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天 傍晚 姆莉姆莉城


    這是一群衣著光鮮亮麗的精銳騎士,整齊劃一的動作透露出訓練有素的事實。他們舉著王弟旗與國王旗,這是作為國王代理的證明。


    所有人都穿著精良的裝備,也有人的衣著奢華到引人注目的地步。這是全副武裝的軍隊特有的軍威,散發出懾人的魄力,湊齊昂貴的全身甲胄後,騎士團便具有吸引注意的魄力。


    不過最引人注目的是王國前所未見、造型豪華炫目的馬車。其外觀華麗到難以稱作馬車,就像宅邸一樣。而且重量輕到從那巨大的車身根本無法想像,車廂在馬匹的拉動下流暢地行駛,沒有一絲晃動。


    馬車前方是由身穿甲胄、美豔至極的姬騎士們帶頭,以美麗的身姿保護著隊伍前進。唯有那個地方看起來充滿夢想、美得閃閃發光。她們具有壓倒性的權威與風範,能讓整片大陸的王低頭,使無數人敬畏地頂禮膜拜,可說是威風凜凜,光是前進的模樣便足以鎮壓敵人,充滿凜然的威嚴。


    「你可是囚犯。雖然被關進牢裏之後擅自過起奢華的生活,不時隨意外出又若無其事地回來,但依然是囚犯。」


    士兵疲倦地提醒。那輛讓所有人見了為之傾倒、豪華絢麗的馬車似乎是一座簡易牢籠。唉,每次都這麽莫名其妙,我已經習慣了。這個世上有許多莫名其妙的事,但最令人費解的怪事多半和那名少年有關。莊嚴華美的車門打開,那個被抓之後依然逍遙自在的囚犯走了出來。


    身披黑鬥篷的少年神情平淡地下了車門,在美麗的姬騎士簇擁下邁步前進。騎士們連忙讓開道路,少年悠然自得地穿過眾人眼前,對於王國的代理者、身為王族的王弟不屑一顧。


    層次截然不同,那是霸主的等級。即使麵對貴族、領主、王族甚至國王依然滿不在乎,遙不可及的層次讓權威、威風、威勢與權勢都相形失色。


    無論對方的地位、身分、立場、說話的份量如何都不值一提,高高在上的他會讓人認清自己的渺小。身穿王室祖傳甲胄、擔任國王代理的王弟,在他麵前隻不過是凡夫俗子。


    然而少年並沒有耀武揚威,他總是恬淡自適地過著自己的生活,其威嚴便令所有人折服。他一如往常地信步前行,讓一國的掌權者為他開道,撇開國王並使公主跟在身旁。


    「我回來了~呃,明明離開了卻又被人帶回來,我到底是去做什麽的?嗯,我隻做了名產店的開店準備就回來了,大概是這樣?梅莉爸你在做什麽?啊,難道是被姆莉姆莉夫人趕出來,要去向她道歉!?嗯,夫妻吵架連狗頭人都不理,但婊子感覺什麽都咬,要不要借你?被咬會很痛喔?之類的?」


    我笑著迎接少年。也隻能笑了,因為雙方差距太大,就像人類挑戰高山或大海一般。不管再怎麽執著於權威,少年依然不放在心上。


    「嗨,遙小弟,公主殿下受你關照了。在外頭不方便說話,我們進去姆莉姆莉城聊吧……呃,不知不覺間姆莉姆莉城這個名字已經在整個邊境固定下來了,這是為什麽呢?另外,我隻是來迎接你的,不是因為夫妻吵架被趕出來,別讓人咬我好嗎?應該說讓夫妻吵架被趕出來的可憐人被咬也太可憐了,希望你高抬貴手,不過我可沒有被趕出來喔?」


    我讓心腹幫遙小弟他們帶路,自己去向王弟閣下打招呼。看他受到震懾、茫然自失地僵在那裏,還是去迎接他吧。


    王弟閣下從小就很頑固,當時還是王太子的兄長說過,弟弟說不定有朝一日會對高山命令「在王的麵前要低頭」,看來他說的沒錯。雖然個性認真有禮,敬愛兄長又努力不懈,卻不知變通,既正直又太過老實了。


    在這種狀況下擔任國王的代理人,想必他苦惱到沒時間休息了吧。缺乏生氣的臉上有著深深的黑眼圈,筋疲力盡的表情始終揮之不去。在擔心王兄病情的同時,交給自己的國家走向崩潰,這應該讓他自責到幾乎失去理智,然後才下定決心來到了這裏吧。


    理應身為囚犯的少年與其他人的說笑聲從後方不斷傳來,王國的代理國王則一臉悲壯地默默發抖,責任感帶給他的折磨實在太大了。


    「歡迎,王弟殿下親自來到最偏遠的邊境,實在令人不勝惶恐。請接受我這個奧姆伊家家主的款待,進來這座狹小……(偷瞄)呃~雄偉又豪華的城堡,讓我為您接風洗塵。」


    「不需要這麽多禮,梅洛托薩姆卿。來到這座邊境之地,該低頭賠禮的是迪歐瑞爾王族才對。對我們一族而言,邊境是必須謝罪的對象,連受到原諒的資格都沒有。梅洛托薩姆卿……梅洛托薩姆大人,對不起……對不起。」


    他的表情沉痛,簡直快哭出來了,從小到現在一點也沒變。與自由奔放的兄長完全相反,古板到就像是由權威、禮儀與保守的責任感組成一般。王室什麽也沒做,總是試圖保護邊境,這點我已經聽夏莉賽蕾絲殿下說了……他是想以代理國王的身分攬下所有責任吧。


    真是誤會大了,想必他打算為邊境的滅亡謝罪與贖罪。雖說要與王國、教國,最糟甚至是大陸上所有國家為敵,但這座邊境可是一點也不打算滅亡喔。


    沒錯,贏不了這種事對我們來說一點也不重要。我們不打算敗北或滅亡,也早就不被允許放棄與哀歎了。我們從在後麵笑著的少年手中收下了了不起的事物,那名少年送給我們的禮物足以改變這一切。


    被說總有一天會命令高山低頭的王弟,應該沒發現自己達成了將攻陷大迷宮、殺死魔物之森的少年抓起來的偉業吧。感覺遙小弟也沒發現自己被抓了,但我還是別聽他說明比較好。唔嗯,下次再問翻譯班長小姐吧。


    王弟到現在還深深低著頭,為了即將發生於邊境的悲劇而苦惱。代理國王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親自來這裏贖罪。


    於是我小聲地向王弟……穆斯吉克斯說:「我們去裏麵談談吧。另外就算是代理,王也不該對家臣低頭。身為王就要挺起胸膛,穆斯吉克斯。」說完後拍了拍他的背,他這才抬起疲憊的臉龐。才一陣子不見就讓他消瘦蒼老至此,給他吃點美味的食物吧……要拜托遙小弟提供了。


    雖然有些話想說,也有事情要問,但還是先讓他們休息吧。所有人都累壞了,裝備也滿是髒汙,而且以國王的陣仗而言,這個人數少得異常。連王弟都遭到襲擊了嗎──果然有內幕啊。


    所以他才會來傳達戰亂與悲劇發生的消息,並作為王來向我道歉吧──告知邊境即將發生的戰亂、悲劇與毀滅,以王的身分提著頭顱來贖罪。


    雖然他說悲劇即將發生,但老實說我根本想不到攻陷這座邊境的方法。防守時得考慮該處要如何進攻,這是軍事的基礎。因此邊境軍的幹部與軍師都絞盡了腦汁,列出所有打下邊境的方法,反覆思索、檢討與研究,結論是打不下來──隻能以消耗戰逐步削弱。然而無論軍勢多麽龐大,在消耗戰中都會先減損到自滅。嗯,到底該怎麽打?


    況且邊境有那位少年,在這種狀況下挑起戰爭,我隻能說根本是瘋了。就連麾下擁有最強近衛軍的劍之公主都打不起來,在談論軍事之前,這才是最大的難題吧?


    那名少年精通軍事,可以說是軍略、戰略、戰術與策略的權威。他交給我們的書「這是奧摸什麽的,應該說邊境?的防衛白皮書。不過我有好好寫成文書,不是空白的喔?」裏麵寫滿了我至今想都沒想過、關於軍事的一切。這是一本研究了所有戰術、探究其結果的可怕書籍,甚至能說是洗煉的戰鬥藝術。另外……他果然還是沒記住這座城鎮的名字。


    然而精通戰術到令人驚豔的少年,卻若無其事地斷言:「不戰而勝才是最厲害的喔?應該說讓雙方打起來就輸了,之類的?」可怕的是,這點千真萬確。不管怎麽想,這群少年都比邊境更不可能被打下來。要是有人對付得了他們,早就能處理大迷宮或魔物之森了吧。


    這群少年都在笑,就算說邊境即將滅亡,也隻會讓人想反問「怎麽滅?」罷了。唔嗯,要不要去問問如何辦到,以增進學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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