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頌華這般一想之下,也就迅速收起了麵上的羞慚,還了何夢涵一聲一模一樣的冷哼。


    不但如此,她還冷笑著壓低聲音,用隻有何夢涵聽得見的話語責問起來,大表妹這是不歡迎我們娘兒們麽。


    「我們可不是來打秋風的窮親戚,我們是來給姑母拜年的!」


    等她說罷這話,也不等何夢涵作答,她便又重新跪到了炕前,端端正正給林氏磕起了頭,口中亦是軟聲道,祝姑母新的一年萬事順意,大吉大利。


    林氏早瞧見自己的侄女兒與女兒對上了,心頭自然對侄女兒生出些許的不快。


    可現如今侄女兒就跪在炕前磕頭呢,口中的吉祥話兒還成套成套的,她若是選在此時跟侄女兒冷臉,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這些祝福了!


    林氏便笑著招呼大女兒,快將你表姐扶起來。


    「還有你頌英表妹,也別叫她再跪下了,拜年話麽,福著禮說幾句就行了,小姑娘可不要這麽暮氣。」


    林氏話音未落,便笑著扭頭去炕裏頭拿那裝了壓歲錢的小笸籮。


    怎知何夢涵雖是順著母親的囑咐,伸手就將林頌華從地上扶了起來,卻一直在為表姐的嗆聲不滿。


    她就不忘一邊攙扶表姐,一邊悄悄捏了林頌華的胳膊一把,這一下又隻捏了最嫩的那一塊肉,還用力掐著這肉轉了半圈。


    林頌華頓時疼得哎呦一聲。


    要知道她本就是才從地上站起來,雙腳還不曾站穩。


    這突然吃痛間,她的腳底下就越發沒了根,雙腳交錯著絆了幾下,人便像個斷了線的風箏,忽悠悠的往暖炕方向倒去。


    林氏本來正端了那小笸籮,轉身就要喊兩個侄女兒過來拿壓歲錢呢,身子便難免有些前傾。


    誰知林頌華卻突然之間朝她撞了過來,當當正正便撞到了她手中的小笸籮上。


    那笸籮裏的銅錢與銀錁子登時嘩啦一聲灑了滿地,林氏又將那笸籮抓得緊,也便連一聲痛呼都來不及發出,人已是從暖炕上滾到了地上。


    而那林頌華雖然撞到了林氏,自己卻也沒了著力點,手便用力的亂揮起來,隻盼著趕緊抓住些什麽,以免她也摔倒在姑母身上。


    姑母可是懷著身孕呢!若是先摔了這一下,再被她砸一下,姑母的命危矣!


    不成想她亂揮的手不但什麽也沒抓住,反而又被誰推了一把,腳底下又踩到了幾個銀錁子。


    在場的眾人便隻聽得又是幾聲痛呼響起,混亂間定睛再瞧,就瞧見林頌華已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一條腿亦是好巧不巧的,正正砸在了林氏的腰上。


    正和堂的西次間裏頓時便亂了套,不是被嚇得驚聲尖叫起來,便是被嚇得呆傻如泥塑,木木的愣在了那裏,口中也仿佛含上了麻核桃,一聲都喊不出來。


    原來躺在地上的林氏被林頌華砸了這麽一下後,頓時雙眼一翻便疼昏了過去。


    而她身下的地麵上,便蜿蜿蜒蜒淌過一條血跡,不過是眨眼間,那血就越來越多,先還是線狀的流淌著,頃刻間就匯成了片。


    還是何夢涵突然驚醒過來,知道胡亂喊叫沒有用;她先將依舊跌坐在地的林頌華用力推到了一邊,便蹲下身用力搖晃起了林氏。


    「母親您醒醒啊,母親您醒醒!」


    見她根本喚不醒林氏,何夢涵的額頭頓時見汗,抬頭向早就慌了手腳的芳草怒吼起來。


    「你還愣著作甚,還不快喊進幾個人來,將夫人抬到裏間床上去,再差人速速出去找郎中!」


    林氏的娘家嫂子和弟媳婦也早就嚇得篩糠一般了,誰叫她們親眼瞧見林頌華將林氏從炕上撞下來。


    秦氏更是抖得不停,額頭上也冒出了黃豆大的汗珠子。


    說起來若不是她起了私心,一路上便交代了很多話,譬如叫華姐兒催促林氏早些將她抬進門來,想必姑奶奶也不會出事?


    秦氏的腿便越來越軟,眼瞅著便要癱在林氏身邊。


    倒是林頌華摔了那一下也沒大礙,又有林氏給她做了肉墊子,瞧見她娘也要癱倒,便連忙將她娘扶了起來。


    「娘您慌什麽!姑母又不是被我撞下來的,是表妹掐了我的胳膊叫我站不住,我這才將姑母撞倒的!」


    何夢涵本就怕得不行,也心虛得不行——她自己究竟做了什麽,她心裏有數兒。


    她正怕被誰發現了她的小伎倆呢,更何況她也真沒打算今日就叫母親落胎啊,誰知卻誤打誤撞,造成了眼下如此狀況?


    如今聽得林頌華將真相說了出來,她登時又惱又怕,臉色也脹得通紅:「表姐你可不要血口噴人!」


    「我明明是好意將你從地上扶起來的,是你自己站不穩才撞了我母親,你竟然誣陷我?」


    自打被三表哥破了身子,淪落得隻剩下做妾一條路,林頌華便一直都覺得武定侯府欠她的。


    眼下再見何夢涵矢口否認,林頌華的委屈頓時洶湧成河,當時便欲挽起衣裳袖子,好叫在場的眾人都瞧瞧她胳膊上的印痕。


    她可是要進武定侯府給三表哥做妾的!若是沒了姑母給她撐腰,她什麽都不是!


    那她怎麽會故意撞倒姑母,她瘋了麽!


    何夢涵便越發慌亂了,因為她深知自己擰林頌華那一把,到底用了多大力,姑娘家又天生嬌嫩,想必表姐的胳膊上已經出了紫疙瘩。


    隻是何夢涵到底不是吃素的,就像顧欣湄想的那樣,她終究是林氏的女兒。


    她便匆匆朝秦氏投去求助的目光,眼中亦是淚水盈盈滿是哀求:「大舅母!大舅母您快幫幫我吧!」


    「我父親和大哥大嫂都去護國公府赴宴了,二哥三哥也各自出去應酬了,隻剩下我和妹妹在家陪母親呢,這個家如今連個能管事兒的主子都沒有!」


    「我母親眼下又摔成這個樣子,您勸勸表姐先別跟我計較,也先別論究竟是誰的錯兒,還是先想轍救救我母親吧!」


    也不等何夢涵話音落下,甚至還沒等何夢涵開口之時,秦氏其實早已經伸出手來,將女兒意欲挽起衣袖的動作阻止了。


    她的手就一直搭在林頌華的手肘上,仿佛生怕她一收手,她的女兒便會冒冒失失擼起袖子。


    秦氏方才是軟了腿不假,還險些就要癱倒在地上,可也多半是被林氏身下的那一灘血嚇到了,她自幼就暈血。


    可現如今姑奶奶還在血泊裏躺著呢,她怎麽能叫女兒和外甥女爭執起來,卻不管姑奶奶?


    外甥女說的沒錯,且不說姑奶奶摔成了這樣究竟是誰的錯,單隻說人命關天,也得先救人要緊不是麽!


    好在這時芳草也帶了幾個婆子進來了,也算是進一步將林頌華阻止住了。


    秦氏便與羅氏在一邊搭了把手,先將林氏從地上抬起來,抬到內室的床上去。


    等秦氏再幫著芳草等人用熱水給林氏擦洗過,又用力掐了掐林氏的虎口和人中,就聽得林氏幽幽的歎了口氣,人也仿佛有了些意識,卻也隻限於口中喃喃喊冷。


    秦氏心頭立刻暗叫了一聲不好。


    姑奶奶不停的喊冷,這是失血過多了吧?


    她便又慌忙轉頭追問起了芳草,除了差人出去請郎中,可曾派人前往護國公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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