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天 迪歐瑞爾王國 王都 王城


    內戰,在連國力都無法維持的衰落狀況下,這跟實質自殺沒兩樣。前提是這能稱作內訌……大貴族們已經成為諸國的傀儡,開始為了眼前的利益紛紛湧向邊境。明明王國已經隻剩下這些了,卻連這點東西都要私掠。


    「王弟閣下,統整好的情報都在這裏。雖然很難說是準確的情報,但已經是將目前獲得的情報全部查過一遍的結果了。我們沒有時間再做更多調查。」


    若是身為國王的王兄恢複意識,就可以突破困境,但已經沒有時間了。沒想到我要與梅洛托薩姆卿兵戎相見……不,不能讓王兄麵臨此等局麵。王兄與梅洛托薩姆伯爵交戰這種事,光是想像就教我無法忍受。


    如果我戰死就能解決問題,讓王國恢複正常,那要我去送死也行──但這樣沒辦法解決任何問題,隻是平添恥辱罷了。


    「也就是說,一個不到lv20的小夥子在迷宮遭遇意外,奇跡般地撿回一命,帶著摔死的迷宮王留下的寶物返回,用那筆錢獨占並買下了邊境?」


    我沒有任何藉口能向梅洛托薩姆卿交代。他為了王忍耐至今,為了王室忍辱負重、臥薪嚐膽。王病倒之後,大貴族們同時露出暴虐的獠牙,甚至盯上了他和家人的性命,就連這件事都被他們以底層貴族的人頭敷衍了事。


    「這隻是用已知情報將確實發生的事聯係起來的推論,不過大概是最接近真相的吧。其他都是些有如童話故事般荒唐無稽的閑談,是將吹牛加油添醋的英雄譚,毫無可信度。目前有情報指出,他在二十名美女的圍繞下,雇用了九名實力堅強的a級冒險者作為護衛,包下一間豪華旅店,每天大魚大肉,在鎮上揮霍著龐大的金錢。」


    為了讓事情有轉圜的餘地,我派遣使者讓對方交出獲得迷宮王寶物的冒險者以及那個寶物,但對方堅持不接受要求。聽說梅洛托薩姆卿為了這個交出一介冒險者的條件,竟然暴怒發狂。


    「那麽為何邊境伯爵梅洛托薩姆希姆奧姆伊要庇護那個來曆不明的小子?明知此舉會與王國開戰,他沒理由到現在都拒絕交人吧?」


    邊境早已瀕臨極限,在最危險的地區守護大陸的奧姆伊領地,被大貴族們害得陷入貧困,一直在缺乏武裝的狀況下與魔物之森的魔物們戰鬥。沒在這種情形下滅亡根本是奇跡。要是奧姆伊滅亡了,王國也會跟著毀滅,然而愚蠢的大貴族卻隻想著如何奪取更多邊境的魔石,真是令人作嘔。


    「他不是在庇護那個小子,而是違抗王國的旨意。以過去的盟約為理由,停止販賣魔石,藉此威脅王國。證據是有情報指出,邊境那一側的入口築起了一座強大的要塞,想必他們從很久以前就在為此進行準備了吧。從要塞的規模來看,至少不是五年內能建造出來的。」


    在這種狀況下建造了要塞嗎……而且是從好幾年前開始。盡管難以置信,但若是連要塞都準備好了,就表示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吧。


    「可是,我們打得贏梅洛托薩姆希姆奧姆伊率領的邊境軍嗎?而且若是他真的建造了要塞,代表他已經準備好要打仗了吧。」


    「但我們不能撤軍,現在收手會導致王國分裂,失去國家的地位。如果能靠商量解決自然是好,既然已經決裂,王國在戰爭中會撐不下去。沒有時間了,現在國庫空虛,連向別國償還債務都成了危機般的狀況。」


    那就別再奢侈度日了,明明一切的根源都出自從王國腐敗前腦子就已腐壞的貪婪貴族。


    「就連夏莉賽蕾絲率領的近衛師團都覆滅了,還有誰能打贏?王國最精銳的部隊連抵達邊境都辦不到。在打贏戰爭之前,甚至連能否抵達戰場都不知道。」


    我還寄托了一縷希望在夏莉賽蕾絲身上,若她能進行交涉……不,她是去送死的。就算她為了王國而抵達邊境,也不可能將劍指向梅洛托薩姆卿。她打算以自己的死亡為契機,阻止那些大貴族。


    結果毫無作用,不過能接受梅洛托薩姆卿的保護,對她而言說不定是件好事。


    「除了換掉那些隻負責過國境警備的貴族子弟,全軍壓上邊境以外別無他法,那些大貴族的私兵與雜牌軍根本不像話。然而第一王子古瓦迪完全是大貴族那邊的人,拋棄他的話恐怕會留下禍根。」


    「拋棄就拋棄,禍根什麽的不用管。那些貪婪又無恥的家夥害我們不得不與邊境對立,而還想與之為伍的蠢貨,不管怎樣都不能把國家交給他!」


    簡直愚蠢至極。然而在這個情勢下,最可疑的第二王子卻毫無台麵上的動作,其他都是些繼承順位低的幼子。必須有人繼承王室,如果王兄沒有恢複,這將成為近在眼前的問題。但夏莉賽蕾絲想必不會參加這種以血洗血、淒慘的繼承權爭奪戰,所以她接受梅洛托薩姆伯爵的保護,說不定反而是種僥幸。遭到暗殺的危險太高了,她相當受軍隊與人民歡迎。而王子們則是惡評如潮,毫無半點人望。沒錯,危險就來自王城之中。


    「不要動用王軍,召集附近的少數部隊。即使交涉已經變得毫無意義,最後也得抵達梅洛托薩姆卿的麵前。何況王兄動不了,必須由我過去才行……即使一切都已經太遲了,我也不得不去。」


    滅亡嗎?諷刺的是,若是梅洛托薩姆伯爵乾脆謀反奪取王國,反而是最好的結果,真是笑話。不過他是絕對不會謀反的。


    「武力毫無意義。既然梅洛托薩姆卿不允許,拿那個小子的人頭來換就行了。跟我的頭交換,牽製那些貴族,不這麽做肯定會滅亡。」


    如果想要王國或王座,奧姆伊曆代當家全都能在任何時候做到。但他們總是向王國與王室獻上最高的忠誠,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曆代國王皆感謝奧姆伊家,為死在魔物之森的曆任奧姆伊伯爵落淚,向不求權力、一心為了人民奮戰的英雄一族奧姆伊致敬。


    這才是王應有的態度。我迪歐瑞爾受到曆代奧姆伊的幫助與恩惠,若是恩將仇報,那麽王族的身分不過是裝飾罷了。而這個王國的命運也走到了盡頭,內部腐敗不堪,對鄰國言聽計從的拜金貴族最後出賣了王國。


    正因如此才需要那個小子的人頭與寶物,隻能將藏匿寶物的罪推到他頭上,以迷宮的寶物進行交易。事成之後,我的人頭也不需要了,我等早在許久之前就該被殺光。我最後的任務,就是代替王兄去見梅洛托薩姆伯爵。雖然無話可說,但至少要作為王室成員向他低頭致歉。


    「至於貴族軍的作戰狀況,反正王國都要滅亡了,與邊境軍聯手殲滅他們也不錯。」


    「這、這玩笑開得太過頭了。要是這種分裂王國的發言泄漏出去,會引發大問題,幫邊境說話很可能會被當成國賊喔。」


    就連王兄──國王都沒能阻止的險惡狀況,無能的我更不可能阻止。而在王倒下的期間,險惡的事態變得更加糟糕,比想像中最壞的情況還要糟。


    「國賊?聽說救援夏莉賽蕾絲的任務失敗了,但那根本是假藉救援名義的暗殺。連交涉的藉口都沒了。說到底,我們既沒有能交涉的材料,立場上也不被允許進行交涉啊!」


    王國軍早已被貴族的軍隊壓製,連王國軍本身都分裂了,許多人選擇依附大貴族。就算演變成內戰也沒有本錢打仗。但我要保住邊境,能利用的條件隻剩下那個莫名其妙的小子和寶物,得不到的話,就沒有能與貴族們及背後的教會交涉的籌碼。


    「除了討伐邊境以外,我們已經別無選擇了。沒有其他方法能避免戰亂,還請您理解……」


    要是奧姆伊伯爵不庇護那個小子,說不定能利用他破壞貴族們的大義名分。雖說奧姆伊這個人就是會幫助所有人民,但也太頑固了。在絲毫不讓步的前提下,那些貴族不可能收手,唯一的折衷之道就這麽消失了。


    「你的意思是要討伐奧姆伊伯爵嗎?討伐王國的英雄與大恩人,你覺得人民會原諒這種事嗎?」


    貴族們難道真的認為,由王室與貴族組成的烏合之眾打得贏邊境軍?那些廢物貴族連邊境都沒去過嗎?邊境的強軍可是在魔物橫行徘徊的魔物之森持續戰鬥,他們是認真覺得連淺層迷宮都無法擊破的貴族軍能與對方一較高下嗎?


    「是的……不討伐的話王國就會終結,國民將失去國家淪為流民。然後……大陸將陷入戰亂。不是能不能討伐的問題,而是除了討伐之外別無選擇。即使對方是奧姆伊也一樣。」


    因愚蠢而滅亡嗎?如今就算交出王子們和我的性命也於事無補,隻能去邊境(奧姆伊)了。若是不在王國的黑暗有所行動前收拾事態,打倒奧姆伊之後,王國無論如何都會滅亡,光靠王國是無法解決的,他們為什麽不明白?


    「是嗎……看來隻能朝世界的盡頭出征了。」


    可以的話,希望能用那個冒險者小子讓貴族們閉嘴,且與奧姆伊伯爵進行交涉。擺出我等王族,包含王子們在內的人頭謝罪,貴族們就以那個小子和寶物來應付。這就是我最後選擇的道路。要拿我的命來換也無所謂,一旦發生內戰──王國就會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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