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將至
菜鳥煉金術師開店營業中(新人煉金術師的店鋪經營) 作者：いつきみずほ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歡迎光臨！」
我一來到店麵區域，就看到滿麵笑容的蘿蕾雅正好在接待客人。
我已經雇蘿蕾雅來店裏工作一個多星期了。
她比我預料的還要更優秀。
會算數的她不隻可以流暢地販賣商品，事情也學得很快，現在已經多少可以處理簡單的收購了。
畢竟這附近的采集家帶來的材料不會太多種。
當然，遇到要煉金術師才有辦法辨別的材料就會找我去鑒定，不過會需要找我的頻率也很低，讓我有足夠時間專心處理煉金術方麵的事情。
我的《煉金術大全》的進度也因為這樣一口氣前進了不少，現在已經進展到第四集最後一小部分了。
而進度有辦法這麽快，也主要是多虧了師父離開前送我的各種材料。
因為第四集裏的配方常常會需要一些我現有財產會有點買不起的東西。
而且蘿蕾雅不知道是不是很擔心我吃得不好，還問我「要不要我順便幫你煮飯？」……隻是我的廚房現在還是空蕩蕩的。
我坦白還沒湊齊廚具之後，蘿蕾雅就露出很傻眼的眼神對我說：「珊樂莎小姐，你也太誇張了吧……」看來我差不多該添購一些廚房用品了。
「蘿蕾雅，你習慣這份工作了嗎？」
「嗯！我習慣了……隻是買賣金額比我們家的雜貨店大很多，會讓我有點心驚膽跳的。」
蘿蕾雅笑著表示習慣了以後，臉上又立刻浮現一絲沮喪。
煉金術相關的商品的確都很貴。像收購材料的時候，也是要先準備好一大筆錢。
不過，經常有钜額買賣的煉金術店當然有防盜對策。
「哈哈哈，不會有問題啦。你應該記得防盜設備怎麽用吧？如果有怪人上門，你就直接用吧，不要猶豫──雖然聽說會很痛，但不至於出人命。」
我摸著蘿蕾雅的頭說出的這番話，讓店裏的幾個采集家一臉驚恐地看向我。我也對他們露出笑容。
反正隻要不動歪腦筋，就不會有事了嘛～
「有什麽狀況記得叫我喔。」
「好！」
嗯，回答得很有精神。
正常的采集家應該是不會惹出什麽麻煩啦。
因為要是受到村民排斥，他們不隻會沒地方住，連吃都不一定有得吃。
畢竟在這種小村子裏麵，不好的傳聞可是轉眼間就會全村人都知道了。
「那就麻煩你了──」
就在我補完貨，正準備再次回去工坊的時候。
「求……求求你們幫幫忙！」
我聽見有人喊著這句話，隨後就有一群人用幾乎要撞破店門的速度闖進店裏。是兩名男子跟一名女子，他們正把另一名女子扛進來。
「噫──！」
蘿蕾雅會忍不住倒抽一口氣也是難免。
他們四個人的模樣隻能用「遍體鱗傷」來形容。
傷得最嚴重的是被扛著的女子，她全身都起疹子，麵色蒼白，而且整條右手都斷了。
傷口有止血，但還是不斷在地上留下點點血跡。
「讓她躺到地上！蘿蕾雅，你先帶其他客人到外麵！」
「好……好的！」
臉色鐵青的蘿蕾雅雖然微微顫抖，卻也語氣堅定地回應我的指示，立刻動身。
我也迅速走去被移到地上的女子身邊，觀察她的情況。
還有一點點呼吸，但是非常微弱。
腹部好像也有很嚴重的傷勢，緊緊捆著腹部的布被血染成一片鮮紅。
她的左手被燒得焦黑，沒有受傷的部位可以看到皮膚上起了紅疹。
「看起來……她不隻有受傷，還中毒了。」
「求求你！快救救艾莉絲！」
另一名女子大聲懇求協助。
她站的地方跟把受傷的女子移到地上的男子和另一名男子有段距離，顯得很坐立不安 。
「右手呢？」
「在這裏！」
她遞出被鬥篷包裹著的斷臂。
似乎是被狠狠扯斷的，狀態很差。
但還是比沒有來得好。
「我可以救她。」
「真的嗎？那──！」
我舉起手打斷露出高興神情的女子，並正眼看著她的臉，開口確認。
「不過！你真的要我救她嗎？治療費會很高喔。」
其實她的傷勢不能再拖下去。
隻是身為煉金術師，真的沒辦法不先事前確認。
「你太過分了吧！都要出人命了還顧著錢──」
「外行人給我閉嘴！」
女子語氣凶狠地責罵插嘴的男子。
「我們才不是外行──！」
「艾莉絲會受傷還不是因為你們有勇無謀！」
「「…………」」
男子們被女子狠狠一瞪，便尷尬地撇開視線，也不再多嘴。
原來如此，看來他們應該原本各自都是兩個人一組，隻是臨時組隊？
「拜托你，救救她吧。」
「嗯。有兩種方法救她。一是隻讓她保住一命，二是完全治好她。我想你應該也知道──」
「錢我一定會付！所以請你盡可能治好她！」
「好。那，小姐──」
「我叫凱特。」
「凱特小姐先去裝水過來。後院有一口井。蘿蕾雅，你帶她過去。」
「好！」
凱特小姐跟著已經請客人離開後又折返的蘿蕾雅前往後院，而我則是去倉庫拿煉藥。
這次不是單純受傷，會有點麻煩。
會需要用到讓手臂在接上去之後自己愈合的煉藥，還有預防生病的煉藥、用來恢複體力的煉藥，跟解毒用的煉藥。
同時有外傷跟中毒讓她的體力被大幅削弱這一點特別難處理。
如果隻有其中一個，就可以隻用一兩種煉藥就好……
我把需要的煉藥跟道具放進袋子，回到店裏，就看見凱特小姐跟蘿蕾雅已經裝好水回來了。我把那個桶子裏一半的水移到新拿來的桶子裏麵。
「凱特小姐，你把那條斷掉的手臂傷口附近清洗幹淨。辦得到嗎？」
「好！我來洗。」
這種事情對不習慣的人來說會有很大的心理負擔，不過凱特小姐語氣堅定地答應了我的指示，伸手拿起斷臂。她清洗的動作意外俐落。
這段期間我則是把女子──艾莉絲小姐肩頭部分的衣服剪開，清洗那附近的傷口。
清洗傷口的這段過程，艾莉絲小姐幾乎沒有任何反應。
──生命跡象不太樂觀。要快點治療才行。
我從凱特小姐手上接過斷臂，把差不多半瓶的煉藥分別灑在兩邊的傷口上，剩下的再嘴對嘴讓她喝下去，隨後原本被扯下的手臂就完美接合了起來。
這是我第三次看到斷肢接合，但還是會忍不住佩服這種藥的效果。
我接著讓她喝下解毒用的煉藥，再花一段時間讓她一次一小口地慢慢喝下恢複體力的煉藥。
「嘖！哪有人會在人命關天的時候收錢啊？」
「也太死要錢了吧。煉金術師就是這種死樣子。」
那兩個圍觀的有點吵。
幫不上忙就給我滾去別的地方啊。
「你們兩個！別鬧了──」
我製止大聲怒罵，打算抓起對方衣領的凱特小姐，並指向那名男子。
「那邊那個男的，你以後就把在大樹海采集到的東西拿來我這裏吧。我會全部拿來做善事。而且我應該可以不用付錢吧？畢竟人命關天嘛。」
「什麽！這是兩回事吧！」
「就是說啊！誰會把賭命采來的東西免費送人啊！」
「我們說的有什麽不一樣？如果我願意免費治療有生命危險的人的傳聞傳出去了，你們覺得會有多少人跑來這個村子？再說，你們采集家會進去大樹海，也是因為煉金術師會用正當價格收購材料吧？哪天煉金術師跟你們說『我把你們帶來的材料拿來救人了，所以我不付錢』，你們會願意乖乖吞下去嗎？」
聽完我這麽說，男子們瞬間啞口無言。
這些人是以為煉金術師的錢怎麽花都花不完嗎？
而且這次用的煉藥的材料其實也不是我現在買得起的東西。
是碰巧師父有給我餞別禮，才有辦法做出這種藥。正常根本不可能隨時擺一瓶在店裏備用。
「對不起，是他們太沒腦袋了。我願意代替他們道歉，請你原諒他們吧。」
「凱特小姐沒必要道歉……反正你們待在這裏也沒用，要不要幹脆直接出去算了？」
我說著指向出口後，兩名男子本來還一臉不滿，不過他們被凱特小姐一瞪，就有氣無力地離開了。
那兩個人真是有夠自私的。
嘴上一直跟我抱怨，卻完全不打算出錢，也不打算負擔任何責任。跟馬上就說願意付錢的凱特小姐完全相反。
「蘿蕾雅，你去鎖好店門，窗簾也拉起來。」
「好。」
蘿蕾雅動作迅速地鎖好門，拉起窗簾。
我接著用魔法在變得有點昏暗的店內製造燈光，並用刀子切開艾莉絲小姐的衣服，拿掉裹著腹部的布。
「這是爪痕嗎？」
「對，是一種很像熊，可是有四條手臂的野獸的爪痕。它還會噴火……」
「四條手臂、有毒、噴火……是地獄焰灰熊嗎？」
隻是我記得應該不會在這附近遇到它才對。
我在感到疑惑的同時，也沒有停下清洗腹部傷口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體力有恢複了一點，艾莉絲小姐開始會在每次碰到傷口的時候有微弱的反應。
「她的傷勢真的很嚴重。看來隻能再用一瓶了。」
一開始用來讓傷口自己愈合的煉藥照理說已經讓傷勢改善不少了，卻還是沒有完全愈合。她本來的傷口是不是大到幾乎整個腹部都被挖空了……？
我拿出隻比一開始那一瓶稍微便宜一點的昂貴煉藥，淋到傷口上。
「這樣會消耗她的體力，我其實不是很想多用這一瓶就是了。」
煉藥雖然擁有相當強力的效果，卻也不是可以無止盡地並用。
一次使用很多種效果很強的煉藥，其實是非常危險的做法。
甚至有可能因為不同藥水的效果相互幹涉，產生出乎意料的副作用。
可是在這種不用就會喪命的情況，還是不得不這麽做。
我最多隻能盡量調整藥效，把副作用壓到最小。
我淋好治療外傷的煉藥以後，再接著讓艾莉絲小姐一次一小口地慢慢喝下恢複體力的煉藥。
隨後艾莉絲小姐身上的疹子就慢慢消退，臉色也逐漸不再蒼白。
凱特小姐大概是看她情況好轉，也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鬆了口氣。然後馬上低頭向我道歉。
「他們兩個好像是外行人。是不是害你覺得不愉快了？」
「不會，我自己也知道一般人本來就會認為煉藥太貴。」
我搖頭否認看起來很過意不去的凱特小姐提出的疑問。
我是很生氣沒錯，但是煉金術師販賣的商品的確非常昂貴，也帶有高額利潤。
不過，我也不能隨便降價。
就像我剛才說的，有人賣得特別便宜，會導致客人集中在一個地方，讓其他煉金術師也要承擔非降價不可的壓力。
要是降價降得太誇張，利潤變低，就會讓人不想不惜吃苦也要成為煉金術師。
想培育出更多煉金術師的國家並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當然，擅自降價的那名煉金術師也一定不會有好下場。
再說，煉金術要用的材料基本上都很昂貴。
畢竟材料都是采集家冒險采來的，不可能會便宜。
如果不貴，采集家就不會有動力去采，煉金術師也會收購不到材料。
而且其實也隻是「商品本身的利潤很高」，要是把煉製失敗損失的材料也算進去，實質利潤並不算太高。
考慮到不會全部賣完跟庫存的問題，大概要七八成的成功率才能勉強達到收支平衡。
假如是要用昂貴材料煉製難度很高的煉器，就一定要先準備好钜額存款，否則就會因為一次煉製失敗直接破產。
所以愈是做事嚴謹的煉金術師，就愈會嚴格控管金錢方麵的事項。
隻是說來遺憾，一般人很難理解煉金術師的苦衷。
連我自己也是一直到進學校就讀之前，都還以為「煉金術師就是一種超賺錢的職業！」
反正沒多少人會算數，跟他們講利潤的問題也是聽不懂。
「他們不是跟你們同個團隊的嗎？」
「我們今天才認識那兩個人。我跟艾莉絲是一起的，這次是我們第一次挑戰大樹海，才會找自稱已經對大樹海很熟的他們組隊……結果他們從頭到尾都隻會礙手礙腳。」
「蘿蕾雅，你有看過那兩個男的嗎？」
「沒有，我第一次看到他們。大概是新來的吧。」
「我想也是。」
我也沒看過他們。
沒有半個會進去大樹海的采集家不曾來過我店裏，說「對大樹海很熟」想必是騙人的吧。
至少一定不曾從這個村子進去大樹海。
「他們果然沒什麽經驗嗎？」
「至少不是資深的。你們一時倒楣挑錯夥伴了。」
「唉……早該在發現他們手腳像個外行人的時候先折返了。」
凱特小姐手捂著額頭，大口歎氣。
「不過，他們沒有直接拋下你們自己逃走，可能就算不錯了。」
我在跟凱特小姐聊著這些的時候，也讓艾莉絲小姐喝完了用來恢複體力的煉藥，便接著拿出預防疾病的煉藥。
這一瓶可以一次喝完，於是我再次嘴對嘴讓她喝下去，結束之後再簡單擦拭過嘴邊。
艾莉絲小姐的傷口是愈合了，可是血液量大概還是不夠，臉色依然很蒼白。
不過原本布滿全身的疹子都已經消退，呼吸也緩和了不少。
脈搏……應該勉強算在正常範圍？
她剩下的魔力有點少，但不會有大問題。
我用魔法簡單檢查她的身體狀況，在確定沒有異狀之後鬆了口氣。
「呼……這樣應該暫時是沒問題了。」
「謝謝你！我本來真的以為救不回來了……」
幾乎要哭出來的凱特小姐帶著滿麵笑容握起我的手，而我也回給她一個微笑。
（插圖018）
我雖然有實習課的經驗，卻也是第一次看到傷勢嚴重成這樣的人。
但是我依然堅守「負責醫治的人不可以表現得很著急或不安」的原則，拚死命故作鎮定。
──我應該沒表現出來吧？一定沒有。嗯，沒問題。
「總之，先幫她把身體擦幹淨，讓她躺著休息吧。你有衣服可以給她換嗎？」
「呃，放在旅店裏……」
「那，請你回旅店拿過來。不介意的話要不要跟她一起在這裏過夜？我還有空房間。」
「可以嗎？其實我也想多省點錢來還治療費，實在非常感激，但太麻煩你了。」
「嗯。同時我也想再觀察艾莉絲小姐的情況一陣子，以防萬一。」
我認為是不會有生命危險了，隻是還有副作用的問題。
讓她留在我視線所及的地方會比較放心。
「那我了解了，我去拿行李過來！」
話一說完，凱特小姐就飛奔出店外。
我在她打開店門的時候瞥到了在外麵等的那兩名男子。凱特小姐完全沒有理會他們，我也不希望他們闖進來，便再次把門關好。
「蘿蕾雅，可以幫我洗這個桶子嗎？」
「好。」
我在蘿蕾雅回來之前，先幫艾莉絲小姐脫掉全身衣物。
順便檢查看看她身上還有沒有其他傷口。
一般的傷口隻要用煉藥就能愈合，不過如果有毒針之類的東西殘留，那附近就得不到解毒藥的治療效果，所以必須仔細注意。
畢竟那樣會變成都特地喝藥解毒了，又會染上毒針釋放出來的新毒素。
地獄焰灰熊有毒的部分是爪子，應該是不會留在皮膚上，可是還是需要檢查。
「……嗯。沒問題。是說，她的身材還滿不錯的耶。」
剛才沒有多餘心力去注意，現在看看就發現她長得很漂亮。
而且她是采集家，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很緊實。五官也很端正。
現在沾著血的黑發也很有光澤。
這麽說來，凱特小姐也長得滿好看的。
──剛才那些男的絕對是看上她們的容貌，才會跑去搭訕。
「珊樂莎小姐，我洗好了。」
「謝謝。把它放在這邊。」
我把用魔法產生的熱水裝進桶子裏。
隨後用這桶熱水把布沾濕，幫艾莉絲小姐擦拭全身。
其實我本來想直接帶她去浴室，可是她還滿高大的。
我是可以用體能強化扛起她，然而沒有其他方法可以彌補體格差距。
所以在她可以自己走動之前就隻能先用布擦一擦了。
我盡可能把她沾血的頭發擦幹淨，帶她躺到二樓的床上。
「呼，蘿蕾雅，謝謝你幫忙。」
「不會。而且我也隻能幫上一點小忙……」
蘿蕾雅微微壓低視線，臉色看起來還是有點不太好。
仔細想想，一般根本沒什麽機會看到那麽嚴重的傷勢。
可是她卻沒有愣在原地，也沒有驚慌失措。光是她還有辦法幫我的忙就很值得讚賞了。真是超厲害的。
「那樣的傷勢對你來說應該有點太嚇人了吧？」
「是啊，真的嚇了我一跳──而且原來煉金術師也有辦法治療傷患啊。」
「畢竟有時候也會有人找煉金術師求醫。實習課也會學到怎麽治療外傷。隻不過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那麽嚴重的。」
「是嗎？可是我看你很冷靜耶。」
蘿蕾雅的疑問讓我露出了苦笑。
既然連蘿蕾雅都覺得我看起來很冷靜，那我應該是沒有把慌張表露在外。
「其實我也很緊張──話說，幸好凱特小姐說她願意付錢。畢竟我也不想見死不救。」
「……如果凱特小姐說她不付錢，珊樂莎小姐就不會幫忙治療了嗎？」
蘿蕾雅一邊觀察我的臉色，一邊問出口的這句話，讓我一瞬間想不到該怎麽回應。
「──你這個問題滿難回答的。隻是，我們煉金術師必須遵守這個原則。這也是為了幫助更多人。」
當下成功救了一個人，卻摧毀了煉金術師跟采集家之間的利益平衡，反而會讓更多人受害。
所以有時候也不得不選擇「明明有方法替人治療，卻不幫忙救治」。隻要那個治療的「方法」不是取之不盡，就無法避免這種情況。
「是不是讓你對煉金術師幻滅了？」
我對稍稍陷入沉思的蘿蕾雅這麽說。
我不打算改變方針，而且也無法擅自改變。但是我希望蘿蕾雅可以明白煉金術師做事的原則。這也是長期合作上不可或缺的一環。
不過，蘿蕾雅卻是一反我的不安，直接搖頭否認我的疑問，點頭同意我的說法。
「啊，不會。我能理解珊樂莎小姐為什麽這麽說。我也一樣認為『因為人命關天就要無償救人』隻是一種借口。我反倒很佩服珊樂莎小姐可以隻有口頭約定就願意用那麽珍貴的煉藥……應該很貴吧？」
「咦？啊，嗯。很貴啊。用你的薪水來算的話……大概要辛苦工作十年才買得起吧？」
實際上把她十年份的薪水加起來，都還不夠買材料就是了。
「我想也是。可是你把那麽昂貴的煉藥用在第一次見麵的人身上……都不怕對方不付錢嗎？」
「唔～如果是那兩個男的，我可能就不會用了吧？可是我感覺凱特小姐應該可以信任。」
這純粹是我的直覺。
畢竟她可以為了救活艾莉絲小姐馬上答應會支付治療費用。
想必艾莉絲小姐在凱特小姐心目中占了不小的地位吧。
「總之，要是她真的不肯付錢，那也隻不過是我沒眼光罷了。」
我對蘿蕾雅這麽說完，就自己笑了出來。
艾莉絲小姐在隔天下午清醒過來。
雖然有用到恢複體力的煉藥，也還是比我預料的快。
照理說那麽嚴重的傷口愈合之後，應該還會再多睡幾天……是她原本就體力過人嗎？因為我是用一般人的標準推測的。
而且在治療的時候也有看到她身體鍛煉得很結實。
「店長閣下，很抱歉這次給你添了這麽大的麻煩。非常感謝你願意出手相助。」
艾莉絲小姐在凱特小姐的攙扶之下從二樓走下一樓，一坐到我麵前，就立刻深深低下頭道歉跟道謝。
她的一舉一動都很優雅，說不定家世背景很好。
「你用不著放在心上。畢竟我不是免費幫你治療。而且凱特小姐也願意支付治療費用。」
我說著看向凱特小姐，她也點了點頭，明確表示肯定。
艾莉絲小姐看到她這樣的反應，連忙喊道：
「啊，不，治療費由我來付吧──」
「是我拜托店長小姐幫你治療的。這筆債應該要算在我身上。」
「可是受傷的人是我。」
「你會受傷是因為要保護我們不是嗎？」
「但是──」
她們兩個就這麽為該由誰來付錢爭論不休。
幸好她們都是主張「該由自己來付」，而不是把債務推給對方。
畢竟我也不希望都特地把人救活了，還要看她們吵架。
不過，她們一直爭論不出結果會讓我有點困擾，而且也不需要一個人扛下所有債務。
「先聽我說！」
我拍了拍手，打斷她們的談話（？）。
她們大概是聽到我拍手的聲響才想起現在是什麽情況，一起往我的方向看過來，彼此臉上都寫著尷尬。
「啊，抱歉，店長閣下。」
「對不起，店長小姐。」
我對低頭道歉的兩人搖搖頭，提出一個主意。
「我是受到凱特小姐的委托進行治療，所以我會跟凱特小姐收取費用。不過，我比較建議兩位一起湊錢還清費用。你們應該也知道治療費不便宜吧？」
「知道。老實說，我很不敢置信自己受那樣的重傷還活得下來。而且明明才過一天而已，接回去的手就已經可以活動自如了。」
艾莉絲小姐在聽我說完以後頻頻點頭，摸著已經可以正常活動的右手。
她右手的動作沒有任何異狀，看來是順利複原了。
我知道理論上不會有問題，不過，親眼看到她的手恢複得不錯，還是會覺得比較安心。
「我在旁邊看也是覺得很難以置信！沒想到這種鄉下地方的煉金術店會有那麽厲害的煉藥！──啊，對……對不起，店長小姐。」
凱特小姐連忙為自己詆毀這座村莊的發言道歉，而我跟蘿蕾雅隻有為這個其實也無法否認的事實苦笑。
「不會，其實我也覺得這裏是鄉下地方。順帶一提，我已經沒有那種煉藥了，要是再受那樣的重傷，我也救不了喔。」
「我想也是。如果你說那種等級的煉藥你還有好幾瓶，我才真的會覺得驚訝。」
其實我是還有比那種藥更高級，根本就舍不得用的煉藥啦。
當然那瓶藥的材料也是來自師父送我的餞別禮。
說真的，拿那些天價材料去煉製的時候，我手都差點顫抖起來了。
隻是材料留著也沒有意義，再加上我一個徒弟不好好利用師父的禮物，會覺得很過意不去。
「對了……那種藥要多少錢？」
凱特小姐跟艾莉絲小姐神色緊張地看著我。我雖然有點猶豫，但還是老實告訴她們我用的煉藥值多少錢。
「這個嘛……一般會把醫治行為也算進治療費裏，這部分就不跟你們收錢，隻算煉藥的話大概──」
我說出來的金額不隻讓凱特小姐跟艾莉絲小姐啞口無言，連在旁邊聽的蘿蕾雅也訝異得說不出話來。
而且艾莉絲小姐的氣色好不容易好轉了，聽完金額又稍稍惡化了一點。
「原……原來如此。的……的確是要很努力賺錢才還得清，嗯。」
「是……是啊。我們一起賺錢還治療費吧，艾莉絲。」
剛才還在爭由誰還錢的兩人瞬間麵麵相覷，並握起對方的手，微微顫抖著對彼此點點頭。
該說真是一段美麗的友情嗎？
其實我有給很大的折扣了。正常的價錢會比我剛才講的更高。
「假如『隻是被劍砍斷手』這種，是還可以用便宜一點的煉藥治療……可是你腹部的傷口滿嚴重的。」
「啊，不，店長閣下，我們並不是對你提的價格有意見。你把受重傷的我治療到完好如初，我感謝你都來不及了。」
「是啊。我當時雖然有想辦法把斷臂撿回來，可是也沒有想到真的可以再接上去。」
「這部分也得要感謝你。虧你在那麽危險的情況下還有辦法幫我撿回來。」
啊，我也這麽覺得。
明明當下應該是非常危險的狀況，她竟然還有餘力去撿斷臂。
「我曾聽說人體殘缺的部位不可能再重新長回來。所以我那時候一心隻想著我如果有帶斷臂回來，搞不好還有機會……畢竟我也不希望艾莉絲失去這條手臂。」
凱特小姐在這麽說的同時輕撫著艾莉絲小姐的手臂，彷佛在確認她曾經斷掉的手真的還在。
艾莉絲小姐也把手放上凱特小姐碰著自己的手，再次開口向她道謝。
嗯、嗯，真是一段美麗的友情！
朋友很少的我都忍不住有點羨慕起來了。
「那個，珊樂莎小姐，整條手臂都沒了，真的就沒辦法再長出來了嗎？」
喔，也難怪蘿蕾雅會在意這個。
畢竟一般人會認為煉金術無所不能嘛。
比以前一直都隻是一般村民的蘿蕾雅擁有更多知識的艾莉絲小姐跟凱特小姐露出苦笑，臉上浮現像是想要回答「不可能」的表情。雖然她們一臉覺得不可能，不過……
「不，其實可以。」
「「咦！」」
我毫不遲疑地回答蘿蕾雅的提問之後，反倒是艾莉絲小姐她們發出驚呼，直盯著我的臉看。
我是能理解她們的心情啦。
「不過，要說『基本上不可能』倒也沒錯。不隻負責治療的人要有我師父那樣的技術──不，應該不至於，但也至少要高階的煉金術師，還有昂貴的材料，所以一定會比這次我報價的金額還要高上好幾倍。這在一般人眼裏就等於『不可能』，對吧？」
原本顯露驚訝神情的艾莉絲小姐聽完我這麽說，也點頭表示理解。
「那的確是不可能。光是這次的治療費如果是我要還，就一輩子都還不清了。」
「庶民的情況應該就是那樣沒錯？」
畢竟庶民再怎麽湊都湊不齊這麽多錢，也無法跟人借錢來還。
甚至去賣身都不可能還得完。
一般的職業努力工作到死都存不到這個金額。
所以庶民即使有機會得知有可以讓身體殘缺的部位重新長出來的方法，也會選擇「放棄」。
就算覺得他們可憐，也無法改變這些煉藥需要珍貴材料的事實，而且要弄到這些材料，就得要有人──說穿了就是采集家需要冒生命危險去采集。
當然也不可能隻說一句「我覺得你這樣太可憐了，就免費幫我工作吧」，對方就會乖乖為債主盡心盡力。
「果然。雖然也是不意外啦……」
「別擔心，你畢竟是我的店員，萬一真的出事了，我一定會救你。」
「……治療費呢？」
「從你的薪水裏扣。」
「那我不就要當一輩子的免費勞工了！」
「放心吧，我會給你員工優惠價。」
「我覺得不會便宜到給點折扣就能還得起……」
蘿蕾雅說著歎了口氣，我也不禁露出苦笑。
也是啦。一般人應該不太可能還得起。
不過，蘿蕾雅如果能像師父店裏的瑪莉亞小姐一樣厲害，大概就有能力還了。
所以我很希望她可以努力達到那個境界。而且我也不想看到蘿蕾雅離開。
「我一定會把你治療得完好如初，盡管放心吧。」
「唔唔……我真不知道該不該覺得開心……」
「嗬嗬嗬嗬……」
她的意思是雖然很高興可以保住性命，可是不想過著背債生活嗎？
沒問題，到時候我不會把你的薪水全部扣掉。
要不把你逼太緊，也不能讓你太好過，才有辦法收完所有欠款不是嗎？
──我開玩笑的。
「那……那個，店長閣下，我們該多久還一次欠的治療費？」
艾莉絲小姐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笑容嚇到覺得有點不安，戰戰兢兢地舉手提問。
「這部分就要再討論過了。我也不知道你們的實力在什麽水準。」
「我本來以為我們算高手了──可是……」
「畢竟我才剛受重傷被帶來這裏治療，這話也沒說服力。但我會坦然承擔這筆債務。」
艾莉絲小姐神情有些僵硬地表達決心。
既然她們會打算進去大樹海，就表示應該是對自己的實力很有自信才會來這個村子，可是卻一開始就受重傷，也難怪會有點失去自信……雖然我覺得也是她們有點太倒楣。
「反正我不會逼你們要早早還清，還請放心。」
「這……這樣啊。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在艾莉絲小姐鬆了口氣的同時，我聽見了「咕嚕嚕嚕嚕～」的聲響。
隨後艾莉絲小姐的臉就馬上變得通紅。
「……啊，你應該很餓吧。」
「啊，沒有，那個……」
「要不要吃點什麽？雖然我這邊隻有買來存放的糧食。」
「這……這樣就真的太過意不去了！」
「對啊！光是願意讓我們暫時借住就已經欠你很大的人情了……我們會去外麵吃。」
「可是你們要省錢不是嗎？反正我能提供的也不是什麽高級的東西，不需要客氣。」
「真的可以嗎……？」
「嗯。蘿蕾雅，就麻煩你準備了。還有……」
我目送前往廚房的蘿蕾雅離開後，再回頭看往艾莉絲小姐跟凱特小姐，觀察她們全身上下。呃……嗯，有點髒。
「艾莉絲小姐……不對，凱特小姐也是，請你們在用餐之前先到浴室洗澡。」
「不，你都幫我們這麽多了，怎麽能再借浴室洗澡……」
「你們現在是借住我這裏的客人，不用客氣──不對，我反倒希望你們絕對要先洗過澡。我不喜歡環境不衛生。」
「唔……我有那麽髒嗎？」
我直截了當的話語似乎讓艾莉絲小姐有點受傷，眼眶微微泛淚。
不過，我不會心軟。而且煉金術本來就必須嚴防髒汙。
「雖然有幫你擦過身體，但還是很難說得上幹淨。」
「呃！該不會是你幫我擦身體的吧……？」
「是我沒錯。因為你身上有沾到髒汙，我才脫掉你全身的衣服，把身體擦過一遍。」
「不……不是凱特幫我擦的？」
艾莉絲小姐露出像是在求救的視線，凱特小姐則是搖頭否認。
「我隻有幫你穿睡衣而已。我去看你時，你已經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隻蓋一件被子了。」
「唔唔……」
她是因為被別人看到裸體才反應這麽大嗎？
艾莉絲小姐垂下肩膀，顯得很沮喪。
明明也不是被男人看到啊？
我先不理會沮喪的艾莉絲小姐，到浴室準備洗澡水。我用魔法迅速處理好之後，回來發現不知道是不是凱特小姐有對艾莉絲小姐說什麽，她已經振作起來了。
「我處理好洗澡水了，請兩位先進去清洗一下。」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昨天還勞煩你幫我擦身體。」
「畢竟煉金術師也很類似醫生，本來就會照顧病人跟傷患。你不需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隻是……」
艾莉絲小姐如此說的同時露出苦笑。
意思是雖然知道這個道理，但是還是沒辦法避免覺得難為情是嗎？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自己一開始也是覺得被人看到一絲不掛的樣子很難為情。
不過，不久後就不會了。
因為煉金術師培育學校的實習課不會輕鬆到讓人有餘力想這個。
學生會在課堂上麵對讓人沒有餘裕考慮害不害羞的狀況，所以很快就不會再覺得難為情了。
我現在就算看到男人的裸體，也不會有什麽感覺──但當然僅限醫療行為的時候。
「艾莉絲，我們剛剛不是才說好不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嗎？那，店長小姐，我們要跟你借用一下浴室了。」
「好的。就麻煩你們把身體洗幹淨了。」
我說著便目送凱特小姐跟被她攙扶著的艾莉絲小姐前往浴室。
「那，我可以打聽一下你們遇到的野獸有什麽特征嗎？」
所有人洗完澡、吃完午餐在休息的時候，我提出了這個疑問。
雖然大概猜得到凶手了，還是姑且問一下。
「喔，它外表很像熊，但是有四條手臂。身高差不多比我高兩顆頭。體格很龐大。」
艾莉絲小姐站起身，用手比出熊大概有多高。
熊的高度比身高已經偏高的艾莉絲小姐還要高兩顆頭以上，寬有將近一公尺。
「它的毛皮是紅的，嘴巴會噴火。艾莉絲拿劍砍下去都砍不出多少傷口，爪子也很堅硬，輕輕鬆鬆就把艾莉絲的劍彈開了。」
「啊！我的劍呢？」
艾莉絲小姐在聽到凱特小姐這段說明之後大聲喊道。凱特小姐有點尷尬地搖了搖頭。
「對不起，我當時沒有餘力連劍都撿回來。」
「──我想也是。唉……沒想到會弄丟那把劍……」
有一瞬間說不出話的艾莉絲小姐一臉沮喪，大大歎出一口氣。
凱特小姐光是能在那麽危險的情況撿回手臂就夠厲害了。
不過，聽她們提到的特征……果然是它吧。
「聽你們提到的特征，再加上它有毒，應該就是地獄焰灰熊沒錯了。你們是在離村子多遠的地方遇到的？」
「記得沒有很遠……吧？」
艾莉絲小姐語氣有點疑惑，用眼神向凱特小姐詢問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
凱特小姐在稍做思考之後點點頭。
「對。如果離很遠，艾莉絲就不會活下來了。我們用最快速度跑過來，應該也沒有花上二十分鍾。」
「那還滿近的……珊樂莎小姐，放著它不管沒關係嗎？」
「唔……以魔物來說，它是不算太強……」
我這句話讓艾莉絲小姐訝異得睜大雙眼。
「什麽！那樣還算沒有很強嗎？」
「對，以魔物來說是這樣沒錯。」
魔物、其他一般野獸。
雖然沒有明確的定義，不過一般會把獵人打不倒，而且會造成人類生命危險的生物統一分類為「魔物」。
簡單來說就是「隻要夠強就算魔物」。
地獄焰灰熊也是一種魔物，而艾莉絲小姐比出的高度在這種魔物裏隻算中等體型。
它的強度是沒有到太誇張，對我來說是稱不上威脅。
「原來魔物這麽可怕……」
「你們是第一次遇到魔物嗎？」
「對。我們本來對自己的實力還滿有自信的，可是……」
艾莉絲小姐跟凱特小姐回答我提問的同時，也顯露出有點泄氣的樣子。
不過，第一次遇到它會覺得棘手，應該也不奇怪。
畢竟魔物也不是平白無故被視作「危險生物」。
「它正常應該會棲息在更裏麵的地方……要是跑進村子就不好了。」
「珊……珊樂莎小姐，我們該怎麽辦？它應該不會跑過來吧？」
「不，應該也不是百分之百不會來……？」
「咦咦！」
其實我也很想安撫神色不安的蘿蕾雅，但我沒辦法說謊。
我老實說出自己的看法之後，蘿蕾雅的表情就著急了起來，明顯開始不知所措。
雖然蘿蕾雅沒有親眼看到地獄焰灰熊長什麽樣子，卻也有實際看到艾莉絲小姐因為它所受的重傷。
連算很有實力的她也差點因為地獄焰灰熊喪命了，蘿蕾雅會這麽驚慌也是在所難免。
「這……這種情況應該可以拜托領主幫忙吧？」
「我也這麽認為，可是也不知道領主願不願意出手……」
現在的狀態是「知道森林裏有魔物」，受害的隻有進去森林的采集家。而進去大樹海的采集家也都理解本來就會有遇襲的風險，所以就領主的角度來說，這種狀況並不算太大的問題。
由於出兵需要成本，領主並不會單純因為「可能會有危險」就協助處理。
有能力的領主會在村子受害之前著手應對。
普通的領主會在村民受害之後著手應對。
無能的領主就算看到村民受害也會置之不理。
但是少掉一個村莊會成為治理上的莫大汙點，有時候也可能被國王懲處，所以隻有無能到難以置信的領主會放任整個村莊被魔物毀掉……
「這邊的領主治理能力怎麽樣？」
蘿蕾雅對我的提問搖搖頭。
看來蘿蕾雅這個年紀應該是還不清楚政治方麵的事情。
不過，艾莉絲小姐回答了我的疑問。
「單論我自己的印象，應該是『有點偏無能的普通』。」
「怎麽會……」
艾莉絲小姐毫不留情的評語，讓蘿蕾雅神色凝重地低下頭來。
就我的角度來說，森林裏有魔物頂多是「受害者可能會是我認識的人」，可是就蘿蕾雅的角度來說，就會是「可能會有哪個熟人受害」……
說是這麽說，被害者是我認識的人的機率其實也不算低。
最有可能出事的就是獵人賈斯帕先生了。他常常進森林。
我自己也很不忍心對隔壁鄰居見死不救……
「好，那我去把它弄成煉金材料吧。」
「「「……咦？」」」
她們三個在聽到我這麽說之後發出驚呼，訝異得說不出話。
「不不不，店長小姐，那不是說要打倒它就打得贏的魔物吧？」
凱特小姐忽然回神，慌張地揮著手提出質疑，臉上也浮現像是覺得哪可能這麽輕鬆的表情。隻是她看到我麵不改色的模樣，又變得一臉困惑。
而蘿蕾雅大概是沒有餘力多注意什麽，直接抓住我，感覺都要哭出來了。
「對啊！我是不希望有其他人……受傷，可是也不想看到珊樂莎小姐冒險啊！」
蘿蕾雅可能是覺得萬一地獄焰灰熊真的闖進村莊，就不是有人受傷那麽簡單了，途中一度有點講不出話來，但還是接著說會擔心我。
我是很高興她說會擔心我，可是她把事情想得這麽嚴重，我也是有點困擾。
「啊～其實也沒有危險到需要這麽擔心啦……」
「店長閣下……你該不會其實很強吧？」
「我的實力完全比不上師父，要說自己很強是滿難為情的，不過要打倒一隻那種熊應該不成問題吧？」
我該煩惱的是要用什麽方法打死它。
要用魔法也是可以，但反正我最近又開始訓練劍術了，就幹脆用劍打倒它看看吧？
隻是如果要保持煉金材料的完整性，就得想想該用什麽手段打死它。
刺穿心髒會浪費掉心髒這個材料；攻擊頭又會沒辦法取下完整的眼珠之類的材料。
攻擊可以大量出血的地方等它失血過多而死也是比較能留下完整的煉金材料，隻是它會一直掙紮到斷氣為止，導致它的肉變得比較沒那麽好吃。
砍斷它的脖子雖然可以快速放血，在短時間內致死，卻會降低毛皮的品質。
因為很難顧及所有條件，所以還是多少需要妥協。
──我解說完以後，三人的眼神就漸漸從驚訝轉變成傻眼。為什麽？
「嗯……原來煉金術師很強的傳聞是真的嗎？」
「啊，沒有，這是要看當事人的能耐。也有些人在應用技巧上是勉強拿到及格分數而已。」
煉金術師需要很精密的魔力操作技巧，所以每個煉金術師都有過人的魔法實力，操作的技巧也會影響到攻擊魔法。
隻是戰鬥的技術好不好就要看各人了。
畢竟學校幾乎不會教攻擊魔法。
雖然相對的有安排使用武器的課程，但是校方也不會花太多心力在這方麵上，隻要至少有能力保護自己，就能拿到學分。
差不多是雇用護衛去采集的時候不至於礙手礙腳的程度。
要不要鍛煉到很專精就是交給學生自行決定，導致煉金術師的戰鬥技術是強的人很強，弱的人很弱。
「我的話……嗯，在同屆裏算強的吧。」
「這……這樣啊……可是，讓店長閣下一個人去不好吧……」
「啊，我一個人去也沒辦法扛死掉的魔物回來，我還是會雇幾個人去幫忙抬啦。」
單論重量是可以用體能強化扛起來，隻是體格差距就沒有方法可以彌補。
而且既然都要特地去狩獵了，把它切成好幾段放進背包也很浪費。
「那……那我陪你去！」
「咦？可是艾莉絲小姐還沒完全康複吧？」
「不！沒關係！幫忙扛東西這點小事不成問題。」
「呃……」
我有點困擾地用眼神向凱特小姐求助，凱特小姐點點頭，像是在表達有領會到我的意思。
太好了。畢竟帶剛從鬼門關回來的人去獵熊──
「交給我吧。我也會一起去。」
「咦咦！」
不對！我不是希望你陪她去！
我是希望你攔住她！
此時，蘿蕾雅對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我提出疑問。
「可是，珊樂莎小姐。你應該不會有事吧？萬一真的有危險……」
看蘿蕾雅顯得有點不安，我連忙對她保證絕對不會出事。
「當然不會有事！那種強度的熊對我來說是易如反掌，搞不好比彎起小指頭還要簡單！就算有拖油瓶在也不成問題！」
「……拖油瓶。」
「啊……」
我不小心說出口的這個詞，讓艾莉絲小姐瞬間一臉沮喪。
「啊～～店長小姐，我們是不是不要跟著去比較好？」
「啊，不，我也需要有人幫忙把熊抬回來……呃，艾莉絲小姐，請你今天先好好休息吧。我們明天再出發去獵熊！到時候再麻煩你幫忙了！好了，你要趕快睡一睡，補充體力才行！」
「咦？咦？」
這種時候就一口氣把話題帶過去吧。
我催著沮喪的艾莉絲小姐去床上睡，模糊焦點。
接著我便背對露出苦笑的凱特小姐她們，開始處理明天這場狩獵的事前準備。
◇??◇??◇
「那，我們就出發去獵熊吧！賈斯帕先生，今天就麻煩你了。」
「好，包在我身上。畢竟這件事也不是跟我完全無關。」
要去獵熊的有我、凱特小姐、艾莉絲小姐，還有獵人賈斯帕先生。
會找賈斯帕先生來有一部分是因為鄰居會比較好開口拜托，但最主要是看好身為獵人的他追蹤獵物的能力。
要是找不到獵物在哪裏，那就算有能力打倒它也沒用。
我在這方麵上是大外行，加上艾莉絲小姐她們好像也不會這類技巧，才會找專業的來幫忙。
這個村子裏唯一的獵人賈斯帕先生一定能幫我們找到那隻熊。
「珊樂莎，我還是先問一下，你有辦法打倒那隻熊，對吧？如果是一般的熊倒還好，可是魔物就不是我一個獵人應付得了的家夥喔。」
「當然。我會自己一個人跟它打。萬一有危險，還請你直接逃走。」
「我自己拔腿跑掉會被老婆大卸八塊啦！算我求你，情況不妙的話一定要趕快逃喔。」
「哈哈哈……真的不會有事啦。」
賈斯帕先生家意外是妻子比較強勢。
畢竟耶爾茲女士看起來就很強悍嘛。
「那，凱特小姐，就麻煩你帶路了。」
「好。嗯……往這邊。」
我先請凱特小姐帶我們到遇襲的地點。
她好像也不太記得正確的位置，不過他們逃跑的時候還有帶著艾莉絲小姐的斷臂，所以逃跑的路線上都有滴落地麵的血跡。
這些血跡在身為獵人的賈斯帕先生眼中似乎是很好的路標，每次凱特小姐不知道該往哪裏走的時候，他都會從旁輔助。
就在我們離開村子差不多三十分鍾左右的時候。
「這裏！我們就是在這裏被熊攻擊的！」
就算是我這樣的外行人，都看得出這裏就是發生慘劇的現場。
折斷的樹枝、被踩爛的草、燒焦的痕跡，還有仍留在現場的漆黑血跡。
「珊樂莎……我看這家夥很大隻喔。至少我絕對打不死它。就算它隻是比較大隻一點的熊也一樣。」
在調查周遭樹上抓痕的賈斯帕先生露出有點傻眼的表情，搖了搖頭。
根據艾莉絲小姐的描述是說「熊比自己高兩顆頭」，但賈斯帕先生似乎認為熊一定比她目測的還要更巨大。
「反正我還是處理得來。問題是要用什麽方法打死它──」
「找到了！是我的劍！」
這時候，原本一直像是在找什麽東西一樣不斷四處張望的艾莉絲小姐開心喊道，並從草叢裏撿起一把劍。
也對，她的劍好像沒有撿回來嘛。
「恭喜你把劍找回來了。」
「啊，店長閣下……」
我一對開心把劍緊緊抱在懷裏的艾莉絲小姐這麽說，她就露出有點尷尬的神情，開始慌張地揮手否認。
「不……不是！我絕對不是覺得來幫忙把熊抬回去就可以很安全地順便把劍撿回來！我隻是想要報答你的恩情才會跟來！」
「咦？喔，其實也沒關係啦。畢竟你沒有劍的話，也不能工作吧。」
我還以為她在慌張什麽，原來是這樣。
她也不需要覺得愧疚啊。
劍這種東西的價格很昂貴，並不是可以輕易買下的東西。所以我來這個村子的路上也沒有帶著劍。
尤其現在艾莉絲小姐她們扛著不少債務，弄丟一把劍應該是件很嚴重的大事。
畢竟我也不能把師父送我的劍借出去。
「不好意思，店長小姐，我也完全沒有想到她會想撿回來──艾莉絲，你想撿這把劍的話，不先說一聲不是很不禮貌嗎？」
「唔……真的很抱歉，店長閣下。我無法否認當初說要幫忙搬熊回去的時候有想到可以順便撿劍。」
艾莉絲小姐神色尷尬，低頭對我道歉。凱特小姐也一同低下頭來。
「啊，不，你們真的可以不用放在心上啦。我也很高興你們有把劍找回來。」
「唔唔，店長閣下心地這麽善良，我卻……」
「不，你真的不用太自責。」
我想辦法安撫表情沮喪的艾莉絲小姐，並拉回正題。
「賈斯帕先生，你找得出它在哪裏嗎？」
「交給我吧。連這種大家夥都找不出來，可沒資格當獵人啊。」
「太好了。那就麻煩你了。」
「好。」
我們在自信滿滿的賈斯帕先生帶領下，開始循跡找尋熊的所在地。
熊本來是要往我們來的方向走。
不過，它相對很快就沒有再繼續追趕，而是轉往其他方向。
「這……是我們運氣好嗎？」
「是啊。尤其熊隻要看上獵物，就會一直死纏爛打。我是不知道那個……是叫地獄焰灰熊嗎？是不是也有一樣的習性啦。」
「魔物其實很死纏爛打喔。因為它們大多很好戰，會比一般的動物更容易攻擊人。」
普通的野生動物遇到人會先選擇逃跑。
除非它真的餓昏了，不然隻要走路的時候製造一些聲響，它就會自己避開。
不過，被分類成魔物的生物就不一樣了。
有很多案例是魔物主動靠過來攻擊人。
雖然區分魔物跟動物的標準很模糊，但攻擊性或許算是很明確的差異。
當然魔物也不是看到誰都會攻擊，隻是這方麵的生態也還沒有被研究得很明白。
「總之，幸好地獄焰灰熊在途中死心了。如果它跟著跑進村莊，可能會鬧出大事。」
「畢竟我們村子裏沒有人應付得來……除了珊樂莎以外。」
「資深的采集家應該也打得過……隻是他們願不願意挺身保護村莊又是另一個問題了。」
「我……我願意啊。」
「不不不，艾莉絲小姐，你不是前幾天才被打成重傷嗎？」
「這是心意的問題，至少我有這個心！」
先別說心意了，還是保命要緊。
我看她不會對臨時組隊還很礙手礙腳的兩個采集家見死不救，是有覺得她人真的很好啦，但就是有一點讓人擔心。
「這個方向……它愈來愈靠近村子了。」
「嗯。幸好我們有來這一趟。」
熊的蹤跡並不是一直線，整體上卻也在逐漸接近村子。
要是放任它不管，應該會有很高的機率闖進村子裏。
「嗯？這痕跡看起來很新。我們接下來必須走得小心點。」
「這樣啊。那我也……」
既然已經在附近了，那應該有可能感應得到？我用偵察魔法感應周遭的狀況。
「──啊，就是這個。我找到它了。那，我先過去一趟。你們要跟過來也沒關係，隻是被它發現會比較麻煩……」
賈斯帕先生應該可以躲得很好，其他兩個人就很難說……
「你一個人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我看起來再柔弱，也還是個煉金術師。」
「可是我活這麽久也從來沒有煉金術師很強的印象……」
我懂賈斯帕先生的心情。可是強的人是真的很強。
尤其我的師父根本強到沒天理。
我猜她就算隻用劍術，也一定比王國騎士還要強。
而我雖然遠遠比不上師父，但如果是不需要耗費大量精力的短時間戰鬥，我也有自信說自己很強。
我悄悄接近用偵察魔法找到的目標所在的方向。
賈斯帕先生他們也跟在我身後，並保持著一段距離。
攻擊的重點是要出其不意──這樣才能弄到品質好的材料。
看到了。
它背對著我，用爪子在樹幹上留下抓痕。
「店長閣下，你要怎麽打死它？」
「單純要打死它的話是有很多方法……不過這次要從頸部下手。」
「頸部？」
「對。弄斷它的脖子可以留下最多材料。」
「咦……？」
「喝！」
我沒有多加理會艾莉絲小姐的疑惑，直接朝著熊的背部猛力一跳。
接著狠狠踢了一腳。
隨後就傳出沉悶的「啪喀」聲響。
地獄焰灰熊粗壯的脖子就這麽應聲折斷。
我踢倒它龐大的身軀，降落在熊的背上。
地獄焰灰熊的身體往前撲倒在地，一動也不動。
「呼。」
「咦咦？唔咦咦？咦咦咦咦咦！」
「……什麽？」
「真不敢相信……」
（插圖019）
大家輪流看著走下地麵的我跟靜止不動的地獄焰灰熊，陷入一片混亂。
「我不是就說過易如反掌了嗎？」
「呃，店長閣下是這麽說沒錯，可是沒想到……你……呃……怎麽會一瞬間就解決了？」
你問我怎麽會一瞬間解決，我也不知道該回答什麽啊。
「我還以為珊樂莎小姐會用那把劍打倒它。」
「我帶這把劍來隻是要以防萬一。畢竟不用砍的才可以保留更多材料。」
而且我本來就是體術比劍術厲害。這也是因為我以前很窮。
用武器會無法避免磨損，還要花錢保養它。
所以魔法跟體術就很能節省開銷。
甚至根本不需要花錢。隻需要消耗自己的體力跟精神力就好！超環保！
總之，也因為這樣，我在實習的時候基本上都是用體術打倒目標。
而且這樣不會讓毛皮受損。
順帶一提，教我體術的是學校的劍術老師。
學校雖然不會考體術，但是那個老師好像也曾經是孤兒，就很同情有一樣遭遇的我，才會很用心地教導我。
「那我們馬上來處理煉金材料吧。而且趁新鮮的時候弄比較可以弄到品質好的……嗯，火焰袋也很飽滿。」
火焰袋是地獄焰灰熊這種會噴火的魔物身上會有的器官，裏麵裝滿了液體。
要弄到品質好的火焰袋有個必要條件，也就是要一瞬間打倒它。
如果讓它有空檔噴火，搞不好會在好不容易打倒它之後才發現火焰袋裏早就空空如也。
它前幾天跟艾莉絲小姐他們交戰的時候，大概沒有消耗太多吧。
「哦，珊樂莎，你手腳滿俐落的嘛。」
「畢竟我在這方麵上是專業的。沒有好的肢解技術，可就沒資格自稱煉金術師了。」
我很有自信至少肢解魔物的技巧絕對不會輸給賈斯帕先生。
「唔唔……我打得那麽辛苦的敵人竟然輕輕鬆鬆地就被變成材料了……」
我在表情好像有點複雜的艾莉絲小姐觀望之下，繼續摘取熊身上的材料。
平時很難有機會弄到這麽新鮮的材料，應該很有可能賣到好價錢。
其中一半的材料該送給師父，還是拿去南斯托拉格賣呢……
「好，最後是它的眼球。剩下的等帶回去再處理也沒關係。」
「已經都處理好了嗎？珊樂莎小姐動作真的好快。」
「煉金的材料愈新鮮愈有價值嘛……咦！這個該不會是……」
地獄焰灰熊的眼球一般是白的。
可是，我摘下來的眼球卻是整顆都呈現血紅色。
「地獄焰灰熊狂襲？」
「對，非常有可能是這種現象。」
──地獄焰灰熊狂襲。
意指地獄焰灰熊成群結隊地攻擊附近村莊或是城鎮。
目前對這種現象的成因存在許多假設，而最有可能的就是「缺乏火焰石」。
火焰石正如其名，是一種帶有火焰之力的石頭，在這附近的產地位於大樹海深處某些山區的山腰上。
地獄焰灰熊喜歡吃這種石頭，如果因為某些原因造成火焰石的數量不夠，它們就會像失去理性一樣四處搞破壞。
而它們的眼球變成血紅色就是這種現象的前兆。
這次被我打死的熊比較類似是來偵察的，過一陣子就會看到它們的主群體出現。
聽說少一點大約會有十隻，多一點可能超過一百隻。
「怎……怎麽會……」
村長在聽完我解釋之後訝異得啞口無言。
我們在那之後急忙趕回村子裏，到村長家說明狂襲的問題。
如果隻來一兩隻，也就是讓它們變成我的存款而已，但我實在無法一個人應付「狂襲」。不是我在說，我體力真的弱到沒有辦法長期戰鬥。
「這……這下該怎麽辦才好……賈斯帕，你有辦法打倒它們嗎？」
「我連一隻都打不死。可是請領主幫忙，應該也來不及趕上──」
「那些熊最快明天，最慢也是六天之內會來。」
「不行！光是通知領主都要花更多時間了……而且也不知道領主願不願意出兵。」
村長臉色鐵青地抱頭苦惱。耶爾茲女士曾說村長的工作頂多隻有收收稅金，他大概不習慣麵對這種危急情況吧。
反而不論從外表還是冷靜沉著的程度來看，都是賈斯帕先生比他可靠多了。
「珊樂莎，你有辦法對付它們嗎？」
「賈斯帕先生，雖然我剛才輕輕鬆鬆就打倒了一隻，可是那是因為我偷襲它，才能馬上解決。」
這等於是把掐死一隻羊跟被十隻羊衝撞相提並論。
兩者根本無從比較。
「我當然也會盡可能幫忙……村子裏還有誰有能力戰鬥嗎？」
「老實說，就隻有賈斯帕而已。其他人大概都幫不上忙。」
「是啊，畢竟大多數人都是普通的農民而已。」
「他們應該還是有辦法幫忙丟石頭或灑水，不過，看來還是隻能找采集家來當戰力了。」
「可是，我們村子沒有錢可以支付報酬……」
村長困擾地說完這句話沒多久，跟我們一起來的艾莉絲小姐她們就立刻回答：
「雖……雖然我能做的不多，但我也會幫忙！」
「我也會盡力幫忙。」
「喔喔，太好了。說不定還有其他老麵孔的采集家願意幫忙……」
「報酬部分隻要能打倒地獄焰灰熊，弄到它們的材料就有辦法支付了。到時候我會收購那些材料，就用這個條件雇用人手吧。」
采集家並不是傭兵，但畢竟是他們長期滯留的村莊出事，若有報酬可以領應該是願意幫忙。
問題是要資深的采集家才有辦法殺死地獄焰灰熊。安德烈先生他們那種等級的大概沒問題。
「可是，那樣還是沒有足夠人手保護好整個村子吧？」
「對。不過，還是有方法可以應對。」
其實我也隻在書上看過，不過好像多少可以利用蘊藏火焰魔力的魔晶石吸引喜歡火焰石的地獄焰灰熊。
既然沒辦法保護整個村子，就隻能把敵人引到同一個地方了。
「可以蓋圍欄引誘它們聚集到裏麵，再一鼓作氣打倒它們。沒有辦法戰鬥的人也可以幫忙站崗或處理一些事前準備，這樣應該……有機會度過這次危機。」
就算沒辦法吸引到所有的熊，應該也總比被它們兵分好幾路闖進來好。沒有被吸引到的熊隻能請負責遊擊的人幫忙處理了。
「當然，要不要這麽做的決定權還是在村長身上，我認為也是可以選擇大家一起到別的地方避難……」
「我們不可能找地方避難。村子裏大多是農民，沒了農地根本活不下去。可是也沒辦法期待我們這裏的領主提供支援……」
「因為我們這裏的領主很無能嘛。」
相對於歎了口氣的村長，賈斯帕先生倒是說得非常直白。
可是，一般領主知道村子可能被滅村，應該都會提供支援才對……啊，不過，說的也是。手段極端一點的話，在村子裏的不是同一批村民也沒關係。
從其他地方帶新一批人進去人去樓空的村子，也是一種方法。
要是再順便征收土地使用費，就會讓領主荷包賺滿滿……
「不過，珊樂莎，你來這個村子還不算太久，應該不需要堅持留在這裏吧？」
「唔～因為我實在不忍心拋下朋友自己離開啊。」
蘿蕾雅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而且耶爾茲女士他們一直以來也很照顧我。
如果完全沒有解決狂襲的方法可能還會考慮離開，但隻要還有機會解決，我就不打算逃走。
「謝謝你。珊樂莎會在這個時期來我們村莊，想必是神的指引吧。」
「抱歉，我們真的欠你一份人情。我也對這個村子有感情了，除非不得已，不然我也不想拋下這裏。」
「不會，我也隻能盡力而為而已。我們也先別說這個了，還是來詳細討論應對方針吧。」
之後，我們討論了好一陣子，講好要做圍欄的範圍、交戰區域跟吸引熊的方法之類的詳細計畫。
我本來就在學校有學到相關知識，也幸好艾莉絲小姐跟凱特小姐在這方麵的知識意外豐富，讓我們這段討論可說是順暢無比。
「珊樂莎小姐，有什麽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嗎？」
「我想想……那，你可以去院子裏摘藥草回來清洗一下嗎？」
「知道了！」
我目送回答完就立刻走到室外的蘿蕾雅離開，就開始著手製造含有火焰魔力的魔晶石。
說是魔晶石，也沒必要做到像製造煉器的時候需要的高純度魔晶石，所以我隻是把魔晶石碎片弄碎，再灌注魔力進去。
不過，吸引熊過去圍欄會需要在很大的範圍內灑魔晶石，要準備的量很多。
「萬一失敗了，會虧不少錢啊……」
會用到的魔晶石碎片跟我提供的煉藥的費用已經說好會用地獄焰灰熊屍體上拿下來的材料支付給我，可是前提是要成功解決狂襲的問題。
假如沒有成功解決，落得必須逃離這個村子的下場，我應該就得回王都到師父的店裏工作了。我想極力避免變成那樣。
順帶一提，我有告訴蘿蕾雅整件事的詳情。畢竟她終究還是會知道。
她雖然有一段時間愣得說不出話來，卻也很快就回神嚐試盡力幫忙，實在是不得不佩服她。
至於艾莉絲小姐跟凱特小姐，則是麻煩她們幫忙建造圍欄。現在需要在讓地獄焰灰熊聚集的地方蓋好牢固的圍欄，還要在村子周遭麵向森林的方向蓋簡單的圍欄。
能蓋好多大範圍的圍欄要看它們什麽時候過來而定，但看看幫我家蓋圍牆的蓋貝爾克先生跟幫手們俐落的工法，應該也不需要太過悲觀。
至少交戰區的圍欄夠堅固就有辦法打倒它們……應該可以吧？
不對，不行不行。不可以太悲觀。
要抱著一定能打贏它們的心應對才行。
我用更大的力氣揮動敲開魔晶石碎片的槌子，甩掉浮現腦海的懦弱想法。
◇??◇??◇
「抱歉，店長閣下，情況變得不太妙了。」
開始著手地獄焰灰熊對策的第二天。
艾莉絲小姐回來我家的時候，也帶來了這樣的壞消息。
「采集家幾乎都離開了。」
「……咦？」
我問了她詳情，才知道最近來這個村子的大多數采集家跟一部分已經待很久的采集家都像是落荒而逃一樣接連離開。
不對，應該就是真的逃跑了。因為聽說有大批地獄焰灰熊會來。
「好像是之前跟我們同行的那兩個人在到處宣揚地獄焰灰熊有多可怕……」
昨天村長告知大家最近會有地獄焰灰熊狂襲，並向采集家們尋求協助。
那兩個人好像當晚就在旅店的餐廳裏用有點加油添醋的說法，宣傳自己遇到那種熊的經驗。
多數采集家在聽完他們的描述之後心生畏懼，今天一大早就離開了村子。
沒有完全聽信他們說法的采集家有找艾莉絲小姐她們詢問真相，而大部分發現地獄焰灰熊的確很危險的采集家也一樣選擇逃離村莊。
艾莉絲小姐差點失去一條手臂是事實，她也無法否認這種魔物的危險性。
「畢竟保命要緊，我是不怪他們逃走……但這樣可能人手不太夠。」
「抱歉。要是我沒有受重傷，就不會這樣了！」
皺起眉頭的艾莉絲小姐不甘心地緊緊握拳，不過我認為她太過自責了。
「不，這不是艾莉絲小姐的錯。不如說，要是你們沒有遇到地獄焰灰熊，村子搞不好會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受到它們攻擊，所以光是還有時間做事前準備已經很不錯了。」
「對啊！而且你們明明不是我們村子裏的人，還願意幫我們的忙。」
「你們願意這麽說，我心情也比較沒那麽沉重了……」
我跟蘿蕾雅說的這番話，讓艾莉絲小姐表情中透露出一絲欣慰。
「可是，店長小姐，沒有采集家幫忙的話，還有辦法應付嗎？」
「是會變得有點忙，但還是有辦法應付……應該吧。」
我沒什麽把握的語氣，讓蘿蕾雅她們顯得有點不安。
畢竟這真的不是單靠我一個人就處理得來的事情。
而且我也沒自信可以在戰鬥中撐太久……看來我可能該多做點用來恢複體力的煉藥了。
◇??◇??◇
通知地獄焰灰熊靠近的笛聲在我們開始做事前準備的第四天響起。
我一聽到笛聲就立刻拿起劍，跑向外頭。
「珊樂莎小姐！我──」
「蘿蕾雅你去二樓避難！有看到地獄焰灰熊靠近這裏的話，記得吹笛子喔！」
「了解！」
因為采集家的人數比預期的少，我把一些笛子發給村民，要他們在看到有地獄焰灰熊出現在交戰區外的時候吹笛子通知大家。
雖然笛聲可能反而吸引熊過去，可是我們沒有多的戰力可以守在村子裏，也隻能這麽做。
我急忙趕往交戰區，發現采集家跟對自身體力有點自信的村民已經聚集在那裏了。
這幾天有幫忙建造圍欄的艾莉絲小姐她們也已經到場。凱特小姐在建築物上舉著弓，艾莉絲小姐則跟采集家們一起待在圍欄前麵。
我看到某幾個相對比較算熟人的人也在裏麵，上前向他們搭話。
「安德烈先生，還有基爾先生跟葛雷先生。原來你們也有留在這裏啊？」
「那當然。我們可是從你來這裏開店之前，就已經在這個村子待很長一段時間了。」
「對啊。而且都知道認識的人麵臨危機了，我們哪敢夾著尾巴逃走呢。」
「尤其連你這樣的小孩都這麽努力想要保護村子了，那我們就更不應該自顧自地跑掉。」
「呃，我是長得很嬌小沒錯，可是也已經成人了……不過，真的很謝謝你們願意留下來幫忙。」
我當麵向三人道謝，隨後他們就露出很陽剛的笑容，像是要掩飾內心的害臊。
「你用不著跟我們道謝。你不也提供很多煉藥給我們嗎？」
「這次開銷是有點多，但是隻要順利度過這次危機，就可以回本了。」
因為不隻需要一般外傷藥，還需要解毒藥，真的是一項大工程。
藥水本身是還好，最麻煩的還是製作瓶子。
我做了很多，多到等這次狂襲結束回收完大家的空瓶之後，會有好一陣子不需要做瓶子。
累死我了。
不過，我們已經做好所有我們能做的事前準備了。
雖然圍欄沒有百分之百完工，但是交戰區的圍欄做得很牢固，能裝水的容器也已經全部裝好水，方便應對火災。
小孩子跟女性都先到很堅固的建築物裏避難，就算真的被地獄焰灰熊闖進村子裏，也能撐住一段時間。
「喂喂喂，珊樂莎，留下來的可不隻安德烈他們，還有我們喔。」
「是啊，而且我們可不像最近才來的那些軟腳蝦那麽軟弱！」
「隻是也不知道能幫上多少忙就是了！哈哈哈！」
留下來的采集家大多是很資深的熟麵孔。
雖然有些人實力沒有很強，但他們經驗老道，比新手還要讓人放心許多。
「沒問題！隻要好好利用圍欄，跟其他人聯手攻擊一隻就能打倒它們！大家一起加油吧！」
「「「好！」」」
我一鼓舞大家的士氣，就聽見周遭傳來很可靠的回答。
……奇怪？怎麽好像變成是我在指揮了？
明明我在這群人之中顯得隻是一個小女孩……唔唔！這就是社會對煉金術師有高度信任的體現嗎？這讓我滿有壓力的耶。
可是交給村長指揮也很讓人不放心。
我是很想交給賈斯帕先生或安德烈先生指揮，可是看來是來不及了。
我用偵察魔法確認情況，發現地獄焰灰熊正在沿著灑了魔晶石的路線前往這裏。
──等等，會不會有點太多了？有二十隻耶。
不過，現在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各位，它們差不多要來了！請隨時提防它們出現！」
過沒多久，地獄焰灰熊就開始從森林裏現身。
一開始隻有一隻，後麵又接連來了一隻、兩隻……
帶有火焰魔力的魔晶石就放在用堅固圍欄圍成半圓形的交戰區中央，但是敵方的注意力並不在魔晶石上，而是圍欄外麵拿著武器的我們。
「喂喂喂……原來它們那麽大隻喔……」
不知道是誰說出了這句話。
地獄焰灰熊的大小跟我前幾天打死的那隻差不了多少，不過還是比一般的熊大上很多。
在第一次看到它的采集家──尤其是村民眼中，想必也顯得夠恐怖了。
地獄焰灰熊不曉得是不是有感受到我方散發出的微微恐懼，在最前麵的那一隻發出「嘎嗷────！」咆嘯聲的同時，開始往圍牆衝撞過來。
糟了。
圍欄是沒有脆弱到被撞一次就會壞掉，可是怕到不敢攻擊它們的話，之後一定會被它們撞壞。
我現在能做的就是──先下手為強！
「『力彈』！」
我用魔法攻擊壓低頭部衝撞過來的地獄焰灰熊臉部。
魔法精準打在鼻子上。
地獄焰灰熊被打得抬起下巴，稍稍放慢了速度。
這可是不隻能把一般成年男性打飛，還會骨折的魔法耶……
害我覺得有點小挫折。
我搞不好該練練攻擊魔法了。
不過，也要先解決眼前的危機再說。
我一口氣衝上前拔出劍，同時往地獄焰灰熊的脖子揮下。
劍劃過它的頸部。
貨真價實的一刀兩斷。
師父送我的這把劍輕鬆砍下了它的頭，甚至沒有感受到多少阻力。
分離的頭部跟軀體順著衝撞的力道在地上滾動，一直到撞上圍欄才停下來。
切口部分噴出大量鮮血。
「……哇喔。」
我有用魔力強化體能，卻還是不禁為有點意外的結果發出一聲驚呼。
呃，我本來就是想砍斷它的頭沒錯，隻是我沒想到會這麽輕鬆。
不愧是師父送我的劍，真是銳利得可怕。
不隻是我方，連大批地獄焰灰熊也停下了動作。
「咳！咳咳！我們有能力打倒它們！不要害怕，對它們展開攻擊！」
我清了清喉嚨對大家喊話，采集家跟村民們這才像是突然回神一樣，開始丟擲石頭跟射箭。一開始發動攻擊，敵方也跟著接連從森林裏冒出來。
雖然隻有少部分攻擊有效，但隻要能讓地獄焰灰熊多少停頓一下，就很有用了。
──啊，射得好準。那是凱特小姐射的吧？
箭很精準地射中了弱點。
有些箭還插在眼睛上……眼球可以賣到好價錢耶。
呃，我也知道先活下來比較重要啦。
有些敵人開始噴火，不過沾過水的圍欄不會輕易燒起來，沒有戰鬥能力的人也不斷往圍欄上潑水，所以目前還沒有太大的損傷。
「喂！好幾個人打一隻就可以打得贏！有誰不放心的就好好利用圍欄！」
安德烈先生大聲吆喝。
他跟基爾先生他們已經一起打倒了一隻。
我也很努力奮戰，隻是我的體格造成攻擊範圍較小，加上敵人變多讓我可以行動的空間變少，還外加要支援感覺有危險的人，到現在還隻多打倒了三隻。
而且我沒有成功像第一隻那樣讓地獄焰灰熊瞬間致死，就必須在它斷氣之前閃躲揮舞的手臂，或是把它推開，也消耗了不少體力。
我體力本來就撐不久耶！
再加上躺在地上的屍體會讓我不能隨心所欲地行動，導致我在打倒第五隻以後不得不撤退到圍欄後麵。
「安德烈先生，情況怎麽樣？」
「不知道。我們才打倒兩隻──」
「已經打倒一半了！」
待在屋頂上的凱特小姐對我們說道。
我的身高沒辦法看清楚周遭的詳細狀況，所以很高興她能幫忙回報戰況。
「謝謝！目前為止還算順利。不過……」
「嗯，圍欄感覺快不行了。」
圍欄已經承受不少攻擊，前麵還躺著不少屍體。
倒在圍欄前麵的屍體相當礙事，變得很難在戰鬥中利用圍欄阻擋攻勢。
「如果做成兩層圍欄搞不好會比較好。」
「我們沒有時間多做一層。要是為了趕時間而偷工減料，這些圍欄早就壞了──」
砰磅──！
周遭瞬間傳來巨響，就好像安德烈先生的這番話變成了一種信號，而且還有許多四散的木頭碎片。
同一時間，艾莉絲小姐也被震飛到我們這裏。
聲響的源頭站著一隻格外巨大的地獄焰灰熊。
雙腳站立的它身高足足有我的兩倍，手臂幾乎比我的腰還粗。
凱特小姐射出的箭飛向它，不過它手臂一揮，就輕輕鬆鬆地把那支箭當成小樹枝彈開。
「抱歉！我們沒壓製住它！」
「艾莉絲小姐，你的劍……」
「嗯，剛才被它打斷了。」
艾莉絲小姐當時在森林裏撿回來的劍，最前麵三分之一已經斷裂了。
而且艾莉絲小姐身上的鎧甲跟衣服也出現很多裂縫。
我有預先給她相當多的煉藥，所以她看起來毫發無傷，隻是沾附在身上的血跡也在在顯示剛才打得有多激烈。
「這家夥是這一大群熊的老大嗎？」
「看來是。光靠我們三個打不贏啊。」
「大家一起對付它吧。」
「我……我也要幫忙！──啊，我的劍……」
「這個拿去用。是我備用的劍。」
「感激不盡！」
我們請其他人先退後，五個人──也就是安德烈先生他們三個跟我，還有借用安德烈先生備用的劍的艾莉絲小姐一起圍住地獄焰灰熊的老大。
熊老大也停下動作提防我們，就這麽跟我們相互瞪視。
嗶、嗶、嗶！
此時，我們忽然聽見了笛聲。
有三次。這是通知我們有地獄焰灰熊從其他地方入侵的聲音。
「──！安德烈先生，你們有辦法過去支援嗎？」
「我們離開這裏沒關係嗎？」
「好像隻有你們能穩定打贏地獄焰灰熊，而且我現在離開這裏……可能會出事。」
熊老大不知道是不是有看到我一開始一劍打倒一隻，感覺它的注意力絕大部分都在我身上。
甚至很可能我離開這裏的話，它還會跑來追殺我。
「看來是。我知道了，我們會盡快回來！喂，你們可別讓珊樂莎受傷了喔！」
「「好！」」
其他采集家們用粗獷的嗓音回應安德烈先生。
其實他們隨便插手幫忙反而還有點危險。
「我希望各位幫忙避免其他敵人過來就好。」
「你們都聽到了吧！別讓其他敵人靠過來！」
說完，安德烈先生他們就奔往笛聲傳來的方向。
幸好熊老大在他們離開之後依然沒有動作，繼續凝視著我。
「艾莉絲小姐也去其他地方幫忙吧。不能靠人數壓製反而危險。」
「……好。」
艾莉絲小姐聽我這麽說先是陷入短暫沉默，才一臉不甘心地答應，並緩緩離開我身旁。
大概是因為隻剩下我一個人跟熊老大當麵對峙，它開始想要采取行動了。我也漸漸退往其他人在的反方向，拉開距離。
熊老大不知道是不是對我這種舉動感到煩躁，突然大大張開了嘴巴。
它想要吐火。
在某些狀況下遇到地獄焰灰熊吐火會很危險，不過一對一就還有辦法應付。
「『水球』！」
跟我的頭差不多大的水球快速灌進它張大的嘴巴當中。
「咕嘎！」
從嘴巴逆流而上的水從熊老大的鼻孔流出來，讓它發出痛苦叫聲。
我趁隙衝上前，揮動手中的劍──但砍得不夠深。
我劃開了它四隻手左下方那一條手臂的一半，卻沒有砍中身體。
本來其實是想攻擊它的頸部，可惜它脖子的高度比我的頭高上太多了。
它如果願意低下頭衝過來還勉強能砍到，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它還記得被我砍死的第一隻地獄焰灰熊是怎麽死的，就算現在手臂已經被砍傷，還是不肯把頭壓低。
看來現在不是可以輕鬆想著要留材料的時候了。
即使我手上的劍夠銳利，我應該還是隻要被它粗壯的手臂打中一下，就死定了。
因為體力耗盡而沒辦法繼續用體能強化，也是死定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其他人很努力在阻攔敵人，讓我不會中途受到幹擾。
「──！」
熊老大展開行動。
它把手臂舉高到比我的頭還要高上非常多的位置，接著朝我揮下來。
我迅速躲開它的手臂，它尖銳的爪子就這麽插進地麵，讓地麵像是發生爆炸一樣發出「轟」的聲響，震飛了土壤跟石頭。
被石頭打中身體的我不禁痛得皺起眉頭，同時衝到它身前，拿劍往上揮砍。
熊老大打算抽回手臂，但為時已晚。
我成功砍斷它右上的手，使它一條跟小孩子身體差不多大的手臂沉沉墜落在地。
「咕嗷嗷嗷嗷！」
它這聲吼叫不知道是源於憤怒，還是劇痛。
熊老大彎起身軀，隻剩下一半長度的手臂不斷噴出鮮血。
這下它就隻剩下兩條手臂了。
攻擊力也隻剩下一半？
不對，考慮到它的出血量，搞不好隻剩一半不到。
但我不會大意。
在確定它喪命之前，我還是有可能被它打中。我一樣隻要被它打中，就會一發斃命。
早知道就應該先準備一些有用的防具。
隻是也來不及了。
我現在要想辦法活下去，才能把這次經驗活用在下一次。
「『力彈』！『力彈』！」
我稍微退開，跟正在掙紮的熊老大保持距離，並連續使出魔法攻擊它。
它不肯倒下來的話，我也會因為無法彌補的體格差距問題，而很難對它造成致命傷。
熊老大的鼻子吃上兩發力道相當強烈的「力彈」，第一發讓它抬起下巴，第二發讓它大大往後傾。
我趁這個瞬間衝到它麵前。
攻擊它現在毫無防備的腳。
徹底砍斷它的左腳跟一半的右腳之後，我再次跟它拉開一大段距離。
碰磅！
地獄焰灰熊的老大往後躺到地上，發出沉沉聲響。
它被砍掉一整條手臂跟一整隻腳，還有一隻手跟一隻腳隻被砍斷一半。
傷口噴出的血量非常可觀，周遭很快就化成一片血池，熊老大的動作也逐漸變得遲鈍。
「呼！呼！呼……」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它，同時用雙手支撐著快要撐不住的膝蓋，再拿出腰包裏用來恢複體力的煉藥來喝。
嗯。好難喝。
是不到喝不下肚，隻是很累的時候還是喝甜的比較舒爽。
如果把這種煉藥的味道調整得很好喝，搞不好會大賣。
從使用者的角度出發就是這種感覺吧。
我感覺體力逐漸恢複，並在確定熊老大不再動彈以後吐了口氣，環望周遭。
這場戰鬥還沒結束。
大家會三四個人一起對付一隻，目前是還沒有人受到致命傷，但是好像也有幾個人先撤退了。
煉藥可以治療傷口，可是不會順便恢複體力。而且因為材料的問題，我沒有發很多恢複體力的煉藥給他們。
「總之先利用偷襲減少它們的數量──」
嗶！嗶！嗶！
「又來了？而且這次是──！」
是從我家的方向傳來的。
雖然賈斯帕先生家也在附近，不過賈斯帕先生跟耶爾茲女士都在這裏支援大家。也就是說，現在人還在我家那一帶的隻有──
「蘿蕾雅！」
「店長小姐！你快點過去吧！」
「可是！」
「店長閣下，剩下的我們會想辦法處理！」
「當然！這點小事都幫不上還算什麽男人呢！對吧！」
「對啊！」
賈斯帕先生回應艾莉絲小姐的話，其他采集家也出聲喊道。
「──那就拜托你們了！」
我穿過地上地獄焰灰熊屍體之間的空隙，往自己家的方向奔跑。
我本來就有料到可能會有幾隻脫隊闖進村子裏，但竟然會衝去我家。
畢竟我家背對著森林，其實我也不是完全沒考慮到這個可能性──
我沿著森林邊緣跑回村子，從耶爾茲女士家背麵那一側前往我家後方。
「──啊！」
不久前才請蓋貝爾克先生他們蓋的新圍牆──
背麵原本有一扇方便出入的門，現在卻殘破不堪地倒在地上，隻剩下巨大的爪痕跟碎片。
周遭圍牆也有遭到破壞的痕跡。
「可惡，我還特地請人家幫我蓋的耶！」
我連忙走進後院，發現裏麵的景象更是慘不忍睹。
我努力培養的藥草田。還有那些本來是自然生長，之後被我收集起來的昂貴藥草。
這些藥草全被狠狠踐踏，很明顯都報銷了。
而凶手正是破壞我家後門，還把頭探進室內的兩隻地獄焰灰熊。
它們似乎想把自己硬擠進狹小的門口，連後門周圍的牆壁都因此破損。
「我的家……」
──我要殺爆這些熊。
我當時的速度說不定創下了自己的新紀錄。
我砍掉兩隻熊加起來總共四隻的後腳，抓起其中一隻背後的毛皮把它扔出去，再砍斷它的頭。
接著又狠狠踹了另一隻的腹部一腳，一樣在它懸空的時候把頭砍斷。
然後直接把它們揍飛到室外。
「蘿蕾雅，你還好嗎？」
「珊樂莎小姐！我沒有怎麽樣。」
我衝進慘遭破壞的廚房大聲呼喚，就聽見二樓傳來蘿蕾雅聽起來很有精神的回答。
聽到她的聲音，我也鬆了一口氣。
「蘿蕾雅，來這邊的隻有兩隻嗎？」
「對！我看得到的範圍內是隻有兩隻。」
「好。你再繼續待在那邊一下！」
「知道了～」
我喝下另一瓶用來恢複體力的煉藥，再次奔向屋外巡視村子裏的情況。
不過，或許該說是不幸中的大幸──我離開自己家的時候，地獄焰灰熊早已全數遭到擊殺，讓我最後這段奮力巡視完全隻是白費力氣。
（插圖020）
我一來到店麵區域，就看到滿麵笑容的蘿蕾雅正好在接待客人。
我已經雇蘿蕾雅來店裏工作一個多星期了。
她比我預料的還要更優秀。
會算數的她不隻可以流暢地販賣商品，事情也學得很快，現在已經多少可以處理簡單的收購了。
畢竟這附近的采集家帶來的材料不會太多種。
當然，遇到要煉金術師才有辦法辨別的材料就會找我去鑒定，不過會需要找我的頻率也很低，讓我有足夠時間專心處理煉金術方麵的事情。
我的《煉金術大全》的進度也因為這樣一口氣前進了不少，現在已經進展到第四集最後一小部分了。
而進度有辦法這麽快，也主要是多虧了師父離開前送我的各種材料。
因為第四集裏的配方常常會需要一些我現有財產會有點買不起的東西。
而且蘿蕾雅不知道是不是很擔心我吃得不好，還問我「要不要我順便幫你煮飯？」……隻是我的廚房現在還是空蕩蕩的。
我坦白還沒湊齊廚具之後，蘿蕾雅就露出很傻眼的眼神對我說：「珊樂莎小姐，你也太誇張了吧……」看來我差不多該添購一些廚房用品了。
「蘿蕾雅，你習慣這份工作了嗎？」
「嗯！我習慣了……隻是買賣金額比我們家的雜貨店大很多，會讓我有點心驚膽跳的。」
蘿蕾雅笑著表示習慣了以後，臉上又立刻浮現一絲沮喪。
煉金術相關的商品的確都很貴。像收購材料的時候，也是要先準備好一大筆錢。
不過，經常有钜額買賣的煉金術店當然有防盜對策。
「哈哈哈，不會有問題啦。你應該記得防盜設備怎麽用吧？如果有怪人上門，你就直接用吧，不要猶豫──雖然聽說會很痛，但不至於出人命。」
我摸著蘿蕾雅的頭說出的這番話，讓店裏的幾個采集家一臉驚恐地看向我。我也對他們露出笑容。
反正隻要不動歪腦筋，就不會有事了嘛～
「有什麽狀況記得叫我喔。」
「好！」
嗯，回答得很有精神。
正常的采集家應該是不會惹出什麽麻煩啦。
因為要是受到村民排斥，他們不隻會沒地方住，連吃都不一定有得吃。
畢竟在這種小村子裏麵，不好的傳聞可是轉眼間就會全村人都知道了。
「那就麻煩你了──」
就在我補完貨，正準備再次回去工坊的時候。
「求……求求你們幫幫忙！」
我聽見有人喊著這句話，隨後就有一群人用幾乎要撞破店門的速度闖進店裏。是兩名男子跟一名女子，他們正把另一名女子扛進來。
「噫──！」
蘿蕾雅會忍不住倒抽一口氣也是難免。
他們四個人的模樣隻能用「遍體鱗傷」來形容。
傷得最嚴重的是被扛著的女子，她全身都起疹子，麵色蒼白，而且整條右手都斷了。
傷口有止血，但還是不斷在地上留下點點血跡。
「讓她躺到地上！蘿蕾雅，你先帶其他客人到外麵！」
「好……好的！」
臉色鐵青的蘿蕾雅雖然微微顫抖，卻也語氣堅定地回應我的指示，立刻動身。
我也迅速走去被移到地上的女子身邊，觀察她的情況。
還有一點點呼吸，但是非常微弱。
腹部好像也有很嚴重的傷勢，緊緊捆著腹部的布被血染成一片鮮紅。
她的左手被燒得焦黑，沒有受傷的部位可以看到皮膚上起了紅疹。
「看起來……她不隻有受傷，還中毒了。」
「求求你！快救救艾莉絲！」
另一名女子大聲懇求協助。
她站的地方跟把受傷的女子移到地上的男子和另一名男子有段距離，顯得很坐立不安 。
「右手呢？」
「在這裏！」
她遞出被鬥篷包裹著的斷臂。
似乎是被狠狠扯斷的，狀態很差。
但還是比沒有來得好。
「我可以救她。」
「真的嗎？那──！」
我舉起手打斷露出高興神情的女子，並正眼看著她的臉，開口確認。
「不過！你真的要我救她嗎？治療費會很高喔。」
其實她的傷勢不能再拖下去。
隻是身為煉金術師，真的沒辦法不先事前確認。
「你太過分了吧！都要出人命了還顧著錢──」
「外行人給我閉嘴！」
女子語氣凶狠地責罵插嘴的男子。
「我們才不是外行──！」
「艾莉絲會受傷還不是因為你們有勇無謀！」
「「…………」」
男子們被女子狠狠一瞪，便尷尬地撇開視線，也不再多嘴。
原來如此，看來他們應該原本各自都是兩個人一組，隻是臨時組隊？
「拜托你，救救她吧。」
「嗯。有兩種方法救她。一是隻讓她保住一命，二是完全治好她。我想你應該也知道──」
「錢我一定會付！所以請你盡可能治好她！」
「好。那，小姐──」
「我叫凱特。」
「凱特小姐先去裝水過來。後院有一口井。蘿蕾雅，你帶她過去。」
「好！」
凱特小姐跟著已經請客人離開後又折返的蘿蕾雅前往後院，而我則是去倉庫拿煉藥。
這次不是單純受傷，會有點麻煩。
會需要用到讓手臂在接上去之後自己愈合的煉藥，還有預防生病的煉藥、用來恢複體力的煉藥，跟解毒用的煉藥。
同時有外傷跟中毒讓她的體力被大幅削弱這一點特別難處理。
如果隻有其中一個，就可以隻用一兩種煉藥就好……
我把需要的煉藥跟道具放進袋子，回到店裏，就看見凱特小姐跟蘿蕾雅已經裝好水回來了。我把那個桶子裏一半的水移到新拿來的桶子裏麵。
「凱特小姐，你把那條斷掉的手臂傷口附近清洗幹淨。辦得到嗎？」
「好！我來洗。」
這種事情對不習慣的人來說會有很大的心理負擔，不過凱特小姐語氣堅定地答應了我的指示，伸手拿起斷臂。她清洗的動作意外俐落。
這段期間我則是把女子──艾莉絲小姐肩頭部分的衣服剪開，清洗那附近的傷口。
清洗傷口的這段過程，艾莉絲小姐幾乎沒有任何反應。
──生命跡象不太樂觀。要快點治療才行。
我從凱特小姐手上接過斷臂，把差不多半瓶的煉藥分別灑在兩邊的傷口上，剩下的再嘴對嘴讓她喝下去，隨後原本被扯下的手臂就完美接合了起來。
這是我第三次看到斷肢接合，但還是會忍不住佩服這種藥的效果。
我接著讓她喝下解毒用的煉藥，再花一段時間讓她一次一小口地慢慢喝下恢複體力的煉藥。
「嘖！哪有人會在人命關天的時候收錢啊？」
「也太死要錢了吧。煉金術師就是這種死樣子。」
那兩個圍觀的有點吵。
幫不上忙就給我滾去別的地方啊。
「你們兩個！別鬧了──」
我製止大聲怒罵，打算抓起對方衣領的凱特小姐，並指向那名男子。
「那邊那個男的，你以後就把在大樹海采集到的東西拿來我這裏吧。我會全部拿來做善事。而且我應該可以不用付錢吧？畢竟人命關天嘛。」
「什麽！這是兩回事吧！」
「就是說啊！誰會把賭命采來的東西免費送人啊！」
「我們說的有什麽不一樣？如果我願意免費治療有生命危險的人的傳聞傳出去了，你們覺得會有多少人跑來這個村子？再說，你們采集家會進去大樹海，也是因為煉金術師會用正當價格收購材料吧？哪天煉金術師跟你們說『我把你們帶來的材料拿來救人了，所以我不付錢』，你們會願意乖乖吞下去嗎？」
聽完我這麽說，男子們瞬間啞口無言。
這些人是以為煉金術師的錢怎麽花都花不完嗎？
而且這次用的煉藥的材料其實也不是我現在買得起的東西。
是碰巧師父有給我餞別禮，才有辦法做出這種藥。正常根本不可能隨時擺一瓶在店裏備用。
「對不起，是他們太沒腦袋了。我願意代替他們道歉，請你原諒他們吧。」
「凱特小姐沒必要道歉……反正你們待在這裏也沒用，要不要幹脆直接出去算了？」
我說著指向出口後，兩名男子本來還一臉不滿，不過他們被凱特小姐一瞪，就有氣無力地離開了。
那兩個人真是有夠自私的。
嘴上一直跟我抱怨，卻完全不打算出錢，也不打算負擔任何責任。跟馬上就說願意付錢的凱特小姐完全相反。
「蘿蕾雅，你去鎖好店門，窗簾也拉起來。」
「好。」
蘿蕾雅動作迅速地鎖好門，拉起窗簾。
我接著用魔法在變得有點昏暗的店內製造燈光，並用刀子切開艾莉絲小姐的衣服，拿掉裹著腹部的布。
「這是爪痕嗎？」
「對，是一種很像熊，可是有四條手臂的野獸的爪痕。它還會噴火……」
「四條手臂、有毒、噴火……是地獄焰灰熊嗎？」
隻是我記得應該不會在這附近遇到它才對。
我在感到疑惑的同時，也沒有停下清洗腹部傷口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體力有恢複了一點，艾莉絲小姐開始會在每次碰到傷口的時候有微弱的反應。
「她的傷勢真的很嚴重。看來隻能再用一瓶了。」
一開始用來讓傷口自己愈合的煉藥照理說已經讓傷勢改善不少了，卻還是沒有完全愈合。她本來的傷口是不是大到幾乎整個腹部都被挖空了……？
我拿出隻比一開始那一瓶稍微便宜一點的昂貴煉藥，淋到傷口上。
「這樣會消耗她的體力，我其實不是很想多用這一瓶就是了。」
煉藥雖然擁有相當強力的效果，卻也不是可以無止盡地並用。
一次使用很多種效果很強的煉藥，其實是非常危險的做法。
甚至有可能因為不同藥水的效果相互幹涉，產生出乎意料的副作用。
可是在這種不用就會喪命的情況，還是不得不這麽做。
我最多隻能盡量調整藥效，把副作用壓到最小。
我淋好治療外傷的煉藥以後，再接著讓艾莉絲小姐一次一小口地慢慢喝下恢複體力的煉藥。
隨後艾莉絲小姐身上的疹子就慢慢消退，臉色也逐漸不再蒼白。
凱特小姐大概是看她情況好轉，也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鬆了口氣。然後馬上低頭向我道歉。
「他們兩個好像是外行人。是不是害你覺得不愉快了？」
「不會，我自己也知道一般人本來就會認為煉藥太貴。」
我搖頭否認看起來很過意不去的凱特小姐提出的疑問。
我是很生氣沒錯，但是煉金術師販賣的商品的確非常昂貴，也帶有高額利潤。
不過，我也不能隨便降價。
就像我剛才說的，有人賣得特別便宜，會導致客人集中在一個地方，讓其他煉金術師也要承擔非降價不可的壓力。
要是降價降得太誇張，利潤變低，就會讓人不想不惜吃苦也要成為煉金術師。
想培育出更多煉金術師的國家並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當然，擅自降價的那名煉金術師也一定不會有好下場。
再說，煉金術要用的材料基本上都很昂貴。
畢竟材料都是采集家冒險采來的，不可能會便宜。
如果不貴，采集家就不會有動力去采，煉金術師也會收購不到材料。
而且其實也隻是「商品本身的利潤很高」，要是把煉製失敗損失的材料也算進去，實質利潤並不算太高。
考慮到不會全部賣完跟庫存的問題，大概要七八成的成功率才能勉強達到收支平衡。
假如是要用昂貴材料煉製難度很高的煉器，就一定要先準備好钜額存款，否則就會因為一次煉製失敗直接破產。
所以愈是做事嚴謹的煉金術師，就愈會嚴格控管金錢方麵的事項。
隻是說來遺憾，一般人很難理解煉金術師的苦衷。
連我自己也是一直到進學校就讀之前，都還以為「煉金術師就是一種超賺錢的職業！」
反正沒多少人會算數，跟他們講利潤的問題也是聽不懂。
「他們不是跟你們同個團隊的嗎？」
「我們今天才認識那兩個人。我跟艾莉絲是一起的，這次是我們第一次挑戰大樹海，才會找自稱已經對大樹海很熟的他們組隊……結果他們從頭到尾都隻會礙手礙腳。」
「蘿蕾雅，你有看過那兩個男的嗎？」
「沒有，我第一次看到他們。大概是新來的吧。」
「我想也是。」
我也沒看過他們。
沒有半個會進去大樹海的采集家不曾來過我店裏，說「對大樹海很熟」想必是騙人的吧。
至少一定不曾從這個村子進去大樹海。
「他們果然沒什麽經驗嗎？」
「至少不是資深的。你們一時倒楣挑錯夥伴了。」
「唉……早該在發現他們手腳像個外行人的時候先折返了。」
凱特小姐手捂著額頭，大口歎氣。
「不過，他們沒有直接拋下你們自己逃走，可能就算不錯了。」
我在跟凱特小姐聊著這些的時候，也讓艾莉絲小姐喝完了用來恢複體力的煉藥，便接著拿出預防疾病的煉藥。
這一瓶可以一次喝完，於是我再次嘴對嘴讓她喝下去，結束之後再簡單擦拭過嘴邊。
艾莉絲小姐的傷口是愈合了，可是血液量大概還是不夠，臉色依然很蒼白。
不過原本布滿全身的疹子都已經消退，呼吸也緩和了不少。
脈搏……應該勉強算在正常範圍？
她剩下的魔力有點少，但不會有大問題。
我用魔法簡單檢查她的身體狀況，在確定沒有異狀之後鬆了口氣。
「呼……這樣應該暫時是沒問題了。」
「謝謝你！我本來真的以為救不回來了……」
幾乎要哭出來的凱特小姐帶著滿麵笑容握起我的手，而我也回給她一個微笑。
（插圖018）
我雖然有實習課的經驗，卻也是第一次看到傷勢嚴重成這樣的人。
但是我依然堅守「負責醫治的人不可以表現得很著急或不安」的原則，拚死命故作鎮定。
──我應該沒表現出來吧？一定沒有。嗯，沒問題。
「總之，先幫她把身體擦幹淨，讓她躺著休息吧。你有衣服可以給她換嗎？」
「呃，放在旅店裏……」
「那，請你回旅店拿過來。不介意的話要不要跟她一起在這裏過夜？我還有空房間。」
「可以嗎？其實我也想多省點錢來還治療費，實在非常感激，但太麻煩你了。」
「嗯。同時我也想再觀察艾莉絲小姐的情況一陣子，以防萬一。」
我認為是不會有生命危險了，隻是還有副作用的問題。
讓她留在我視線所及的地方會比較放心。
「那我了解了，我去拿行李過來！」
話一說完，凱特小姐就飛奔出店外。
我在她打開店門的時候瞥到了在外麵等的那兩名男子。凱特小姐完全沒有理會他們，我也不希望他們闖進來，便再次把門關好。
「蘿蕾雅，可以幫我洗這個桶子嗎？」
「好。」
我在蘿蕾雅回來之前，先幫艾莉絲小姐脫掉全身衣物。
順便檢查看看她身上還有沒有其他傷口。
一般的傷口隻要用煉藥就能愈合，不過如果有毒針之類的東西殘留，那附近就得不到解毒藥的治療效果，所以必須仔細注意。
畢竟那樣會變成都特地喝藥解毒了，又會染上毒針釋放出來的新毒素。
地獄焰灰熊有毒的部分是爪子，應該是不會留在皮膚上，可是還是需要檢查。
「……嗯。沒問題。是說，她的身材還滿不錯的耶。」
剛才沒有多餘心力去注意，現在看看就發現她長得很漂亮。
而且她是采集家，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很緊實。五官也很端正。
現在沾著血的黑發也很有光澤。
這麽說來，凱特小姐也長得滿好看的。
──剛才那些男的絕對是看上她們的容貌，才會跑去搭訕。
「珊樂莎小姐，我洗好了。」
「謝謝。把它放在這邊。」
我把用魔法產生的熱水裝進桶子裏。
隨後用這桶熱水把布沾濕，幫艾莉絲小姐擦拭全身。
其實我本來想直接帶她去浴室，可是她還滿高大的。
我是可以用體能強化扛起她，然而沒有其他方法可以彌補體格差距。
所以在她可以自己走動之前就隻能先用布擦一擦了。
我盡可能把她沾血的頭發擦幹淨，帶她躺到二樓的床上。
「呼，蘿蕾雅，謝謝你幫忙。」
「不會。而且我也隻能幫上一點小忙……」
蘿蕾雅微微壓低視線，臉色看起來還是有點不太好。
仔細想想，一般根本沒什麽機會看到那麽嚴重的傷勢。
可是她卻沒有愣在原地，也沒有驚慌失措。光是她還有辦法幫我的忙就很值得讚賞了。真是超厲害的。
「那樣的傷勢對你來說應該有點太嚇人了吧？」
「是啊，真的嚇了我一跳──而且原來煉金術師也有辦法治療傷患啊。」
「畢竟有時候也會有人找煉金術師求醫。實習課也會學到怎麽治療外傷。隻不過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那麽嚴重的。」
「是嗎？可是我看你很冷靜耶。」
蘿蕾雅的疑問讓我露出了苦笑。
既然連蘿蕾雅都覺得我看起來很冷靜，那我應該是沒有把慌張表露在外。
「其實我也很緊張──話說，幸好凱特小姐說她願意付錢。畢竟我也不想見死不救。」
「……如果凱特小姐說她不付錢，珊樂莎小姐就不會幫忙治療了嗎？」
蘿蕾雅一邊觀察我的臉色，一邊問出口的這句話，讓我一瞬間想不到該怎麽回應。
「──你這個問題滿難回答的。隻是，我們煉金術師必須遵守這個原則。這也是為了幫助更多人。」
當下成功救了一個人，卻摧毀了煉金術師跟采集家之間的利益平衡，反而會讓更多人受害。
所以有時候也不得不選擇「明明有方法替人治療，卻不幫忙救治」。隻要那個治療的「方法」不是取之不盡，就無法避免這種情況。
「是不是讓你對煉金術師幻滅了？」
我對稍稍陷入沉思的蘿蕾雅這麽說。
我不打算改變方針，而且也無法擅自改變。但是我希望蘿蕾雅可以明白煉金術師做事的原則。這也是長期合作上不可或缺的一環。
不過，蘿蕾雅卻是一反我的不安，直接搖頭否認我的疑問，點頭同意我的說法。
「啊，不會。我能理解珊樂莎小姐為什麽這麽說。我也一樣認為『因為人命關天就要無償救人』隻是一種借口。我反倒很佩服珊樂莎小姐可以隻有口頭約定就願意用那麽珍貴的煉藥……應該很貴吧？」
「咦？啊，嗯。很貴啊。用你的薪水來算的話……大概要辛苦工作十年才買得起吧？」
實際上把她十年份的薪水加起來，都還不夠買材料就是了。
「我想也是。可是你把那麽昂貴的煉藥用在第一次見麵的人身上……都不怕對方不付錢嗎？」
「唔～如果是那兩個男的，我可能就不會用了吧？可是我感覺凱特小姐應該可以信任。」
這純粹是我的直覺。
畢竟她可以為了救活艾莉絲小姐馬上答應會支付治療費用。
想必艾莉絲小姐在凱特小姐心目中占了不小的地位吧。
「總之，要是她真的不肯付錢，那也隻不過是我沒眼光罷了。」
我對蘿蕾雅這麽說完，就自己笑了出來。
艾莉絲小姐在隔天下午清醒過來。
雖然有用到恢複體力的煉藥，也還是比我預料的快。
照理說那麽嚴重的傷口愈合之後，應該還會再多睡幾天……是她原本就體力過人嗎？因為我是用一般人的標準推測的。
而且在治療的時候也有看到她身體鍛煉得很結實。
「店長閣下，很抱歉這次給你添了這麽大的麻煩。非常感謝你願意出手相助。」
艾莉絲小姐在凱特小姐的攙扶之下從二樓走下一樓，一坐到我麵前，就立刻深深低下頭道歉跟道謝。
她的一舉一動都很優雅，說不定家世背景很好。
「你用不著放在心上。畢竟我不是免費幫你治療。而且凱特小姐也願意支付治療費用。」
我說著看向凱特小姐，她也點了點頭，明確表示肯定。
艾莉絲小姐看到她這樣的反應，連忙喊道：
「啊，不，治療費由我來付吧──」
「是我拜托店長小姐幫你治療的。這筆債應該要算在我身上。」
「可是受傷的人是我。」
「你會受傷是因為要保護我們不是嗎？」
「但是──」
她們兩個就這麽為該由誰來付錢爭論不休。
幸好她們都是主張「該由自己來付」，而不是把債務推給對方。
畢竟我也不希望都特地把人救活了，還要看她們吵架。
不過，她們一直爭論不出結果會讓我有點困擾，而且也不需要一個人扛下所有債務。
「先聽我說！」
我拍了拍手，打斷她們的談話（？）。
她們大概是聽到我拍手的聲響才想起現在是什麽情況，一起往我的方向看過來，彼此臉上都寫著尷尬。
「啊，抱歉，店長閣下。」
「對不起，店長小姐。」
我對低頭道歉的兩人搖搖頭，提出一個主意。
「我是受到凱特小姐的委托進行治療，所以我會跟凱特小姐收取費用。不過，我比較建議兩位一起湊錢還清費用。你們應該也知道治療費不便宜吧？」
「知道。老實說，我很不敢置信自己受那樣的重傷還活得下來。而且明明才過一天而已，接回去的手就已經可以活動自如了。」
艾莉絲小姐在聽我說完以後頻頻點頭，摸著已經可以正常活動的右手。
她右手的動作沒有任何異狀，看來是順利複原了。
我知道理論上不會有問題，不過，親眼看到她的手恢複得不錯，還是會覺得比較安心。
「我在旁邊看也是覺得很難以置信！沒想到這種鄉下地方的煉金術店會有那麽厲害的煉藥！──啊，對……對不起，店長小姐。」
凱特小姐連忙為自己詆毀這座村莊的發言道歉，而我跟蘿蕾雅隻有為這個其實也無法否認的事實苦笑。
「不會，其實我也覺得這裏是鄉下地方。順帶一提，我已經沒有那種煉藥了，要是再受那樣的重傷，我也救不了喔。」
「我想也是。如果你說那種等級的煉藥你還有好幾瓶，我才真的會覺得驚訝。」
其實我是還有比那種藥更高級，根本就舍不得用的煉藥啦。
當然那瓶藥的材料也是來自師父送我的餞別禮。
說真的，拿那些天價材料去煉製的時候，我手都差點顫抖起來了。
隻是材料留著也沒有意義，再加上我一個徒弟不好好利用師父的禮物，會覺得很過意不去。
「對了……那種藥要多少錢？」
凱特小姐跟艾莉絲小姐神色緊張地看著我。我雖然有點猶豫，但還是老實告訴她們我用的煉藥值多少錢。
「這個嘛……一般會把醫治行為也算進治療費裏，這部分就不跟你們收錢，隻算煉藥的話大概──」
我說出來的金額不隻讓凱特小姐跟艾莉絲小姐啞口無言，連在旁邊聽的蘿蕾雅也訝異得說不出話來。
而且艾莉絲小姐的氣色好不容易好轉了，聽完金額又稍稍惡化了一點。
「原……原來如此。的……的確是要很努力賺錢才還得清，嗯。」
「是……是啊。我們一起賺錢還治療費吧，艾莉絲。」
剛才還在爭由誰還錢的兩人瞬間麵麵相覷，並握起對方的手，微微顫抖著對彼此點點頭。
該說真是一段美麗的友情嗎？
其實我有給很大的折扣了。正常的價錢會比我剛才講的更高。
「假如『隻是被劍砍斷手』這種，是還可以用便宜一點的煉藥治療……可是你腹部的傷口滿嚴重的。」
「啊，不，店長閣下，我們並不是對你提的價格有意見。你把受重傷的我治療到完好如初，我感謝你都來不及了。」
「是啊。我當時雖然有想辦法把斷臂撿回來，可是也沒有想到真的可以再接上去。」
「這部分也得要感謝你。虧你在那麽危險的情況下還有辦法幫我撿回來。」
啊，我也這麽覺得。
明明當下應該是非常危險的狀況，她竟然還有餘力去撿斷臂。
「我曾聽說人體殘缺的部位不可能再重新長回來。所以我那時候一心隻想著我如果有帶斷臂回來，搞不好還有機會……畢竟我也不希望艾莉絲失去這條手臂。」
凱特小姐在這麽說的同時輕撫著艾莉絲小姐的手臂，彷佛在確認她曾經斷掉的手真的還在。
艾莉絲小姐也把手放上凱特小姐碰著自己的手，再次開口向她道謝。
嗯、嗯，真是一段美麗的友情！
朋友很少的我都忍不住有點羨慕起來了。
「那個，珊樂莎小姐，整條手臂都沒了，真的就沒辦法再長出來了嗎？」
喔，也難怪蘿蕾雅會在意這個。
畢竟一般人會認為煉金術無所不能嘛。
比以前一直都隻是一般村民的蘿蕾雅擁有更多知識的艾莉絲小姐跟凱特小姐露出苦笑，臉上浮現像是想要回答「不可能」的表情。雖然她們一臉覺得不可能，不過……
「不，其實可以。」
「「咦！」」
我毫不遲疑地回答蘿蕾雅的提問之後，反倒是艾莉絲小姐她們發出驚呼，直盯著我的臉看。
我是能理解她們的心情啦。
「不過，要說『基本上不可能』倒也沒錯。不隻負責治療的人要有我師父那樣的技術──不，應該不至於，但也至少要高階的煉金術師，還有昂貴的材料，所以一定會比這次我報價的金額還要高上好幾倍。這在一般人眼裏就等於『不可能』，對吧？」
原本顯露驚訝神情的艾莉絲小姐聽完我這麽說，也點頭表示理解。
「那的確是不可能。光是這次的治療費如果是我要還，就一輩子都還不清了。」
「庶民的情況應該就是那樣沒錯？」
畢竟庶民再怎麽湊都湊不齊這麽多錢，也無法跟人借錢來還。
甚至去賣身都不可能還得完。
一般的職業努力工作到死都存不到這個金額。
所以庶民即使有機會得知有可以讓身體殘缺的部位重新長出來的方法，也會選擇「放棄」。
就算覺得他們可憐，也無法改變這些煉藥需要珍貴材料的事實，而且要弄到這些材料，就得要有人──說穿了就是采集家需要冒生命危險去采集。
當然也不可能隻說一句「我覺得你這樣太可憐了，就免費幫我工作吧」，對方就會乖乖為債主盡心盡力。
「果然。雖然也是不意外啦……」
「別擔心，你畢竟是我的店員，萬一真的出事了，我一定會救你。」
「……治療費呢？」
「從你的薪水裏扣。」
「那我不就要當一輩子的免費勞工了！」
「放心吧，我會給你員工優惠價。」
「我覺得不會便宜到給點折扣就能還得起……」
蘿蕾雅說著歎了口氣，我也不禁露出苦笑。
也是啦。一般人應該不太可能還得起。
不過，蘿蕾雅如果能像師父店裏的瑪莉亞小姐一樣厲害，大概就有能力還了。
所以我很希望她可以努力達到那個境界。而且我也不想看到蘿蕾雅離開。
「我一定會把你治療得完好如初，盡管放心吧。」
「唔唔……我真不知道該不該覺得開心……」
「嗬嗬嗬嗬……」
她的意思是雖然很高興可以保住性命，可是不想過著背債生活嗎？
沒問題，到時候我不會把你的薪水全部扣掉。
要不把你逼太緊，也不能讓你太好過，才有辦法收完所有欠款不是嗎？
──我開玩笑的。
「那……那個，店長閣下，我們該多久還一次欠的治療費？」
艾莉絲小姐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笑容嚇到覺得有點不安，戰戰兢兢地舉手提問。
「這部分就要再討論過了。我也不知道你們的實力在什麽水準。」
「我本來以為我們算高手了──可是……」
「畢竟我才剛受重傷被帶來這裏治療，這話也沒說服力。但我會坦然承擔這筆債務。」
艾莉絲小姐神情有些僵硬地表達決心。
既然她們會打算進去大樹海，就表示應該是對自己的實力很有自信才會來這個村子，可是卻一開始就受重傷，也難怪會有點失去自信……雖然我覺得也是她們有點太倒楣。
「反正我不會逼你們要早早還清，還請放心。」
「這……這樣啊。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在艾莉絲小姐鬆了口氣的同時，我聽見了「咕嚕嚕嚕嚕～」的聲響。
隨後艾莉絲小姐的臉就馬上變得通紅。
「……啊，你應該很餓吧。」
「啊，沒有，那個……」
「要不要吃點什麽？雖然我這邊隻有買來存放的糧食。」
「這……這樣就真的太過意不去了！」
「對啊！光是願意讓我們暫時借住就已經欠你很大的人情了……我們會去外麵吃。」
「可是你們要省錢不是嗎？反正我能提供的也不是什麽高級的東西，不需要客氣。」
「真的可以嗎……？」
「嗯。蘿蕾雅，就麻煩你準備了。還有……」
我目送前往廚房的蘿蕾雅離開後，再回頭看往艾莉絲小姐跟凱特小姐，觀察她們全身上下。呃……嗯，有點髒。
「艾莉絲小姐……不對，凱特小姐也是，請你們在用餐之前先到浴室洗澡。」
「不，你都幫我們這麽多了，怎麽能再借浴室洗澡……」
「你們現在是借住我這裏的客人，不用客氣──不對，我反倒希望你們絕對要先洗過澡。我不喜歡環境不衛生。」
「唔……我有那麽髒嗎？」
我直截了當的話語似乎讓艾莉絲小姐有點受傷，眼眶微微泛淚。
不過，我不會心軟。而且煉金術本來就必須嚴防髒汙。
「雖然有幫你擦過身體，但還是很難說得上幹淨。」
「呃！該不會是你幫我擦身體的吧……？」
「是我沒錯。因為你身上有沾到髒汙，我才脫掉你全身的衣服，把身體擦過一遍。」
「不……不是凱特幫我擦的？」
艾莉絲小姐露出像是在求救的視線，凱特小姐則是搖頭否認。
「我隻有幫你穿睡衣而已。我去看你時，你已經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隻蓋一件被子了。」
「唔唔……」
她是因為被別人看到裸體才反應這麽大嗎？
艾莉絲小姐垂下肩膀，顯得很沮喪。
明明也不是被男人看到啊？
我先不理會沮喪的艾莉絲小姐，到浴室準備洗澡水。我用魔法迅速處理好之後，回來發現不知道是不是凱特小姐有對艾莉絲小姐說什麽，她已經振作起來了。
「我處理好洗澡水了，請兩位先進去清洗一下。」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昨天還勞煩你幫我擦身體。」
「畢竟煉金術師也很類似醫生，本來就會照顧病人跟傷患。你不需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隻是……」
艾莉絲小姐如此說的同時露出苦笑。
意思是雖然知道這個道理，但是還是沒辦法避免覺得難為情是嗎？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自己一開始也是覺得被人看到一絲不掛的樣子很難為情。
不過，不久後就不會了。
因為煉金術師培育學校的實習課不會輕鬆到讓人有餘力想這個。
學生會在課堂上麵對讓人沒有餘裕考慮害不害羞的狀況，所以很快就不會再覺得難為情了。
我現在就算看到男人的裸體，也不會有什麽感覺──但當然僅限醫療行為的時候。
「艾莉絲，我們剛剛不是才說好不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嗎？那，店長小姐，我們要跟你借用一下浴室了。」
「好的。就麻煩你們把身體洗幹淨了。」
我說著便目送凱特小姐跟被她攙扶著的艾莉絲小姐前往浴室。
「那，我可以打聽一下你們遇到的野獸有什麽特征嗎？」
所有人洗完澡、吃完午餐在休息的時候，我提出了這個疑問。
雖然大概猜得到凶手了，還是姑且問一下。
「喔，它外表很像熊，但是有四條手臂。身高差不多比我高兩顆頭。體格很龐大。」
艾莉絲小姐站起身，用手比出熊大概有多高。
熊的高度比身高已經偏高的艾莉絲小姐還要高兩顆頭以上，寬有將近一公尺。
「它的毛皮是紅的，嘴巴會噴火。艾莉絲拿劍砍下去都砍不出多少傷口，爪子也很堅硬，輕輕鬆鬆就把艾莉絲的劍彈開了。」
「啊！我的劍呢？」
艾莉絲小姐在聽到凱特小姐這段說明之後大聲喊道。凱特小姐有點尷尬地搖了搖頭。
「對不起，我當時沒有餘力連劍都撿回來。」
「──我想也是。唉……沒想到會弄丟那把劍……」
有一瞬間說不出話的艾莉絲小姐一臉沮喪，大大歎出一口氣。
凱特小姐光是能在那麽危險的情況撿回手臂就夠厲害了。
不過，聽她們提到的特征……果然是它吧。
「聽你們提到的特征，再加上它有毒，應該就是地獄焰灰熊沒錯了。你們是在離村子多遠的地方遇到的？」
「記得沒有很遠……吧？」
艾莉絲小姐語氣有點疑惑，用眼神向凱特小姐詢問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
凱特小姐在稍做思考之後點點頭。
「對。如果離很遠，艾莉絲就不會活下來了。我們用最快速度跑過來，應該也沒有花上二十分鍾。」
「那還滿近的……珊樂莎小姐，放著它不管沒關係嗎？」
「唔……以魔物來說，它是不算太強……」
我這句話讓艾莉絲小姐訝異得睜大雙眼。
「什麽！那樣還算沒有很強嗎？」
「對，以魔物來說是這樣沒錯。」
魔物、其他一般野獸。
雖然沒有明確的定義，不過一般會把獵人打不倒，而且會造成人類生命危險的生物統一分類為「魔物」。
簡單來說就是「隻要夠強就算魔物」。
地獄焰灰熊也是一種魔物，而艾莉絲小姐比出的高度在這種魔物裏隻算中等體型。
它的強度是沒有到太誇張，對我來說是稱不上威脅。
「原來魔物這麽可怕……」
「你們是第一次遇到魔物嗎？」
「對。我們本來對自己的實力還滿有自信的，可是……」
艾莉絲小姐跟凱特小姐回答我提問的同時，也顯露出有點泄氣的樣子。
不過，第一次遇到它會覺得棘手，應該也不奇怪。
畢竟魔物也不是平白無故被視作「危險生物」。
「它正常應該會棲息在更裏麵的地方……要是跑進村子就不好了。」
「珊……珊樂莎小姐，我們該怎麽辦？它應該不會跑過來吧？」
「不，應該也不是百分之百不會來……？」
「咦咦！」
其實我也很想安撫神色不安的蘿蕾雅，但我沒辦法說謊。
我老實說出自己的看法之後，蘿蕾雅的表情就著急了起來，明顯開始不知所措。
雖然蘿蕾雅沒有親眼看到地獄焰灰熊長什麽樣子，卻也有實際看到艾莉絲小姐因為它所受的重傷。
連算很有實力的她也差點因為地獄焰灰熊喪命了，蘿蕾雅會這麽驚慌也是在所難免。
「這……這種情況應該可以拜托領主幫忙吧？」
「我也這麽認為，可是也不知道領主願不願意出手……」
現在的狀態是「知道森林裏有魔物」，受害的隻有進去森林的采集家。而進去大樹海的采集家也都理解本來就會有遇襲的風險，所以就領主的角度來說，這種狀況並不算太大的問題。
由於出兵需要成本，領主並不會單純因為「可能會有危險」就協助處理。
有能力的領主會在村子受害之前著手應對。
普通的領主會在村民受害之後著手應對。
無能的領主就算看到村民受害也會置之不理。
但是少掉一個村莊會成為治理上的莫大汙點，有時候也可能被國王懲處，所以隻有無能到難以置信的領主會放任整個村莊被魔物毀掉……
「這邊的領主治理能力怎麽樣？」
蘿蕾雅對我的提問搖搖頭。
看來蘿蕾雅這個年紀應該是還不清楚政治方麵的事情。
不過，艾莉絲小姐回答了我的疑問。
「單論我自己的印象，應該是『有點偏無能的普通』。」
「怎麽會……」
艾莉絲小姐毫不留情的評語，讓蘿蕾雅神色凝重地低下頭來。
就我的角度來說，森林裏有魔物頂多是「受害者可能會是我認識的人」，可是就蘿蕾雅的角度來說，就會是「可能會有哪個熟人受害」……
說是這麽說，被害者是我認識的人的機率其實也不算低。
最有可能出事的就是獵人賈斯帕先生了。他常常進森林。
我自己也很不忍心對隔壁鄰居見死不救……
「好，那我去把它弄成煉金材料吧。」
「「「……咦？」」」
她們三個在聽到我這麽說之後發出驚呼，訝異得說不出話。
「不不不，店長小姐，那不是說要打倒它就打得贏的魔物吧？」
凱特小姐忽然回神，慌張地揮著手提出質疑，臉上也浮現像是覺得哪可能這麽輕鬆的表情。隻是她看到我麵不改色的模樣，又變得一臉困惑。
而蘿蕾雅大概是沒有餘力多注意什麽，直接抓住我，感覺都要哭出來了。
「對啊！我是不希望有其他人……受傷，可是也不想看到珊樂莎小姐冒險啊！」
蘿蕾雅可能是覺得萬一地獄焰灰熊真的闖進村莊，就不是有人受傷那麽簡單了，途中一度有點講不出話來，但還是接著說會擔心我。
我是很高興她說會擔心我，可是她把事情想得這麽嚴重，我也是有點困擾。
「啊～其實也沒有危險到需要這麽擔心啦……」
「店長閣下……你該不會其實很強吧？」
「我的實力完全比不上師父，要說自己很強是滿難為情的，不過要打倒一隻那種熊應該不成問題吧？」
我該煩惱的是要用什麽方法打死它。
要用魔法也是可以，但反正我最近又開始訓練劍術了，就幹脆用劍打倒它看看吧？
隻是如果要保持煉金材料的完整性，就得想想該用什麽手段打死它。
刺穿心髒會浪費掉心髒這個材料；攻擊頭又會沒辦法取下完整的眼珠之類的材料。
攻擊可以大量出血的地方等它失血過多而死也是比較能留下完整的煉金材料，隻是它會一直掙紮到斷氣為止，導致它的肉變得比較沒那麽好吃。
砍斷它的脖子雖然可以快速放血，在短時間內致死，卻會降低毛皮的品質。
因為很難顧及所有條件，所以還是多少需要妥協。
──我解說完以後，三人的眼神就漸漸從驚訝轉變成傻眼。為什麽？
「嗯……原來煉金術師很強的傳聞是真的嗎？」
「啊，沒有，這是要看當事人的能耐。也有些人在應用技巧上是勉強拿到及格分數而已。」
煉金術師需要很精密的魔力操作技巧，所以每個煉金術師都有過人的魔法實力，操作的技巧也會影響到攻擊魔法。
隻是戰鬥的技術好不好就要看各人了。
畢竟學校幾乎不會教攻擊魔法。
雖然相對的有安排使用武器的課程，但是校方也不會花太多心力在這方麵上，隻要至少有能力保護自己，就能拿到學分。
差不多是雇用護衛去采集的時候不至於礙手礙腳的程度。
要不要鍛煉到很專精就是交給學生自行決定，導致煉金術師的戰鬥技術是強的人很強，弱的人很弱。
「我的話……嗯，在同屆裏算強的吧。」
「這……這樣啊……可是，讓店長閣下一個人去不好吧……」
「啊，我一個人去也沒辦法扛死掉的魔物回來，我還是會雇幾個人去幫忙抬啦。」
單論重量是可以用體能強化扛起來，隻是體格差距就沒有方法可以彌補。
而且既然都要特地去狩獵了，把它切成好幾段放進背包也很浪費。
「那……那我陪你去！」
「咦？可是艾莉絲小姐還沒完全康複吧？」
「不！沒關係！幫忙扛東西這點小事不成問題。」
「呃……」
我有點困擾地用眼神向凱特小姐求助，凱特小姐點點頭，像是在表達有領會到我的意思。
太好了。畢竟帶剛從鬼門關回來的人去獵熊──
「交給我吧。我也會一起去。」
「咦咦！」
不對！我不是希望你陪她去！
我是希望你攔住她！
此時，蘿蕾雅對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我提出疑問。
「可是，珊樂莎小姐。你應該不會有事吧？萬一真的有危險……」
看蘿蕾雅顯得有點不安，我連忙對她保證絕對不會出事。
「當然不會有事！那種強度的熊對我來說是易如反掌，搞不好比彎起小指頭還要簡單！就算有拖油瓶在也不成問題！」
「……拖油瓶。」
「啊……」
我不小心說出口的這個詞，讓艾莉絲小姐瞬間一臉沮喪。
「啊～～店長小姐，我們是不是不要跟著去比較好？」
「啊，不，我也需要有人幫忙把熊抬回來……呃，艾莉絲小姐，請你今天先好好休息吧。我們明天再出發去獵熊！到時候再麻煩你幫忙了！好了，你要趕快睡一睡，補充體力才行！」
「咦？咦？」
這種時候就一口氣把話題帶過去吧。
我催著沮喪的艾莉絲小姐去床上睡，模糊焦點。
接著我便背對露出苦笑的凱特小姐她們，開始處理明天這場狩獵的事前準備。
◇??◇??◇
「那，我們就出發去獵熊吧！賈斯帕先生，今天就麻煩你了。」
「好，包在我身上。畢竟這件事也不是跟我完全無關。」
要去獵熊的有我、凱特小姐、艾莉絲小姐，還有獵人賈斯帕先生。
會找賈斯帕先生來有一部分是因為鄰居會比較好開口拜托，但最主要是看好身為獵人的他追蹤獵物的能力。
要是找不到獵物在哪裏，那就算有能力打倒它也沒用。
我在這方麵上是大外行，加上艾莉絲小姐她們好像也不會這類技巧，才會找專業的來幫忙。
這個村子裏唯一的獵人賈斯帕先生一定能幫我們找到那隻熊。
「珊樂莎，我還是先問一下，你有辦法打倒那隻熊，對吧？如果是一般的熊倒還好，可是魔物就不是我一個獵人應付得了的家夥喔。」
「當然。我會自己一個人跟它打。萬一有危險，還請你直接逃走。」
「我自己拔腿跑掉會被老婆大卸八塊啦！算我求你，情況不妙的話一定要趕快逃喔。」
「哈哈哈……真的不會有事啦。」
賈斯帕先生家意外是妻子比較強勢。
畢竟耶爾茲女士看起來就很強悍嘛。
「那，凱特小姐，就麻煩你帶路了。」
「好。嗯……往這邊。」
我先請凱特小姐帶我們到遇襲的地點。
她好像也不太記得正確的位置，不過他們逃跑的時候還有帶著艾莉絲小姐的斷臂，所以逃跑的路線上都有滴落地麵的血跡。
這些血跡在身為獵人的賈斯帕先生眼中似乎是很好的路標，每次凱特小姐不知道該往哪裏走的時候，他都會從旁輔助。
就在我們離開村子差不多三十分鍾左右的時候。
「這裏！我們就是在這裏被熊攻擊的！」
就算是我這樣的外行人，都看得出這裏就是發生慘劇的現場。
折斷的樹枝、被踩爛的草、燒焦的痕跡，還有仍留在現場的漆黑血跡。
「珊樂莎……我看這家夥很大隻喔。至少我絕對打不死它。就算它隻是比較大隻一點的熊也一樣。」
在調查周遭樹上抓痕的賈斯帕先生露出有點傻眼的表情，搖了搖頭。
根據艾莉絲小姐的描述是說「熊比自己高兩顆頭」，但賈斯帕先生似乎認為熊一定比她目測的還要更巨大。
「反正我還是處理得來。問題是要用什麽方法打死它──」
「找到了！是我的劍！」
這時候，原本一直像是在找什麽東西一樣不斷四處張望的艾莉絲小姐開心喊道，並從草叢裏撿起一把劍。
也對，她的劍好像沒有撿回來嘛。
「恭喜你把劍找回來了。」
「啊，店長閣下……」
我一對開心把劍緊緊抱在懷裏的艾莉絲小姐這麽說，她就露出有點尷尬的神情，開始慌張地揮手否認。
「不……不是！我絕對不是覺得來幫忙把熊抬回去就可以很安全地順便把劍撿回來！我隻是想要報答你的恩情才會跟來！」
「咦？喔，其實也沒關係啦。畢竟你沒有劍的話，也不能工作吧。」
我還以為她在慌張什麽，原來是這樣。
她也不需要覺得愧疚啊。
劍這種東西的價格很昂貴，並不是可以輕易買下的東西。所以我來這個村子的路上也沒有帶著劍。
尤其現在艾莉絲小姐她們扛著不少債務，弄丟一把劍應該是件很嚴重的大事。
畢竟我也不能把師父送我的劍借出去。
「不好意思，店長小姐，我也完全沒有想到她會想撿回來──艾莉絲，你想撿這把劍的話，不先說一聲不是很不禮貌嗎？」
「唔……真的很抱歉，店長閣下。我無法否認當初說要幫忙搬熊回去的時候有想到可以順便撿劍。」
艾莉絲小姐神色尷尬，低頭對我道歉。凱特小姐也一同低下頭來。
「啊，不，你們真的可以不用放在心上啦。我也很高興你們有把劍找回來。」
「唔唔，店長閣下心地這麽善良，我卻……」
「不，你真的不用太自責。」
我想辦法安撫表情沮喪的艾莉絲小姐，並拉回正題。
「賈斯帕先生，你找得出它在哪裏嗎？」
「交給我吧。連這種大家夥都找不出來，可沒資格當獵人啊。」
「太好了。那就麻煩你了。」
「好。」
我們在自信滿滿的賈斯帕先生帶領下，開始循跡找尋熊的所在地。
熊本來是要往我們來的方向走。
不過，它相對很快就沒有再繼續追趕，而是轉往其他方向。
「這……是我們運氣好嗎？」
「是啊。尤其熊隻要看上獵物，就會一直死纏爛打。我是不知道那個……是叫地獄焰灰熊嗎？是不是也有一樣的習性啦。」
「魔物其實很死纏爛打喔。因為它們大多很好戰，會比一般的動物更容易攻擊人。」
普通的野生動物遇到人會先選擇逃跑。
除非它真的餓昏了，不然隻要走路的時候製造一些聲響，它就會自己避開。
不過，被分類成魔物的生物就不一樣了。
有很多案例是魔物主動靠過來攻擊人。
雖然區分魔物跟動物的標準很模糊，但攻擊性或許算是很明確的差異。
當然魔物也不是看到誰都會攻擊，隻是這方麵的生態也還沒有被研究得很明白。
「總之，幸好地獄焰灰熊在途中死心了。如果它跟著跑進村莊，可能會鬧出大事。」
「畢竟我們村子裏沒有人應付得來……除了珊樂莎以外。」
「資深的采集家應該也打得過……隻是他們願不願意挺身保護村莊又是另一個問題了。」
「我……我願意啊。」
「不不不，艾莉絲小姐，你不是前幾天才被打成重傷嗎？」
「這是心意的問題，至少我有這個心！」
先別說心意了，還是保命要緊。
我看她不會對臨時組隊還很礙手礙腳的兩個采集家見死不救，是有覺得她人真的很好啦，但就是有一點讓人擔心。
「這個方向……它愈來愈靠近村子了。」
「嗯。幸好我們有來這一趟。」
熊的蹤跡並不是一直線，整體上卻也在逐漸接近村子。
要是放任它不管，應該會有很高的機率闖進村子裏。
「嗯？這痕跡看起來很新。我們接下來必須走得小心點。」
「這樣啊。那我也……」
既然已經在附近了，那應該有可能感應得到？我用偵察魔法感應周遭的狀況。
「──啊，就是這個。我找到它了。那，我先過去一趟。你們要跟過來也沒關係，隻是被它發現會比較麻煩……」
賈斯帕先生應該可以躲得很好，其他兩個人就很難說……
「你一個人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我看起來再柔弱，也還是個煉金術師。」
「可是我活這麽久也從來沒有煉金術師很強的印象……」
我懂賈斯帕先生的心情。可是強的人是真的很強。
尤其我的師父根本強到沒天理。
我猜她就算隻用劍術，也一定比王國騎士還要強。
而我雖然遠遠比不上師父，但如果是不需要耗費大量精力的短時間戰鬥，我也有自信說自己很強。
我悄悄接近用偵察魔法找到的目標所在的方向。
賈斯帕先生他們也跟在我身後，並保持著一段距離。
攻擊的重點是要出其不意──這樣才能弄到品質好的材料。
看到了。
它背對著我，用爪子在樹幹上留下抓痕。
「店長閣下，你要怎麽打死它？」
「單純要打死它的話是有很多方法……不過這次要從頸部下手。」
「頸部？」
「對。弄斷它的脖子可以留下最多材料。」
「咦……？」
「喝！」
我沒有多加理會艾莉絲小姐的疑惑，直接朝著熊的背部猛力一跳。
接著狠狠踢了一腳。
隨後就傳出沉悶的「啪喀」聲響。
地獄焰灰熊粗壯的脖子就這麽應聲折斷。
我踢倒它龐大的身軀，降落在熊的背上。
地獄焰灰熊的身體往前撲倒在地，一動也不動。
「呼。」
「咦咦？唔咦咦？咦咦咦咦咦！」
「……什麽？」
「真不敢相信……」
（插圖019）
大家輪流看著走下地麵的我跟靜止不動的地獄焰灰熊，陷入一片混亂。
「我不是就說過易如反掌了嗎？」
「呃，店長閣下是這麽說沒錯，可是沒想到……你……呃……怎麽會一瞬間就解決了？」
你問我怎麽會一瞬間解決，我也不知道該回答什麽啊。
「我還以為珊樂莎小姐會用那把劍打倒它。」
「我帶這把劍來隻是要以防萬一。畢竟不用砍的才可以保留更多材料。」
而且我本來就是體術比劍術厲害。這也是因為我以前很窮。
用武器會無法避免磨損，還要花錢保養它。
所以魔法跟體術就很能節省開銷。
甚至根本不需要花錢。隻需要消耗自己的體力跟精神力就好！超環保！
總之，也因為這樣，我在實習的時候基本上都是用體術打倒目標。
而且這樣不會讓毛皮受損。
順帶一提，教我體術的是學校的劍術老師。
學校雖然不會考體術，但是那個老師好像也曾經是孤兒，就很同情有一樣遭遇的我，才會很用心地教導我。
「那我們馬上來處理煉金材料吧。而且趁新鮮的時候弄比較可以弄到品質好的……嗯，火焰袋也很飽滿。」
火焰袋是地獄焰灰熊這種會噴火的魔物身上會有的器官，裏麵裝滿了液體。
要弄到品質好的火焰袋有個必要條件，也就是要一瞬間打倒它。
如果讓它有空檔噴火，搞不好會在好不容易打倒它之後才發現火焰袋裏早就空空如也。
它前幾天跟艾莉絲小姐他們交戰的時候，大概沒有消耗太多吧。
「哦，珊樂莎，你手腳滿俐落的嘛。」
「畢竟我在這方麵上是專業的。沒有好的肢解技術，可就沒資格自稱煉金術師了。」
我很有自信至少肢解魔物的技巧絕對不會輸給賈斯帕先生。
「唔唔……我打得那麽辛苦的敵人竟然輕輕鬆鬆地就被變成材料了……」
我在表情好像有點複雜的艾莉絲小姐觀望之下，繼續摘取熊身上的材料。
平時很難有機會弄到這麽新鮮的材料，應該很有可能賣到好價錢。
其中一半的材料該送給師父，還是拿去南斯托拉格賣呢……
「好，最後是它的眼球。剩下的等帶回去再處理也沒關係。」
「已經都處理好了嗎？珊樂莎小姐動作真的好快。」
「煉金的材料愈新鮮愈有價值嘛……咦！這個該不會是……」
地獄焰灰熊的眼球一般是白的。
可是，我摘下來的眼球卻是整顆都呈現血紅色。
「地獄焰灰熊狂襲？」
「對，非常有可能是這種現象。」
──地獄焰灰熊狂襲。
意指地獄焰灰熊成群結隊地攻擊附近村莊或是城鎮。
目前對這種現象的成因存在許多假設，而最有可能的就是「缺乏火焰石」。
火焰石正如其名，是一種帶有火焰之力的石頭，在這附近的產地位於大樹海深處某些山區的山腰上。
地獄焰灰熊喜歡吃這種石頭，如果因為某些原因造成火焰石的數量不夠，它們就會像失去理性一樣四處搞破壞。
而它們的眼球變成血紅色就是這種現象的前兆。
這次被我打死的熊比較類似是來偵察的，過一陣子就會看到它們的主群體出現。
聽說少一點大約會有十隻，多一點可能超過一百隻。
「怎……怎麽會……」
村長在聽完我解釋之後訝異得啞口無言。
我們在那之後急忙趕回村子裏，到村長家說明狂襲的問題。
如果隻來一兩隻，也就是讓它們變成我的存款而已，但我實在無法一個人應付「狂襲」。不是我在說，我體力真的弱到沒有辦法長期戰鬥。
「這……這下該怎麽辦才好……賈斯帕，你有辦法打倒它們嗎？」
「我連一隻都打不死。可是請領主幫忙，應該也來不及趕上──」
「那些熊最快明天，最慢也是六天之內會來。」
「不行！光是通知領主都要花更多時間了……而且也不知道領主願不願意出兵。」
村長臉色鐵青地抱頭苦惱。耶爾茲女士曾說村長的工作頂多隻有收收稅金，他大概不習慣麵對這種危急情況吧。
反而不論從外表還是冷靜沉著的程度來看，都是賈斯帕先生比他可靠多了。
「珊樂莎，你有辦法對付它們嗎？」
「賈斯帕先生，雖然我剛才輕輕鬆鬆就打倒了一隻，可是那是因為我偷襲它，才能馬上解決。」
這等於是把掐死一隻羊跟被十隻羊衝撞相提並論。
兩者根本無從比較。
「我當然也會盡可能幫忙……村子裏還有誰有能力戰鬥嗎？」
「老實說，就隻有賈斯帕而已。其他人大概都幫不上忙。」
「是啊，畢竟大多數人都是普通的農民而已。」
「他們應該還是有辦法幫忙丟石頭或灑水，不過，看來還是隻能找采集家來當戰力了。」
「可是，我們村子沒有錢可以支付報酬……」
村長困擾地說完這句話沒多久，跟我們一起來的艾莉絲小姐她們就立刻回答：
「雖……雖然我能做的不多，但我也會幫忙！」
「我也會盡力幫忙。」
「喔喔，太好了。說不定還有其他老麵孔的采集家願意幫忙……」
「報酬部分隻要能打倒地獄焰灰熊，弄到它們的材料就有辦法支付了。到時候我會收購那些材料，就用這個條件雇用人手吧。」
采集家並不是傭兵，但畢竟是他們長期滯留的村莊出事，若有報酬可以領應該是願意幫忙。
問題是要資深的采集家才有辦法殺死地獄焰灰熊。安德烈先生他們那種等級的大概沒問題。
「可是，那樣還是沒有足夠人手保護好整個村子吧？」
「對。不過，還是有方法可以應對。」
其實我也隻在書上看過，不過好像多少可以利用蘊藏火焰魔力的魔晶石吸引喜歡火焰石的地獄焰灰熊。
既然沒辦法保護整個村子，就隻能把敵人引到同一個地方了。
「可以蓋圍欄引誘它們聚集到裏麵，再一鼓作氣打倒它們。沒有辦法戰鬥的人也可以幫忙站崗或處理一些事前準備，這樣應該……有機會度過這次危機。」
就算沒辦法吸引到所有的熊，應該也總比被它們兵分好幾路闖進來好。沒有被吸引到的熊隻能請負責遊擊的人幫忙處理了。
「當然，要不要這麽做的決定權還是在村長身上，我認為也是可以選擇大家一起到別的地方避難……」
「我們不可能找地方避難。村子裏大多是農民，沒了農地根本活不下去。可是也沒辦法期待我們這裏的領主提供支援……」
「因為我們這裏的領主很無能嘛。」
相對於歎了口氣的村長，賈斯帕先生倒是說得非常直白。
可是，一般領主知道村子可能被滅村，應該都會提供支援才對……啊，不過，說的也是。手段極端一點的話，在村子裏的不是同一批村民也沒關係。
從其他地方帶新一批人進去人去樓空的村子，也是一種方法。
要是再順便征收土地使用費，就會讓領主荷包賺滿滿……
「不過，珊樂莎，你來這個村子還不算太久，應該不需要堅持留在這裏吧？」
「唔～因為我實在不忍心拋下朋友自己離開啊。」
蘿蕾雅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而且耶爾茲女士他們一直以來也很照顧我。
如果完全沒有解決狂襲的方法可能還會考慮離開，但隻要還有機會解決，我就不打算逃走。
「謝謝你。珊樂莎會在這個時期來我們村莊，想必是神的指引吧。」
「抱歉，我們真的欠你一份人情。我也對這個村子有感情了，除非不得已，不然我也不想拋下這裏。」
「不會，我也隻能盡力而為而已。我們也先別說這個了，還是來詳細討論應對方針吧。」
之後，我們討論了好一陣子，講好要做圍欄的範圍、交戰區域跟吸引熊的方法之類的詳細計畫。
我本來就在學校有學到相關知識，也幸好艾莉絲小姐跟凱特小姐在這方麵的知識意外豐富，讓我們這段討論可說是順暢無比。
「珊樂莎小姐，有什麽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嗎？」
「我想想……那，你可以去院子裏摘藥草回來清洗一下嗎？」
「知道了！」
我目送回答完就立刻走到室外的蘿蕾雅離開，就開始著手製造含有火焰魔力的魔晶石。
說是魔晶石，也沒必要做到像製造煉器的時候需要的高純度魔晶石，所以我隻是把魔晶石碎片弄碎，再灌注魔力進去。
不過，吸引熊過去圍欄會需要在很大的範圍內灑魔晶石，要準備的量很多。
「萬一失敗了，會虧不少錢啊……」
會用到的魔晶石碎片跟我提供的煉藥的費用已經說好會用地獄焰灰熊屍體上拿下來的材料支付給我，可是前提是要成功解決狂襲的問題。
假如沒有成功解決，落得必須逃離這個村子的下場，我應該就得回王都到師父的店裏工作了。我想極力避免變成那樣。
順帶一提，我有告訴蘿蕾雅整件事的詳情。畢竟她終究還是會知道。
她雖然有一段時間愣得說不出話來，卻也很快就回神嚐試盡力幫忙，實在是不得不佩服她。
至於艾莉絲小姐跟凱特小姐，則是麻煩她們幫忙建造圍欄。現在需要在讓地獄焰灰熊聚集的地方蓋好牢固的圍欄，還要在村子周遭麵向森林的方向蓋簡單的圍欄。
能蓋好多大範圍的圍欄要看它們什麽時候過來而定，但看看幫我家蓋圍牆的蓋貝爾克先生跟幫手們俐落的工法，應該也不需要太過悲觀。
至少交戰區的圍欄夠堅固就有辦法打倒它們……應該可以吧？
不對，不行不行。不可以太悲觀。
要抱著一定能打贏它們的心應對才行。
我用更大的力氣揮動敲開魔晶石碎片的槌子，甩掉浮現腦海的懦弱想法。
◇??◇??◇
「抱歉，店長閣下，情況變得不太妙了。」
開始著手地獄焰灰熊對策的第二天。
艾莉絲小姐回來我家的時候，也帶來了這樣的壞消息。
「采集家幾乎都離開了。」
「……咦？」
我問了她詳情，才知道最近來這個村子的大多數采集家跟一部分已經待很久的采集家都像是落荒而逃一樣接連離開。
不對，應該就是真的逃跑了。因為聽說有大批地獄焰灰熊會來。
「好像是之前跟我們同行的那兩個人在到處宣揚地獄焰灰熊有多可怕……」
昨天村長告知大家最近會有地獄焰灰熊狂襲，並向采集家們尋求協助。
那兩個人好像當晚就在旅店的餐廳裏用有點加油添醋的說法，宣傳自己遇到那種熊的經驗。
多數采集家在聽完他們的描述之後心生畏懼，今天一大早就離開了村子。
沒有完全聽信他們說法的采集家有找艾莉絲小姐她們詢問真相，而大部分發現地獄焰灰熊的確很危險的采集家也一樣選擇逃離村莊。
艾莉絲小姐差點失去一條手臂是事實，她也無法否認這種魔物的危險性。
「畢竟保命要緊，我是不怪他們逃走……但這樣可能人手不太夠。」
「抱歉。要是我沒有受重傷，就不會這樣了！」
皺起眉頭的艾莉絲小姐不甘心地緊緊握拳，不過我認為她太過自責了。
「不，這不是艾莉絲小姐的錯。不如說，要是你們沒有遇到地獄焰灰熊，村子搞不好會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受到它們攻擊，所以光是還有時間做事前準備已經很不錯了。」
「對啊！而且你們明明不是我們村子裏的人，還願意幫我們的忙。」
「你們願意這麽說，我心情也比較沒那麽沉重了……」
我跟蘿蕾雅說的這番話，讓艾莉絲小姐表情中透露出一絲欣慰。
「可是，店長小姐，沒有采集家幫忙的話，還有辦法應付嗎？」
「是會變得有點忙，但還是有辦法應付……應該吧。」
我沒什麽把握的語氣，讓蘿蕾雅她們顯得有點不安。
畢竟這真的不是單靠我一個人就處理得來的事情。
而且我也沒自信可以在戰鬥中撐太久……看來我可能該多做點用來恢複體力的煉藥了。
◇??◇??◇
通知地獄焰灰熊靠近的笛聲在我們開始做事前準備的第四天響起。
我一聽到笛聲就立刻拿起劍，跑向外頭。
「珊樂莎小姐！我──」
「蘿蕾雅你去二樓避難！有看到地獄焰灰熊靠近這裏的話，記得吹笛子喔！」
「了解！」
因為采集家的人數比預期的少，我把一些笛子發給村民，要他們在看到有地獄焰灰熊出現在交戰區外的時候吹笛子通知大家。
雖然笛聲可能反而吸引熊過去，可是我們沒有多的戰力可以守在村子裏，也隻能這麽做。
我急忙趕往交戰區，發現采集家跟對自身體力有點自信的村民已經聚集在那裏了。
這幾天有幫忙建造圍欄的艾莉絲小姐她們也已經到場。凱特小姐在建築物上舉著弓，艾莉絲小姐則跟采集家們一起待在圍欄前麵。
我看到某幾個相對比較算熟人的人也在裏麵，上前向他們搭話。
「安德烈先生，還有基爾先生跟葛雷先生。原來你們也有留在這裏啊？」
「那當然。我們可是從你來這裏開店之前，就已經在這個村子待很長一段時間了。」
「對啊。而且都知道認識的人麵臨危機了，我們哪敢夾著尾巴逃走呢。」
「尤其連你這樣的小孩都這麽努力想要保護村子了，那我們就更不應該自顧自地跑掉。」
「呃，我是長得很嬌小沒錯，可是也已經成人了……不過，真的很謝謝你們願意留下來幫忙。」
我當麵向三人道謝，隨後他們就露出很陽剛的笑容，像是要掩飾內心的害臊。
「你用不著跟我們道謝。你不也提供很多煉藥給我們嗎？」
「這次開銷是有點多，但是隻要順利度過這次危機，就可以回本了。」
因為不隻需要一般外傷藥，還需要解毒藥，真的是一項大工程。
藥水本身是還好，最麻煩的還是製作瓶子。
我做了很多，多到等這次狂襲結束回收完大家的空瓶之後，會有好一陣子不需要做瓶子。
累死我了。
不過，我們已經做好所有我們能做的事前準備了。
雖然圍欄沒有百分之百完工，但是交戰區的圍欄做得很牢固，能裝水的容器也已經全部裝好水，方便應對火災。
小孩子跟女性都先到很堅固的建築物裏避難，就算真的被地獄焰灰熊闖進村子裏，也能撐住一段時間。
「喂喂喂，珊樂莎，留下來的可不隻安德烈他們，還有我們喔。」
「是啊，而且我們可不像最近才來的那些軟腳蝦那麽軟弱！」
「隻是也不知道能幫上多少忙就是了！哈哈哈！」
留下來的采集家大多是很資深的熟麵孔。
雖然有些人實力沒有很強，但他們經驗老道，比新手還要讓人放心許多。
「沒問題！隻要好好利用圍欄，跟其他人聯手攻擊一隻就能打倒它們！大家一起加油吧！」
「「「好！」」」
我一鼓舞大家的士氣，就聽見周遭傳來很可靠的回答。
……奇怪？怎麽好像變成是我在指揮了？
明明我在這群人之中顯得隻是一個小女孩……唔唔！這就是社會對煉金術師有高度信任的體現嗎？這讓我滿有壓力的耶。
可是交給村長指揮也很讓人不放心。
我是很想交給賈斯帕先生或安德烈先生指揮，可是看來是來不及了。
我用偵察魔法確認情況，發現地獄焰灰熊正在沿著灑了魔晶石的路線前往這裏。
──等等，會不會有點太多了？有二十隻耶。
不過，現在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各位，它們差不多要來了！請隨時提防它們出現！」
過沒多久，地獄焰灰熊就開始從森林裏現身。
一開始隻有一隻，後麵又接連來了一隻、兩隻……
帶有火焰魔力的魔晶石就放在用堅固圍欄圍成半圓形的交戰區中央，但是敵方的注意力並不在魔晶石上，而是圍欄外麵拿著武器的我們。
「喂喂喂……原來它們那麽大隻喔……」
不知道是誰說出了這句話。
地獄焰灰熊的大小跟我前幾天打死的那隻差不了多少，不過還是比一般的熊大上很多。
在第一次看到它的采集家──尤其是村民眼中，想必也顯得夠恐怖了。
地獄焰灰熊不曉得是不是有感受到我方散發出的微微恐懼，在最前麵的那一隻發出「嘎嗷────！」咆嘯聲的同時，開始往圍牆衝撞過來。
糟了。
圍欄是沒有脆弱到被撞一次就會壞掉，可是怕到不敢攻擊它們的話，之後一定會被它們撞壞。
我現在能做的就是──先下手為強！
「『力彈』！」
我用魔法攻擊壓低頭部衝撞過來的地獄焰灰熊臉部。
魔法精準打在鼻子上。
地獄焰灰熊被打得抬起下巴，稍稍放慢了速度。
這可是不隻能把一般成年男性打飛，還會骨折的魔法耶……
害我覺得有點小挫折。
我搞不好該練練攻擊魔法了。
不過，也要先解決眼前的危機再說。
我一口氣衝上前拔出劍，同時往地獄焰灰熊的脖子揮下。
劍劃過它的頸部。
貨真價實的一刀兩斷。
師父送我的這把劍輕鬆砍下了它的頭，甚至沒有感受到多少阻力。
分離的頭部跟軀體順著衝撞的力道在地上滾動，一直到撞上圍欄才停下來。
切口部分噴出大量鮮血。
「……哇喔。」
我有用魔力強化體能，卻還是不禁為有點意外的結果發出一聲驚呼。
呃，我本來就是想砍斷它的頭沒錯，隻是我沒想到會這麽輕鬆。
不愧是師父送我的劍，真是銳利得可怕。
不隻是我方，連大批地獄焰灰熊也停下了動作。
「咳！咳咳！我們有能力打倒它們！不要害怕，對它們展開攻擊！」
我清了清喉嚨對大家喊話，采集家跟村民們這才像是突然回神一樣，開始丟擲石頭跟射箭。一開始發動攻擊，敵方也跟著接連從森林裏冒出來。
雖然隻有少部分攻擊有效，但隻要能讓地獄焰灰熊多少停頓一下，就很有用了。
──啊，射得好準。那是凱特小姐射的吧？
箭很精準地射中了弱點。
有些箭還插在眼睛上……眼球可以賣到好價錢耶。
呃，我也知道先活下來比較重要啦。
有些敵人開始噴火，不過沾過水的圍欄不會輕易燒起來，沒有戰鬥能力的人也不斷往圍欄上潑水，所以目前還沒有太大的損傷。
「喂！好幾個人打一隻就可以打得贏！有誰不放心的就好好利用圍欄！」
安德烈先生大聲吆喝。
他跟基爾先生他們已經一起打倒了一隻。
我也很努力奮戰，隻是我的體格造成攻擊範圍較小，加上敵人變多讓我可以行動的空間變少，還外加要支援感覺有危險的人，到現在還隻多打倒了三隻。
而且我沒有成功像第一隻那樣讓地獄焰灰熊瞬間致死，就必須在它斷氣之前閃躲揮舞的手臂，或是把它推開，也消耗了不少體力。
我體力本來就撐不久耶！
再加上躺在地上的屍體會讓我不能隨心所欲地行動，導致我在打倒第五隻以後不得不撤退到圍欄後麵。
「安德烈先生，情況怎麽樣？」
「不知道。我們才打倒兩隻──」
「已經打倒一半了！」
待在屋頂上的凱特小姐對我們說道。
我的身高沒辦法看清楚周遭的詳細狀況，所以很高興她能幫忙回報戰況。
「謝謝！目前為止還算順利。不過……」
「嗯，圍欄感覺快不行了。」
圍欄已經承受不少攻擊，前麵還躺著不少屍體。
倒在圍欄前麵的屍體相當礙事，變得很難在戰鬥中利用圍欄阻擋攻勢。
「如果做成兩層圍欄搞不好會比較好。」
「我們沒有時間多做一層。要是為了趕時間而偷工減料，這些圍欄早就壞了──」
砰磅──！
周遭瞬間傳來巨響，就好像安德烈先生的這番話變成了一種信號，而且還有許多四散的木頭碎片。
同一時間，艾莉絲小姐也被震飛到我們這裏。
聲響的源頭站著一隻格外巨大的地獄焰灰熊。
雙腳站立的它身高足足有我的兩倍，手臂幾乎比我的腰還粗。
凱特小姐射出的箭飛向它，不過它手臂一揮，就輕輕鬆鬆地把那支箭當成小樹枝彈開。
「抱歉！我們沒壓製住它！」
「艾莉絲小姐，你的劍……」
「嗯，剛才被它打斷了。」
艾莉絲小姐當時在森林裏撿回來的劍，最前麵三分之一已經斷裂了。
而且艾莉絲小姐身上的鎧甲跟衣服也出現很多裂縫。
我有預先給她相當多的煉藥，所以她看起來毫發無傷，隻是沾附在身上的血跡也在在顯示剛才打得有多激烈。
「這家夥是這一大群熊的老大嗎？」
「看來是。光靠我們三個打不贏啊。」
「大家一起對付它吧。」
「我……我也要幫忙！──啊，我的劍……」
「這個拿去用。是我備用的劍。」
「感激不盡！」
我們請其他人先退後，五個人──也就是安德烈先生他們三個跟我，還有借用安德烈先生備用的劍的艾莉絲小姐一起圍住地獄焰灰熊的老大。
熊老大也停下動作提防我們，就這麽跟我們相互瞪視。
嗶、嗶、嗶！
此時，我們忽然聽見了笛聲。
有三次。這是通知我們有地獄焰灰熊從其他地方入侵的聲音。
「──！安德烈先生，你們有辦法過去支援嗎？」
「我們離開這裏沒關係嗎？」
「好像隻有你們能穩定打贏地獄焰灰熊，而且我現在離開這裏……可能會出事。」
熊老大不知道是不是有看到我一開始一劍打倒一隻，感覺它的注意力絕大部分都在我身上。
甚至很可能我離開這裏的話，它還會跑來追殺我。
「看來是。我知道了，我們會盡快回來！喂，你們可別讓珊樂莎受傷了喔！」
「「好！」」
其他采集家們用粗獷的嗓音回應安德烈先生。
其實他們隨便插手幫忙反而還有點危險。
「我希望各位幫忙避免其他敵人過來就好。」
「你們都聽到了吧！別讓其他敵人靠過來！」
說完，安德烈先生他們就奔往笛聲傳來的方向。
幸好熊老大在他們離開之後依然沒有動作，繼續凝視著我。
「艾莉絲小姐也去其他地方幫忙吧。不能靠人數壓製反而危險。」
「……好。」
艾莉絲小姐聽我這麽說先是陷入短暫沉默，才一臉不甘心地答應，並緩緩離開我身旁。
大概是因為隻剩下我一個人跟熊老大當麵對峙，它開始想要采取行動了。我也漸漸退往其他人在的反方向，拉開距離。
熊老大不知道是不是對我這種舉動感到煩躁，突然大大張開了嘴巴。
它想要吐火。
在某些狀況下遇到地獄焰灰熊吐火會很危險，不過一對一就還有辦法應付。
「『水球』！」
跟我的頭差不多大的水球快速灌進它張大的嘴巴當中。
「咕嘎！」
從嘴巴逆流而上的水從熊老大的鼻孔流出來，讓它發出痛苦叫聲。
我趁隙衝上前，揮動手中的劍──但砍得不夠深。
我劃開了它四隻手左下方那一條手臂的一半，卻沒有砍中身體。
本來其實是想攻擊它的頸部，可惜它脖子的高度比我的頭高上太多了。
它如果願意低下頭衝過來還勉強能砍到，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它還記得被我砍死的第一隻地獄焰灰熊是怎麽死的，就算現在手臂已經被砍傷，還是不肯把頭壓低。
看來現在不是可以輕鬆想著要留材料的時候了。
即使我手上的劍夠銳利，我應該還是隻要被它粗壯的手臂打中一下，就死定了。
因為體力耗盡而沒辦法繼續用體能強化，也是死定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其他人很努力在阻攔敵人，讓我不會中途受到幹擾。
「──！」
熊老大展開行動。
它把手臂舉高到比我的頭還要高上非常多的位置，接著朝我揮下來。
我迅速躲開它的手臂，它尖銳的爪子就這麽插進地麵，讓地麵像是發生爆炸一樣發出「轟」的聲響，震飛了土壤跟石頭。
被石頭打中身體的我不禁痛得皺起眉頭，同時衝到它身前，拿劍往上揮砍。
熊老大打算抽回手臂，但為時已晚。
我成功砍斷它右上的手，使它一條跟小孩子身體差不多大的手臂沉沉墜落在地。
「咕嗷嗷嗷嗷！」
它這聲吼叫不知道是源於憤怒，還是劇痛。
熊老大彎起身軀，隻剩下一半長度的手臂不斷噴出鮮血。
這下它就隻剩下兩條手臂了。
攻擊力也隻剩下一半？
不對，考慮到它的出血量，搞不好隻剩一半不到。
但我不會大意。
在確定它喪命之前，我還是有可能被它打中。我一樣隻要被它打中，就會一發斃命。
早知道就應該先準備一些有用的防具。
隻是也來不及了。
我現在要想辦法活下去，才能把這次經驗活用在下一次。
「『力彈』！『力彈』！」
我稍微退開，跟正在掙紮的熊老大保持距離，並連續使出魔法攻擊它。
它不肯倒下來的話，我也會因為無法彌補的體格差距問題，而很難對它造成致命傷。
熊老大的鼻子吃上兩發力道相當強烈的「力彈」，第一發讓它抬起下巴，第二發讓它大大往後傾。
我趁這個瞬間衝到它麵前。
攻擊它現在毫無防備的腳。
徹底砍斷它的左腳跟一半的右腳之後，我再次跟它拉開一大段距離。
碰磅！
地獄焰灰熊的老大往後躺到地上，發出沉沉聲響。
它被砍掉一整條手臂跟一整隻腳，還有一隻手跟一隻腳隻被砍斷一半。
傷口噴出的血量非常可觀，周遭很快就化成一片血池，熊老大的動作也逐漸變得遲鈍。
「呼！呼！呼……」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它，同時用雙手支撐著快要撐不住的膝蓋，再拿出腰包裏用來恢複體力的煉藥來喝。
嗯。好難喝。
是不到喝不下肚，隻是很累的時候還是喝甜的比較舒爽。
如果把這種煉藥的味道調整得很好喝，搞不好會大賣。
從使用者的角度出發就是這種感覺吧。
我感覺體力逐漸恢複，並在確定熊老大不再動彈以後吐了口氣，環望周遭。
這場戰鬥還沒結束。
大家會三四個人一起對付一隻，目前是還沒有人受到致命傷，但是好像也有幾個人先撤退了。
煉藥可以治療傷口，可是不會順便恢複體力。而且因為材料的問題，我沒有發很多恢複體力的煉藥給他們。
「總之先利用偷襲減少它們的數量──」
嗶！嗶！嗶！
「又來了？而且這次是──！」
是從我家的方向傳來的。
雖然賈斯帕先生家也在附近，不過賈斯帕先生跟耶爾茲女士都在這裏支援大家。也就是說，現在人還在我家那一帶的隻有──
「蘿蕾雅！」
「店長小姐！你快點過去吧！」
「可是！」
「店長閣下，剩下的我們會想辦法處理！」
「當然！這點小事都幫不上還算什麽男人呢！對吧！」
「對啊！」
賈斯帕先生回應艾莉絲小姐的話，其他采集家也出聲喊道。
「──那就拜托你們了！」
我穿過地上地獄焰灰熊屍體之間的空隙，往自己家的方向奔跑。
我本來就有料到可能會有幾隻脫隊闖進村子裏，但竟然會衝去我家。
畢竟我家背對著森林，其實我也不是完全沒考慮到這個可能性──
我沿著森林邊緣跑回村子，從耶爾茲女士家背麵那一側前往我家後方。
「──啊！」
不久前才請蓋貝爾克先生他們蓋的新圍牆──
背麵原本有一扇方便出入的門，現在卻殘破不堪地倒在地上，隻剩下巨大的爪痕跟碎片。
周遭圍牆也有遭到破壞的痕跡。
「可惡，我還特地請人家幫我蓋的耶！」
我連忙走進後院，發現裏麵的景象更是慘不忍睹。
我努力培養的藥草田。還有那些本來是自然生長，之後被我收集起來的昂貴藥草。
這些藥草全被狠狠踐踏，很明顯都報銷了。
而凶手正是破壞我家後門，還把頭探進室內的兩隻地獄焰灰熊。
它們似乎想把自己硬擠進狹小的門口，連後門周圍的牆壁都因此破損。
「我的家……」
──我要殺爆這些熊。
我當時的速度說不定創下了自己的新紀錄。
我砍掉兩隻熊加起來總共四隻的後腳，抓起其中一隻背後的毛皮把它扔出去，再砍斷它的頭。
接著又狠狠踹了另一隻的腹部一腳，一樣在它懸空的時候把頭砍斷。
然後直接把它們揍飛到室外。
「蘿蕾雅，你還好嗎？」
「珊樂莎小姐！我沒有怎麽樣。」
我衝進慘遭破壞的廚房大聲呼喚，就聽見二樓傳來蘿蕾雅聽起來很有精神的回答。
聽到她的聲音，我也鬆了一口氣。
「蘿蕾雅，來這邊的隻有兩隻嗎？」
「對！我看得到的範圍內是隻有兩隻。」
「好。你再繼續待在那邊一下！」
「知道了～」
我喝下另一瓶用來恢複體力的煉藥，再次奔向屋外巡視村子裏的情況。
不過，或許該說是不幸中的大幸──我離開自己家的時候，地獄焰灰熊早已全數遭到擊殺，讓我最後這段奮力巡視完全隻是白費力氣。
（插圖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