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天 中午 姆莉姆莉城 會議室


    設想中的最糟情況變得慘上加慘,偏偏是所有想得到的狀況中,壞到不能更壞的發展。傳令兵的一句話翻轉了開到現在的會議,讓開會失去了意義。


    「王都發生叛亂!第二王子發表就任王位的宣言,封閉了王都的城牆。」


    邊境軍的兵力最少,戰力少到不該被拿來比較的程度。雖然能抗衡敵方的一支軍隊,但實在難以分散兵力打仗。打從一開始,邊境軍除了以突擊取下敵將的人頭之外,沒有其他獲勝的方法。


    「王的安危呢?」「目前沒有相關情報。」


    正麵擊殺將領──要是辦不到這件事,我們就無法離開邊境,這點正是邊境軍的弱點。如今可以靠少數的邊境軍打防衛戰。但那是因為假迷宮、姆莉姆莉城以及整個領地自給自足的能力提升,邊境才獲得了進攻以外的選擇,也就是防守。我們無法雙線作戰……邊境沒有足夠的兵力。


    王國兵力的三分之一正與第一王子一同朝邊境進軍,第二王子固守的王都兵力加上鄰近的軍隊,應該也留有三分之一。剩下的是國境上的警備師團,還有各地貴族軍的士兵。而貴族軍──還是當作敵人看待比較好吧。


    迪歐瑞爾王國雖然號稱擁有十萬雄兵,但實際上正規軍隻有五萬,算上難以稱作士兵的文官、城鎮的大門守衛與警衛兵也才兩萬左右。剩下則是受到徵召的村民與傭兵團,東拚西湊才得出這個最高數字。純論王國軍本身隻有三萬,另外兩萬則是各貴族的私軍。然後……就連這支王國軍也分裂了。


    相較之下,邊境軍的正規士兵是兩千五百名,連位數都不同。不過我們不會敗北,隻要是主動挑起的戰鬥,就必定能打倒敵人。


    但絕不能分兵行動,一旦被迫分散就輸了。壓倒性的少數若是不能集中,就會被兵力差距消耗殆盡。而在迷宮存在的前提下,不能將冒險者們卷入無謂的戰鬥。


    「唯一的救贖是,最強的近衛師團由於與夏莉賽蕾絲公主一同進攻假迷宮,沒有返回王都。而最大的戰力──第一師團也分布於國境線上。」


    第三師團加入第一王子和貴族軍的麾下,作為王都防衛部隊的第二師團是跟著第二王子嗎?空有名號的第四師團是工兵與專門補給的部隊,似乎沒有被任何一方拉攏,之後加入了第一師團……但人數劣勢依然難以逆轉。


    「王弟閣下帶走的軍隊是以留在王宮負責警備的近衛為主,但就算加上所有警衛也才兩千,若收留夏莉賽蕾絲公主率領的所有近衛則是三千。全部人數加上兩千五百邊境軍也遠遠不到一萬人。」


    「對方還徵召了傭兵,另外教國也派出了軍隊……我想少說也有三萬人。」


    教會派的貴族軍以及隸屬第一王子派閥的王國軍第三師團,其聯軍的名稱是「邊境地平定軍」,這股聯軍人數應該不到兩萬。而固守於王都迪歐瑞爾、負責王都守備的第二師團若追隨第二王子,那他的「叛亂軍」就會成為一大威脅。


    不曉得其他貴族會如何行動,第一師團應該不會離開國境才對。


    「這無疑是三者相克的局麵,隻是戰力差距太懸殊了。不過這麽一來,沒有據點的第一王子軍應該會失去選擇的餘裕。」


    「盡管不可小看第一王子背後的大侯爵家與教會的力量,但其兵力愈大就愈難維持,補給量會變得相當龐大。」


    那他會選擇短期決戰,照原定計畫前來邊境,還是返回王都呢?


    「第二王子究竟在想什麽!國王呢,王兄怎麽了!!這可是篡奪王位,是謀反的行為!!」


    王弟陷入了混亂,不過他這位代理國王身在此處,這件事本身就推了第二王子派一把。如今第一王子與貴族軍遠離王都,代理國王不在,正是唯一能謀反的時機。說不定對方正是看準了這點,刻意打造出眼下的局麵。


    「隻要第一王子、教會以及教會派的貴族攻陷邊境,第一王子就會成為王國的霸主,屆時第二王子的小命就不保了。他是在等待發難的時機,還是不得不這麽做呢?」


    「應該是在等待這個絕妙的時機吧,這要說偶然也太剛好了。」


    雖說必須與第二王子交涉,但和談的希望極為渺茫。畢竟這邊有代理國王與公主兩位擁有繼承權的人,又是兵力最少的一方。我們處於最危險的立場。


    「王弟閣下,隻能等情報傳來了。在這種狀況下行動會讓人有機可乘,就算取得先機也沒有意義。現在先等待吧,王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嗚,都怪我無能,害得國家……」


    就算能接受王國(內部)的現狀,選擇等待會比較有利,然而一旦外國(外部)有所行動,將會演變成至今最大的危機。對王子與貴族們來說礙事的第一師團被趕到國境上,這反而是王國的福氣。但現狀無法長久維持,就算第一師團是精銳部隊,在沒有援軍的戰鬥中遲早會潰敗。


    無謂的會議結束後,遙小弟在門外等著。我告訴他急報與目前已知的情報後,他毫不驚訝地低聲說「還真老套耶?」。也就是說,他預測到了沒人注意過的第三勢力的出現,所以才會說「老套」。果然如此。


    遙小弟低聲嘟嚷「接下來是哪邊?」。還有別的勢力嗎……看來我們耗費時間開的會毫無意義。要是還有別的勢力,我們根本束手無策,隻能等待相關情報。


    他還說了「問題是第二王子背後的人嗎?」以及「第一是教國與教會,那第二呢?」……這個問題本身應該就是回答吧。如果對方沒有後盾就算了,但沒弄清楚就出手的話,就算表麵上擊潰也會留下後患。


    「唔……是商業聯合國家嗎?」


    準確來說那不是國家,而是實質上構成了國家的商業聯盟。由複數的商業公會聚集形成的商業特區,擁有自己的軍隊與土地,跟國家沒什麽兩樣。


    雖然與教會反目,在奴隸買賣這方麵卻是合作關係,賺取莫大利益的巨型商業聯合國家。不是國家的國家──商國。


    「他們的確是公然反對教會對於魔石與魔道具的獨占,但在奴隸買賣這方麵則與教國聯手,攻擊獸人之國並將其當作奴隸買賣……要與他們敵對嗎?」


    「大概是認為隻要攻下王國就能賺大錢,或是『將第二王子出賣給教國也能賺,無論如何都穩賺不賠?』吧。」


    也就是說,商國不希望邊境的魔石與教會製作魔道具的知識合而為一。於是他們推出第二王子竊據王國,妨礙教國獨占這些權益。若是失敗就附帶條件將其賣給教國,以施恩換取利益。


    「雙方都是因奴隸製度而與王國反目的國家……」


    沒錯,王國也存在著奴隸製度,但那隻不過是依照金額進行一定期間的義務勞動。


    「王國的法律和那種抓了人令其工作到死,殺掉也不算犯罪的野蠻製度不一樣。更何況獸人國是王國的友邦,從建國以來就把獸人當作同胞,應該不可能助長歧視才對……」


    「如果第二王子的背後是商國,訂下密約的王子是要違背王國律法與王室的盟約嗎?」


    還是說第二王子隻是用來交易的棄子?然而王都一旦被占據便極難攻陷,那既是王都,也是國家最前線的要塞。


    「結果湊齊了最壞的情況啊。」


    出乎預料、比預期中最壞的情況更差。而少年──遙小弟又瞭解、預判到什麽地步,心中有什麽對策呢?隻要這群少年留在邊境,我就能派出軍隊。然而在這種狀況下出兵,邊境軍會在某處動彈不得。


    「所以他才打算主動過去嗎……」


    我不能讓他闖進第一王子的軍中,這是王國與王國貴族之間的問題。事態已經發展到宛如泥沼般難以突破,讓他過去就像是逼他啜飲泥水,是不可饒恕的行徑──但他自己好像想去。


    「對王弟閣下──穆斯吉克斯說什麽也沒用吧。」


    「王弟閣下非常頑固,畢竟他已經做好了舍命的覺悟。」


    遙小弟在他眼中隻是一個粗魯無禮的少年,他沒有理解到眼前的少年並不是一眼就能看穿的平凡人物。


    所謂的強悍是一種可能性。那位少年看似弱小,卻殺死了據說能毀滅整個大陸的大迷宮。為何王弟無法理解呢?那位少年擁有的可能性,別說王國,甚至能毀滅大陸。這個可能性存在的事實,就代表了他有多麽可怕與強悍。


    要說是無可奈何也對。的確,比起瞭解那名少年,叫高山低頭行禮還比較簡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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