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原來悠璃小姐她是個碧池啊!」


    我現在終於想通了。其實我為了搞明白老姐她為什麽要吻我這個問題已經在昨晚進行了徹夜的思考,可惜的是直到天亮都沒想明白。之後在學校裏繼續進行昨天未完的思考後,我現在終於得出了最終答案,那就是九重悠璃碧池說。


    雖說到目前為止還沒聽說老姐有跟什麽人交往過,不過畢竟她這種大美女肯定是很有異性緣的才對。別說有一兩個男朋友,就算有十個二十個男朋友也不足為奇,這好像就是所謂的清純碧池吧。雖然意外了解到了老姐的底細,不過請放心我不會因為這種事情就看不起她的!


    「這次的考試結果,就隻有咱們班的平均分高的嚇人,所以我都來不及驕傲,首先感到的是害怕啊。」


    小百合老師一臉困擾地說道。時間臨近黃金周,考試的結果也下來了。


    這麽高的平均分也是理所當然的事。盛況空前的學習會的參加者一天比一天多,就連神代在這次考試中的發揮也還挺不錯的。不過考試這種東西對我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抱歉,忽悠你的。我隻是想說出小菜一碟這句成語而已,因為你不覺得這麽說很酷嗎?


    令人震驚的是,我這次考了全年級第三。事先聲明,我可不是什麽腦子特別靈光的人。能取得現在的成績隻是因為沒有興趣愛好的我也隻剩下在家裏讀書學習這麽一條路可走了,作為學生而言還真是個悲傷的獨狼啊。


    「沒想到你這家夥學習也這麽厲害啊。」


    「別跟我搭茬啊爽朗帥哥。」


    不是,為什麽這家夥能一臉平靜的跑來找我搭茬啊?那之前比賽上打的賭就不算數了嗎?這不就白忙活一場嗎,我又不是什麽慈善義工。


    「別說得這麽冷淡嘛。你很厲害啊雪兔,我才考了個年級第十。」


    「你不也挺厲害的嘛。」


    「我怎麽聽不出你是在誇我呢?」


    「你要真是閑得無聊的話與其在這跟我掰扯還不如去跟神代她聊聊啊。」


    「你再這麽說的話我可要生氣咯?」


    「你是不是血清素攝入不足啊?那我建議你還是多吃點大豆或者豆製品之類的比較好。」


    「我說美紀,這就是所謂的天龍人在凡爾賽嗎……」


    「這倆人也太過分了吧!?我明明考得差點亮紅燈啊……」


    「算了別惦記什麽考試了!我說啊,大家要不要在golden week的時候一起出去玩呢?」


    伊麗莎白她滿臉堆笑的跑來搭話了。golden week是啥?哦,原來說的是黃金周啊,我可不是想要複讀一遍,關鍵就在於是個大長假嘛。按照我的行動規律而言,每年的這段時間我都會被強行帶到雪華小姐的家裏。沒辦法,畢竟我不去的話她又會哭哭啼啼的。於是我就如同被邀請到龍宮的浦島太郎一般在雪華小姐的家中備受款待。


    「喂,光喜,她在邀請你呢。你們這幫現充可真是的。」


    「我怎麽感覺她也一樣是在邀請你呢。」


    「啥?怎麽可能會有同學邀請我這麽個陰暗角色一起出去玩呢?你這家夥少在這胡說八道了。」


    「九重君也一起來吧!」


    「我靠你別逗我玩啊……?」


    「這是什麽天崩地裂般的事情值得讓你這麽吃驚的嗎?而且就算我想排擠你也不會當著大庭廣眾這麽做啊!」


    「啊,原來如此!排擠別人確實是應該背著別人做的事啊!不愧是伊麗莎白,啊哈哈哈。」


    「我才不會做這種事情啊!?」


    「沒事的沒事的,反正我都已經習慣了!請你隨意的排擠我,沒問題的!」


    聽到這話後伊麗莎白一臉的掃興。奇了怪了,我這明明是在照顧別人的感受啊,到底有哪裏做得不對呢?現在這般情形再次證明了隻要我有這個人在的話就連身邊的空氣質量都會連帶一起下降。隻要我說上兩句,周圍的氣氛就會變得這麽凝重。我懂了,如果說汙染空氣的是pm2.5的話那我就是pm九重雪兔了,不誇張的說,我就是這個班上的總懸浮顆粒物了。那就不止得要空氣淨化器了,還得在我麵前擺上高效濾網才行呢。


    「難道說九重你很討厭跟我們一起出去玩嗎?」


    「也不是這麽回事,不過說到出去玩,到底是去幹嘛啊?」


    「沒錯,就是想想該怎麽玩也很開心的啊!」


    峰田美紀是一位辣妹,不管是外表還是言行舉止都是辣妹那一路的,那她說不定就也是個碧池了。那這樣的話,說不定她就跟老姐有著一些共同思維的吧。我是個單身狗而不是碧池,那肯定是完全搞不懂碧池那些行為原理的。不過峰田大概會明白她到底為什麽會這麽做的原因吧。


    「峰田,你是碧池嗎?」


    「哈,哈啊!?你真過分啊九重,我才不是那種輕浮的女人呢!」


    「啊,我搞錯了嗎?抱歉,我不該對你說這些不得體的話。」


    「那,那個……你道歉道得這麽誠懇的話我反而有點難辦啊……我說,你突然問我這個幹嘛啊?」


    「因為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你,難道說……」


    雖然麵紅耳赤的峰田在那小聲的喃喃自語道「他問我是不是碧池來著,難道是想?」,不過我還是聽得一清二楚。不是,她說的這個難道說到底指的是什麽事情啊!就算我聽清楚了她在說什麽我也沒辦法回答她,畢竟我不明白她在說什麽啊。


    「昨天,悠璃小姐——老姐她突然吻了我一下,我覺得峰田你可能知道點頭緒,所以想問問你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在短暫的沉默後,班上同學們的鬼哭狼嚎充滿了整個教室。


    誒,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啊!?


    我現在被人直勾勾地盯著。動物園裏那些被圈養的動物也會跟我是一般心情的嗎?


    在下正是那個身處高二教室被當成寵物對待的男人——九重雪兔。


    中午的時候,悠璃姐命令我到她的教室去。雖然近乎是被強製叫出來的,但我沒有拒絕她的權利。因為悠璃小姐是常任理事國,而我則是非常任理事國。這個世界就是這麽不公平。


    悠璃姐讓我坐在旁邊的座位上,麵對著兩個女生——大概是老姐的朋友吧。


    然而,教室中似乎還有幾個人在偷聽。啊,這不跟我的班上一樣嗎!


    「你就是傳說中悠璃的弟弟嗎——一點都不像呢。」


    「我也這麽想,所以一直都在懷疑。」


    「我說你啊,上次提出這種說法的時候都已經把媽媽她給急哭了,為什麽還要老調重彈啊?」


    「沒錯啊學姐,請不要說這麽沒有禮節的話!」


    不妙,這是真的把老姐給整得動怒了。反正我一向不怎麽堅持自我所以臨陣倒戈換個說法也無所謂的吧。


    「你這翻臉比翻書還快啊……算了,要問的事情還有不少。首先是那個啊那個。學生會長那檔子事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沒準這是我洗清流言影響的大好機會?


    升到了二年級之後,就會對一年級學生產生相當的影響力。尤其是在悠璃姐在場的情況下發言的話,就足以讓人相信說出來的內容是事實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這是徹頭徹尾的誹謗與中傷,而這些不實信息正對本人造成了巨大的困擾。我鄭重聲明,祁堂會長她並沒有向我跪下並希望自己成為我的炮友,而是在向我下跪之後,提出來想要當我的炮友——」


    「哈啊啊!?」


    悠璃姐的憤怒值一下子到達了頂峰。這是鬼麵嗎?


    【譯注:這裏是個pm梗(用恐怖的臉瞪著對手使其害怕,從而大幅降低對手的速度)】


    「那個,小老弟啊。你說的這倆件事之間……有什麽區別嗎?」


    「當然有啊。嗯,你看……主要是在順序上有所不同,吧。」


    「那這不基本都是事實嘛!」


    這個教室裏是不是有點嘈雜啊?遍地都發出「原來是真的……」這般聲音。


    「那個女人!我要罷免她。現在就準備提起不信任投票……」


    「但稍等一下,照你的說法看來,學生會長她就沒有親口說過類似的話了吧?」


    「可,可不是嗎!雖然一直都讓人挺擔心的,不過那位學生會長應該不會說出這種了不得的話來吧。說到底大家還是放下心吧,都是以訛傳訛罷了!」


    「對對我也想起來了。會長說要我上了她。」


    「這根本就不是謠傳吧!這不是說得一清二楚連讓人誤解的餘地都不存在了嗎!」


    「大中午的就確定了如此衝擊性的事實……這個氣氛可怎麽辦啊……」


    不少學長和學姐都把座位調成指向我們的方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偷聽。各位聽眾,大家中午好。


    「然後,老弟你是怎麽想的?」


    「平心而論,戰勝那個會長的概率也就隻有一半吧。畢竟人家是個大美人嘛。」


    「哈?」


    「我是不會輸給她的誘惑的。」


    「你身邊不是有我嗎?」


    「是是。」


    我根本沒有發言的自由權利。哪怕連憲法也不能庇護我了。


    「對啊,說起來。悠璃在家裏是什麽樣子?你知不知道?她現在可是相當有人氣啊。」


    「這一點我深有感觸。」


    「……你這麽說我可高興不起來。」


    「又來了,又開始說自己對這些事情沒興趣了,好討厭哦。」


    悠璃姐的朋友們正微笑著煽風點火。


    「悠璃姐因為被人喜歡又很有人氣可是相當開心的哦?」


    「——!對。我可是很有人氣的。接下來你們就期待我好了。」


    「我說……小老弟你就是悠璃的軟肋嗎?」


    雖然學姐們一臉驚詫,但老姐怎麽可能有什麽弱點啊。


    「然後,她在家裏是什麽樣子啊?」


    「悠璃姐在家裏的樣子嗎?對了,經常就隻穿著內衣。」


    「你再不閉嘴的話我今晚就跑到你床上去睡,如果你不想這樣的話就——」


    「還經常穿著內衣就拿牛奶喝。」


    「!?」


    悠璃姐為我的發言而驚愕著——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既然悠璃姐想睡我的床的話,我就隻能去客廳睡沙發了。怎麽可能拒絕的了她嘛。偶爾我也要體會一下新鮮的感覺嘛。


    「啊哈哈哈哈!悠璃波濤洶湧的理由就是這個嗎?老弟你可夠有意思的!」


    我想其實應該是遺傳自我老媽吧。


    「沒想到你居然會想和我一起睡……我知道了。準備好了就去你那。」


    「嗯?」


    總覺得微妙地有些對不上,但這也算是常有的事。


    「就算這麽講,這樣一來sns上估計又要鬧一陣子了吧。光是最近老弟的話題就已經夠多的了。」


    「是這樣的嗎?」


    「你都不知道嗎?你在各種意義上可都相當引人注意啊。」


    「sns也好,群聊也好,自搜也好,我一個都不搞的。」


    「因為這孩子基本都不看手機啊。」


    「唉——現在這樣的人還真不多了吧?不過,這樣一來說不準也是個好事,萬一看到了內容的話說不準精神會受到衝擊。嘛,老弟的神經比較粗,所以應該問題不大才對。」


    「那種東西不論從好的意義上還是壞的意義上都隻是講些自己想講的話吧。還挺有意思的,之後再問你行不?」


    「說起來你啊,喜歡我穿睡衣的樣子?如果不喜歡也行。」


    「我完全不懂這個問題要問什麽。」


    人類就是喜歡傳閑話。這大概是一種自遠古時期就存在的娛樂活動吧。


    隨著流言的傳播,不斷有人添油加醋,內容也逐漸變成了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樣子。


    那到最後哪些是事實,哪些又是謊言呢?然而,流言還是不斷蔓延,絲毫留不出供人辯解的餘地。


    這樣想來,所謂的謠言就是這樣一種失控的怪物吧。


    是因為好奇心?抑或是純粹的惡意?而無論是哪種情緒,本身都恐怖至極。


    ——恐怖到會讓被卷入謠言的人最後遍體鱗傷的程度。


    ◇


    現實中的學校出乎意外地讓人覺得無聊。擁有莫大權力的學生會、以周刊一般的頻率刊登新聞報道的新聞部、為維護校規而費盡心血的戴著臂章的風紀委員——這些統統都不存在。也沒有什麽黑幕擔當的教導主任。風評被害也太可怕了,這算什麽黑幕嘛。


    然而,不該有這類事件發生的日常,卻在這一天出現了變化。


    揉著眼睛走進學校的我,發現教室內各處都嘈雜不堪。


    在壓抑的氣氛中,所有人的視線都指向了我。總覺得好嚇人啊!


    「啊,九重你來了啊。早上好。」


    「雪兔,你讓我好等啊!」


    爽朗帥哥少見地露出了躊躇的表情。


    峰田、櫻井和高橋等幾個學生也全都擠到了我的書桌周圍。


    「九重你和硯川是一個初中的吧?所以我們覺得你應該知道點什麽。」


    「硯川同學幾乎都不怎麽細說自己的事呢。所以我們才在等你。」


    「出什麽事了嗎?」


    「果然雪兔你不知道嗎?先給你看下這個。」


    光喜把手機屏幕對著我然後劃了一下。上麵的內容讓我不禁皺起了眉頭。


    「這是校園層級的底層在造反嗎?」


    「昨天一下子就傳開了。」


    上麵顯示的都是指向硯川燈凪的誹謗內容,文字令人難以直視。連初中時代的事情都被曝光了。恐怕對於硯川而言,這是絕不想再觸碰的過去吧。雖然裏麵也有一看就知道是無根無據的謠言,但被大規模傳播的信息中也有我不知道的部分。


    「硯川腳踩兩條船?我記得她說自己和學長已經分了……」


    「你知道什麽詳情嗎?」


    「她自己是這麽對我講的。我也不覺得她在說謊。」


    「果然是無憑無據的誹謗啊。」


    裏麵還包含著讓人能感覺到直截了當的私怨的幼稚內容。是故意造假,還是存在某些真實內容——目前的真相隻有本人知道,但至少寫了這些內容的那個人對硯川心懷恨意。唯獨這一點我可以確定。


    「……硯川同學沒關係嗎?」


    「明明這種老土的搞法現在都不流行了啊。」


    「這種搞法真是無聊。要怎麽辦,九重?」


    「你們問我『怎麽辦』……這事情該硯川自己決定吧。」


    你們是不是問錯人了?就算找我問硯川的事也隻會讓我覺得難辦……


    雖然手法很下作,但潑髒水的水平還是太幼稚了。我不知道硯川是何想法,不過隻要對方不直接動手的話直接無視掉也是一種應對方式來著。


    雖然這不能確保事情就能夠告一段落,不過對方也要冒著巨大的風險才能更進一步的做些什麽。而一旦犯人的身份得到曝光,那麽就有可能會遭到學校的處分。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做到這個地步也要陷害硯川的人,這個人又是認真到什麽份上,光憑目前的信息還看不出來。


    然而——


    「犯人就在我們之中!」


    【譯注:這裏是金田一的梗】


    隨著我的高聲宣言,班上的所有人都起了反應。原來是這樣啊,抱歉。


    「啊,啊?真的嗎,阿雪!?」


    「我隻是想親口說出這句話來著,但原來如此,犯人應該不在這個班上吧。」


    「哈啊?怎麽一回事——」


    要說的話嫌疑人最可能就是硯川的同班同學。然而硯川並不是會成為霸淩目標的那種類型,也並沒有什麽小團體和她為敵。


    而且以爽朗帥哥為首聚集而來的可是位於這個班中心位置的天敵開朗角色軍團。要是做了什麽不當的事,搞不好犯人的那一邊會被排擠。


    「嘛,也隻能直接問硯川了嗎?」


    「也是呢……拜托你了,九重。」


    「——嗯?所以為什麽拜托我?啊,那個事要我來幹嗎?」


    一頭霧水的我被他們拍了拍背。所以為什麽要挑上我啊!


    然而,我的這一疑問最終還是徒勞地消失了。


    硯川由於身體不適,沒有前來上學。


    「拜托你了九重。」


    「真不行。」


    我被班主任老師給叫到了辦公室裏還被塞了一手的作業複印本。不過這可不是要給我的,是要給硯川的。


    「反正你放學之後也閑著沒事做就幫老師幹點活吧。而且你們以前是一個初中的關係肯定不錯吧?」


    由於硯川已經兩天沒來上學,作業的量不能算少。然而,這並不是我被叫過來的理由。


    「拜托你了。雖然我對狀況有一定程度的把握,但整個班上硯川會積極接近的人也就隻有你了,再這麽下去的話也很難辦。當然,如果那個人還在繼續投稿的話,我們這邊也會采取對策。」


    雖然小百合老師說得也沒什麽問題,不過我還是沒有點頭答應。


    「就算您這麽說,這件事我還是辦不了。」


    「為什麽你要這麽頑固地拒絕我的請求?我不知道你們什麽關係,莫非其中還有什麽理由嗎?」


    「我被硯川的家人禁止上門了。」


    「禁止上門!?」


    沒錯,正是這樣。我在初中二年級的時候,被硯川燈凪的母親——茜阿姨禁止上門了。過去我們兩家之間的交流還算多,但如今卻被她幹脆利落地說「別再來了」。即使如此,我也曾在聖誕的時候被叫過去,事到如今這還算是我相當懷念的回憶。正因如此,接受老師的委托從現實意義上就難得要死。真的哦?


    「你到底幹了什麽好事……」


    「兩邊在見解上不一致。」


    被禁止上門的理由,是我沒有按照茜阿姨的期待行事。


    而這件事不論燈凪還是她的妹妹燈織都不知道,而是我和茜阿姨兩個人之間的秘密。


    「啊,真是的!都說了隻有你才能辦這件事。我不管你幹了啥才被禁止上門,但這次給我道歉去。還有好好聽硯川講話。哦對,請她喝杯咖啡。」


    老師把作業硬塞進了我的手裏,還丟給我一個一百塊的硬幣。老師啊,還差十塊錢呢。


    ◆


    最後我還是一肚子不情願地過來了。那個任性的老師真是混賬。


    「說起來我兩年沒來了。」


    我停在了掛有『硯川』字樣牌子的正門前。上次我走到這就拐回去了。


    真是煩啊……怎麽辦呢。平心而論,我一點往前走的想法都沒有。幹脆丟進信箱裏然後回去算了。好像不行啊?於是我一邊在心裏不斷拜托是由燈凪或是燈織妹妹來開門一邊按響了門鈴。


    「……來了。請問哪位?」


    「非常抱歉——!!!!」


    我一看到開門的人就趕緊張口道歉跪了下去。這樣一來就達成了先聲奪人的效果,靠這個勢頭壓過去!


    「真是好久不見了啊茜阿姨!您今天也是相當的光彩照人哦。嗯,事情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樣。這是因為班主任老師她一直拜托我所以我才無可奈何的答應了下來。我絕沒有任何藐視與您之間的約定的意思。您別擔心,我保證之後絕對不會再出現類似的情況了。所以希望您這次可以通融一下下。您還是跟以前一樣漂亮呢。對了,這是學校布置的作業還有混合裝的軟糖。同學們都很擔心她哦。那烏鴉也差不要開始叫喚所以我就先走一步了。」


    「雪兔君。」


    奇怪啊,怎麽沒法往前走了?我打了個招呼想趕緊跑路,但卻被從後麵哢的一下抓住了製服領子。我戰戰兢兢地回過頭,發現茜阿姨雖然笑著,但臉上卻浮起了青筋。


    「你·到·底·在·幹·什·麽·呢?」


    「我想著呆太久了是不是打擾到您……」


    看她這副生氣的模樣,就知道我剛才那套溜須拍馬是沒有起到作用了。


    茜阿姨年輕到一眼看上去完全像是硯川三姐妹的大姐一般。作為一個為女兒著想的好母親,禁止我上她家來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說你啊……哎。總之謝謝你能把東西給帶過來。不過話是這麽說——我本以為你不會再來了。」


    「我也想著隻限今天一次。真的非常抱歉。」


    我又一次深深低下了頭。大概是對我的做法覺得討厭吧,茜阿姨的眼神一下子銳利了起來。


    「是你自己想要到這來的嗎?」


    「不是。剛才我也說過,班主任無論如何都要我過來,我也好好拒絕過了,所以原本並沒有過來的打算,因為這是我和您約定好的。」


    「…………這樣嗎。果然你其實不想來的嗎。」


    「是的。」


    「……為什麽你要這樣!……沒什麽,什麽事都沒有。我想那孩子明天大概就會好起來吧。如果之後還請假的話,也不用再帶過來了。」


    「對不起打擾到您了。」


    「拜拜,雪兔君。」


    茜阿姨的表情歪扭了一下,但馬上就恢複了。這樣就好。終究不能把約定當成廢紙。


    她甚至沒有送我,就這樣靜靜地關上了正門。


    我腦中滿是想要發泄的憤怒情緒,不過還好,他也並沒有那種令我生憎的情緒。


    蠢死了,我們之間從來沒有說好不準做什麽,他應該是很清楚的才對。


    明明他隻要說一句「是為了我女兒才來的」或者「因為擔心她所以才來的」,我就會歡喜地將他接進家裏,然後留他一塊吃頓晚餐,然後大家一起開開心心的聊天才對。


    其實我為他今天過來而感到非常開心。那孩子一定也會好起來的吧。


    明明是這樣。什麽叫我自己並不這麽想?你真的是這麽想的嗎?你們之間明明那麽融洽,卻一點想法都沒有的嗎?我搞不懂,我既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麽,也搞不懂他真正的目的。


    沒錯,這確實是我女兒自己的錯,從結果而言落得現在這個下場也是她咎由自取。


    所以我才希望他能夠說些什麽,比方說「下次我來幫你啊」,「就由我來保護你啊」,「我不會再離開你了啊」之類的。


    縱使這隻是我身為人母的自私想法,也希望能聽他親口說出來。我隻是想要求個安心。然而在聽到我試探性的表達後他竟然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就這麽接受了,也就放棄了一切。


    從那之後他就再也沒到這個家裏麵來過,就如同我所要求的那般。


    也不知在學校發生了什麽,最近開朗了不少的燈凪身體又出了狀況,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之前好不容易才看到了她的笑臉,還以為已經過去了,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出了這樣的事。


    「——啊,等一下,燈織!」


    大概是發現他了吧,從邊上繞過去的燈織衝出了家。


    糟了。要是燈織知道我說過「雪兔君你別來這裏了」的話,她隻會大動肝火。


    我想燈凪知道了的話大概也是一樣的反應,但她們姐妹之間的爭吵好不容易才有所緩和,現在這個樣子隻會火上澆油。那個時候的燈織相當嚇人,就連我老公也是從一開始想要安撫她到最後也隻能擺出大概是一副隨你們好了的狼狽態度,一陣鈍痛襲來,我按住了額頭。真是麻煩死了。


    包括我自己在內的我家所有人,都對那個從小看著長大的他在意到無法釋懷。


    「哥哥!」


    「嗯,是燈織嗎?」


    其實在回頭的那一瞬間,我所看到的那個人影像是硯川燈凪一般。


    不過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在這世上會叫我哥哥的就隻有一個人。


    燈凪的妹妹,硯川燈織跑過來然後一把抱住了我。雖說她跟自己那個大美女姐姐燈凪一樣都能看出跟茜阿姨頗有幾分相似,不過姐倆並不是單純的複製粘貼,燈織自己渾身也散發著自己獨有的魅力。不過話雖如此,在她身上還留有一股初中生獨有的稚氣。


    「我想死你了,哥哥!」


    「許久不見了啊,請你吃糖吧。」


    「好耶!」


    我切換到了街坊婆婆模式,從口袋裏掏出糖果塞到了燈織的手中。


    「你是一路追過來的嗎?」


    「嗯,因為察覺到附近有哥哥的氣息。」


    「你這是哪門子的大師嗎?」


    她這說的就跟是自己什麽功夫宗師一般。……說起來氣息到底是個啥玩意啊。


    「你是來探望姐姐的嗎?那為什麽不到房間裏來坐會呢?」


    「可不能隨隨便便出入女孩子的房間啊。而且我就隻是把學校的作業帶過來而已。」


    為了不讓燈織動怒,還是不要提被禁止入內的話題為妙吧。


    「我可是隨時都歡迎哥哥你大駕光臨的哦?」


    雖說行人稀稀拉拉的但這好歹是大馬路上麵,我說咱們能不能別抱住就不撒手了啊。


    「啊對了,我問你啊燈織,你是不是跟燈凪吵架了啊?」


    「那個……嗯,沒錯……。啊哈哈,是姐姐告訴你的嗎?」


    「她好像對此很困擾啊。」


    「都是姐姐的錯,是她咎由自取的。我到現在也沒辦法原諒她。」


    剛才還笑容滿麵的燈織表情突然就變得很陰沉。


    「而且還不隻是這樣。現在的姐姐她好像又變得很痛苦了。」


    「有這麽嚴重嗎?」


    「嗯,從昨天開始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麵了。哥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呢?」


    「我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吧,大概。」


    說完,燈織就把我抱得更緊了。


    「那個,我知道姐姐她真的很差勁。說真的她確實是個笨蛋。但是哥哥,你能不能幫一下姐姐啊?姐姐她能夠信任的也就隻有哥哥你而已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再重新審視一下姐姐。」


    「我覺得她並不希望如此。」


    「為什麽呢?不會的啊,姐姐她一直一直都在等著哥哥的,因為姐姐她一直一直都對哥哥你……」


    她那誠摯的目光擊沉了我。說起來,她也說過同樣的話。


    然後我否定了那些說辭,把它們當做是耳旁風。


    「當然,我自己也是這麽想的哦?」


    真是個小妖精啊。如此直率的燈織妹妹搞不好要比她的姐姐難對付得多。


    啊啊啊沒辦法了!這可是燈織她拜托我的,而我可是個體貼的哥哥啊。


    我在洗完澡後結束了今晚的學習。看了下離睡覺的時間也還早,那硯川她應該還沒有睡吧。


    打定主意後我撥通了電話。真沒想到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就跟她聯係了兩次啊


    『……雪兔?』


    之前有聽說她心情很鬱悶,沒想到電話立馬就接通了。


    可光是從聲音聽起來就知道她現在心力交瘁。雖說我本人的心理素質有如精金一般堅不可摧,不過這也並不意味著世上所有人都能做到我這般地步。像她那樣被赤裸裸地惡意所攻擊後遭受打擊而變得身心俱疲說不定才是普遍的現象。


    「你現在希望我能幫你。我應該沒說錯吧?」


    『……啊?幫什麽……』


    「我說得直截了當一點好了。一周之內我就會解決。所以你明天開始必須來學校。」


    『為什麽……雪兔要……到底為什麽……?』


    「我說硯川啊,之前我就告訴過你了。在你遇到困難需要別人幫助的時候就說出來,不然我是無法了解情況的。不要什麽事情都一個人默默承受。你有自己的家人,還有朋友們,大家都很擔心你。」


    聽完,她的聲調變低,開始嗚咽了起來。


    『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呢……。我明明已經下定了決心,我已經決心不再犯下類似的過錯了啊……』


    我隻是默默聽著她這樣支離破碎地訴說著。


    『就是在之前,有人向我表白了。……可是,我已經很明確的拒絕了啊……。因為我不想要再背叛自己的心意……。我也想要變得堅強。不用再偽裝自己也能站在你的身邊,然後相互扶持。我想要跟你在一起。可即便如此……』


    硯川向我吐露出她一直以來的想法


    我麵對這些真情實感的表露,開始了思考。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嗯。」


    『如果……我是說假如,我真的如傳聞中所說的那樣,雪兔你也會對我伸出援手嗎?』


    「你說的跟我做的有關聯嗎?」


    希望到頭來會變成失望,期待最終也都會落空。


    我在這樣的循環往複中,放棄了自己所有的訴求。


    可即便如此,若是有人向我做出索求的話,那稍微回應一下子也無妨。


    因為我相信哪怕是我自己也有著這樣的,這樣些許的價值存在。


    『可我不想這樣啊。我不想再被這種目光審視了。我不想要被過去束縛……我不想離開雪兔你。我不想再偽裝自己了!我一定會變得更加堅強的,我會做給你看。所以說,求求你。這是我最後的請求……那個軟弱的我已經不存在了。所以說,小雪你可不可以再一次……』


    她深吸了一口氣,就仿佛是要說給自己聽一般地大聲喊道:


    『——救救我!』


    「好好休養身體,快睡覺吧。」


    我掛斷了電話,明天開始好像有得忙了啊。


    真是奇妙,我明明一直都以為我倆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了。


    從那天,我的手被她甩開的那一瞬開始,我就如此認為。


    ◇


    「怎麽可能會有這種事!」


    「太過分了……連阿雪都被牽連進去了……」


    巳芳光喜已然出離憤怒。不,出離憤怒的並不止他一人。


    班上的學生們都一樣緊皺眉頭,身為當事人的硯川燈凪更是麵無血色。


    這篇檢舉文是在昨晚出現的。


    巳芳慌忙聯係雪兔,卻沒有收到回應。雖然硯川的那件事也是如此,但這實在是難以原諒,因為其惡劣的程度已經超過了可以容忍的底線。無論如何都要幫助那家夥把犯人揪出來。


    當巳芳正如此發誓時,卻發現那個事件中心的人物跟往常一樣飄飄然地上學來了。從他那麵無表情的樣子,看不出他到底對這件事是否知情。


    「雪兔!快看這個。」


    九重雪兔的身旁聚了好幾個人,他看到同學們展示的屏幕畫麵一下子繃住了。


    「這個是昨天傳出來的。居然說是九重幹的,這個人絕對不可原諒!」


    「怎麽辦啊雪兔?要和老師商量下嗎?」


    沒有人會相信這篇檢舉是真的——因為實在太侮辱智商了。


    ——它說,誹謗硯川燈凪的人正是九重雪兔。


    這是條相當有衝擊性的檢舉內容。因為自己在初中的時候被硯川燈凪給甩了,所以才捏造散播了這些毫無根據的誹謗內容,而所有對青梅竹馬進行誹謗中傷的行為都是九重雪兔幹的。


    而且還不止如此。——九重雪兔因為對姐姐九重悠璃出手而被斷絕了家人關係。


    它繪聲繪色的講述著聳人聽聞的內容,已經是純粹的露惡了。


    僅僅是為了誣陷九重雪兔這名學生,就用上如此卑劣的手段。


    這種毫無可信度的言論根本不值一提,因為它單純是個粗製濫造的謊言,就隻是個露骨到沒遮沒掩的桃色八卦而已。


    「雪兔……住手吧……你為什麽……要這樣,這樣的話你也——!」


    不知是不是哭腫了雙眼的硯川燈凪瞪著紅彤彤的眼睛,搖搖晃晃的走到了九重雪兔的身邊。


    顯然,她現在正被極度的憤怒和悲傷煎熬著。


    這個班裏所有人都知道硯川燈凪她對九重雪兔抱有好感,所以她才無法容忍這種會破壞二人關係的謠言擴散開來。


    九重雪兔才不是個會吃啞巴虧的人,他肯定會立即有所行動才對。


    正是有著這樣一個大致上的共識存在,所以才基本沒有人會把這個檢舉當一回事。


    「為,為什麽會這樣……不對!才不是我幹的!」


    「怎,怎麽了,雪兔?」


    在雪兔少有的狼狽樣子之下,竊竊私語聲如漣漪般在教室內開始擴散。


    「不行啊雪兔!我不想要這種——!」


    「硯川你相信我!真不是我幹的!」


    九重雪兔打斷了硯川,逃也似的竄出了教室。


    他在穿過走廊中那幾個隔得遠遠想看熱鬧的圍觀者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看到他這個樣子,巳芳帶著揮之不去的違和感坐立不安。


    「那個笨蛋……這次他打算幹什麽?」


    「從來沒見過阿雪那個樣子……」


    「九重大概是震驚過度了吧。」


    「沒錯啊峰田!就是這麽一回事啊!」


    在察覺到哪裏不對勁之後,巳芳又轉頭向硯川問道:


    「那個從來沒看過網絡社區一眼的鐵石心腸的家夥,壓根就不可能陷入那種震驚狀態才對,更不可能會演些一眼就能被看穿的假戲出來。我沒說錯吧硯川?」


    聽完巳芳的詢問,硯川的身子哆嗦了一下。


    此時此刻隻有硯川燈凪一個人明白了,她懂得了九重雪兔真正的目的。


    她攥緊了拳頭。仔細想來,自己一直都是被他保護的那一方才對。


    (雪兔,你說過的吧。不要什麽事情都一個人默默承受——要去拜托別人啊。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讓你受了這樣的苦。所以我也沒法讓雪兔你一個人……默默承受這些。)


    那個懇求雪兔想要他伸出援手的人也是自己才對。硯川討厭這樣軟弱的自己,這就隻是單方麵的利用了他,讓自己委身於他的溫柔罷了。她對自己窩囊到隻會被人所拯救感到憤懣不已。


    雖然現在的硯川燈凪對此也並沒有徹底了解通透,但她多少已經明了了幾分。


    那些流言之中,包含著一些隻有硯川燈凪和九重雪兔才了解的真相。


    她有些猶豫,因為這會讓九重雪兔為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淪為徒勞。


    如果自己無所作為的話就是在否定他所做出的覺悟,可即便如此——


    (……我也會變得堅強起來的。因為不管是被過去所束縛,還是無法伴你身邊,這些懲罰都已經降臨到我身上了)


    所以我才要告訴他。一定會沒事的。因為他很受大家的熱愛啊。


    「不好意思啊大夥,能我說兩句嗎?」


    「硯川同學?」


    這便是硯川燈凪的決心。


    這位接連犯下過錯的少女意誌堅定,正為奪回自己所失去的一切而努力著。


    一直在懊惱,不斷地悔恨,這都讓自己始終盼望著回到過去。


    但現在的她終於意識到了,自己應該做的不是回溯,而是必須邁步向前。


    而硯川所講述的真相,讓全班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九重雪兔在校內是個知名度遠超硯川燈凪的大名人。


    光是最近一段時間他的名頭就已無人不曉,因而事態也在一瞬間升級擴散。


    ◇


    「呼哈哈哈哈哈!」


    「你別板著張臉放聲大笑啊,怪惡心的。」


    雖然爽朗帥哥丟來了相當無禮的吐槽,不過我心情不錯所以就原諒他了。


    在那之後的一周內,我每天都在傳播著對九重雪兔的差評。


    沒錯,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我自己。不過話是這麽說,到最後也沒啥好寫的了我就隨便編了些內容敷衍了事。畢竟我的想象力也是有極限的。


    類似『讓學生會長當自己的炮友』『把同學當成寵物和母狗看待』『被大媽包養的小奶狗』之類的內容的話倒還好,『貼海報卻不許釘圖釘的人渣』『喜歡甜食的人渣』『在便利店買東西的時候一定會在櫃台要個袋子』這種就捏他的有點多了。不過在如此不懈的努力之下,如今我已經成了學校裏的第一人渣了。


    我就跟讓油箱裏隨時加滿97


    表麵上看來我因為罪行暴露而從學校早退這個說法是可信的,但事實上我是去到保健室之後就早退離校了。我把自己所有的時間都投入到了自演工作之中。


    可能是被我那人渣樣給嚇到了,班裏的同學們這一周內基本都沒有跟我說過話了。雖說爽朗帥哥還是老樣子,但現在可算是回歸了我本該的獨狼生活。


    你們都能明白的吧,我就是借著匿名這個優點竊取了屬於犯人的勝利果實。


    我的目的就是通過不斷地發布新的流言,從而讓誹謗硯川的那些話變成說不清楚的糊塗賬。


    不過這件事今天也該結束了。昨晚,我發送了最後的流言。


    內容是——九重雪兔正在威脅佐藤小春。


    「九重!」


    隔壁班的男生怒吼著衝進了教室,一把抓住我的領口。


    隻要我在這挨上他一拳,那一切都可以圓滿結束了。


    九重雪兔這個邪惡的存在被正義擊敗。【完】←此處打字幕。


    這簡直就是無懈可擊的懲惡揚善之舉,任誰看完都會神清氣爽心情舒暢吧。


    他叫宮原秀一——也就是佐藤小春的青梅竹馬。


    事實上問題早在第二天的時候就已經被解決了。


    一開始在網絡社區中散布那些誹謗硯川燈凪的謠言的人,就是這位叫佐藤小春的女生。


    她自首後一邊哭一邊道歉。她從頭到尾的目標都隻有硯川燈凪一個人,但在某個不知名者的幹涉之下,突然之間完全無關的我卻變成了犯人,之後大概是對那些激烈抨擊我的言論感到害怕了吧。


    就算她再次對硯川進行攻擊,可隻要是匿名發送的內容的話一切都會算到我的頭上來。


    更何況佐藤小春對此也頗為後悔,除了第一次以外就沒有發布過別的內容了。在負罪感的煎熬之下她想要找到硯川坦白一切並且道歉。這就是這場騷動的來龍去脈。


    聽到她的話後,我陷入了苦惱——這樣結束真的好嗎。


    雖然佐藤小春和宮原秀一是青梅竹馬,但宮原秀一的心卻已經不在佐藤小春身上了。


    初中時,還參加著田徑部的宮原秀一感覺自己才能有限,以受傷為理由退出了田徑部。


    佐藤小春卻對此心生不滿。對她而言,身為青梅竹馬的宮原秀一一直都是自己視線的中心。哪怕他不能成為頂尖的選手也沒關係,她就這樣一直憧憬著宮原那努力奔跑著的身影,而這份憧憬在不知不覺中升華成了戀愛的感情。她想要看到一個帥氣的宮原秀一。


    然而,被佐藤小春不斷催促回到田徑部的宮原秀一產生了和她疏遠的想法,並慢慢地開始跟她保持距離。然後他有了新的邂逅。而為了尋找新的邂逅,宮原秀一向硯川燈凪告白了。


    在我跟女神學姐一塊偷看的那天,向硯川告白的人就是宮原秀一。


    而調查了硯川相關的信息,得知她過去發生了些什麽的佐藤小春,也為了宮原秀一不被人給搶走開始了行動。


    可這樣做的代價也太大了,就連她自己也受到了傷害。


    於是我選擇了起手散布關於自己的惡評的這個跨時代的解決方案。雖說從途中開始就覺得很有趣於是幹得很徹底來著,但這些都是馬後炮。


    然後趁著那些關於我的惡評正廣為傳播之際,趁機再放出我在威脅佐藤小春的傳言。


    效果立竿見影。擔心佐藤小春的宮原秀一,為了拯救佐藤小春挺身站在我麵前。


    果然他們兩人是青梅竹馬。即使曾經錯身而過,但兩邊都從心底珍視著另一邊。宮原秀一絕不會對此撒手不管。


    這場鬧劇不需要什麽真相。因為宮原秀一還為時未晚。


    一股我尚不習慣的愉悅湧上心頭,用那些醜惡的話語在宮原秀一的耳邊輕聲煽動著。


    這樣就好。這樣才是對的。接下來隻要身為萬惡之源的我來承受這份報應就平安解決了才對——


    「阿秀,助手!果然我做不到這種事!」


    以悲痛的聲音拚命阻止激怒的宮原秀一的——是佐藤小春。


    ◆


    「九重,抱歉!我知道就算道歉你也不會原諒我,但是真的很抱歉!」


    「硯川同學,九重同學,真的很對不起!」


    嗯——?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我簡單勾勒出的計劃已經破產了,目標也落了空。


    大致上目標還是達成了。我就是為了這個瞬間,才製止了佐藤小春繼續向硯川道歉。不管怎麽樣都得把宮原秀一給扯進來才行。


    如果當時讓事件僅限於在硯川和佐藤小春之間解決的話,那麽無法承受壓力的佐藤小春也就再也無法麵對宮原秀一了。如果對宮原秀一隱瞞自己的所作所為,她大概會一輩子陷在後悔的情緒中出不來吧。


    「然後,嗯。終於結束了嗎?從頭開始說明一切吧,雪兔。」


    一切都隻是九重雪兔對硯川燈凪的複仇。


    「這樣難道不好嗎?」


    「怎麽可能好啊。我們可都從硯川那聽說了。」


    「硯川說的?」


    「我們就這麽不值得信任嗎?就這麽派不上用場嗎?你還真覺得不論什麽時候光憑你一個人就什麽都搞得定啊。」


    「畢竟對我也有好處的啊。」


    不過是蠻橫而傲慢的任性妄為罷了。大概這是光喜等人無法容忍的手段吧,但即使如此,我也打算將其活用到最大限度。


    如果我是因為被甩了不爽才散播對硯川的誹謗的話,這些內容的可信度就消失了,也不會有人知道哪些才是真的。過去發生的事變得曖昧不清,也再也沒有人想要去探查真相。


    硯川燈凪的過去,就會變成隻有她自己才了解的禁區。


    然而,我做的事還不止如此。這個計劃其實是有著相當大的好處的。


    「宮原,我隻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什麽?說什麽都行!隻要我能做到的話,什麽都可以做!」


    「加入田徑部吧。」


    「我說……你到底要為別人操心到什麽地步……!」


    嗚啊……雖說對這個正用閃亮眼神看著我的宮原同學不太好意思,不過這可不是什麽善意的表達。


    目前為止有不少運動社團過來拉我了,不過這其中唯獨田徑部的那幫家夥最讓人心煩。


    所以我就決定讓有真材實料的宮原秀一來當我的替死鬼!


    誒?爽朗帥哥和神代怎麽辦?我才不管。那種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去。


    這樣一來不光硯川,連佐藤小春和整個人都像在冒煙的宮原秀一都得到了良好的結局。


    最重要的是,背負惡評的我不會再有人靠近了,這樣一來我終於可以回歸理想中平靜又安寧的陰暗角色生活了。終於可以和最近吵個沒完的學校生活說再見了。


    即使如此,要安撫氣個夠嗆的悠璃小姐可是個難辦的事。事到如今就算撕開我的嘴,我也不會說整件事是我的自導自演。


    雖然到頭來整件事情變成了一團亂麻,但最終還是完成了從一石二鳥變成一石五鳥的超級計劃。


    當然這也是因為我的精神強度已經達到了山銅(orichalcum)的級別才可能做到的。沒有任何人受到損害,可以說一切都以應有的樣子結束了。完美。喵哈哈哈哈哈哈哈!


    事情到此結束——然而,她卻不容許我這樣做。


    「硯親,為什麽還不回去呀?」


    「別用這種奇怪的稱呼!……我在等人。」


    放學後,我被小百合老師叫去詢問整件事的經緯並且接受了她令人感激的說教,回到教室時發現裏麵就隻剩下了硯川一人。


    教室被從窗邊射入的夕陽光照染成一片茜色,而硯川的雙眼映照出緋紅色的光輝。


    這讓我頓生懷念之情。說起來,以前似乎也看到過同樣的光景。


    沒錯。那一天,她的確也是向這個樣子——


    頭嘎吱嘎吱地疼。看來積累了不少疲憊啊,這讓我想要補給點糖分。


    「嗯——你在等人嗎。趁著天色還沒完趕緊回去吧。」


    「為什麽?我等的就是雪兔你啊。」


    「——等我?」


    「那個——謝謝你。」


    「不過我隻做了會讓你討厭的事吧。」


    「嗬嗬。也對呢。真的是這樣。最討厭雪兔了。」


    教室中陷入了沉默。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倆就沒有再這樣相處過了。


    不,也許這隻是我的舞會,這樣的時間從來就不曾存在過。


    「我對你做了很過分的事。對不起。」


    「……嗯。」


    「已經不會再有人去探查你的過往了。」


    「……嗯。」


    我不知道硯川她到底害怕自己過往中的什麽東西。


    在我一心一意地打著籃球的時候,從沒有向她看過一眼。


    如果硯川那時正痛苦著的話,我並不是沒有注意到的機會。然而,到頭來我卻拋棄了她。


    我和宮原秀一不一樣。正因如此,身為硯川的母親,茜阿姨才原諒不了我。我想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以後你也能找到出色的對象吧。能入得了茜阿姨的法眼的人。」


    「……」


    硯川已經不要緊了。今後她也能挺起胸膛在陽光中不斷前進。


    她不該再接近像我這樣被人討厭的家夥。因為,她有自己所相稱的歸處。


    「——嗯——!?」


    視線突然被黑暗籠罩,一下子讓我大腦陷入了空白之中。


    硯川的臉龐出現在了我能夠感受到她呼吸的咫尺之間。


    縱使我想出聲,卻發不出聲音——嘴唇被堵住了。


    「——……好遠。我明明從前就一直在你的身邊,現在卻無論如何都傳達不到了。」


    嘴唇緩緩地分開。肺髒為了吸入新鮮空氣不斷往複著收縮。


    「……你做了……什麽……」


    「——那一天,我心中的燈火熄滅了,我走進了一片漆黑的路上,隻覺得好冷好冷,想要追隨你那溫暖的身影。你覺得我為什麽會選這所高中?其實是雪兔的媽媽告訴我的。——如果是悠璃姐的話,大概不會告訴我吧。」


    硯川一邊苦笑,一邊滔滔不絕的訴說著。她那緋紅色的雙眼搖曳生輝。


    「拜托你了。接下來,請到我的家裏。」


    ——站在我麵前的,是我所不熟悉的硯川燈凪。


    ◆


    「姐姐,不抓緊的話可就沒時間了,你知道嗎?」


    「嗯,嗯。」


    「哥哥的話一定沒關係的。我和他約好了。」


    這已經是我妹妹燈織不知道第幾次催促我為我出謀劃策了,而在之前有段時間我倆之間的關係真的鬧得很僵。不止是妹妹,就連我的父母也對於我背叛了雪兔這件事非常地生氣。


    我的父母不僅是認識雪兔,而且還很寵他。我家隻有我和燈織兩個女兒,而爸爸他好像很想要一個兒子,所以對於爸爸而言雪兔就像是他的親生兒子一樣,他倆之間的關係親密到還玩過接拋球這種親子之間常玩的遊戲。當時我們之間的關係非常融洽,一有時間就會黏在一起。


    我家裏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歡雪兔這件事。


    所以,他們更無法原諒我對他的背叛。而之後所引發的一係列事件,更是讓我如同墜落到地獄一般飽受折磨。


    我從來沒見過爸爸媽媽他們能這麽生氣。不過這對我來說說不定是一件好事,如果沒有人對我動怒的話,連我自己都無法釋懷。


    「哥哥他在我們初中都成為話題人物了呢,說是高一那邊出現了個怪咖來著。」


    「那肯定指的就是雪兔呢。」


    燈織比我要小兩歲現在正在讀初二,她之後也想跟我就讀同一所高中。


    要說連燈織他們都知道的怪咖高一新生的話,那就隻有可能是雪兔了。雖然從我們入學到現在僅僅隻過了一個月左右,但九重雪兔這個名字在校內已經是無人不曉了,他的名氣大到甚至專門有人跑到我們班的教室來一探究竟。


    「姐姐,你真的沒做過吧?」


    「沒做過啊!我怎麽可能做這種事啊!」


    「要是讓我知道你是在說謊的話那我馬上就跟絕交。要是你真的背叛了哥哥,出賣了自己,跟那種莫名其妙的人渣做了的話,那真是又髒又讓我惡心。」


    「這一點我自己是再清楚不過了!」


    「都怪姐姐你傷害到了哥哥,哥哥現在也沒有再到我們家裏來了。我明明想讓哥哥教我功課來著但哥哥他跟以前不一樣了,總感覺他跟我之間的距離比起以前要更加遙遠了。要是再這樣下去的話我跟哥哥就變要形同陌路了。」


    「燈織啊,青梅竹馬,到底是怎樣的一種關係呢……」


    我真的很討厭自己。對自己的愚蠢和任性妄為惡心到想吐。老是這樣給他添麻煩,讓他不省心,傷害了他,又背叛了他。然而,他卻還是願意來救我。


    然後——奇跡發生了。我簡直不敢相信。


    隻用了一瞬間他就拯救了我——就如同魔法一般。


    因為他所說的謊,我的過去變得模糊不清,消失在了時間之中。


    然而,我卻看不下去他那講著口不對心的台詞,傷害自己的樣子。


    圍繞雪兔的惡評不斷擴散,在一般人看來簡直如坐針氈。


    剝開自己的內心,再在上麵刻下傷痕。


    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這樣的行為,而做出這件事的,恰恰又是他自己。


    他對自己進行誹謗中傷的貶低行為——我完全弄不明白他這樣做到底有何意義。


    ……一定隻有他自己知道。


    我在之前都隻顧著自私地考慮自己,既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雪兔他的感受。


    當我從櫻花阿姨那裏聽說他要上的高中時,也曾聽她講過一些事情。


    這讓我淚流不止——我們在一起的漫長時間裏,我竟對此一無所知。


    雪兔他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並不隻是我一個人的錯。但這也並不是我的免罪金牌,我沉重的心情也不會因此而輕鬆一分。


    不如說反而加重了我對傷害到他這件事的負罪感,每當看到快要壞掉的他的時候,我都會覺得害怕。這明明就是我有生以來做過的最後悔的一件事,但現在我比之前還要更加地痛苦。我是傷害他的其中一人,也是讓他更痛苦的其中一人。


    無論最終結果如何我都必須要親自跟他好好說清楚才行,如果不這麽做的話我是無法向未來邁進的。就算我會被他討厭也好被他拒絕也好,我都必須要告訴他。


    「——我會改變的。不是別人,而是我期望中的自己。這次由我來拯救你。」


    我並沒有背叛他,不管是我的靈魂還是肉體都是屬於他一個人的。


    他的行為簡直就是自我懲罰。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他一定會從別人的麵前消失的。


    我就這樣喃喃自語著。不要再逃避了,不要用害怕被他討厭為借口繼續逃避下去了。


    ——這就是硯川燈凪真正的樣子。


    「直率一點吧,硯川燈凪。不要再心懷那些會傷害到別人的惡意了,所以就算青梅竹馬注定會淪為敗犬,我也一定要——」


    就算這樣,我還是深愛著他。


    這就是我再也無法壓抑住的心意——


    「等你好久了,雪兔。」


    「之前我一直惹你生氣呢……」


    「怎麽了?」


    「……沒什麽。」


    我又來了。短時間內的再度訪問。這下可是觸了茜阿姨的逆鱗。


    我來這是因為硯川之前在學校的時候懇求我來她家裏一趟,所以也沒辦法對吧?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硯川那麽拚命的拜托別人,所以也無法坐到無視。


    嚴守回家部準則的我在放學之後是絕對的自由時間。可就算這麽說我平時在放學以後也無事可做。


    嘛,今天可真是遭罪啊,肚子又餓腦袋還疼。


    以前我經常跟她一起玩,所以也經常到這個家裏來做客。我們家在搬到現在所住的公寓之前也是住在這附近的,所以兩家人也經常來往。


    現在想來,那既是一段令人懷念的記憶,也是一段無可挽回的時光。


    硯川說要準備一下,讓我稍等片刻。不過等到我收到聯絡通知的時候已經等了半個小時,這時已經過了晚上七點了。


    「真對不起,把你叫到我家來。」


    「拿著,這個給你。」


    我將之前在遊戲廳消磨時間的時候發現的大號糙熊(命名者:九重雪兔)交給她。燈織妹妹和茜阿姨的份也在一起。這就是所謂的溜須拍馬。


    「謝、謝謝你!……以前你就很擅長這種事呢。」


    「你隻要叫來店員讓他調整一下位置的話馬上就可以抓到了。」


    「這,這樣嗎?燈織也會很開心的。」


    硯川把我迎進門,穿過了玄關。


    她那僵硬的表情,讓我感覺狀態似乎不是很好。


    「如果你不舒服的話那我就下次再來叨擾吧?」


    「沒事,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


    她帶著我穿過客廳,走進了她自己的房間——相比我記憶中的樣子,已經發生了相當大的變化。接著我就在她準備好的坐墊上坐了下來。


    「我有多久沒來過你的房間了啊?」


    「大概有三年左右了吧。」


    「真懷念啊,我還留有印象來著。」


    「這樣嗎?我倒覺得變了不少,不過雪兔你這樣說的話就這樣吧。嗬嗬。」


    不知是因為在家裏放鬆了下來,還是因為問題依然解決,硯川露出了許久不見的自然笑容。


    她長歎一口氣後把身子坐直。


    「三年的話,好像也沒多久嘛。伯父伯母今天不在家嗎?」


    ……尤其是茜阿姨。她應該不在吧?


    「他們都在的,不過他們說僅限今天的話可以交給我一個人來處理。」


    「這不是在家嗎!」


    完蛋啦!不過交給她的話也行吧。……等等,把什麽事情交給她啊?


    雖然我很想開口問這是什麽意思,不過這也跟硯川把我叫到她家來有關。


    那還是等她自己開口比較好,這樣也能稍微輕鬆點。


    「……真的就像那個時候一樣呢。」


    真是難得,我想要說的話跟我腦中所想的事情是對上的。


    這對我來說已經是一種非常罕見的情況了。可能是因為看到以前的東西念舊所以才讓我的內心稍微誠實了一些吧。


    「非常感謝你今天能到我家來。」


    「畢竟你都這麽求我了。那你找我到底是有什麽事呢?」


    「我有些話想要告訴你,然後就是想讓你看看我的樣子——」


    硯川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開始脫起衣服來。


    我還沒來得及阻止,她就已經脫掉了製服,連內衣都已經脫下,變得一絲不掛了。縈繞在房間內的甜蜜氣息,刺激著我的大腦。


    我隻能就這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發生——看著硯川這如同精神錯亂一般的行動。


    不過我還是能看出,硯川的身體正在微微顫抖。


    「你瘋了嗎硯川?」


    又是脫口而出說出了這種傻話。瘋了的人明明是我才對,崩潰的人明明也是我才對。我剛才說的話大概是很有問題的,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說錯了,但我心裏明白肯定是說錯了。


    有女性赤身裸體的站在我的麵前,她想要聽到的肯定不會是我所說出來的毫無情趣的粗鄙之語。可是,這種情況下我到底該怎麽說才——


    「我沒瘋,那時的我才是真的瘋了!而現在的我很正常。」


    「你在說什麽啊?」


    「從那之後我每天都重複著以淚洗麵再哭到累得睡著的日子。因為這件事我不僅被妹妹討厭了,還讓家人給臭罵了一頓,最後——還傷害到了你。」


    「我不太明白,你是做了什麽錯事嗎?不過這也跟我沒什麽關係啊,畢竟從那天之後我跟硯川你就沒有什麽交集了。」


    「不是的,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因為我無法坦率麵對我自己的心意,卻想要知道雪兔你對我的感情,我就這樣一言不發的逼迫著你,這就是我犯下的,讓我後悔至極的錯誤。」


    她在說什麽啊?她這說了些什麽亂七八糟啊,雖然每個字都認識,但是我完全不知道她到底想要表達什麽,明明這兩年來我都和硯川再無瓜葛了。


    可別小瞧我,我可是能熟練使用英語進行對話的通曉雙語的人,不管是英語還是日語我都考了95分以上的。就連我都無法理解她在說什麽的話,那這就肯定已經超過學生能夠理解的範疇了。


    但是硯川的眼神中完全沒有瘋癲的痕跡,這就是我跟硯川之間最根本的區別,而硯川就用她那如同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就這麽直勾勾的盯著我說:


    「雪兔,我沒有跟學長發生過關係哦。」


    「雪兔,我沒有跟學長發生過關係哦。」


    我把自己的身心都暴露在了他的麵前,因為已經沒有什麽要遮遮掩掩的東西了,那個不坦率的我已經死了。


    繞了這麽大的彎,多走了這麽遠的路。


    我現在隻想縮短距離,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訴他。


    在連同羞恥都已經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狀態之下。


    「請你好好的看著我,眼神不要躲躲閃閃的了。我就在這裏,就在你的眼前。」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我不想再讓你產生誤會了。」


    「誤會?」


    「從一開始我喜歡的人就是你,雪兔。」


    為什麽之前我就連這麽簡單的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呢?


    隻是做出這樣的事,就讓我別扭到了這種地步。


    那時的我心中充滿了焦慮,因為我明明屢次向他示好。


    然而,雪兔還是一臉冷淡毫無反應。他會不會根本就不喜歡我呢?因為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從來都沒看到過他的笑的樣子啊。


    一想到他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會不會感覺很無趣這個問題,我就會變得非常不安。


    膽小又懦弱的我不敢向他表白,卻又隻想要知道他對我到底是何樣的感情。


    而正在這時學長他向我告白了。我自認為可以利用這一點,於是告訴了雪兔他學長向我告白的這件事,但他卻還是如同往常一般波瀾不驚的回答了我一句「是嗎」。


    我隻想喊出聲來。難道說哪怕我跟學長交往了他也無所謂的嗎?他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雪兔的意思是哪怕我被別人搶走他也無所謂的嗎?於是備受打擊的我,在悲傷情緒的驅動下,想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想如果自己跟學長真的交往的話,他一定是會心生嫉妒的。


    我就這樣思考著這種可能性,絲毫沒有發覺愚蠢的自己已經走上了錯路。


    如果那個時候的我能像現在這樣坦率的話,事情就不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了。如果那時候自己能跟他坦誠相對,用自己的真心去打動雪兔的話就好了。


    但最後我卻選擇了利用學長而不是自己親口告訴他的這條最差勁的路。明明自己對學長並沒有任何的感情,甚至不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就把他當成了一個查探雪兔對自己是什麽樣感情的工具人。


    而這個錯誤的選擇很快就讓我追悔莫及。在我告訴雪兔自己已經跟學長交往了之後,他也告訴我他準備向我表白的事。聽到這件事後我目瞪口呆。


    為什麽,為什麽他就不能早一點告訴我呢?


    此時的我想要拋下一切,來回應我一直想聽到他說出的話。


    但事到如今除非我徹底跟學長撇清了關係,否則是無法回應他的。


    而這件事,讓雪兔的眼神變得更加陰鬱渾濁了。


    在跟學長交往的兩周時間當中,我跟他並沒有做過任何戀人之間做的事情。


    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我對學長他並沒有好感可言,可以說完全沒有任何興趣。


    對我來說他就是個可有可無的人罷了。我已經知曉了雪兔對我的感情,事到如今學長對我來說就隻是個麻煩而已。如果我之前稍微上點心對他進行一些調查了解的話是絕對不可能想要跟這種人交往的。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在某一天也許是被我的態度感到不耐煩了,學長他試圖要強吻我。


    好惡心啊!滾啊!我不想跟這種人接吻啊!我隻想跟雪兔他!一想到這我渾身就不寒而栗,等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已經在心中那強烈的不想被他所玷汙的想法驅使下把他給狠狠的推開了。受到驚嚇的我,趕緊逃離了現場。


    回到家中之後,我發了一條短信給學長提出了分手。


    也是在這件事之後,那個我跟學長已經做過了的謠言開始傳播了。


    學長他為了泄憤,開始到處宣揚他已經跟我做過了。


    而這個謠言也很快就散播了開來,因為對於身處青春期的初中生來說這就是他們最津津樂道的事情。雖然我堅決否認了這件事,但這種辟謠也隻能影響到自己周圍的交際圈。


    因為我的臉皮還沒有厚到能去跟陌生人說什麽我沒有跟他發生過關係這種話,而大多數人在傳播小道消息時,也並不在意事情到底是真還是假。


    之後的謠言更加過分,而我和學長之間本不存在的關係也越來越深。


    男生們每天都打量著我的身體,那淫邪的目光如同舔舐著我一樣。


    交往是一種契約,隻有雙方都認可才能成立。分手作為破壞契約的形式,自然也遵循相同的道理。


    接受了學長的告白,卻沒有做出任何像是戀人一樣的事情,也沒有承認過他是自己的戀人,最後單方麵地提出分手。全都是我的肆意妄為,遭到報應也是我活該吧。


    學長也有他的自尊,這才沒有立刻向我提出分手吧。


    雖然俗話說什麽謠言不過月,但是在兩個月後,這個謠言卻反被人認定為了事實。我不停的咒罵著學長,咒罵他為什麽要散布這種過分的謊言。


    可在這一點上我也一樣,我也是一個為了利用被人而接受了自己並不喜歡的對象的告白的混蛋女人。


    也許對於差勁的學長和同樣差勁的我來說,這才是最恰當的結果吧。


    而且不僅是我的妹妹聽說了這個傳聞,最後甚至還傳到了我父母的耳朵裏。我的妹妹她非常喜歡雪兔,也正因如此她才會用一種陌生的,就像是看著什麽垃圾一樣的眼神看著我,用一種看見了髒東西的輕蔑的眼神看著我。


    之後我還被父母叫去詢問,而我當然也堅決否認了這件事,否認了跟學長發生過肉體關係這件事。


    但不管是妹妹還是父母仍然對我的所作所為乃至整件事情感到非常地憤怒。


    ——接著他們問道:


    「雪兔君他知道這件事嗎?」


    我絕對不想讓我最喜歡的那個人知道這件事,而且我希望他並不會相信這個謠言。


    然而這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的妄想。這件事流傳得實在是太廣整個學校已經無人不知了,所以雪兔肯定也已經聽說了。


    而且哪怕隻是被我利用的工具人,那在名義上我和學長之間也是情侶關係,所以哪怕真的發生過關係也不足為奇。這樣一個事實也大大加深了這個謠言的可信度。


    我必須得趕緊跟他解釋清楚才行!但與心中的這股焦慮所不同的是,我也害怕看到雪兔他也跟我妹妹一樣用那種眼神看著我。這種恐懼使得我不敢去找他搭話。


    因為我實在是無法承受不了,這種眼神中的壓力。


    如果他也用這種輕蔑的眼神看著我的話,我就——


    我開始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可他卻一臉毫不在意的開始沉浸在了社團活動中。這件事讓我倍加地痛苦。


    難道你的心中已經沒有我這個人了嗎!?——求求你,救救我吧!


    可這些悲痛的呐喊最後還是沒能從嘴裏說出來,我的心就這樣在那時碎了一地。


    十分珍惜雪兔的悠璃姐也在震怒之下不許我再接近他。


    當我注意到自己背叛了各種各樣的人時,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不知何時,謠言已經變成了公認的事實,我和雪兔之間的關係也自然湮滅。他如同去了更遠的地方一般,和我成了互相隔絕的存在。


    「這都是我的錯……是我想要利用別人,都是我任性妄為。你一定在笑話我吧。真是個無可救藥的渣滓。一切都是我的錯……」


    然而,如今我明白。就算沒有學長那檔事,當時傲慢的我也總有一天會傷害到他。就如同無法坦誠麵對他的我,一直做出的事情一般。


    他就這樣一言不發默默地聽著我的懺悔。如果在那時候我就這樣馬上告訴他的話,事情也肯定不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他一直都在認真地聆聽著我說的每一句話,錯的是沒能夠直麵他的我才對。


    帶著不甘的心情,我一直追逐著他,直到這所高中。因為我在茫然之間有著確乎其實的預感。


    這一定就是最後的機會了。如果放過的話,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徹底結束了。


    決意改變的我,卻又一次被過去的亡靈拖住了腳步。


    雖然我不知道該怎樣才好,但雪兔卻還在那裏。他露出一如既往的表情,如同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向我伸出了手。


    縱使夏祭的那天,我曾揮開了他的手。


    已經夠了吧,硯川燈凪。該讓這份後悔結束了。


    所以——


    「——我會證明給你的。將我的一切都交給你。」


    抱著我的硯川,就這樣倒在了床上。


    我和硯川如今正麵對著麵,就像是我將她壓倒了一般。


    被囚禁在硯川眼中的我,如同被鎖鏈纏繞一般連手指尖都動不了。


    「硯川……?」


    「——我一直等待著這一天的到來。雖然我其實做著更加浪漫的夢,不過對不起了哦?因為在我看來,已經沒有這樣的時間了。」


    ——啊,你如今已經能笑得這麽漂亮了嗎?


    既不是小時候天真無邪的笑容,也不是那時不高興的表情。


    「……不用這麽著急的。冷靜下來。……用不著你證明,我……」


    「正因為是不論何時都會成為我的同伴的你,我才想和你做的。不是和其他人,而是和你——雪兔相互觸碰。這不是我在說謊。我已經不想再說謊了。所以來確認吧——感受我的全部吧。」


    對硯川而言,這應該是相當寶貴的事物吧。


    光是她為了證明自己什麽都沒做過這一點,就讓我做不出她希望我做的事。


    “——不,不是哦。來碰碰吧。光是這個瞬間做這樣的事,我就已經很高興了。”


    她將我的手與她的手交疊,放在胸口。身體越來越熱,心跳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是這樣嗎,終於想起來了……為什麽我會忘掉呢——明明我們小時候,總是像這樣牽著手的……”


    淚水從硯川的雙眼中不斷湧出。


    我也想起來了。幼年時的我們從來都是心靈相通,根本不需要用話語來傳達各自的想法。如同將斷掉的線再係成繩結一般,我們正這樣脆弱的連接著對方。


    雖然硯川所說的這些讓我大吃了一驚,不過在聽完之後也確實能夠接受。


    在當時我一廂情願的認為事實就是如此,所以也錯過了很多機會來察覺到她那奇怪態度背後的原因。硯川說她不想讓我知道這件事。所以如果在她不願意貼近我的情況下由我來主動關心她的話,說不定這件事在當時就得以解決掉了。


    可惜的是,當時我的眼中沒有她的存在。


    但是也正因為聽她說了這些事情我才會想著。


    為什麽,為什麽呢——


    「你……為什麽,事到如今才……?」


    「因為我是個膽小鬼,因為我不夠坦率才會……」


    「為什麽直到現在才告訴我呢?」


    「因為我感覺現在還為時不晚啊。」


    為什麽啊!為什麽事到如今才!


    「如果是在當時的話我肯定會接受你的告白,不過,現在的我已經——」


    我回憶起來的景色,不論何時都是一片緋紅。


    我在那一天就已經領悟到,付出也並不會有回報。


    想要索求某物,卻得知自己無法得到它,於是選擇了放棄——然後也就失去了它。


    哪怕我被她追求到這種地步嘛,還是無法接受她的心情。


    如此美麗的她,和「不幸」並不相配。


    此時我的腦中傳來了前所未有的劇烈疼痛。


    不行啊,不要壞掉啊,不要讓它壞掉啊。現在無數的思緒在我腦中複雜的交錯著,如果任由它像往常那樣壞掉的話,那我什麽都不需要再想了。這樣的話,這股劇烈的疼痛也就會消失不見了吧。


    那還是讓它壞掉好了,讓我做回那個哪怕魔王下令說讓我毀滅半個世界也會毫不猶豫答應的九重雪兔吧。如果就這樣壞掉的話,我就沒有什麽需要在意的了。我是,我要,我該……


    原來九重雪兔是這樣的嗎?他是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呢?


    還是壞掉吧,快點壞掉吧。我能感到心中的空虛變得越來越大。


    所以我才總是會這樣壞掉。可是如果我一直以來當做隻是誤會了別人的那些感情並不是誤會的話,那我到底在做些何等殘忍的事啊……不可能的。


    這一切都是我的幻想,都是假的。我已經不想再思考了,趕緊放棄吧,就這樣壞掉就好了。


    我長期無視掉他人對我的感情說不定就隻是我的一種防衛本能罷了,因為我不想麵對所以才一直這樣發生著誤會。但是事情真的是這樣嗎?


    硯川的心情、想法、感情,化為巨浪流入了我的心中。


    這種感情雖然搖搖欲墜,卻溫暖到讓我不想丟掉。


    「雪兔,你沒事吧!?你現在臉色很難看哦!」


    她不再遮掩自己的身體,毫不在意自己的裸露開始關心起我來。


    為什麽,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對她而言赤身裸體是這麽無所謂的事情嗎?


    為什麽事到如今了她才跟我說這些?


    是想讓我難受嗎?如果是這樣的話她現在為什麽又會這麽心痛地關心我呢?


    就在我即將崩潰之時,腦中卻有什麽保險給我踩了一腳急刹車。


    有什麽在強迫著我,讓我無法舍棄這段糾葛。


    我不想壞掉,我不想再誤會其他人了,再這樣下去的話我一定會追悔莫及的。


    不對,說不定現在其實已經為時已晚了。但即便如此,我還是不想要傷害到別人也不想被其他人所傷害。兩股大相徑庭的思緒在我的心中翻騰著。為什麽我會因為命犯桃花這種蠢事而變得現在這麽的痛苦啊。


    我完全無法理解,什麽叫無法麵對?我到底是不知道還是不想知道呢?這世間的萬物都沒有意義,而這股空虛也想要讓我融入其中。而我也被這股能夠蠱惑人心的欲望所支配,是啊,說不定讓自己融入空虛的話就可以輕鬆一些,這樣的衝動實在是太甜美,又太迷人了。


    是啊,如果我死掉的話就能——


    有人輕輕的吻住了我的嘴唇,這已經是我第二次體會到這種感覺了。


    但這跟那時候又是有著些許不同的味道。甜美而令人心醉的刺激不斷吞噬著我的思考。


    「已經沒事了!我是絕對不會再傷害你的!」


    硯川哭著說出了這句話。她為什麽會哭呢?有什麽傷心事嗎?


    還是說身上有哪裏覺得痛呢?或者說是因為硯川的淚腺出了什麽問題嗎——


    哈哈,我懂了,肯定是因為沒穿衣服所以肚子著涼了吧?


    我想著這麽些有的沒的,可當我理清自己的思緒後才發現不對勁。


    不是這樣的……不對啊,應該不是這樣的啊。


    我為什麽會想要發生誤會呢?我為什麽要曲解她的意思,她現在明明為了我在……


    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被人誘導成這種思維模式的?被誰?為什麽要這麽做?我就是九重雪兔,九重雪兔就是我……


    「硯,硯川……不對,燈凪……?」


    「嘿嘿,你終於用名字叫我了呢。太好了,我的初吻對象是你。」


    真的要抹消掉她的這張笑臉嗎?要抹消掉剛才還梨花帶雨的她嗎?如果把這些都抹消掉的話那我就可以繼續扮演那個平時的九重雪兔了,這樣的話——


    我的頭痛變得愈發激烈,我想要抹消它,但我又不想抹消它。


    她突然緊緊地抱住了我,我們就這樣肌膚相親了。


    我想知道她為什麽要這麽做,但硬要說的話她剛才就已經把這麽做的原因都告訴我了。


    有股惡意一直試圖使我崩潰,一直試圖讓我的境遇變得更加糟糕,而我也一直就這樣在失去著什麽東西。這樣就好,這樣的話我也能接受,我也並沒有在介意什麽。


    不過我肯定也有著那一定不能失去的東西,應該也有著那些不得不去在意的事情。就算我並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麽東西,就算現在已經為時已晚了,但也一定有這種我所不可或缺的東西——


    「……燈凪,我怎麽不記得你是這種性格的啊?」


    「我可是你的青梅竹馬哦,而且那個不坦率的我已經死了。我不想就這麽輸給別人,我不想就這麽在傷痛中讓一切都結束。」


    好像有一種說法,說青梅竹馬都不過隻是敗犬。


    「因為我就是這麽深愛著你啊——!」


    我想要相信,她笑著說出來的這句話並沒有在騙我。


    ◆


    「——!——啊!」


    我好像聽到有誰在叫我。但我並沒有去管它,自己反而被眼前的景象所深深的吸引住了。我眺望著遠方那美麗的景色,眺望著那似乎吞噬了萬物的天空和地麵。我的身體也不自覺地被其所吸引。隻要向前走一步,隻要踏出這麽一小步就可以,我就能化為其中的一部分融入其中了。


    反正我已經有消失的打算了,因為這世上沒有一處可供我安身。就算我現在並沒有遇到什麽問題,但我終歸是不被他人所需要的無用之人。那這樣的話,就算順從這股衝動不也是挺好的嗎?這件事既不會給誰添麻煩,也不會讓誰感到傷心的吧。這股衝動就是這麽著魔般的吸引著我。


    所以,我想要——


    被冰冷的雨滴拍打後,我慢慢冷靜了下來,呆呆地看著黑色柏油路上的那一個個水窪。在離開硯川家時太陽就完全落山了,天色也已經暗了下來,隻有路燈孤零零地晾著。


    我就這樣獨自一人彷徨地走在這夜路上。


    那時硯川的身體讓我感到很溫暖,話雖如此,我們可沒有死死地互相抱住或是做出更進一步的動作。


    我和硯川就僅僅是安靜地坐在一起而已。現在的我沒辦法去接受她的感情。


    正因為我自己沒有辦法以同樣的感情回應,所以我們兩個人什麽都沒做。


    我們隻是緊握著對方的手,想著要填補上迄今為止的這段時間促膝長談著。


    我們是青梅竹馬,卻為了追求變化而錯過了


    燈凪犯下了錯誤,而我也失去了她。我們之間的關係隻能到此為止。


    然而在那個瞬間,我們的心卻的確連在了一起。


    這就是現在的我和硯川之間的距離。我在心中不斷重複著自問自答。


    這樣子真的好嗎?我到底是從何時開始變成現在這樣的?


    在硯川家就有過的這些疑問現在仍在我腦中翻騰著。


    那個一出局就毫不猶豫跑向一壘的進行打帶跑戰術的跑壘員就是我,九重雪兔。沒錯,我現在所疑惑的就是這個,九重雪兔到底是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


    我開始疑惑於自己的想法,它就好像是哪裏被人歪曲了一般發生了偏折和偏轉,我對這種被扭曲之處感覺到了不對。


    為什麽我一直以來都沒能發覺呢?那為什麽我又突然會產生這樣的疑問呢?


    這種奇怪的思維偏差也讓我感到非常的困惑。沒錯,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就如同凱夫拉纖維一般堅韌,但我卻完全想不起來到底是從何時開始,又是怎樣變成這樣的了。


    我是……不對,九重雪兔到底是誰呢?


    「呼……」


    站在老姐房間門前我的長籲了一口氣。


    如果不找出這個問題的答案的話,我大概還會就這樣子裹足不前的吧,就這樣不停地崩潰不斷地停滯。


    我自己倒是覺得這樣也無所謂,對此我完全不在意,也早就已經放棄了思考。


    但如果我再這樣下去的話,肯定又會有讓其他人傷心的吧。事到如今就算我自己再怎麽受到傷害其實都無所謂了,但我並不想因此而傷害到任何人。


    而且,恐怕我已經就這樣傷害過別人了。


    我敲了敲門,雖然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了,不過她大概還沒睡的吧。


    我不禁自嘲道:這樣不也挺好嗎?反正已經被她所討厭了,那就算她會變得更討厭我也沒什麽吧。如今我已經成了校園有名的人渣。別想些有的沒的了。我必須得找到那個真正的我才行,必須找到那個已經迷失了的真正的九重雪兔才行。


    為此我必須要采用跟之前截然不同的方法才行。


    這樣反其道而行之的話,也許就能找到那個我一直以來所逃避的問題的答案。


    所以不管自己會受到什麽樣的傷害,我都必須要向前邁進。因為,雖然我已經習慣了被別人傷害——


    但我已經不想讓任何人哭泣了。


    「怎麽了?已經這麽晚了。」


    穿著睡衣的老姐出來應門了,從她的臉上也看不出有什麽睡意。說不定是在預習功課吧,老姐她跟我不一樣就是這麽一個特別優秀的人。


    我真是想不明白,為什麽我們明明身為姐弟卻又有著如此巨大的差距呢?這真是個可怕的差異性社會。


    不過這可能是因為隻有老姐遺傳了老媽的優秀基因吧,特別是她們那引以為傲的驚人上圍,嗬嗬嗬。


    「我有些事想找你聊聊,沒打攪到你吧,老姐?」


    「你找我聊天?真稀奇啊,那進來吧。」


    說完老姐就把我迎進了屋。話說我多久沒進過老姐的房間了來著?


    差不多有十多年了吧,因為從那天之後我倆之間就一直保持著現在這樣的狀態。不僅是互不幹涉,就連看到對方也會當做沒看見,我就這樣一直躲著老姐。


    但回想了一下就覺得不對勁,老姐她也是這樣對我的嗎?而且她為什麽要吻我呢?她不是很討厭我才對嗎?我也為了不去推導出錯誤的答案強行中斷了自己的思考。這時我發現老姐她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誒?不對勁,等會啊,你剛才說什麽來著?」


    「老姐?啊,我有事想找你聊聊。」


    「雪兔……?雪兔!雪兔——!」


    老姐唰的一下抱住了我。今天這是怎麽了啊!我今天都被人來來回回地抱了一整天了。今天是免費擁抱日還是怎麽了嗎?如果我的理性不是像有著不沉之艦之稱的戰列艦大和那般堅韌的話,估計早就做出糊塗事了啊。不對,大和號好像已經被擊沉了啊?我那跳躍的思考,還是一如既往地開始繼續加速跳躍了。盡管這樣我還是不能就駐足於此,還是讓我繼續向前邁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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