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一上來就這麽開門見山,但我一回到家裏馬上就被人審問了——本人正是嫌疑人九重雪兔。


    「你為什麽要說那些話呢?」


    雖然今天我家的餐桌也一如往常的被一股緊張的氛圍籠罩著,不過審訊者的眼神相比之前更要恐怖幾分。她就是坐在被告——也就是我麵前的,我的老姐九重悠璃(kokonoe yuuri)小姐。


    她的心情似乎差的要命。看樣子我要未經審判就被定罪了,好歹有個人救一下行不行?我已經沒辦法了。


    「我不知道您指的到底是哪一點……」


    平心而論,就算是從我這個弟弟的角度看來老姐也是個不輸老媽的大美女。


    她那精雕細琢的五官配上烏黑秀麗的及腰長發,就是個標準得不能再標準的溫婉美人。再加上與散發出的氣場相稱的銳利眼神,就算說她已經達到了女神的級別也毫不誇張。


    總之就每天對著她三跪九叩好了。作為弟弟能抽到這樣ssr的姐姐可真是走運,一定是因為我上輩子積了什麽德吧,不過下輩子肯定就沒這種好事了。


    讀二年級的老姐比我大一歲,跟我同樣就讀於逍遙高中。而且聽說她現在聲望高到已經預定了下一任學生會長的位置,加上這份美貌,在學校裏算是最有名的那批人之一(細節我也不太清楚)。雖然對於我這種不爭氣的弟弟來說有這樣一位姐姐是挺讓人自豪的,不過在高中這種等級嚴明的地方肯定不會認為我跟她是姐弟關係吧,這就有點刺痛人了。不如說,這反倒是個好消息?


    說實話我一直認為我跟老媽老姐她們壓根就不是一個人種。


    可自從過去,我抱著隻是解決自己疑問的態度向老媽提出『九重雪兔是在橋下撿到的』這一假說把她弄得嚎啕大哭後,這一話題在我心中就成為了絕對不可言說的禁忌。


    「你啊,交到朋友了嗎?」


    可悲的是對於我這種神經質的膽小鬼而言,在跟我說話的老姐背後那光暈也太過耀眼了。


    而且從她身上好像還散播著一股看不見的氣場一樣,讓我完全無法直視老姐用她那大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我的眼神,隻能東瞄西瞟的避開它。哦,應該是那個吧,所謂靈氣一樣的東西。


    順便老姐在家總是穿著讓一線天若隱若現的大號t恤配超短褲也是現在這樣讓我不知道眼睛該往哪看的原因之一。


    「……朋友……朋友,指的是……?」


    「弄不清這個概念就有點過頭了,打住打住。」


    完了,有我這麽個廢物弟弟在的話都不知道老姐能不能體麵過完自己的高中生活了。


    雖然溫柔的老姐在這個世界裏是個如雷貫耳的人物,可搭上我這麽個惡名昭彰的弟弟之後肯定也是會影響她的風評吧。不妙,以後得萬事小心才行了。


    「巳芳他不算是你的朋友嗎?」


    「悠璃小姐您還認識巳芳啊?」


    從老姐口中聽到爽朗帥哥的名字著實讓我大吃一驚。


    原來這家夥這麽有名的嗎?想了想他長得帥性格好,倒也不奇怪了。


    說不定老姐好的是姐弟戀這口啊,她終於也迎來了人生的春天嗎!


    「難不成,您,對他,有——好感?」


    「你說啥?」


    一股冰冷而銳利的目光瞬間打了過來——那是仿佛馬上就要宣判我有罪一般的眼神。我隻得低下自己的頭,順便瞄了老姐一眼,發現她一臉的憤懣。糟了,這下肯定是踩到雷區了。


    悠璃使用了瞪眼!雪兔的防禦力下降了!


    「當當當當,當我什麽都沒說!」


    我已經被嚇得手足無措,本能察覺到再惹她生氣就真沒命了。


    「所以,為什麽會在自我介紹中說那些話呢!?」


    「在此之前我想知道您為什麽了解的這麽清楚呢……?」


    「回答我的問題。」


    「明白。」


    對於老姐而言我這弟弟就是這麽一個可以隨意揉捏的東西吧,而且聽她的說法好像親眼目睹了教室中的這一幕一樣。不妙啊,難道說從一開學班上就有老姐安插的間諜監視著我了嗎?這下我的未來該何去何從呢?


    「是因為硯川同學和神代同學她們嗎?」


    「……對此我無可奉告。」


    「有罪,判處死刑。」


    「騙你的,不對我沒騙你,的確是這回事!」


    老姐下達了一個讓司法界也會震驚的任性判決。審判員製度也於事無補。


    「奇怪?為什麽悠璃小姐會認識神代她呢——」


    「因為關於你的事情我無所不知啊,這不是很正常嗎。」


    什麽……竟然說很正常!我震驚了!沒想到本世紀最大的衝擊在今年四月份就已經產生,照這個勢頭來看我已經不敢想象自己的未來了。


    到現在聊的全是些我從來沒提到過的事情,看來老姐確實已經把我班上的同學盡數收入麾下了,比我這種連名字都基本沒記住的人還要清楚。夠厲害的啊……


    對老姐這麽聰明伶俐的人來說,估計也就小事一樁吧。


    但不管怎麽說老姐知道有神代這麽個人可太讓我震驚了。


    身為我青梅竹馬的硯川,老姐是見過好幾次麵沒錯,但是她跟神代應該完全沒有過接觸才對。


    她特意拿這兩個人來說事,還是讓我心中有了些許反應。


    「悠璃小姐抱歉,我得去做功課了。」


    飯後我趕緊收拾了一下餐具便倉皇離開。


    再這樣下去的話,搞不好真的要被送上斷頭台了——現如今我的求生欲已經壓倒了一切。


    「雪兔你真的沒問題嗎?再這樣下去你——」


    「別擔心,我真的沒事。」


    雖然連我自己都受不了這麽失禮的舉動,但我還是直接打斷了老姐的話。我一溜煙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間,出於歉意之後還是給老姐添點香油錢吧。


    老姐她剛才到底想說什麽呢?難不成是在擔心我嗎?不,這一點絕不可能。


    回到昏暗的房間之後我也沒有點燈,就這樣順勢躺在了床上。


    ——因為,老姐她一直都討厭我。


    「說到底,為什麽他老是遇到這些糟心的事啊……」


    啊啊……真是的!我氣得胡亂的撓著自己的頭發。本以為他上了高中之後情況會有所好轉,結果沒想到反而惡化了,我真是對他班裏那罪魁禍首恨得咬牙切齒。


    我走向弟弟的房間,想說什麽卻又開不了口,對於這樣的自己真是又氣又無奈。會變成這樣大概也是因為我剛才不經思考,聊到些他不想提及的東西了吧。


    為什麽我腦子會這麽的不靈光,神經這麽大條啊。雖然我一直被身邊的人吹捧,可事實上麵對自己的弟弟卻又完全地無能為力,絲毫不能為他做些什麽。


    我跟弟弟還有母親一起住在這個公寓裏,父母很早就離婚了,所以這個家裏隻有我們三個人。母親的收入很高,所以當時沒有在撫養權問題上過多糾纏,現在家裏也過得幸福充裕。不過在這外表之下隱藏了其他的嚴重問題。


    弟弟他明明很期待開學日來著,可現在這樣不就又跟以前一模一樣了嗎!隱約可見的期待消失無蹤,反倒是要擔心的事情一個接著一個。


    我想讓弟弟的高中生活過得輕鬆愉快一些,可現在這樣的話也沒戲了。說不清道不明的焦慮根本停不下來。之前我在查看弟弟班上成員名單時看到了那個最糟糕的組合,心情瞬間變得陰暗起來。


    硯川燈凪和神代汐裏。


    明明喜歡著我弟弟卻背叛並拋棄了他的蠢娘們和讓我弟弟所有努力付諸東流的臭婊子,我絕對不會原諒她們的,同時我也希望她們不要再接近我弟弟了!


    可事有不巧,他偏偏跟這倆人分在了一個班裏,真是太可憐了。想要做點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等到下學年重新分班——現在的我對此可以說是完全無能為力。


    想到這裏不由得自嘲,事到如今自己居然還擺出一副姐姐的樣子在擔心他。我之所以這麽討厭她們,說到底也不過是同性相斥罷了。我非常討厭自己,所以也自然會討厭跟自己蛇鼠一窩的她們。


    這時我回想起弟弟離開時的表情。跟那時候一模一樣,我又一次傷害了他。我的弟弟總是用一種帶著膽怯的目光看著我。


    一看到他馬上將眼神瞥過去的樣子,我就能看穿雪兔在想些什麽。


    他時常都在查探我的情緒,可是除了必要的交流以外卻不願跟我說一句話。


    這根本不該是正常的姐弟關係。然而,這一切也隻是我咎由自取。我一直想讓時間來抹平一切,可我們之間的關係非但沒能緩和,反而越來越差。在計劃落空後,本就痛苦的現實更是雪上加霜。


    自那天起,弟弟就再也沒叫過我一聲「姐姐」,而是用「悠璃小姐」來稱呼我。


    不過像我這樣的姐姐,根本就沒資格對弟弟指手畫腳。


    ——因為,弟弟他一直都討厭我。


    「我回來了。」


    老媽——九重櫻花(kokonoe ouka)現在剛回到家裏。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還真是一如往常的工作繁忙啊。老媽她這麽晚回來也是常有的事,每次遇到這種情況我都得自己做晚飯。


    老姐她……不太擅長家務這個方麵。俗話說得好上帝給你關了扇窗就會另外打開扇門,對美女而言不會做飯這種小問題反而會更惹人愛吧。


    「歡迎回來。」


    「啊,嗯,抱,抱歉啊又讓你做晚飯了。」


    「沒事,順手的事。」


    雖然我認為老媽為了這個家而努力工作已經很辛苦了所以根本沒必要為這種事抱歉,不過她平時確實是包攬了家務事來著。這時候分擔出來一點不也挺好嗎?我可不是在給自己攬活啊,說的是一回到家就一臉懶相的老姐,你難道不該分點事情嗎?


    「雪兔……你在學校裏還好嗎?」


    「嗯,也就那樣吧。」


    「這樣啊,那就好。」


    一種莫名而又尷尬的沉默籠罩住了我倆。老姐老媽她們大概是擔心我在學校惹了什麽麻煩所以才一直在追問我在校內的情況吧。現在看來我第一天就被老師關照了。


    雖然想要反問我就這麽不值得信任嗎,可想到自己初中時惹了這麽多事,也隻能當成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我可是打算在學校裏老老實實過日子的,應該沒引起什麽麻煩吧,大概。」


    「不是那樣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已經做好晚飯了,如果不介意的話就熱一下再吃吧。那我就先回房間了。」


    「……那個……」


    我並不知道,在我回到房間的路上,老媽那寂寞的眼神一直注視著我的背影。


    ◇


    「喂,好歹把那張帥臉收一收吧,你這個爽朗帥哥。」


    「可算等到你來學校了啊」


    「啥意思?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算是吧,總之現在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你來著——」


    一大早我就跟比我先一步到教室的光喜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而此時有個精神飽滿的家夥加入了對話中。對於我這種陰暗角色來說,一大早就能充滿朝氣的陽光角色百分百是我的天敵。這麽快就來折磨我,那肯定就是我的宿敵櫻井香奈沒錯了


    「九重同學!早上好!」


    「是櫻井同學啊,早上好。很抱歉昨天沒能成行,怎麽樣,玩得開心嗎?」


    「啊哈哈,一開始大家氣氛還挺融洽,一團和樂來著。」


    「嗯?意思是之後發生什麽事情了?」


    一提到這個伊麗莎白就跟光喜先前一樣變得含糊其辭起來。從她這話裏有話含糊不清的樣子推測,大概是發生了什麽麻煩事吧。我一點都不想被攪和進去,但我那陰暗的大腦無意中突然察覺到了真相。


    嗯,原來如此啊,看來昨天是發生修羅場了吧?


    根據我的推測來看事情是這樣的,大家在玩的時候突然有女生向爽朗帥哥表白了,而產生了危機感的其他女生也告白了,接著倆人就這麽撕了起來。之後大家就這麽不歡而散了於是乎事情拖到了今天。


    這段推理實在是太過於完美讓我不由得想要自誇一番。在下正是人稱令和福爾摩斯的九重雪兔是也。說起來真是,一開學就讓我這從未迎來過桃花期的母胎單身狗聽到這麽刺激的花邊新聞啊。


    「那個,九重同學,我想問問,你是不是跟硯川同學還有神代同學她們是熟人啊?」


    「嗯,你說認識的話確實是認識沒錯。」


    怪了,怎麽伊麗莎白提起這倆人了!?明明昨天老姐才說出這倆人的名字擾亂了我的心緒來著。不會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這個世界上掀起了什麽關於硯川和神代的熱潮吧?那這樣的話,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徹底的無視掉這一潮流了。


    「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給我們詳細的說一下嗎?」


    「也沒啥好說的啊,就隻是認識而已。硯川以前就住我家旁邊所以跟我是青梅竹馬,神代的話隻是在初中社團活動時有過交流而已。」


    「我還真不知道咱們班的兩大班花和九重同學原來是這樣的關係啊。」


    「我也搞不懂她們怎麽這麽快就被分到高種姓了呢……」


    「沒有沒有,不過照那情況看來,也確實是這樣沒錯——」


    看樣子這兩位大美女的地位差不多就是婆羅門或者刹帝利那一類的吧,至少跟我不會是一類人。之後想讓高種姓的兩位跟我搭話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吧,不過反過來說我正好能落得個清閑,所以也算不上什麽問題。


    「好了,快回到自己的座位去吧,問題學生——」


    在小百合老師走進教室後這個話題也就戛然而止告一段落了,我也暫時鬆了一口氣。誒,不對啊,什麽叫問題學生啊?別告訴我這就是我以後的綽號了吧!?


    於是在這我得再重複一遍了。


    從很久以前開始我的女人緣就不好。


    到現在這個歲數說是被桃花煞壓得翻不了身也不為過。


    先是跟老媽關係生疏,又被老姐給討厭了;想對自以為是兩情相悅的青梅竹馬告白結果別人先交到男朋友把我給甩了;之後正在傷心的時候又被人假告白涮了一頓,總之老是讓我遇到一大頓亂七八糟的煩心事。


    除此之外,還發生過本來是我對迷路的小女孩或者差點被人擄走的小女孩伸出援手,到頭來卻被孩子的家長報警銬走的事。我從小時候開始就不斷的被卷入各種各樣的麻煩事中,來來回回重複了無數次之後,我的感情係統也就徹底崩潰了。


    硬要歸根究底的話肯定是這麽一回事,事實就是我肯定是從異世界轉生而來的人。作為勇者的我肯定在異世界無惡不作,所以到最後遭了報應被複仇鬼給殺掉之後,轉生到現在這個世界來了。這樣的話我這亂七八糟的異性緣也能用自己身上背負著上輩子那沉重的業障來解釋——一切都合理起來了。


    我非常不擅長與人深交。不如說在此之前,我也無法察知對方的感情或者與之共情。倒也不是我不想再受傷或者害怕再受傷,就隻是單純地無法理解他人的感情。


    反正事到如今也懶得再跟別人打什麽交道了,那就隻要裝出一副很好相處的樣子就行,這麽做反而不會給人添麻煩。能讓大家都過得開心,可以說這就是我的處世之術。


    在知道那幫家夥也在這個班之後,我在高中裏唯一的使命,就是作為一名陰暗角色,極力的減少與班上同學的接觸,最好就像洞裏發出暗淡光芒的發光苔蘚一樣普普通通平安過完高中生活。可在自我介紹時還是一時氣不過,結果不知道怎麽的就被同桌的爽朗帥哥給盯上了。


    這樣下去的話真的不妙啊!我的陰暗孤單角色計劃說不定就這麽落空了。


    不過我手上還有最後的底牌,說到陰暗角色的話——


    「雪兔你想參加什麽社團啊?」


    哼哼哼,終於等到我想要的話題了,我可真是個罪孽深重的男人啊。


    放學後我跟磨磨唧唧的光喜聊到了社團活動這麽個話題。逍遙高中雖然在體育運動這方麵並不拔尖,但幾個運動社團還是挺活躍的。話是這麽說,不過最值得慶幸的是學校並不強製所有人都必須加入社團,寬鬆的校風也是這所學校吸引人的地方之一。


    「那你又是怎麽想的呢?」


    「已經有好幾個社團過來拉人了,不過我現在還在考慮中。」


    「切!你這種陽光角色可真是。聽好了,作為陰暗角色是沒有一個社團會適合我的。」


    「阿雪!」


    現在這個班裏會直呼我名字的不是隻有同桌的爽朗帥哥一個人嗎?我這麽想著回頭一看,意外發現是那個我絕不想扯上關係的人。


    「是神代啊。」


    神代她的表情突然陰沉了下來,怎麽了?是有什麽不順心的事嗎?


    老姐也經常這樣突然一下心情就不好了,翻臉比翻書還快。都說女人心海底針,要我這種不受異性歡迎的人去理解女性那細微的心理變化也太強人所難了吧?


    「你還是在用姓氏稱呼我呢。」


    「我們還沒親密到直呼其名的程度吧。」


    「也是……沒錯呢……」


    這家夥突然說些什麽呢?我也不可能自來熟到直呼女生的名字啊。能被允許這麽做的,隻有巳芳這種帥哥而已。


    「阿雪你會加入籃球部的是吧?那我就當男子部的經理好了!所以說這次咱倆就一起——」


    原來想說籃球的事啊,我現在還挺懷念初中那三年熱衷於籃球的時光來著,不過到最後留下的都是一些討厭的回憶罷了。我沒有獲得任何成績,也沒能完成自己所定下的目標,隻記得自己給隊伍添了不少麻煩。那時候明明是為了讓自己能夠向前邁進而努力的,可最後一事無成還是在原地踏步罷了。


    「神代,我現在已經不打籃球了。」


    「誒?你在騙我吧?因為你是那麽——」


    「都已經結束了,我已經沒有打球的動力了。」


    「可你不是一直都在籃球上努力嗎!」


    「你也應該是最清楚結果如何的人吧。」


    聽到這個後她的臉痛苦地扭成一團,平時開朗的神代現在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而我也並沒有移開自己的視線反而直勾勾的看著她,這樣的話她也會知道我說的都是認真的了吧。


    「神代,你到底打算同情我到什麽時候?」


    「阿雪對不起!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而且作為陰暗角色的我怎麽可能打籃球呢。無論古今中外,最適合我這種陰暗家夥的就是回家部了吧!那我就回去了,再見,你就作為經理好好加油幹吧」


    「——等等!」


    無視掉神代的呼喊我徑直朝著玄關走去。擺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無視沉迷社團活動的學生們而過著悠閑自在的回家部生活——這才是我期待的青春的樣子。初中時候沉迷社團活動讓我在放學後完全沒得玩,現在看來真是白費了自己的青春。


    就算從這個角度出發,我在高中也得放學後就溜走好好的享受校園生活才行。更何況我現在就算拿到球也沒什麽感觸,那時候所有的熱情和拚勁都找不回來了,所以也沒法再像以前那樣去麵對了。


    「像以前那樣……嗎……」


    昨天ktv中的那一幕又重演了一遍,可現在是在教室裏的眾目睽睽之下,這一下就炸開鍋了


    (這可不是什麽都沒有過吧九重同學!不管是昨天還是今天都是這種修羅場啊!?)


    現在班上的同學紛紛看向神代那邊。可當事人卻緊咬住嘴唇呆呆的望著教室門口,完全沒有注意到教室裏邊的動靜


    「那個,我說神代同學,你是想要當男子籃球部的經理是吧?這可太好了,我也正好想加入籃球部來著。」


    「抱歉,我要再考慮一下。」


    「啊?」


    大概是因為對神代有意思吧,滿臉堆笑的伊藤想要向神代搭話,結果吃了個閉門羹。現在這樣擺明就不是搭訕的時機。


    (明明不該嘲笑他的……噗噗噗,伊藤同學你可真可憐啊……)


    (誒誒誒誒!?啥意思啊,難不成神代是為了九重才想當這個社團經理的嗎?)


    「雪兔成了回家部還真遺憾啊。雖然我是喜歡運動沒錯,不過初中時社團活動也參加夠了,那從今天開始我也成為回家部的一員吧。」


    隻有完全不顧氣氛的巳芳一個人在那嘟囔著。


    ◇


    「為什麽神要對我布下這樣的試煉呢?」


    我現在正茫然自失地看著黑板。昨晚因為環保意識突如其來的爆發,我轉職成為了日本環保少年。因此作為力所能及的第一步,就是把文具裏所有的自動鉛筆都換成了傳統的木質鉛筆,以減少塑料的使用。當時我還滿心歡喜的沉浸在喜悅中,可是等上課之後我才發現一個問題。


    自己根本就沒削筆啊。喂,你們誰有卷筆刀嗎?現在我手上有完全沒削過的三根全新鉛筆,真的是無能為力了。沒削過的鉛筆就跟找不到人接盤的虛擬貨幣一樣分文不值。唯一的用途大概就是用手轉筆玩吧。


    所以直到午休前我一個字的筆記都沒能寫下來。有人又要問了,你去借支筆來用不就好了嗎?可是這對於我這種陰暗角色來說有點過於困難,而且要是借別人的自動筆用的話也算不上覺醒環保意識了——於是我接下來非得去買個卷筆刀才行。


    可我剛站起身就被人給叫住了。


    「雪兔,要不要跟我一起吃午飯?」


    「莫想。」


    雖然不假思索就用京都腔回答了,但其實我跟京都之間沒有任何關係,甚至可以說是完全沒有交叉點了。


    雖然以前曾經去過一次京都,但看著人山人海的外國遊客反而產生了「這裏是日本嗎?」的疑問。


    也別再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了,其實我一下就聽出叫我的人是誰。我是絕對不會認錯聲音的,畢竟我倆已經相知相伴這麽多年了——她就是硯川燈凪,一想到這個名字就讓我腦仁劇烈得疼了起來。


    「硯川,別過來跟我搭話了。」


    「為,為什麽啊?我們不是在一個班嗎,而且我們不是青梅竹馬嗎!」


    「現在跟以前不一樣,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你為什麽要說這種話呢?這隻是雪兔你單方麵的想法吧?」


    硯川燈凪是我的青梅竹馬,也是我曾經喜歡過的人,也是那個我曾經尷尬到誤以為是兩情相悅的人。而我就是那個想要告白,卻在告白之前就被人甩掉的可憐小醜。


    「跟其他人一起吃吧硯川,我的話就算了,畢竟這樣對你男朋友的話不太好。」


    「————你!」


    這句話一下就讓教室炸開了鍋。完了,雖然硯川有男朋友這一點在初中算是人盡皆知,但現在是高中就沒人知道了。搞不好因為我的大意已經算是泄露了硯川的隱私。


    「你就連跟我一起吃飯都不願意嗎……?」


    「硯川,我這是為你好。設身處地的想,如果我的女朋友跟別的男人這麽親密我心裏也會不爽的。隻是班上一個同學的話還好說,但是青梅竹馬的話可就不好解釋了。換做是你的話也不想看到自己的男朋友跟其他女人卿卿我我吧?」


    「所以都說了那是——!」


    這也正是我需要跟硯川解除青梅竹馬這層關係的原因。雖然這個世界上大概還沒有因為自己女朋友跟班上同學一起吃飯就心生嫉妒的小心眼,但要是把同學換成身為青梅竹馬的異性,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從硯川選擇了其他人開始我就不能再和她距離太近了。


    要是看到女朋友跟異性的青梅竹馬這麽親近,男朋友心裏一定會很不安吧。


    而且硯川好像是真的真的很喜歡她的這個男朋友,因為兩個人不止是在交往,連那檔子事也已經做過了,這就是兩人熱戀的證據啊。


    既然如此,那我能做的也就隻有跟她保持距離,盡可能不要成為她的阻礙。可不知道為什麽硯川她卻注意不到這麽簡單的事情——明明我們已經不可能再維持以前那樣的關係了。


    「抱歉,我現在得去福利社買東西了。」


    我希望自己曾經喜歡過的硯川她能獲得幸福,而我也並不希望抱著如此樸實願望的自己成為她幸福路上的絆腳石。站在她身邊的人並不是我,因此我這個失戀後沒了容身之處的可悲男人不應該再接近她。


    而現在的我到底又是怎樣想的呢?我現在還是喜歡著硯川她嗎?


    大概我能理解這一想法的那一天——永遠都不會再有了。


    九重雪兔的勁爆發言徹底引爆了整個教室。


    「啥?原來硯川同學已經有男朋友了?」


    「這麽漂亮的大美女果然是有男朋友了啊……」


    「哎,明明我都看上了。」


    「是誰啊?是咱們學校的人嗎?」


    「啊對了,說起來硯川同學她確實是在初中的時候——」


    信息在班上的同學間口口相傳——將其刹住的,則是硯川本人。


    「——別說了!對不起,求求你們……不要再提起那些事情了……」


    一聲如同哀嚎般的尖叫撕裂了教室內的氣氛,這也意味著發出聲音的人有著絕不允許他人提起此事這一頑固的拒絕意圖。看著硯川那憔悴的表情,大家都明白了她想要否認這一切。


    「抱,抱歉了,硯川同學……」


    教室內突然又變得鴉雀無聲,一股讓人喘不過氣的沉默氛圍籠罩著這大家本該開心喧鬧著度過的午休時間。


    「都是我不好……這全都是因為我才……」


    沒有人聽到硯川這聲小小的嘟囔。


    ◆


    我到底為什麽會買兩個紅豆麵包呢?一般來說都會買兩個味道不一樣的吧?這就是所謂因為年輕所犯下的錯誤吧,這種未解之謎意外的就發生在生活當中啊。學校食堂裏已經坐滿了人,於是我到外麵去想要找一個不被人打攪的安靜之處,接著就發現了符合這一條件的緊急樓梯。這不就是為我這樣的陰暗男所量身打造的場地嗎?這裏挺好,就這吧。


    「——請你跟我交往吧,相馬同學。」


    看來有人在我這好不容易找到的桃花源裏告白啊,原來這裏是告白的場所嗎?雖然我的烏托邦就這麽飛速崩塌了,不過我還是第一次撞見有人告白所以感覺還挺稀罕的。話是這麽說,別人的戀情發展如何又關我屁事。總之,我還是當成什麽都沒看到一樣一屁股坐在了台階上。


    嗯,果然不應該買兩個甜的麵包啊。順便一說,我一個星期有兩天要到福利社或者食堂去解決午飯。老媽她實在是太忙,可要是我每天做的話也太麻煩,最終妥協之後就成了每周自己做三天便當這樣的結果。當然,這三天裏我也會做老姐的那一份。那剩下的兩天讓老姐做便當不就好了——在我這樣向她提議後,老姐就塞給了我五千日元,而且眼神還躲躲閃閃的,看來這算是買通我的行為吧。


    不過嘛,要是硬讓不擅長烹飪的老姐來做的話隻會落得所有人都難堪的結果,因此這樣也好。


    「那個……請問,你是不是找我們有事啊?」


    不知為何,剛才告白的男生向我搭話。看他的樣子,好像是高年級的。


    「誒?不好意思我們現在應該是第一次見麵吧?我能有什麽事找你啊?」


    「那個……你是……」


    聽不清他在嘟嘟囔囔些什麽東西,說到底這一切就跟我沒關係啊?


    為什麽要覺得是我找他有什麽事呢,你有必要在關鍵的告白時刻把我給卷進來嗎?


    「那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呢?」


    「啊,你問這個啊!我隻是想找個能一個人靜一靜的地方不知怎麽就到這來了。我這種陰暗角色你直接當成空氣無視掉就行了。我的口風就像卷起來的巴西三帶犰狳那樣嚴實。好了,你們請繼續吧。」


    雖然這男生一臉不解的歪著頭,但好像是接受了我的說辭——不如說正因為毫無關係才怎樣都好,要是不接受的話我就麻煩了。


    「那個……說回來,相馬同學可以給我一個答複嗎?」


    學長和學姐一邊緊張的進行著對話,一邊時不時的偷瞄我這邊兩眼。不知道我這存在感稀薄得跟空氣中氦的比例一般的人到底有什麽值得在意的,所以才說小心眼的人惹人煩啊。


    「抱,抱歉。」(偷瞄)


    「能告訴我拒絕的理由嗎?」(偷瞄)


    因為嘴裏的麵包餡實在是太甜了,現在我的身體正強烈的渴求著水分,不過現在手上隻有牛奶啊。其實我是還想要長得更高一點啦。


    「那個,是因為,我還不太了解你。」(偷瞄)


    「那我們要不要試著交往一下來加深了解呢?還是說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偷瞄)


    「不是因為那個,總之很抱歉。」(偷瞄)


    「哈,我明白了,我放棄,不過還是很感謝你能過來。」(偷瞄)


    看上去結束了呢。學長已經離開,這裏終於恢複了一片寂靜。可就算是高年級學生我也無法原諒你們來打攪我這好不容易才發現的休息處。


    隨後,那個學姐不知為何在我旁邊坐了下來。不是,你能不能也趕緊滾啊?


    「哎,遇到這種事情還真是讓人困擾啊。」


    「處於現在進行時的困擾當中的人是我才對吧。」


    「啊哈哈,你啊,到底是為什麽來著的?你不會是也想跟我告白吧?」


    「學姐你還真是夠自戀的啊。」


    「剛才那家夥我也不怎麽熟啊。這種明明都不怎麽了解對方卻來告白的人,還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喂喂,別擱那講些沒人想聽的內容。」


    「你這家夥真的是我學弟嗎?你說話能不能客氣點?不知道要尊重一下學姐嗎?」


    「相比兩個紅豆麵包的謎團,您這邊我我可沒半點興趣。」


    「我竟然輸給了紅豆麵包……?」


    趕緊滾犢子吧!這女的不管怎麽看都有點不對勁啊。為什麽要對著一個剛認識又毫無關係的學弟袒露心境啊,不會是錯當我是什麽牆壁之類的了吧。


    「你聽我說說話不也挺好的嗎。反正都跑到這地方來了,你也是那種沒有朋友的陰暗角色吧?」


    「學姐你這自我表現欲有點過了啊!」


    「抱,抱歉,你生氣了?」


    「沒有,我反而覺得自我表現欲爆棚的學姐是個好人啊,因為我身邊的人都不願意承認我是個陰暗角色,遇到你我反而很感動啊。」


    「嗯~,聽你這麽說突然間我也不想承認了。」


    「別這樣啊,自我表現欲爆棚的學姐。」


    「話說,能不能別這麽叫我了!?從我出生到現在就沒這麽尷尬過啊!?」


    「那自我表現欲學姐這個稱呼如何?」


    「不是讓你隻去掉爆棚兩個字啊!你這人到底怎麽回事?」


    「那我到底該怎麽稱呼你——啊,果然沒什麽興趣,就這麽著吧。」


    「不爽!總覺得不爽的要命!」


    總覺得這人現在跟剛才那個學長還在的時候比起來給人的感覺不一樣了,之前還覺得她挺文靜的,現在看來其實是個相當開朗的人啊。


    「我叫相馬鏡花(souma kyouka),現在在讀高二,請多關照了。」


    「我到底為什麽不買一個奶油麵包呢……」


    「聽我說話啦!拜托你比起麵包還是多關注一下我吧!?」


    「誒誒……」


    「你就這麽不情願嗎!?好了,告訴我,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我叫九重雪兔。」


    「原來你姓九重啊,說起來我們高二也有個姓九重的人來著。」


    「啊,那是我老姐。」


    「誒!原來你是那個九重悠璃的弟弟啊?」


    「我倒覺得有必要做個dna鑒定。」


    「要講笑話也別拿自己開涮行嗎?自虐到有點太嚇人都笑不出來了。」


    「明白。」


    我倒不覺得哪裏自虐了。不過她是有可能會跟老姐講這些事的,為了自己的安全還是小心為妙吧。


    「哼~。我說你啊,之後還會到這來嗎?」


    「平時大概都會在教室裏麵吃吧,一個星期可能會過來一兩次的樣子。」


    「這樣啊,那我也偶爾過來這邊吧。」


    「又多了件麻煩事啊……啊別介意,不是想趕你走的意思。」


    「就算不是想趕我走,也不能說這種傷人的話吧!?」


    「是這樣嗎……又學到一點了。」


    「剛才我心情還挺差的,不過跟你聊完之後就開心放鬆了不少,謝謝你。」


    「那你能給聊天費用結個賬嗎?」


    「啊哈哈,我知道了啦。那下次就給你帶個奶油麵包來吧。」


    「真是女神啊……從現在開始我就叫你女神學姐吧。」


    「能別這樣不!?我總感覺你是那種開不得玩笑真會這麽叫我的人,心裏有點發怵啊。」


    「因為我的人生本來就像是個玩笑了。」


    「都說了這種笑話我笑不出來啊!」


    結果到最後我就這樣跟學姐一直聊到了午休結束,看來我的陰暗角色計劃又泡湯了。我明明隻是想過上平靜的校園生活而已,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達成這個目標呢?


    ◇


    在我腦中對單反相機和中畫幅無反相機進行一番比較後,最終單反相機以5:4的比分取得了優勝。但我必須得說句公道話,這是因為對於非職業攝影師來說,相機的輕便性比性能要更加重要。老媽她雖然是個追求性價比的人,不過之前因為一時興起想要給自己的孩子拍照(哎,大概是為了老姐這個美女買的吧,我就是順帶的),也在幾年前買了一部全畫幅單反數碼相機。


    用一句話來評價的話就是——這玩意實在是太沉了,沉到讓人懷疑組上鏡頭之後有幾斤重的程度。為什麽不選擇aps-c畫幅相機呢?為什麽不買一個輕便的半畫幅相機呢?你這整了一個不好擺弄更不便攜的全畫幅單反數碼相機放家裏吃灰是準備當傳家寶嗎?


    而且算上單焦點鏡頭在內還額外購買了五個鏡頭,簡直就是浪費錢。


    「之後我要居家辦公了,也就是說每周去一次公司就行,待在家裏的時間就變多了呢。」


    老媽——九重櫻花小姐她突然拋出這樣一句話,說話的時候還喜形於色難掩滿臉的笑意,很少看到她心情這麽好啊。


    這也算是社會形勢的變化吧,如今學校的臨時停課多了起來,這段時間每天都過得不太平。聽到老媽這麽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回應,總之為了表示聽到了還是隨口附和一聲:


    「哦。」


    「工作量也減少了,這下就有更多時間來陪你們了,我挺開心的。」


    「嗯,真不錯啊。那今後老媽你能幫我們做便當嗎?」


    「沒問題哦,抱歉啊,之前一直都麻煩你。」


    「畢竟你要忙工作嘛,就不用為這個道歉了。」


    我真搞不懂老姐和老媽娘倆在說什麽,怪了啊,為什麽我突然就感覺自己的台詞被搶了呢?我家的便當一直是由我負責的,「就不用為這個道歉了」這種話應該由我來說才對吧。


    但我並不會對這種小事斤斤計較,畢竟我是個心胸比瀨戶內海更寬闊的男人。總之讓悠璃姐做飯的話最後隻會讓大家都難受,也隻能看看她能不能借此機會跟老媽學學怎麽做家務事了。這就是所謂的新娘修行吧,不過老姐這種美女本來也就不愁嫁啊……應該說拋開性格不談算是美女才對。咦,怪了,哪來的殺氣?


    「我問你,剛才是不是在心裏編排別人呢?」


    「皇天在上,我敢保證絕無此事。」


    說起來老媽在家的時間多了以後我也沒什麽事好做了。以後就跟馬戲團裏被訓好的熊一樣,老老實實聽她發號施令就行。


    在一個發生了如上對話的周六,正為家電賣場中販售的半畫幅無反相機性能性能提升之大感到驚訝的我,在回家的路上突遇驟雨。


    不是說今天沒有雨嗎!就當我在心中咒罵天氣預報無能的時候發現,有個提著大行李箱的女性一臉困惱的站在我家的公寓樓下。


    「請問您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遇到這麽突然的雨,肯定會被淋濕,而她帶著這些個行李就更不方便了。


    她看上去是一位比老媽年輕一些的溫柔女性——我之前沒見過這個人啊。


    「那個,請問您是?」


    「我就住這兒,請問你是有什麽麻煩嗎?」


    「啊,是這樣啊!那我們從今往後就是鄰居了呢。」


    「從今往後……鄰居嗎?」


    「我的名字是冰見山美咲(himiyama misaki),剛剛搬到這邊來。今後就請多關照了。」


    「你好,我叫九重雪兔,請問您這是遇到什麽麻煩了嗎?」


    「咦……?不好意思我沒聽清,能請您再說一遍嗎?」


    「此地有一少年(本人)名曰九重雪兔。」


    「為什麽突然變成文言文了啊……九重雪兔君……你到底……?」


    【rkl譯注:雪兔此處的自我介a了竹取物語。】


    「您認識我嗎?」


    「那個……其實我是……」


    雖然冰見山小姐想要說些什麽來著,不過此時雨也變得越來越大了。


    「還是先離開這再說吧。」


    終究不能一直呆在這個地方。雖然需要我幫忙的事可以說是很顯而易見了,不過出於禮貌還是先問一句比較好。可不能忽略這些細節,這也是為了雙方能夠構建和諧的關係。雖然提起行李的她馬上用溫柔的笑臉回應了我,也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了解我這一番苦心。


    「我倒不是那個意思啊。」


    「雨這麽大,咱們還是走快點吧,我來幫你拿。」


    「行李有點多呢。雖然我很高興你能這麽說,不過突然下這麽大的雨,你還是趕緊回家比較好吧?挺不好意思讓你幫忙來著。」


    「您別介意,這也是為了我們雙方能構建和諧的關係(以下略)」


    「雖然很在意你省略的那些話……不過我也確實為這個發愁。那我就拜托您了?」


    「瞧好吧您嘞。」


    「哎呀哎呀真是的,噗。您這用詞還真夠有曆史的了。」


    「麻吉萬字!?因為我是jk啊。」


    「jk指的是女高中生才對吧?」


    就在我們為這些代溝問題糾纏不清時,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冰見山小姐的家門口,那是一棟建在我家正對麵靠右手邊的單身公寓。


    「抱歉讓你被雨淋濕了,請稍等一下我馬上拿毛巾來。」


    「啊,不用了不用了」


    「這可不行,還是到我家來坐會吧?」


    雖說突然發生了被邀請到獨居女性家中做客這樣讓人臉紅心跳的事件把我的緊張感給拉滿了,不過冰見山小姐的家裏好像因為剛搬過來的緣故到處堆放著紙箱,壓根就沒有讓人介意的那種物件在,這下我鬆了口氣。不是,那個,你懂的,我好歹也是個大老爺們對不對?等會,我這跟誰解釋呢?


    「不好意思啊,我這行李什麽的都還沒整理好,你就先坐那邊吧。飲料的話,紅茶和咖啡你喝哪種?」


    「啊謝謝,我喝咖啡就行。冰見山小姐你是這星期剛搬來的嗎?」


    「沒錯,之前還因為附近沒有認識的人心裏有些不安來著,不過這麽快就遇見了你,我還真是走運。」


    她幫我泡好了咖啡。不過等會,她怎麽坐我邊上了?正常來說不是坐我對麵嗎?雖說歲數比我大上不少,不過冰見山小姐確實也是個大美女。感覺有股甜美的味道直往我鼻孔裏飄,難道說這就是成熟女性的荷爾蒙嗎!?


    不過我的鋼鐵之魂可不會因為這麽點小事就動搖——夠厲害啊我。


    「請問您一個人住這嗎?」


    「我以前倒是有過未婚夫,不過因為他是旅館的繼承人而我的不孕症又沒能治好,所以長輩不同意就分手了。說是無論如何都想要個孩子來著……」


    嗯嗯?她怎麽突然就說到這麽沉重的事情啊?我跟她應該是初次見麵才對啊。我這不會是會散發出什麽奇怪的氣場吧?說起來不久之前跟女神學姐(名字忘了)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啊……


    「也對呢。如果那時候有了孩子的話,說不準也就不會像這樣一個人生活了。」


    「shi zhe yang a。」


    背後冷汗直流的我被嚇得結結巴巴,連個完整的詞都說不出來。我所積累的人生經驗正大聲警告自己這下好像真的大事不妙了,如果不馬上跑路的話就會有生命危險,不,是貞操危險才對!


    「而且我本想從事教師工作的,可在遇到挫折後也就放棄了。」


    「要是遇見冰見山小姐這樣的班主任,當學生的應該都會很開心的吧。」


    「你真的這樣認為嗎?」


    「嗯?」


    「真是這樣嗎?」


    我說小姐您別一個勁朝我這邊拱啊!她用泛著紫色的瞳孔直直地看向我,可我總能感覺到她那有些飄忽的眼神裏帶著一絲不安。


    「……起碼我是這麽想的。」


    「是嗎,謝謝你能這麽說。那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不可以跟我交個朋友呢?」


    「那,那當然……可以。」


    要是被她察覺到我回答得這麽結結巴巴的可就不妙了,沒有戀愛經驗的我壓根就不是她這種身經百戰之人的一合之敵。但是這味道也太香了吧!為什麽要湊得這麽近跟我說話啊?是因為喜歡我嗎?我沒辦法不去在意這個啊!


    「啊對了,作為剛搬來的鄰居,我之後得去你家登門拜訪一下才行,嗯,是得和你爸媽打個招呼。」


    「好,好像也不用在意這種事情的吧?你看,都說城市就是一個水泥森林,跟鄉下又不一樣,大家作為鄰居卻互不相識才是常態,鄰裏之間也沒什麽交際,正因為能從這種煩惱中解放出來,才是現代人的——」


    「這可不行,而且剛才不是你說的要讓雙方能構建和諧的關係嗎?」


    「您說的是,我無話可說了。」


    「我會帶著蕎麥麵來的。」


    「我知道了。」


    我確實不擅長應付年長的人。


    「哎呀,是誰啊?」


    從那個危險周六撿回一條命的第二天,也就是周日的傍晚七點,我家的門鈴響了起來。因為今天是周日所以老媽也在家,不過她這寬鬆罩衫配緊身褲的打扮有點晃眼,讓我都不知道該把眼睛往哪放了。你看,這臀部都——啊,不知道為什麽老姐的眼神有些恐怖嚇得我趕緊打斷了那個想法。


    嗯,換個說法,老媽的身材真是出眾啊,這就是平時時刻注意保持身形比例的成果嗎?


    「我去開門。」


    來訪者正是冰見山小姐。雖然她是說過之後會登門拜訪,不過僅僅時隔一天就到來的她還是讓我渾身冒出事感不妙的汗水。


    「晚上好雪兔君。」


    「才一天沒見呢,冰見山小姐。」


    看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我們之間的距離就已經被拉得這麽近了。到底是在什麽時候我倆變成了這種能這麽親昵稱呼對方的關係呢?這就是典型的捏造事實啊。


    「謝謝你,之前多虧有你幫忙呢。不過今天我隻是來打個招呼而已,之後會再正式向您表示感謝的?」


    「不,不用這麽在意吧。」


    「這麽說可不行——」


    「是誰啊雪兔……啊,請問您是哪位?」


    「她是剛搬來這邊的冰見山小姐。」


    「哦,是這樣嗎?」


    老媽出來接待她了,真是幫了我個大忙。雖然我想立馬就離開這,不過考慮到得解釋一下我倆認識的經過,就不得不站在原地了。


    而且感覺冰見山小姐也抓著我不撒手,不對啊,為什麽會抓著我的手啊!?


    「今後就請您多關照了。」


    「我才是,也請您多關照。如果今後您遇到什麽困難的話,隨時隨地都可以來找我。」


    「那我就先謝過了,再見了雪兔君。」


    「好的,冰見山小姐您也多保重。」


    冰見山小姐突然湊到我耳邊低聲說道:


    「等你想到要我報答的方式不管是什麽都可以告訴我哦。」


    「——什,什麽都可以嗎!?您要這麽說的話那我可就要當真了啊……」


    「隻要是你想要的,不管是什麽都可以。」


    就隻是稍微幫她搬了下行李這種滴水之恩,可這也太湧泉相報了吧。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可別把我給看扁了啊,您要是再這麽慣著我的話,我可就抱上來了啊。」


    就算是冰見山小姐,在被我提出這種要求之後,肯定也會感覺很惡心,然後跟我保持一定距離的吧。


    「可以啊。來,過來嘛。」


    我剛吹的牛皮馬上就被人給戳破了,因為她絲毫沒有猶豫地就伸出手來抱住了我。


    「不是不是,我說笑的,我開玩笑的啊!等等,這怎麽做到這麽軟和和的啊!要無法自拔了。」


    「你,你幹什麽呢!」


    雖說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嚇到了的老媽不斷地試圖把我倆給分開,不過人不可貌相,沒想到冰見山小姐擁抱別人的力度,簡稱抱力還挺驚人的。


    「啊啊~我已經不想再理會這紛繁俗世中的事務了。」


    「雪兔你別這麽一臉陶醉的樣了!給我正經一點!」


    可我現在根本做不出任何回應,畢竟我現在已經是電阻為零的超導體了。


    「嗯,總算滿足了。」


    在被她如此上下其手之後,冰見山小姐終於鬆開了我,不知為何,她的心情比來的時候好了不少。


    她輕輕摸了摸我的腦袋說:


    「不好意思,你實在是太可愛了所以一不小心就把你當小孩子對待了,你不喜歡這樣吧。」


    「啊那個,怎麽說呢,之前沒怎麽被這樣對待過所以感覺挺新鮮的,就感覺像是媽媽一樣呢。抱歉,我這麽說有些失禮了吧。」


    「唔呼呼,是這樣嗎?你這麽說我很開心哦。」


    「那再好不過,我還怕您因此心情不適呢。」


    「才沒這種事。如果想撒嬌的話,隨時都可以說哦。畢竟我能做到的也就隻有這些了。」


    「我這邊姑且也算是個高中生了……冰見山小姐?」


    那略帶憂傷的表情,實在是讓人印象深刻。


    「那就再見了,雪兔君。櫻花小姐也是,請恕我就此失陪。」


    「好的,晚安。」


    冰見山小姐就這麽回去了——我可總算是撐過來了。從今往後就算住得很近,也不可能特別頻繁的碰麵吧——這樣我也可以放心了。


    老媽則帶著原因不明的不安神色,注視著她的身影。


    「哈啊……」


    我為了讓頭腦冷靜一下來到了陽台,接著就長歎出一口氣。涼爽的風輕柔得撫摸著我的臉頰,從空中落下的雨滴潤濕了我的周圍。


    冰見山美咲小姐,一位性格溫和好說話的女性。她本身應該是是個好人沒錯,我跟她今後也會有所交流吧。


    不過,讓我現在心中如同這片天空一般暗雲籠罩的,是另外一件事。


    「真羨慕她……啊。」


    豔慕,憧憬,向往。這一切交織在一起,糾纏出複雜的感情。


    他們在最後的對話中親密得如同一對母子一般,這就是我想要成為的關係。如果我也能像那樣進行交流會有多幸福啊,如果我也能像那樣快樂地聊天,一定會比現在更全麵的了解兒子他的點點滴滴吧。


    可現在已經連這種事都做不了了,現在的我們隻是一種隨便應付,說些無關緊要之事的親子關係。沒辦法改善,或者說根本不知道怎麽去改善,這一直是我的一塊心病。


    那台為了跟孩子們合影,為了拍下他們的過去見證他們成長的相機也放在家裏吃灰。上次一塊出遊是多久之前的事來著?家裏就我們母子三人,可我還是沒能維護好我們三人之間的關係。


    雪兔的那句話至今仍縈繞在我腦中。說什麽「之前沒怎麽被這樣對待過」「像是媽媽一樣」,那這樣的話我到底又算是什麽呢?


    我是不是空有母親這個名頭罷了呢?想要回憶起兒子上次對我撒嬌是什麽時候,可就算我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也是,那孩子就沒對我撒過嬌啊。


    不去關注他,也從來沒噓寒問暖過,做出這種混賬事的不就是過去愚蠢的自己嗎。


    不知何時起,我就把這當成了理所當然的事,因為我兒子他從來就沒有向我索求過什麽。而他的眼神就仿佛看破了塵世一般,從來沒有期待過什麽,從來沒有渴望過什麽,他已經放下了一切的一切。


    因為我的緣故,他才會變成現在這樣,但等到我察覺時已經來不及了。這之後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就是元凶。


    然後我們之間的關係也變得淡漠,他就這樣沿著一條扭曲的路徑長大,一步步的走向崩潰。這一路上他傷害了不少人,自己也被弄得遍體鱗傷,但他甚至連這一點都沒有察覺依然我行我素。不知道再這麽下去他會變成什麽樣,說不定現在才去思考這些已經是馬後炮了。


    我搖了搖頭,現在我的心中充滿了不安。如果現在我坦率麵對自己的心中所想的話,就會發現那其中滿是醜陋的嫉妒。因為看到冰見山小姐撫摸他的那一瞬,我的腦子裏就隻剩下嫉妒了,或許還要加上一絲隱藏在角落的恐懼感。


    難道說,她是想搶走我的兒子嗎?


    是的,我不得不承認自己有這樣一種預感。但這不可能,不會這樣的,從血緣上來說他毫無疑問是我重要的兒子沒錯,可是僅憑血緣關係就稱得上是母親嗎?對此我也保持著疑問。不如說血緣是我作為母親唯一的證明了。


    說不定他從來就沒有把我當成是自己的母親吧。不然的話他會那麽認真的跟我提出,「自己是在橋下被撿到的」這個猜測嗎?


    那孩子一定沒有感受到過母愛吧,一定是這樣沒錯。不管再怎麽找出辯解的理由,我也無法原諒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


    因為我本該給他的愛,讓他能感受到的愛是嚴重不足的。我並沒有培養出與他之間的感情,他本應被感情澆灌的心靈也因幹涸而枯萎了,結果就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如果是她——是冰見山美咲小姐的話,能夠給予他所需要的愛嗎?明明我才隻見過她一麵,但不知為何卻能感覺到她眼神中飽含著的深情。而且不知道為什麽總是黏著我兒子不放——這明明是我想做的——這讓我無法接受。


    而且如果不需要我親自對我兒子傾注愛意的話,那我對他來說不就是昨日黃花了嗎。


    不要,我不想變成這樣啊——!


    漠然般的恐懼,在我的內心翻滾。


    我是為什麽才努力工作的呢?難道不是為了我的家人們嗎?我不想就這麽放手,作為母親的我不想就這麽被拋棄。現在一股感情正在我的心中激蕩,我必須維係住這個三口之家,這樣一味的後悔下去是不行的。


    在不需要每天去公司報道的情況下,工作輕鬆了不少。讓我覺得幸運的是,變成居家辦公後我在家的時間大大地增加了。這說不定是我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了——不要心生怯懦,而應該去直麵它,去修複我們之間的關係的最後機會。


    如果錯過這次機會的話,就真的追悔莫及了。我相信從現在開始都還來得及,因為事情仍有挽回的餘地,我們還能夠重新開始。


    ——但我也知道,這是一條凶險至極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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