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天 傍晚 假迷宮前的城堡


    我把人帶到用來當謁見室的房間,正想回去時被心腹叫住了。


    「咦?不是擊退對方就算工作結束嗎?嗯,已經不會再有人出現了,再怎麽期待也不會跑出全裸大叔喔?呃,你在期待嗎!?」


    我還以為隻有心腹是跟我一樣正常的人,原來他才是最糟糕的!?快逃啊,危險很危險!


    「夏莉賽蕾絲公主殿下,這裏似乎被當成謁見大廳。髒亂的地方……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任何怨言,這是一間很棒的謁見室。非常感謝,實在太棒了!嗯,我對遙小弟蓋的謁見大廳一點怨言也沒有喔?好嗎?」


    「不,我又沒生氣,隻是想說有什麽不滿的話,我就親手修改一下好了。為什麽伯爵和公主要覺得害怕?你們提出要求我就改啊?要不要加上陷阱?」


    或許我的確不夠謹慎,如果敵方間諜要來,就會選擇這裏。也就是說,需要考慮如何對付刺客,美女刺客專用的陷阱絕對有其必要!如果來的人是美女刺客,就算全部溶掉也不會被罵吧……沒錯,說不定連觸手也會被允許!


    對付大叔用掉落陷阱就夠了,最好讓他們永遠出不來。


    「你要加上陷阱?衣服又要被溶解了嗎!?請原諒我,對不起,不要對我做過分的事,別溶解我的衣服,也不要溶解後做色色的事,對不起,也不要做又色又過分的事,饒了我吧,對不起,不可以做色色的事,請原諒我,對不起,對不起……」


    (狠瞪!)


    我被來自甲胄班長的視線罵了?


    (抖抖!)


    然後被史萊姆斥責了!


    「咦?我隻是聽取改造城堡的要求,就被公主女畏懼還被罵……你們討厭改建嗎?啊,難不成這裏也有新建派的份子!」


    呃,可是這裏是新建的啊。嗯,我才剛建好而已,不曉得這個熱騰騰的新物件到底有哪裏不好,但應該不是我的錯。嗯,畢竟我從沒犯錯過嘛。


    「剛才也問過了,這座雄偉的城塞是奧姆伊大人的城堡吧,為何要向那位……遠方的人低聲下氣呢?還有,連您的說話方式都變得破碎不堪,這位名字叫遙的大人很了不起嗎?如果是好色的人我很抱歉,請不要對我做色色的事,饒了我吧,對不起,請原諒我,對不起……」


    「等等,表麵上看起來是你在對我道歉,但我總覺得你是在酸我好色耶?嗯,是我用羅神眼找到你,馬上叫甲胄班長送衣服過去,又讓史萊姆變成牆壁,才讓你沒被任何人看見喔?嗯,因為事出緊急,不要介意洋裝很性感這點喔?雖說我今晚的確打算用這件洋裝度過一整個色情的夜晚,不過這是秘密喔。火熱狂歡之類的?」


    「你果然是強迫我穿上這件性感洋裝,打算今晚用它做一整晚色色的事呢。是要對誰保密呢?對不起,請不要對我做色色的事,用性感洋裝做一整晚色色的事也請放過我,對不起,不可以做色色的事,請饒了我,會被火熱狂歡嗎?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甲胄班長輕拍著公主女,同時翻白眼看著我。不,我沒說錯什麽話吧?我一直在打圓場才對吧!?


    還有,梅莉爸也別在那邊歎氣,幫我洗刷這嚴重的冤罪好嗎?


    嗯,這個場麵要是有別人看見,我會被痛罵一頓,因為冤罪而被當成罪犯看待耶。


    「呃,可是這座在無名土地上建成的無名城堡,雖然不知道名字但我也不在乎,我可不需要喔。嗯,我打算送給無名的梅莉爸,應該說硬塞給他,有這座城很方便喔?不過要是有名字的話,多半會更方便,乾脆交給梅莉梅莉,就叫做梅莉梅莉城好了?不過梅莉梅莉城感覺會被拆得七零八落,因為名字不吉利而吵起來。還是交給梅莉媽命名為姆莉姆莉城──哦哦,感覺很強!要攻陷它也沒辦法的樣子,連夫妻吵架時也難以攻陷!」


    這是假迷宮與城塞的雙重防禦,要是遭到突破,背後的邊境領地就毫無防備了。


    「等等,別這樣好嗎!?夫妻吵架我都是輸的那一方,別把城堡交給她!唔嗯,要是她縮進這座城堡,來道歉的邊境軍會全滅的,別這麽做喔?另外,我們都是有名字的,希望你好好記住。說了這麽多次,你其實隻記得梅莉和姆莉這兩個字吧?我的名字沒在裏麵耶?我可是有名字的喔?」


    聽公主女說,梅莉爸被人稱作無敗騎士,不過夫妻吵架每次都輸的無敗騎士,應該不適合當騎士吧……啊,難不成就是因為夫妻吵架時他都會被罵,才會遷怒到別人身上變成無敗騎士!嗯,我能體會他的心情。


    「啊,仔細想想謁見大廳沒有給我們坐的地方,梅莉爸就算了。對了,隔壁有間會議室,可以去那裏坐下來談喔。是說,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我不能回去,但既然回不去的話就讓我煮晚餐,有話之後再說吧。嗯,一定是因為我沒做飯,才會被史萊姆斥責。往這邊走?」


    大家總算坐在椅子上開始對話了。異世界似乎有話題混亂、難有進展的情況,說不定是因為異世界語言的文法很奇怪的緣故,不然怎麽每個人都要讓班長來翻譯我說的事情?


    「……咦?」


    「這……這是。」


    謁見大廳果然就是要做成友善開放的樣子,隔壁的會議室才是用來施加壓迫感的地方。


    在交涉場上,言語就是武器。所以我用氛圍施壓,一口氣壓到對方閉上嘴巴。挑高的天花板、精密排列的柱子還有擺在中央的圓桌。這樣就能在視覺上讓人陷入被包圍的錯覺,以室內設計造成壓迫麵試的效果。嗯,成果不錯吧?因為沒人稱讚,我隻好自己描寫出來了。沒有人願意稱讚我欸?


    「來來來,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好好坐著休息吧,大概是這樣?我說別站著了,坐下來好嗎?這可是我拚命蓋出來的喔?大概吧?呃,雖然我也是第一次見到。」


    嗯,我雖然做了設計,但這是以一體成形的煉金術做成的、依靠魔力蓄電池的龐大魔力強行成形並強化的岩石構造體。嗯,細節還有點微妙的樣子?


    就這樣,不知該說是會議還是對話、打聽情報、被道歉或被罵……總之莫名其妙的活動終於開始了。


    到頭來,王國或者中央貴族,總之王國的中樞依然在耀武揚威,試圖威脅邊境。就連公主女都無法謁見王,軍部在知道這是白費工夫的前提下,仍然遵守命令盡己所能……似乎打算自滅。


    真是笨蛋,比笨蛋還笨。難道異世界隻剩下笨蛋和大叔了嗎──為什麽明知打不贏還要聽從命令?


    若是為了守護而進行無可避免的戰鬥,那我還能理解,為了打輸而進攻根本毫無意義。至少其中並沒有賭上性命的價值。


    簡直比笨蛋還笨,就連那些笨蛋都不會做這麽笨的事。沒有人會笨到連死的意義都找不出來就跑去送死。那些笨蛋就算死了也會戰鬥,就算是死……嗯,因為他們是笨蛋,或許沒人會發現?


    「遙小弟,夏莉賽蕾絲公主快哭了……應該說她已經哭出來了,所以請你別瞪著她好嗎?嗯,我也很怕,希望你別瞪我。公主……夏莉賽蕾絲公主殿下是想藉由最精銳軍團的毀滅阻止王國,進而保護邊境。她想以自己的性命阻止戰爭,所以我拜托你,能不能原諒她?求求你,遙小弟。」


    「奧姆伊大人!」


    梅莉爸跪了下來,向生氣的我與哭泣的公主低頭。


    王國的公主想讓最精銳的軍團毀滅,藉此向笨蛋貴族們展示贏不了的事實。兩邊都是笨蛋。


    反正都要毀滅,那戰鬥的對象應該是笨蛋貴族才對,在邊境自滅隻是白白造成王國的損失。如果是笨蛋們就會這麽做,這才是正確的選擇,雖然他們是笨蛋。


    「不,用不著拜托我,也不用道歉。我什麽都不會做,隻是覺得瞧不起、傻眼、輕視、生氣而已,別介意喔?嗯,我什麽都不打算做,因為不值得啊。嗯,想死的人不值得我為她做任何事。如果她想活下去,我可以拯救、幫助、給她點心,但想死的人無藥可救,所以一點也不重要,我可以回去了嗎?」


    「就算很愚蠢,我也隻有這個選擇了!隻能這樣……我隻能這麽做了!與貴族鬥爭的話國家會分裂,連王族也會分裂。王國已經別無選擇了,你說還有什麽辦法?不就是因為走投無路了嗎……哪有人會想自己去死的啊!」


    為劍而生、以劍為榮,沒有絲毫動搖的生存方式……嗯,就讓我來折斷吧?不過先不說甲胄班長身為我的護衛,為何要把劍交給裸體抬轎女,連史萊姆也抖動著為她加油。哭泣的高中男生也說「直到劍折斷前都不許哭」,銳利的斬擊朝我逼來。


    「肌肉笨蛋必須用劍才能讓她接受,這個道理我也不是不懂,但這樣的話去刺梅莉爸就好啦。既能遵守命令,又可以減少大叔,一舉兩得……嗯,我還會幫忙喔!」


    「請你別幫忙好嗎!?呃,別露出那麽認真的眼神好不好!!」


    強韌銳利,劍尖毫無迷惘,久經鍛煉的斬擊。她擁有卓越的身體力能力(能力值)與能力(技能),但不知為何不是砍向梅莉爸,而是朝我而來?嗯,要不要從背後架住梅莉爸,把他當成盾牌呢?


    「無法戰鬥,也無法實現願望……加上裸體抬轎。被砍也是、當然的?」


    (抖抖。)


    劍士的堅持、騎士的榮譽、王族的義務感,還有性感洋裝,身為高中男生不得不承受這些……嗯,真是漂亮的美腿(切力)。嗯,大腿當然也很棒!


    「打不贏貴族是誰規定的?就算王國分裂了,隻要大獲全勝就能解決一切,變強就沒這些問題啦。嗯,送死也太沒意義,死了就什麽都做不成了喔?不,變成鬼魂的話說不定還有一線機會?」


    對方留了一手──盡管她憤怒發狂、哭泣大叫,攻擊卻還是遊刃有餘的樣子,這樣是打不中的喔?這種不在乎死亡的劍不可能碰到我。嗯,我有在誘導攻擊,但梅莉爸也躲開了。


    「為什麽要跑到我這裏來!呃,別拿我當盾牌好嗎!?還有──不好意思,可以請你當她的對手嗎?希望你能讓拿出真心的她,見識到在永不放棄的前方有著什麽。」


    「不,我覺得你放棄並犧牲自己(成為肉盾)就能解決一切,皆大歡喜?」


    她的銳氣逐漸提升,飽含氣勢的斬擊飛舞著。嗯,梅莉爸也在舞動著回避?


    「拜托你──我大概沒辦法讓她接受。所以……先不要把我當成盾牌!我會提供報酬!!」


    是有償報酬(獎金)!


    「呼,我不會讓你殺了臨時收入(梅莉爸)!」「除了遙小弟之外,沒人要殺我啊!?還有,剛才的稱呼也太奇怪了吧!?」「別開玩笑了!為什麽……為什麽贏不了這種小孩子!」


    打不贏魔物,也沒有足以鎮壓貴族的武力……嗯,那變強不就好了?在這個存在lv、必定能變強的劍與魔法世界裏還搞悲劇情懷,是笨蛋嗎?難、難道肌肉笨蛋是笨蛋的同伴!?


    「為什麽,怎麽會這樣!?」


    連擊裏加入了威力,她那濕潤的瞳孔中寄宿著火焰。嗯,擺脫心理陰影了嗎……果然是肌肉笨蛋?


    「殿下,我們心中也曾想過放棄,隻是撐著一口氣抵抗注定滅亡的未來……然而,我們理解到放棄是不被允許的。殿下應該看得到那位少年的lv吧?」


    她因為迷宮的陷阱造成心靈上的創傷後壓力症候群,這種心理陰影無人理會,隻有黏體(史萊姆)在為自己加油,感覺有很複雜的內情……是說那件洋裝真色啊!


    「跟著自己的近衛全都抱著死亡的覺悟挑戰,身為指揮官不能沒有這股意誌、這種心情!可是為什麽!!」


    「呃,lv低就得被殺,你這麽說讓我很困擾,而且沒有這種法律吧?嗯,就算有我也不接受喔?」


    如果是無法正麵交擊的強度,那就躲開攻擊;若擁有壓倒性的防禦力,那就迅速準確地痛扁脆弱的部位。這在戰鬥中是理所當然的事,彼此廝殺時lv這種東西毫無意義。畢竟那件洋裝會讓人失去自製力啊!?


    她變強了。不曉得積累了多少鑽研,持續戰鬥到現在。眼淚在永無止境的連擊之中乾涸,她的眼神轉為驚愕。


    「為何、為什麽……!」


    那是從前立下約定,總有一天要在邊境戰鬥的公主,遵循其純粹而強大的心意之劍。


    所以才碰不到他。


    所以才追不上他。


    在她麵前的是即使身處大森林深處、大迷宮的最底層依然不曾放棄,殺盡一切的人。麵對使我等受挫放棄的絕望,仍然不為所動,唯我獨尊。


    「呃,可是現在揍她一頓的話,我會被當成用棒子打一個裸體抬轎再換上性感洋裝的大姊姊的高中男生,感覺好感度會被誤會、交換成強奸犯!?」


    壓倒性的──一般來說一個回合就會結束、令人絕望的力量差距。相信這點的人會內心受挫,唯有不信這點(lv)、桀驁不馴的人才能將絕望踩在腳下。


    「別開玩笑了,你以為我們是抱著什麽想法、什麽心情來到這裏的……!」


    「來到這裏……你是說奧摩伊?」


    「是奧姆伊!很可惜,話題偏掉了啦!!」


    王室也受到外敵與王國內部的敵人侵蝕,不知何時陷入了絕望,認為事情不可能出現轉機。麵對注定來臨的毀滅,不再相信未來。就像過去的邊境,盡管有心戰鬥,卻在不知不覺間抱著放棄的心態消極抵抗。


    然後她認真揮出的劍被輕鬆架開,追擊連那輕盈步法的影子都碰不到,不禁睜大雙眼……理解其中的意義,體會其中的可怕之處。


    理解到他那打不贏就殺死、不合理的意義,體會到既然無法靠lv碰到對方,那麽殺死就行了,這種絕不放棄的可怕心態。


    「嗚、為什麽!怎麽會這樣!!」


    隻有那名少年碰到了無人觸及的絕望,唯有堅信自己碰得到的人才能觸及。在放棄之時所做的夢,無論其願望有多強烈都不可能實現。就算抱著死亡的覺悟,那也隻不過是藉口罷了。這是死線,如果有賭上性命也想實現的願望,那就殺死它──是提出如此邀請的界線彼岸。


    「真是超乎預期,雖然聽說連梅莉艾爾都碰不到他,但沒想到這麽可怕。」


    就算有壓倒性的lv差距也打不中,連能力(技能)都無法對他產生作用。為了廝殺而舍棄贏不了的部分,填補其間的縫隙並大開殺戒的可怕。不因絕對的差距而放棄,一心鑽研殺死對方的辦法,抵達盡頭的異形般的強大。


    「有鍛煉、很強。就隻是、這樣。」


    (抖動。)


    我曾相信並追求著強大,當我知道那不過是把弱小當作藉口緊抓著不放時,心中有股無法估量的絕望感。沒錯,強悍隻不過是如此而已。


    正因我是劍士才能理解,彷佛與剎那之死共舞般的脆弱與恐怖。那和高級技術或技巧不同,是置身於那種死地進行戰鬥,我們被迫回想起那股恐懼,體認並見識到……自己以往害怕的事物,對廝殺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大劍伴隨著高亢的聲音斷折,她被少年以杖尖抵著脖子,沉靜地詢問道──「你想死嗎?」


    真是殘酷的問題。因為她現在已經說不出口了……死亡無異於逃跑,她才剛被迫親眼見識到死線彼岸的風景。


    真危險。嗯,那件性感洋裝有著色情度無價的危險性!嗯,視線會被吸引過去,明明回避已經險之又險了,情色陷阱卻教人無法自拔!嗯,也得思考新作才行!!


    「我想……活下去。我想戰鬥……為了守護王國、守護人民……」


    我還以為她真的很想死,結果好像不是這樣?既然不是的話就給她點心吧。嗯,隻要活下去、就是因為活著,才能吃到美味的點心啊。


    「無可挽回的事就是無可奈何喔?嗯,就算你問我該怎麽辦,我也無能為力喔?頂多放著不管?不過無可救藥的王國就算分裂,無藥可救的王族就算分崩離析,那也無關緊要……因為本來就不團結啊。就是因為不團結才無可挽回,事到如今就算分裂又如何?明明已經分裂了,要是不想分崩離析,打從一開始就別讓它分裂,不要做會讓王國分崩離析的事就好啦。


    等到出事了才想要珍惜,守護王國讓它不要分裂,那有什麽用?這就叫白死了。嗯,要死還不如從頭殺到尾,這樣絕對更正確。因為死了就是死了,再也吃不到點心了喔?來,給你點心。」


    嗯,人要活著才能品嚐美味。想以死將名聲流傳後世、將名字刻在曆史上,那都隻是結果,沒辦法當成送死的藉口喔?


    「嗯,這個是馬鈴薯甜點,跟蹤女說很好吃喔?之前跟蹤女也去送死了,但她沒死成,所以才能每天開心地吃點心。要是她死了就吃不到了──所以你別死喔。犧牲自己、賭上性命、為了王國,這些事怎樣都無所謂。死了就結束了──不過偶爾有人會複活的樣子?」


    沒錯,一般來說死亡即是終結,無可挽回……但在我旁邊點頭的人曾經死掉變成骸骨,然後健康地複活,現在每天都在吃點心。即使死了也沒有真的死掉,希望她能向她看齊。


    真是的,明明大家都不想死,在這座邊境的地底還有個人即使死了也沒放棄,一直不停地戰鬥著,可別輕易去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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