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天 傍晚 迷宮 地下85層


    大家都怒氣衝衝。被憤怒的少女蹂躪、壓扁、玩壞的遙同學屍體在迷宮最底層滾動。雖然他比迷宮王更危險,但今天的濕淋淋擠饅頭遊戲破壞力更是高出一大截……遙同學的眼睛也變成了幸福的叉叉?


    因為大家都不想聽到那種話,沒人想聽他說「對不起」。遙同學一直在擔心我們,既過度保護又寵得要命,溫柔地守護到現在……我們才不想聽他說「對不起」這種話。


    因為那是在侮辱為了我們而努力的遙同學,是在侮蔑不斷幫助我們的遙同學。即使說這話的人是遙同學自己也不能原諒。


    不,正因為是遙同學才更不能原諒。因為我們根本沒道理責備他,就算他真的有疏失,出了某種差錯,無論如何我們都會原諒他。誰能責備為我們做到這種地步的人?我們的幸福、性命,一切都是他給的,為什麽要向我們道歉呢?


    他盡全力製作了完美保護我們的甲胄。那已經是迷宮下層掉落物的等級,而且是完全針對我們的需求訂製的手工鎧甲。我們已經聽說他重做了幾次、做過多少測試,誰還有資格要求更多呢?


    所以大家氣得把他壓扁。因為說教他肯定不會聽,就用身體好好告訴他。我們的聲音傳不到他心裏,就算再怎麽用力大喊「已經夠了」,要是我們出事,他還是會無比悔恨地責備自己吧。


    所以我們絕對不能死,因為遙同學會感到痛苦。但就算有危險,我們也不能放棄變強──因為遙同學會一個人受傷。


    「要怎麽處理這具幸福的屍體?」「放著不管會給迷宮添麻煩吧。」「嗯,要是遙同學變成了迷宮王……那座迷宮會很危險?」「「「把他帶回去吧!這是禁止放在迷宮最底層的危險物品!!」」」


    不管有多強人所難,我們終究是安全地冒險變強了。所以應該很辛苦才對……他卻無聊到玩起雙六,一有危險就拿史萊姆當借口出手幫忙。然後隻要我們有危險──他就會責備自己。所以大家才會這麽生氣。


    「沒關係、我們會……把他帶回去。」「畢竟是主人。」(抖抖。)


    如果遙同學能把擔心我們的一小部分心力拿來擔心自己就好了,把為我們做的事拿來對自己好一點。然而這點應該完全傳達不到他的心中吧。嗯,回去之後他一定會開始重新設計甲胄,企圖在早上之前完工吧。


    甲胄的數量已經超過三十件,他不知何時還幫教會的人們準備了甲胄。因為沒有量尺寸,設計顯得有點平坦與粗獷,不過那是配合所有人的尺寸製作的防禦專用規格。搞不好他連小田同學和柿崎同學等人的份也做了,總計超過四十件。以這麽驚人的速度製作,會對大腦造成負擔,然而他不惜讓腦袋裂開也要做出來。


    「如果說我在迷宮最底層力盡倒下,會讓人有種命運悲慘的感覺,但若說是被一群癡女壓扁就毫無悲慘感,這是為什麽呢?嗯,在迷宮最底層遭到『癡女 lv110』襲擊的可憐高中男生,到底要向誰報案才能傳達這股哀切之情呢?好多癡女喔?」「不要把少女說成癡女!」「「「沒錯沒錯!」」」「還有別像描述魔物一樣說是『癡女 lv110』!要是被寫進狀態欄該怎麽辦啊!」「「「咦!…………還好沒事!」」」「是說在你們開狀態欄看的那一刻,就等於承認犯行了吧?真是癡女?」「「「咕唔唔!」」」


    我們回到旅店,發現有客人。是早上的可疑商人和一位漂亮的大姊姊,兩人都是頗為年輕的二十多歲,衣著良好、態度親切,笑容略顯緊張,卻又有著冷靜理性的銳利感。話說那個化妝組合還真不錯。然後……遙同學不知為何正襟危坐地待命?


    「啊啊……是養生的大叔和外送的大姊姊?」「「「你怎麽叫了外送茶的大姊姊來呀!有罪!!」」」


    咦?早上的商人是開養生館的,大姊姊則是來提供外送服務的嗎!嗯,得說教才行。


    「嗬嗬嗬,我要毫不留情地說教,鐵風雷雨狂吹猛打、殺盡三千世界之烏鴉,如同暴風雨一樣的說教。渾身蓄積了力量,如今高舉的說教更不能放下,普通的說教已經無法滿足我,大說教!!我要的是一心不亂的大說教──!!」「「「班長壞掉了,醫療班照平常的方式處理!」」」


    【治療中,嚼嚼。】


    「很榮幸見到您,敝人是迪利鮑爾商會的會長,名叫艾琉絲,還請不吝賜教。哈爾斯應該已經向您知會過了,我們並非劄卡利亞商會的競爭者,而是希望共存共榮一同發展,望您知悉。」


    結果這兩人跟外送茶一點關係也沒有,似乎是商業國家的商人。


    「咦,我也把外送的黑爾斯先生搞錯,以為自己叫了外送茶來的卻是大叔在別人期待發生『啊──』的情節時就腐到不行了能讓人如此斷言的外送茶,那跟高中男生夢想中的浪漫外送茶哪裏不一樣詭異感激烈運作中但你說不會和雜貨店商會搶生意是指國外販售?」「「「原來那間雜貨店是商會,還有劄卡利亞商會這個名字呀!」」」「「「另外,人家才不是外送茶!!」」」


    看來對方是想和遙同學交易的商人,不是外送茶店。但遙同學似乎沒有理解到這件事,所以有罪。他自稱是健全的高中男生,卻以為自己叫了外送茶而正襟危坐地接待對方,根本是該被退學的故意犯吧?嗯,之後再把他壓扁好了。


    「作為見麵禮,這是早上提案的教國與商國,還有王國反動分子的情報。這隻是打個招呼,與交易無關,所以我們免費提供,請您將其視作迪利鮑爾商會誠心誠意的問候。」


    他們注意到與遙同學建立關係具有什麽意義,真了不起。麵對這種人,一介高中生要是隨便答應了什麽就糟了。大家屏息傾聽,於是麻煩的自稱高中男生一派輕鬆地開口回答:


    「啊,可以挑選嗎?而且還是免費這種坑錢的陷阱,如果是免費的話,我不需要教國與商國與王國反動分子的情報,但要是我說換成外送茶,背後就會傳來準備落下鐵球之雨的喀鏘喀鏘喀鏘聲響,所以還是暫時把它放在內心某處就好──如果是免費的情報,我想要的不是教國而是其背後的國家,還有精靈之國的情報。嗯,隻有大叔在的國家情報一點也不重要喔?」「…………他是這麽說的,會長。」


    對方的臉色變了,原本輕鬆又親切的表情浮現出真正的情感。似乎既困擾又覺得高興,眼裏充滿各種情緒。沒錯,他們在評斷遙同學。


    「呼──我知道您是位超乎常理的人,也做好了充分的覺悟。但沒想到不僅贏不了您,連談判都辦不到……能否請教為什麽是這兩個國家?」


    我們接下來明明要去教國,商國也不知道有什麽,遙同學卻說不需要情報!?還有教國背後是什麽意思?大陸最大的宗教,同時也是各國國教的教會,背後還有別的勢力嗎?


    「咦?因為如果神是正確的,教義有好好流傳下來的話,就不可能出現歧視獸人的風氣……那可是獸耳耶!?嗯,與獸耳敵對的當然是邪教啊!嗯,可愛就是正義,這條應該寫在教義裏喔?」「您知道這段曆史?為了扭曲教會信仰的神之教誨,有人長年累月在暗中活躍進行滲透的曆史。」


    接下來聽到的是陰影中的曆史、黑暗的真相,所以教會才扭曲教義並占據了教國……這些事情聞所未聞。亞莉安娜小姐等人全身發顫,他們憤怒、悲傷,並氣自己對此一無所知的愚昧。


    另外,我聽說精靈之國隱藏在大森林深處的前人未到之地,所以沒有情報。遙同學到底想知道什麽呢?


    「原因就是有事啊?嗯,我有事要找教國背後的勢力,精靈之國好像有事要找我?他們畏畏縮縮地不時偷瞄我,害我很介意。有事的話就說啊?我也有事yo?所以……你們有什麽事?」「看來別說談判,我們在討價還價之前就被抓住脖子了呢?究竟是什麽原因讓您認為我等與精靈有關?」


    我抓不到話題的脈絡。說到底,遙同學和精靈的交集……啊,奇莉奇魯小姐!?


    「持劍大叔和拿槍大叔躲了起來,帶著我的好感度的旅行商人也沒有現身喔?大概是看到精靈妹妹所以才會躲起來,我還在想下次會是誰來,結果是可疑的大叔?嗯,你的算盤打得也太好了吧?」


    這麽說來,自從我們回到邊境,就再也沒見過歐夫塔和加特克先生的隊伍了。姆莉姆莉城防衛戰時明明還在,在那之後卻連一次也沒遇到。而奇莉奇魯小姐是精靈……果然還是看不出脈絡。兩名商人看起來既高興又困擾……他們肩膀顫抖,開心地笑了。


    「呃,你的意思是就算在雜貨店大姊那裏買了算盤,隻要沒學就不會用,會用的話就表示……是從學過的人那邊收下的?也就是說,他們與當時在邊境的人有聯係?」


    這麽說來,算盤這種東西原本不存在,是遙同學做給雜貨店大姊用,後來才經由領主邸的文官們將其知識推廣出去。


    「嗯,這也是原因之一……主要是我做的算盤,我知道是誰買的,因為那些全都是手工製作的樣品,看到至少能明白那是賣給誰的喔?說到底,那個旅行商人帶來的商品太驚人了,到底是從哪裏來的?邊境之外?嗯,可是在邊境內外完全找不到那種裝備的買賣情報……明明有那麽多商品,卻連一件都沒有?」「哎呀呀,沒想到您從一開始就在等我們了。」「特地經由商國買賣根本沒用呢。」


    沒錯……遙同學一直在調查。


    「嗯,我不惜花大錢徹底調查費洛蒙的戒指,找遍了整個王國……但連發現那種裝備的傳聞都沒有。還有精靈妹妹的疾病,那是和邊境一模一樣的高濃度魔素所造成的對吧?那麽除了邊境之外,會溢出高濃度魔素,還會大量出現高品質迷宮道具的深──層迷宮會在哪裏呢?要是有這麽危險的迷宮,應該會令當地人非常困擾,隻有邊境才有針對迷宮采取對策吧?所以對方應該會派人來邊境調查,若這時出現了迷宮殺手會怎樣?結果……人不見了?也就是說,有精靈妹妹認識的人混在裏麵對吧?再來就是有兩個人名字超假,臉也一直藏起來?」「甘拜下風。」


    原來遙同學一直在調查能提升異性好感度的費洛蒙的戒指去向!嗯,這下真的要說教了!!


    「嗬嗬嗬……失禮了,我們投降認輸。既然來這裏之前就暴露了來曆,再怎麽掩飾也沒用。但我發誓,我們沒有惡意。隻是奇莉奇魯他們傳來的情報實在太荒唐無稽又無法理解,沒人能做出判斷,連交涉甚至接觸都辦不到。這次本來隻打算將情報作為見麵禮,認識一下而已……哎呀呀,真傷腦筋。」


    兩人跪在地上深深低頭,行禮的對象是精靈妹妹伊蕾莉亞小姐。


    「我們是與精靈關係親近的商會,並不是站在代表精靈的立場。不過我們從很久之前就對封印巫女伊蕾莉亞大人感到歉疚,這是全體精靈的意思。盡管用了各種手段尋找藥物,卻始終無法獲得被商國高層控製的好藥。後來跟著資深冒險者來到邊境尋求藥物……最終由歐夫塔他們得到我們沒能入手的藥物時,伊蕾莉亞大人已經被其兄長維茲姆雷古傑洛大人強行帶走了。我們所有行動都慢了一步,實在無顏為自己辯解。讓您承擔危險的使命,卻無法拯救您,真的萬分抱歉。還有──謝謝您。」


    兩人頭抵著地麵謝罪並道謝。當時伊蕾莉亞小姐的哥哥為商國賣命收集到的藥物,也隻能勉強延續她的性命,處於危險的狀態。


    她一直作為巫女抑製著迷宮的活性化,身體受到高濃度魔素侵蝕而病倒。在哥哥將她強行帶走之前,她還想繼續擔任封印巫女。直到下一任巫女被選出來為止……拚命到倒地不起的地步。


    遙同學臉上的壓迫感終於消失了。伊蕾莉亞小姐隻是不停哭泣。過去的苦勞得到慰借,對方還為施加重責大任的事道歉。不僅沒有責備她逃跑,還謝罪並誠心表達感謝,終於獲得了回報。雖然遙同學說這點程度當然不夠,不過她的內心終於得到回報,如今真正從這份沉重的責任中解脫了。


    商人們不隻為了迷宮的事,也是為了伊蕾莉亞小姐尋找「蘑菇傳教士」。然而傳聞中的蘑菇傳教士是「帶著柔和的微笑四處治愈人們,眼神充滿慈悲的青年」,他們用盡各種方式仍舊完全找不到這樣的人。嗯,這樣絕對找不到的。


    他們也調查了「迷宮殺手」的為人,結果根本搞不懂報告的意思,因而陷入了混亂。所以──親自來會麵。嗯,就算見了麵也不會搞懂喔?對話之後更是覺得莫名其妙?然而恢複健康過著幸福生活、失蹤的封印巫女伊蕾莉亞就在麵前,看到她那幸福的笑容,他們決定相信這一切。


    想做生意是真的,但更重要的是為遙同學救了伊蕾莉亞小姐一事致上深深的感謝,他們計畫送上情報、武器與裝備作為交易的一部分。聽說為了委托『傳說中的迷宮殺手』攻破迷宮,精靈之國現在正舉國收集龐大的預算。嗯,那位迷宮殺手的報酬──明明就很便宜呀?


    等遙同學又沒錢付住宿費,大概隻要一點小錢就能讓他跟著走了?畢竟他平常都是無償進入迷宮收集魔石過活的。因為他連冒險者都不是,進入迷宮沒有補助,即使攻破了也得不到獎金。但他還是因為好賺而不顧別人阻止,頻繁進出迷宮。沒錯,他一直是無薪工作?


    接著可疑商人與遙同學深入交談、交付文件並回答問題,會長大姊姊則是反覆向伊蕾莉亞小姐道謝與謝罪,並談起精靈之國的事。


    「嗯,那這是情報費?外送茶費因為沒有外送過來,所以我不會付喔!嗯,我可是做好萬全的心理準備要付錢,意氣風發地正襟危坐,但卻沒來?算了,這是蘑菇?現在還附贈邊境名產蘑菇錦旗!怎麽樣!」「這、這怎麽可以!我們帶來的隻不過是精靈給的一小部分謝禮,要是還收您的禮物會被斥責的……何況是如此高級的回複菇,我們沒帶足以收購的現金。還請您見諒……」「現在沒巫女在封印嗎?既然迷宮不能放著不管,一定要有人擔任巫女的話,你們應該撕破嘴也說不出『不能收』這種話吧?不然又會有人倒下喔?這是當然的,一定會倒。然後又因為沒有藥而胡鬧?一直鬧到來不及,這樣就滿意了?如果不是這樣,那就是需要吧?不可能說不需要吧?嗯,一定也需要錦旗吧!敢說不需要錦旗的話我可不會原諒!蘑菇型很可愛耶?因為……錦旗還有很多。」


    接著兩人向遙同學深深低頭……這裏是旅店本館的大廳,客人很多,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不過邊境的人們早已習慣了。


    盡管如此,兩名商人依舊抖著肩膀,流下大顆淚水,像中邪一般不斷喃喃說著「謝謝您」。


    天真,太天真了。明明是商人,情報收集卻漏洞百出!就是因為這樣他們才找不到「蘑菇傳教士」,連邊境的恐怖傳說「蘑菇傳教士」的故事都沒聽過,所以才會拒絕。嗯,太天真了。


    這是邊境正在流傳的恐怖故事。


    若是某個地方有人生了病,沒錢買藥又無法動彈,一名黑鬥篷少年便會神出鬼沒地現身。


    「我沒錢了。」「太貴了,一輩子也還不起。」「用在我身上太浪費了。」即便如此乞求、哭著道歉,少年也不會原諒。


    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氣勢靠近,伴隨著「吃我的蘑菇啦──!」的吆喝聲,瞬間把蘑菇塞進對方嘴裏,不容一絲猶疑地強迫吞下,展現出奇跡的妙技。


    等對方恢複健康後,少年會說「強迫勞動啦──!」,把人丟到薪水很多的工作環境。這就是邊境的恐怖傳說。


    據說目前沒有人逃脫,結局總是嚎啕大哭,直到現在還是不斷出現受害者,是非常可怕的故事。


    現在又有兩個人被弄哭了,這就是邊境流傳的「蘑菇傳教士」傳說。


    我們聽到的時候也啞然無語。明明一直叫他別說「吃我的蘑菇啦──!」,但他還是做了。那種病可是女性患者占大多數耶!?


    本人(犯人)供稱「邊境是缺乏人手、勞動力不足的賣方市場,工房也難以確保人才。所以我用獵人頭的方式把病人中的人才抓來工作?雖說是獵人頭,但這和妖怪(譯注:出自漫畫《漂流武士》的主角綽號。)留下首級不一樣喔?是健全的綁架與強迫勞動之類的?」隻有他認為自己是以獵人頭的方式雇用生病的人,但病人不是一種職業喔?


    縫製工廠和紡織工廠已經充滿了康複的病患,高薪水還附美味的料理與點心,衣服的員工優惠製度也非常吸引人,成為大受歡迎的職場。


    沒錯,這位蘑菇傳教士不是付費而是強迫製度。完全不聽患者的意見,不管說什麽都會強迫對方吞下蘑菇,所以請求和反抗都毫無意義……因為他不會聽人說話。嗯,所以才說商人的情報收集根本沒做好。


    話說回來,為什麽艾琉絲小姐和哈爾斯先生都會被他聽成養生館?算了,現在就去對他說教。


    在這之後,根據本人(犯人)供稱,「雖然沒叫但既然來了就沒關係吧,之類的?」(犯人自白)。嗯,必須說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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