男孩子一樣靦腆笑著。
「好、好久不見……咦,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出乎意料的重逢讓琉璃難掩錯愕,看了看利歐又看了看小夜。就這麽看了一會兒之後──
「……原來是這樣,你見到利歐啦,太好了太好了。」
琉璃仿佛放下了心中大石,隻見她眼眶含淚,愁眉舒展開來。
「我們順利見到麵了。」
利歐聳聳肩,點了下頭。接著──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廣場裏的村民們異口同聲地歡呼了起來。
「好久不見啦!」
「你們平安回來了!」
「幹嘛嚇人啊!」
「是利歐大人!好久不見!」
「信!小夜!」
村民們往熟識的利歐、小夜和信衝了上去,並且在他們全身上下亂摸一通,慶賀他們的歸來。美春與瑟莉亞等人站在稍微後麵一點的位置,村民的熱情讓她們目瞪口呆。
「哈哈哈,村民都很喜愛利歐大人。」
豪喜愉快大笑著,看著受到歡迎的利歐。
「大、大家住手!我知道你們很開心,可是你們興奮過頭了!大家先放開他們,給他們一點空間!這樣子都沒辦法講話了!」
琉璃熟練地製止村民。村民們似乎在盡情蹂躪利歐等人後感到心滿意足,順從地往後退開。
「受不了……小夜、利歐,你們還好嗎?」
琉璃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關心起遭到村民亂摸一通的利歐與小夜。
「喂,怎麽漏掉我了。」
我不用擔心嗎?信主動提醒起她來。
「你看起來又沒事,況且你還是男生。」
「利歐也是男生吧,再說他比我強那麽多!」
信指著利歐提出抗議。過去村民們常見到這類的對話,他們像是覺得很有趣,紛紛愉快地大笑了起來。
「好,兩個人都沒事。」
琉璃不理會信,幫利歐與小夜稍微把淩亂的衣服整理好,「在這裏正式歡迎你們回來,利歐、小夜還有信。」接著歡迎起返鄉的三人。
「嗯,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琉璃小姐。」
「……喔。」
利歐等人回應著,模樣有些不好意思。四周的村民也異口同聲喊著「歡迎回來!」,祝賀起三人回到村裏來。
「小桃妹妹還有豪喜大人、加代子夫人,好久不見,葵小姐也是。大家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
「感謝琉璃閣下的關心,也很高興看到你一切安好,湯波閣下別來無恙?」
「是,她還是老樣子。對了,颯大人剛才還在這裏,他也很好。如果他知道豪喜閣下與小桃妹妹回來了,一定會很高興。」
「他平安就好。」
豪喜聽見兒子的消息,臉上笑了開來。
「然後,我有個問題……那些人是誰?」
琉璃停頓了一下,看向利歐的同行者美春、瑟莉亞、艾西雅、萊娣法、莎拉、歐妃雅與愛爾瑪。村民們似乎也很在意,視線不約而同地轉到她們身上。
「…………」
美春等人一臉忐忑不安,屏住了呼吸,看起來是因為受到眾人的關注而緊張不已。
「她們看來不像是豪喜閣下或小夜認識的人……是利歐你的朋友嗎?」
琉璃用刪去法得出這個可能性,看著利歐向他確認。
「對。」
利歐有些難為情地點了下頭。
「喔……」
琉璃盯著美春等人──
「喂,利歐,過來一下。」
她拉住利歐的手,轉過身去不讓別人聽見他們的對話。她把手放在利歐背上,縮著身子,和他交頭接耳了起來。
「什麽事?」
「裝什麽傻,是誰?」
「唔……我剛也說過,她們是我的朋友。」
她忽然講起悄悄話,利歐難掩困惑。
「真是的,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我在問哪一個是你的女友!」
琉璃著急地想知道答案,用強硬的語氣詢問他。
「女、女友?這、這個……這該怎麽解釋……」
利歐說不出話來,他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大家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她們不是女友,不過如果說是朋友,這個回答又太過冷淡。他忍不住煩惱,尤其對方是琉璃,他想好好介紹她們讓琉璃認識。
他覺得最貼切的說法是夥伴,也差點說了出口,不過他心裏有另一個希望可以這麽說的形容方式。所以──
「家人……最接近這種關係吧。」
利歐回頭看向注意著自己與琉璃的那些人,戰戰兢兢地把這話說了出口。然而──
「你、你該不會和她們全部的人都是那種關係吧?」
琉璃瞠目結舌,驚呼了出來。她口中的關係是什麽關係,隻有她本人知道,不過她似乎是誤會了。
「咦?嗯。」
利歐不解地點著頭。
「居、居然承認了……」
琉璃啞口無言,一會兒過後──
「啊啊!天啊!啊啊!天啊!這麽做不太好吧,利歐,姐姐我無法接受。」
她情緒激動,指責起利歐。
007
「你好像有什麽天大的誤會。」
利歐這時總算想到對方可能是誤會了──
「再說,大家都可愛得像公主一樣是怎麽一回事?你注重的是外表嗎?小夜能接受這點嗎?」
琉璃疑似受到相當大的打擊,誤會愈來愈深。
「等、等一下,琉璃!你絕對是誤會了!我來介紹你們認識,你先冷靜下來。」
「誤、誤會?你說我哪裏誤會了?」
利歐急忙抓住琉璃的雙肩,想解開她的誤會。利歐這時說話的語氣沒有平常那麽嚴肅,「大哥哥和琉璃小姐好像很要好呢。」萊娣法見狀,像是覺得很新奇。
「對啊,沒想到不隻你和艾西雅,還有像這樣能讓他敞開心胸的對象。他看起來很開心。」
瑟莉亞微笑說著,隻是神情有點落寞,也有些羨慕。她很高興能看到利歐平時不為人知的一麵,但是知道利歐那一麵的人不是自己,又讓她的心情複雜。對方讓利歐露出平常看不見的表情,也讓她心生憧憬。
其他人的心情似乎也是一樣,所有人的神情都很類似。村民們看見她們臉上的表情,隱約察覺到了利歐目前的人際關係。
男生們咬牙切齒看著利歐,接著往信看過去,用眼神向他確認。信點了下頭──
「我想起來了,這家夥之前在村裏的時候……」
年輕的女孩子都很迷戀利歐,村裏的年輕男性想起了這段辛酸的過往。接著,他們瞪向利歐,露出詛咒的眼神。
「我說過有個幹妹妹吧,我有一位恩師這件事好像也提過,其他還有一些人出於某些原因和我住在一起。我想把她們介紹給你和村裏的人認識,所以決定回來的時候順便帶她們過來……」
利歐這麽解釋,接著他看向瑟莉亞與萊娣法,想叫她們過來這裏。不過,他注意到村裏的男人都在瞪著自己後,猶豫到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是這樣嗎?」
琉璃開心地看向萊娣法與瑟莉亞等人。但就在這時──
「欸,利歐!」
「你居然和這麽一群可愛的女孩子住在一起!」
「開什麽玩笑!」
「為什麽好處老是都讓你搶走!」
「沒錯,太狡猾了!快介紹給我們認識!」
男生們擠上前去,向利歐抗議。
「我、我會介紹給大家認識,等一下,稍等一下!」
利歐舉起手製止那些男人,隻是完全擋不住他們……
「做得好,就是這樣。」
「哥哥,不要煽動他們了!」
信正慫恿那些男生的時候,小夜連忙阻止他。
「不用擔心,那是他們歡迎利歐的方式。」
信說得一副了然於心的樣子。事實上,那些逼近利歐的男生笑得不懷好意,可以看出隻是在胡鬧。也許就像信說的,那隻是村裏的年輕男生歡迎利歐的舉動。
「琉、琉璃,救我……」
利歐讓人胡亂推擠,向琉璃求救。
「沒辦法,他們這個樣子沒人阻止得了。抱歉,我先帶這些人回去婆婆那裏,你等大家鬧完再過來吧。」
琉璃像是覺得這個狀況很有趣,愉快地說著。她啪地合掌,向利歐點頭致意,然後──
「大家跟我來,我帶你們到我家裏,走吧。」
她主動接近美春等人,親切地向她們搭話,催起她們移動腳步。
「可是……」
美春等人猶豫這麽拋下利歐真的好嗎,並顧慮地看著他。村裏的男人抓住利歐的肩膀不停搖晃,正卯足全力逼問他。
「沒關係、沒關係,他之前在村裏的時候就常遇到這種事。小夜也快走吧。」
琉璃強忍著沒有笑出聲音來,催著美春等人。
「哼,我們也走吧,小夜。」
信快活地哼了聲,要小夜快走。
「……嗯,阻止他們的歡迎未免太不識相,沒辦法,吾等也走吧。」
利歐要擺脫那種程度的包圍輕而易舉,他沒有那麽做表示其實他也樂在其中。豪喜這麽心想,帶著妻子加代子與隨從葵,跟上了琉璃等人的腳步。
接著,在美春等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後,那些男人總算放過了利歐。
◇ ◇ ◇
之後,美春等人在琉璃的帶領下,造訪村長湯波的家。他們抵達的時候,利歐在男人們放過他後剛好趕上,一行人一起進入家裏。
突如其來的訪客同樣也嚇到湯波。她一開始為了一大群人擠到家裏來感到驚訝,接著吃驚地發現利歐、豪喜與信等人也在裏麵。
不過,她馬上冷靜下來,與利歐和豪喜等人打過招呼後,簡單問起他們到村裏後發生了什麽事。
「哈哈,真是飛來橫禍啊。」
湯波聽說利歐遭到村裏的男生蹂躪,開心地笑了起來。
「哇,婆婆的心情真好。」
因為利歐回來了,琉璃喃喃說著。
「不過……你還真是帶了一大群人回來啊。」
湯波看向利歐帶來的少女們,佩服似地低聲說著。美春等人拘謹跪坐著,每一個看起來都很緊張。
「而且都這麽漂亮,難怪村裏的年輕男生會激動成那個樣子。」
「對吧,我也很驚訝。」
湯波嗬嗬笑著,琉璃也點頭同意她的意見。
「快點介紹吧。」
湯波催起利歐介紹他的同行者。
「我先從之前在村裏的時候提過的兩個人開始介紹,這兩位是我的恩師瑟莉亞,還有我的幹妹妹萊娣法。」
利歐指向她們,介紹起她們的名字。
「嗯。」
「萊娣法旁邊的三個人從右邊開始依序是莎拉小姐、歐妃雅小姐與愛爾瑪小姐。她們三位是同一個村子出身,平常幫我很多的忙。」
他接著介紹精靈村落的三個人,然後──
「另外是因為某些原因和大家住在一起的美春小姐與艾西雅。她們七個人對我來說很重要,就像家人一樣。」
在最後介紹完美春與艾西雅後,他靦腆地搔著臉頰,講起自己與她們的關係。
「……也就是說,是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嗎?」
「不、不是,真的不是那樣……」
利歐尷尬地把頭低了下去。
「嗬嗬,開玩笑的。你好像遇到了一群好女孩呢,表情變得柔和多了,讓我想起玄在菖蒲大人偷偷跑來這個村子的時候。」
湯波輕揚著嘴角,調侃起利歐,接著她的眼神變得溫柔,講起這件事。
「哈哈哈,那個時候可真是折騰人。」
熟知當時情形的豪喜與加代子笑著,懷念地想起這件事,神情像是有很深的感觸。
「……雖然我沒有對這孩子盡到祖母的責任,還是很感謝各位對利歐的照顧。」
湯波收斂起平時幹練的言行,彬彬有禮地向少女們低頭道謝。
「別、別這麽說!」
美春、瑟莉亞與莎拉等人急忙低頭回禮。
「我們才是常受到利歐先生的照顧。」
歐妃雅與愛爾瑪鞠躬回禮,艾西雅也模仿大家的動作行禮。她和平常一樣沉默寡言,隻是嘴角流露出了溫柔的笑意。
另一方麵,萊娣法在陌生人麵前有些怕生,乖巧地像變了個人。她默默跟著大家鞠躬,這時──
「她們每個人我都很在意,不過你的幹妹妹萊娣法,說起來也算是我的妹妹吧?」
「也就是我的孫女。」
琉璃與湯波對萊娣法顯得很有興趣。
「咦?啊,是……如果兩位願意這麽想,我會很高興。」
萊娣法稍微垂下視線,害羞地點了下頭。
「好可愛喔。我一直想要有個妹妹呢,你好啊,萊娣法……可以這麽叫你嗎?雖然說我已經這麽叫了。」
「當然可以,那麽我也可以叫你琉璃姐姐,稱呼湯波女士為湯波婆婆嗎……」
「可以啊!沒問題!」「好。」
琉璃和湯波欣喜地一口答應。
「嘿嘿,謝謝。」
「好可愛!我們要常聊天喔!還有大家也是!」
靦腆笑著的萊娣法似乎打動了琉璃,她開心地一把抱了上去,接著也這麽向其他人說。
「利歐,你這次打算在村子裏待多久?今天晚上會有歡迎大家的宴會,不過照這個樣子看來,時間再多也不夠聊。」
「我這幾天會和豪喜閣下他們到王都一趟,這段時間萊娣法她們可以在村子裏麵叨擾嗎?總不能這麽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地到王都去……」
「當然沒問題。」
湯波笑著點頭。
「謝謝。我大概會在這裏待兩個星期,麻煩您的關照了。」
「這裏也是你家,別說得那麽見外。」
「……是。」
這話像是觸動了利歐,他眯起了眼角。
「既然決定好了,信、小夜,你們可以去向村民打聲招呼,告訴他們今天晚上要舉辦宴會嗎?」
「好啊。」
「是。」
在湯波的請求下,兄妹兩人站了起來。
「我來準備餐點,我帶了很多食材和酒過來。」
利歐這麽提議後,美春與歐妃雅也馬上自告奮勇要幫忙。
「太棒了!又可以吃到利歐的料理了。」
琉璃喜不自勝。如同當初造訪精靈村落般,村子裏同樣也舉辦了歡迎的宴會。
◇ ◇ ◇
當天傍晚。
宴會雖然沒那麽早開始,一些心急的村民已經慢慢往村子裏充當會場的中央廣場聚集。
大家一起準備好宴會的餐點後,利歐來到了村外的小山丘。至於他的目的,當然是前往雙親的墳前祭拜。
他身邊跟著造訪村莊的同一群人。他把自己要到墳前祭拜一事告訴豪喜與加代子後──
「我們也可以一起去嗎?」
其他人也表達出一同前往的意願。雖然一大群人移動很顯眼,因為琉璃也與他們同行,每當他們在路上遇到前往宴會的村民,「我帶她們認識一下村子,你們先去廣場。」她都會用這個借口敷衍過去,一群人就這麽抵達了目的地的山丘。
利歐先一個人緩緩走向石碑,其他人也許是顧慮他,在離石碑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下了腳步。利歐注意到大家的體貼,嘴角稍微揚起笑意,往前走去──
(……這裏也完全沒變。)
他從山丘上望向周圍的景色,看見即將西沉的夕陽時,之前待在村裏的那段時光讓他有種恍如昨日的感受。
不過,現在的利歐不再是以前的他。他心裏的確產生了某種變化,他自己也有感覺。
(母親、父親,我達成目的,殺了路西烏斯……)
他們會高興嗎?說不定他們會感到難過,隻是死人不會說話,終究無法明白他們的想法。
不過,利歐認為這樣也沒關係。他下定決心複仇,並不是為了想得到父母的認同。他也不是為了得到認同,而達成複仇的目的。
他兩年前在這座山丘上決定複仇,這麽做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自己。
所以說,如果利歐的心裏產生了什麽變化,想必是原本在他心中那個停止轉動的時鍾又動了起來。雖然不知道指針是不是朝正確的方向移動,但的確緩慢而且確實地動了。隻是──
(如果隻是複仇成功,心境上應該不會有這樣的變化。)
利歐這麽心想。他會這麽想,最主要是因為他對成功複仇的自己並不認同。他心裏明白複仇是不正確的行為,卻還是付諸行動……他原本恐怕會像這樣無止境地厭惡自己。
不過,他現在沒有討厭自己到厭惡的程度。因為知道有人願意接受這樣的自己,他才稍微喜歡上自己,盡管還是沒有什麽自信……
(我不想失去珍惜的事物,所以選擇主動放開手。大家願意對這麽任性的我伸出手,接下來輪到我回報他們了。)
利歐在過去發誓複仇的這座山丘上,重新下定了決心。接著,他在雙親墳墓的無名石碑前合掌,仿佛在向他們發誓。
這座石碑是把不會再回到卡拉斯基王國的兩人視為死者,為緬懷他們,由知道內情的極少數人私下建墓。利歐雙親的遺體因此並未放置在這裏,甚至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們的遺體在什麽地方。不過,他依然把這裏視為雙親的墳墓,合掌悼念兩人。
一會兒過後,他放開闔起的雙掌,抬起頭,轉身往大家走過去。
「謝謝你們。」
麵對夕陽的雙眸眯了起來,像是感到炫目。他輕柔說著,向眾人道謝。
之後,豪喜與加代子、美春與瑟莉亞、萊娣法等人也輪流祭拜利歐的雙親。祭拜完後,一行人前往宴會的會場──
利歐等人喧鬧到了深夜,增進彼此的交流,村民們也拿出了十分的熱情來款待他們。
◇ ◇ ◇
利歐等人抵達卡拉斯基王國的村莊後,過了兩天的上午。
利歐帶著豪喜、加代子、小桃與葵,前往卡拉斯基王國王都。移動時,豪喜等人借由歐妃雅的協助,將他們送到王都。一行人降落在王都附近路旁的小山丘──
「我會在三天後的中午再過來這裏。」
雙方約好回程時間後,利歐等人道別了回到村子的歐妃雅。
接著,他們一行五個人進入王都,首先前往豪喜的宅邸。抵達後沒有立刻進入王城,一方麵是為了讓豪喜一家人團聚,也因為豪喜現在是隱居出走的狀態。
他出走時隱瞞了是為追隨利歐的目的,如果忽然出現在王城,遭到對方要求辦理各種手續,必定會引起混亂。他們於是打算讓颯從中協調,安排一場與國王炎和王妃雫的密會。
父親等人忽然返家,颯盡管驚訝,在掌握狀況後隨即為雙方的會麵奔走。他在中午前回來,當天下午的密會已經安排妥當。
接著,颯帶領利歐等人進入王宮,一路上盡可能不引起注意。利歐被帶往過去與國王夫妻麵談的房間──
「炎陛下與雫殿下,感謝二位不介意我們今日忽然來訪,願意與我們見麵。」
利歐向坐在對麵椅子上的國王夫妻,也就是自己的祖父母低頭致意。
「你難得回來一趟,朕當然要調整行程,以這件事為優先。況且追隨你離開的豪喜與加代子既然也會同行,你們可說是朕目前最重要的客人。」
炎似乎很高興見到親生女兒菖蒲留下來的孫子利歐,臉上充滿了欣喜。
「是『我們』最重要的客人才對吧?」
炎的妻子雫鼓起臉頰,鬧起了脾氣。利歐的祖母與他相差了大約四十歲,但是鬧別扭的模樣依然相當可愛。
「哈哈哈,抱歉。」
炎開心笑著,老實地向妻子道歉。
「很高興再見到你,利歐,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看見你平安無事,我也放心了。」
雫鬆了口氣,柔和地垂下眼眸,那樣的表情與利歐記憶中的母親菖蒲如出一轍。
「離開八雲地區後發生了很多事,感謝兩位的關心。」
利歐的目光有些飄渺,不過還是溫柔笑著點了下頭。
「……朕從颯那裏聽說過大致的狀況,不過你可以把詳細情形親口告訴朕嗎?」
炎這麽拜托後──
「是,這也是我這一趟來訪的目的。我先來說明發生了什麽事。」
利歐簡潔地說明起自己在為了複仇離開卡拉斯基王國後,直到現在再度回歸這段時間發生的事。由於他隻報告與事實相關的最基本情報,不到幾分鍾已經報告完畢。說完後,他告知今後將會與豪喜等人共同行動──
「……你遇到了很多好人,也許是因為這樣,在你進房時,朕就覺得你現在的表情顯得更從容自在。」
炎盯著利歐的臉,讚許地揚起嘴角。
「你也這麽覺得嗎?老實說,我也有這種感覺。」
夫妻的意見一致,雫欣然同意起炎的看法。
「嗬嗬嗬,那些許久沒有見到利歐大人的人也異口同聲表示相同的意見,事實上,吾也這麽認為。」
豪喜自豪地說。
「……我表現得這麽明顯嗎?」
利歐摸了下自己的臉,神情顯得很納悶。
「嗯,雖然不是說完全消失,但以前從你身上感覺到的陰影變淡了不少,這同時也表現出你意誌的堅韌……」
炎不愧是國王,準確地描述出利歐以前的表情和現在有什麽樣的變化。
「可能是因為複仇成功了吧?」
利歐有些尷尬地露出了困惑的模樣。
「嗬嗬嗬,的確有人會因為複仇成功,神情變得開朗,隻是這種類型的人臉上表情會更具攻擊性,好強調自己的正當性,不會有像你這種看得出罪惡感的表情。」
因為相信自己做出的是正確的行為,這種人會露出光明磊落毫無罪惡感的態度,炎馬上這麽回應。炎身為國王,閱人無數,所以能做出這種精準的判斷。
「……如果我現在的表情有這樣的變化,那就像炎陛下說的,是因為我遇到了許多好人。」
利歐親口承認了。
「因為有這些相遇,使你身邊聚集了一群高尚的人吧。」
雫這麽推測,開心得像是自己的事。
「……對,這些人就在我身邊,她們表示願意陪伴原本隻為複仇而活的我。我這才發現,在我失去重要事物的同時,也得到了同樣重要的事物。」
利歐從容地笑了開來,吐露出心境的變化。
「……老實說,當初你在朕麵前說要複仇的時候,朕本來很擔心你在複仇之後會不會變得失魂落魄,但是又沒辦法阻止你……看來是朕庸人自擾了。」
炎像是回想起利歐當時的模樣,神情有些凝重,不過僵硬的身體最後還是放鬆了下來。
「這話現在聽來可能很任性,但是複仇結束後,我希望在往後的生命裏,不會再失去重要的事物。」
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大家……利歐露出了堅毅的神情。
「……朕明白了。所以你才會下定決心接受豪喜他們吧?」
「對……」
「你今後打算怎麽辦?會留在卡拉斯基王國嗎?」
炎的神情不知道為什麽有些緊張,在看著利歐問著這話的同時窺探他的臉色。至於炎會這麽緊張的原因──
(如果、如果他打算留在卡拉斯基王國……)
自己至少可以為結束複仇,得到重要事物的利歐準備個安居的處所,他心裏也許有這樣的念頭。隻可惜──
「我之後會再回去修托萊地區。」
利歐答得毫不遲疑。
「……這樣啊,我們又要寂寞了。」
炎的神情鬱悶,一臉遺憾。
「為了我重要的人今後著想,我必須回到修托萊地區,對不起。」
他不隻得顧及美春與沙月,還有亞紀和雅人的將來,還要為瑟莉亞著想,因此活動據點不得不設置在修托萊地區。
「你不需要道歉。」
「……是。不過,雖然待在修托萊地區的時間會比較長,以後我會常找機會到這裏露麵。如果兩位不嫌麻煩,今後我還可以再像這樣前來拜訪嗎?」
利歐往來修托萊與八雲地區隻需要一個月,所以除非有緊急事態發生,讓他無法離開一個月的時間,否則他打算今後定期到這裏來訪。
「當然沒問題。」
「這還用問嗎?」
炎與雫異口同聲說,語氣相當堅定。
「……感謝兩位。」
利歐放下心來,愁眉也跟著舒展開來。
「老實說,我們也想見那些改變你的人,當麵向他們道謝……」
雫像是很在意與利歐住在一起的那些人,遺憾地歎了口氣。
「可惜不能把他們全部都帶進這座城裏來,人數那麽多,太顯眼了。」
來路不明的人成群結隊進到城裏與國王夫妻見麵,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況且除了黑發的美春看起來像八雲地區的居民,瑟莉亞、艾西雅、萊娣法、莎拉、歐妃雅與愛爾瑪的人種特征與當地居民不同,光從長相就看得出來不是當地人(莎拉等人此時用魔術道具藏起了種族特征)。魔術道具可以改變發色,隻是很有可能引來異國出身的懷疑。
「在眼目眾多的城裏見麵有困難嗎?可是如果在城外……」炎沉思著,「你這次打算在湯波閣下的村子待多久?」這麽問利歐。
「……大概兩個星期。」
他該不會打算溜到城外見麵吧?利歐忍不住震驚。國王夫妻如果要外出,想必會有許多限製──
「……如果不在乎隻有短暫的見麵時間,吾認為也不是沒有方法,隻是需要有歐妃雅閣下的協助。」
豪喜咧開嘴,看著利歐。
「真的嗎?」
「快說要怎麽做,豪喜。」
炎與雫顯得興致勃勃。
「如果隻有幾個小時,兩位暫時離開應該不會被發現吧?隻要在這段時間內讓雙方見到麵就行了。您認為呢,利歐大人?」
豪喜的神情像在打什麽鬼主意。利歐知道艾莉兒的存在,光聽他這麽說就知道是什麽計劃。
「這種方式雖然可行,但國王夫妻偷溜出城沒問題嗎?」
利歐提出這麽做的風險,向他們確認──
「有什麽問題到時候再說。如果隻是幾個小時就會回來,應該有辦法掩飾過去。萬一出事,朕這位國王會負起責任。所以說,要怎麽從城裏溜出去?」
從炎的言詞間聽得出他的心意堅決,他的雙眼發亮,仿佛找回了童心。他似乎非常想見那些對利歐很重要的人,一心一意要溜出城裏。
「這讓我想起以前菖蒲溜出城到玄的村子,引起了騷動,沒想到居然連我也能溜出去。」
雫也是躍躍欲試。
國王夫妻私訪的計劃就這樣在本人的主導下推動,接著在歐妃雅前來迎接的三天後,國王夫妻秘密造訪村內,讓湯波與美春等人大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