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天 深夜 迪歐瑞爾王國 王都


    結果剩下來的貴族家連三成都不到,而剩下的那些正經貴族全都被削弱實力,光是要分家就沒多少餘力了。另外,曾與腐敗貴族有聯係的人,終生不準再服侍貴族或從事公職。無論是貴族家還是人才都極為缺乏,但黑發少年等人似乎絕對不會接受爵位。


    沒收下獎賞,功勞全部讓給王室;討厭爵位,對名譽一點興趣也沒有。少年唯一想要的是「好感度」,他說自己明明沒做錯事卻總是被罵,好感度是防止被罵的重要事物。我查過王宮寶物庫的目錄,沒找到類似的東西……要是有,反而會嚇一跳。


    我讓少年從寶物庫中偷偷帶走他想要的東西,完成形式上的謝禮。然而沒剩什麽好東西的貧窮王室,就算把寶物全都給他當作謝禮也不夠。


    「梅洛托薩姆,貴族家不夠了,行政上會遇到障礙。你那邊有沒有可以授予爵位的人才?邊境應該有吧,給我。」


    「不給,再說貴族在邊境不受歡迎。我家很窮,大家對於貴族的印象就是『危險』、『辛苦』、『會被少年欺負』,所以應該沒人想當。」


    竟然是不受歡迎的職業!?不,或許這才是對的。為了人民而戰、為人民工作的貴族家或公職,要是受人羨慕才是錯的。不過竟然會被嫌棄……奧姆伊沒事吧?


    對邊境而言,這可以說是理所當然的,一切都是王國之罪。奧姆伊家的曆史就是在盡頭之地孤立無援地對抗最強的魔物,然後死去。所以沒人想成為貴族,所有人都景仰支持他,與王室截然不同。不過對貴族的印象居然是會被少年欺負……


    「報告,釣到了,以上。」「以上是什麽意思!雖然不用問也知道少年他們沒事……數量呢?」


    特裏賽爾傳來了通知,少年等人作為誘餌展示出最後的機會,釣出所有造反的貴族。隻要帶著公主與美姬們毫無防備地出門,對方就會爭先恐後地來抓人。既然蠢到這種地步……那麽滅亡也隻是自作自受。


    以前從邊境寄來的一封信上就寫了答案。「為何隻能等待被迷宮王毀滅國家的貴族,要挑釁殺死迷宮王的人?要自殺別叫我去做,自己去死一死。by奧姆伊」這封信讓交涉決裂,王國就此分裂。寫信的犯人正在一旁獨占按摩椅。


    不過這正是答案。無論是美姬令貴族們目眩神迷的美貌、龐大的財富或王室的血統都隻是附帶的,這群人的本質是迷宮殺手。想抓走大陸上最強的戰鬥部隊……要是辦得到的話,自己去打倒迷宮王還比較快,為什麽不懂呢?那些美姬的美貌,以及故意在貴族們麵前露出的兩枚王幣,讓他們的雙眼被迷住,又被戲劇的效果所騙,輕視了對方。


    襲擊王邀請的最尊貴賓客,即使是貴族也無法辯解,毀掉其宅邸也不會觸犯法律。貴族們遭到陷害,逼入無處可逃的絕境。這一切從頭到尾都是陷阱,誘餌就是最強的劊子手。


    「結束了。」「嗯。」


    王國的曆史結束了。為了人民而奮起、有誌一同的夥伴成了現今的貴族世家,其中有七成消失,七成的誌向粉碎了。王國建國的英雄譚腐敗死絕,但隻要王室依然存在,那就必須繼承其誌才行。


    「梅洛托薩姆……我該怎麽辦啊!?」


    失去七成貴族,統治就不可能成立,然而留下腐敗的貴族也沒有任何意義。做到這種地步,不能讓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


    「什麽怎麽辦,要是有辦法解決,早就在處理了,沒辦法的話也無可奈何。你是辦不到的。」


    「即使如此,還是得解決啊……麵對那名少年,我絕對不能因為做不到而放棄。」


    貴族與官僚做了假帳,沒有報告正確的數字。資料也遭到篡改,連哪個是對的都不曉得。統治所需的情報完全不夠,一切從頭開始的話,不知道要耗費多少時間才能正常經營一個國家。即使在我這一代做不完也不能不做,我隻能一步步向前邁進。


    然而王國的混亂終究會為國民帶來痛苦,也會波及地方。既然處分了治理該地、隱匿情報的貴族與官員們,這樣的後果就無法避免。收集、統整情報也要耗費龐大的人手與時間,到頭來還是會造成民眾的困擾。


    「(啪唰)我就說你辦不到啦,迪亞爾賽茲。沒錯,過去的我也一樣。」


    梅洛托薩姆說著便扔來幾本厚重的書,封麵寫著《那個叫什麽……輕浮王國?雖然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名字,總之這是輕浮王所在王國的經營書,或者說類似計畫書的感覺?之類的?》的標題,內容是……整個王國的詳細情報。沒被篡改的稅務與收獲量、人口和村鎮的正確數量與情報,全都統整在裏麵。


    王室想盡辦法也沒能獲得的真相,這裏麵全部整理好了。這……如果這就是真相,王國的稅收有一半以上被貴族吸收,人民被徵的稅將近規定的兩倍。持續了幾十、幾百年的腐敗,竟然會發展到如此致命的程度。這樣不滅亡才怪,滅亡是理所當然的結局。


    「這是……」「沒錯,是少年給的。」


    我們王室所知的數字全都經過篡改與捏造,以此為根據製定的對策當然也隻會令事態惡化。不曉得有多少城鎮、村子和礦山是王室所不知道的……換個角度來說,沒有王都官僚的參與不可能辦到這種事。


    還有一本《貪汙的錢錢去哪了?呃,大概在口袋裏吧?》是明麵帳簿和秘密帳簿的清單,詳細記載了是誰用什麽方式偽造金錢的流動,是否偷走一部分藏起來……果然有共犯。地方的官員貪汙之後向領主報告,領主貪汙後向王國納稅。接著王國的官僚貪汙後存進國庫,最後將經過層層剝皮的數字與金額呈報上來。徹底腐敗了,這下官員也有七成要消失了。


    必須從行政開始重建,不過隻要有這本書就辦得到。無須調查,多餘的利益結構都寫在上麵,人手和預算隻要三成就夠了。有七成官員根本沒做事,隻是在貪汙而已……附帶高額薪水。而立案書上寫了要如何照順序處理,可能出問題的部分全都有解決方案。有了這本書,不隻是官員,連領主和國王都是裝飾,隻需照做就行了。但在照做的同時,若不能理解這本書就沒有未來。為了掌握更進一步的未來,我們必須具備與這本書同等的能力才行。


    看來王國又得救了。既然有調查、統整得如此完美的書,表示事態發展從一開始就決定好了。王國將會死亡,然後重新建國,少年一開始就這麽決定了。


    進行如此綿密的調查,整理、理解並計算龐大的數字與情報,究竟花了多少時間啊……即使舉國之力耗費數年也做不完數量如此驚人的調查與報告。而且就連該怎麽做、會有什麽結果,所有答案都寫在王國未來的設計書上了。


    「這就是讓邊境脫胎換骨的能力嗎……我總是在受人恩惠啊。」


    「邊境也是,而且邊境版比這個更詳細喔,羨慕吧。」


    囂張個屁。呃,竟然還能更厲害嗎!根據梅洛托薩姆的說法,從工業到農業的具體政策、公共工程的計劃與預算並附上設計圖、礦山的開發計畫、新種類的農作物,再從都市計畫到治水與防衛計畫,各式各樣的書都有。難怪邊境會脫胎換骨,這已經是能建國的程度了。換句話說,要是王國被放棄了,奧姆伊就會建國,王國實際上等於滅亡。計畫書傳達出這個意思,我們將邊境逼到了這種地步。


    「報告,貴族的私兵全都抓起來帶走了。貴族街毀滅崩壞,現在變成了空地。報告完畢。」


    少年還去外麵當誘餌了嗎?這下貴族就算躲過處刑,爵位也被剝奪、失去房子和財產了。沒錯,就跟那些孤兒一樣。


    也就是說,少年是為了孤兒們生氣,王國與貴族都是附帶的。欺淩孩子們的人將受盡欺淩,我們得救的條件是為孩子們打造未來,所以才獲得了這些書。「王室是為人民而存在」少年要我好好遵守這項傳統。


    他將孩子們的未來,托付給沒能拯救那些孩子的我們。我得堅持到底才行,因為被托付的事物實在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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