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天 午後 王都前 路上


    沙塵飛舞,在逐漸被人們稱為邊境大道的新道路上。(當當當!)


    巨馬一麵嘶鳴,一麵用八隻腳用力踏響地麵。(當當當!)


    馬蹄踐踏大地的聲音響徹周遭。(當當當!)


    在巨馬背上勇猛地架著騎槍衝鋒的遙小弟發出咆哮。(當當當!)


    與踏響大地的悲鳴(鼓聲)結合,震撼四周的聲音──「現充爆炸吧(rock you)!」


    然後少年被抓住痛罵了一頓。唔嗯,不愧是班長大人!連我女兒(梅莉艾爾)和公主殿下(夏莉賽蕾絲)的動作也這麽熟練,漂亮!


    「真是的,身為王還帶著王妃們出現在城門外,太輕率了。」


    大概是想迎接遙小弟吧。我在邊境也常常被罵,身為領主想表達感謝和坐立不安的心情我也不是不懂……王不知道自己差點被刺,還悠哉地揮著手。


    班長大人一群人迅速上前,電光石火般製住了少年把他壓扁……公主殿下(夏莉賽蕾絲)和我女兒(梅莉艾爾)也自然地融入其中,應該說很熟練?然後露出了開心的少女笑容。


    「不知道為什麽,你看起來像是在馬背上架著騎槍,一副要衝鋒的樣子,你在做什麽呀!」「簡短描述就是因為盜賊們在王都大門前裝作第三師團,又是輕浮王的手下,所以我騎在馬上正想使出騎槍衝鋒,卻遭到壓製拘束,沒辦法出手?可是他特地跑到城門炫耀三個王妃唉?嗯,那對沒女友的高中男生來說是絕對不能容忍的挑釁行為喔?幹掉他(rock you)吧?之類的?」


    要是騎著那匹彷佛能踐踏整個世界的巨馬發動突擊,連王城大門都會像薄紙一樣遭到突破吧。還好順利製止了少年,不過我還以為自家女兒(梅莉艾爾)個性怕生……不知是融入團體還是受到感染,她變得會開懷大笑了。王(那家夥)看到公主殿下(夏莉賽蕾絲)大概也會有一樣的想法。總是一臉嚴肅、心中隻有劍與軍事、努力成為王國之劍的姬騎士,竟然會像少女一樣吵吵鬧鬧,若不親眼看見恐怕難以置信。


    由於我們這些父輩不爭氣,沒辦法讓女兒過著少女般的生活,讓她們自懂事起便承擔重任,對抗未來的不安。如今她們會笑會鬧,知道何謂幸福與喜悅,對未來抱持夢想……我們能教的隻有對抗災禍的生活方式,多虧那些少年少女讓她們看見了幸福的夢想與未來,她們才能露出少女的笑容。無論是作為貴族還是父親,我們都得到太多了。


    「為什麽要對出來迎接的國王陛下發動騎槍衝鋒呀!還有,軍隊既然在王都那就不可能是盜賊啊!!」「咦,可是他在炫耀自己有三個老婆唉!而且兩名王妃被廢(逃走)之後還有三人,騎槍衝鋒還算便宜他了,我要騎馬踩踏再用馬車輾過去。嗯,八輛勉強夠用吧?來回三趟?」「「「國王陛下快逃啊!?」」」


    少年幾乎每天都會多出新的外號,我也無法完全掌握,隻知道最常被提及的是無法阻止甚至不容反抗的「幸福的災厄」。


    「別讓他逃了!壓製包圍!」「「「收到(ja)!」」」


    她們順利抓住了少年。話說回來,不管見到幾次都這麽精采。班長大人精妙的指揮,連相遇不久的王國姬騎士(夏莉賽蕾絲公主)和邊境姬騎士(梅莉艾爾)都能如手腳般運用。井然有序,行動宛如一個生物,華麗的陣形與洗煉的指揮讓我這個軍隊指揮官受益良多。接著王一行人像是等不及似地靠近馬車。身為一國之王,這是不該容許的行為,卻無人指責,大家臉上都充滿笑容。這片光景無論在邊境或是王都都沒有差別。眾人圍著少年露出笑容,迎接「幸福的災厄」。


    「歡迎各位,嗨起來喂~」「「「好輕浮!?」」」


    王似乎到現在還以為那是異國的招呼方式……一國之王使用別國的語言原本沒有問題,但還發生了別的問題,看來必須勸誡(痛扁)他才行。


    「我本來就覺得有很多老婆的人輕浮,結果還真的很輕浮!」「而且嗨過頭害公主殿下一臉反感耶?」「輕浮到王妃a捏了他一把呢。」「嗯,王妃b還對他使出肘擊?」「啊,他被王妃c踢了!」「嗯,最後連公主殿下都參戰吐槽?」「梅莉爸還用紙扇打他,所謂的王意外地辛苦呢,我也想幹掉他?」「「「不可以幹掉人家!是說王國也太隨意了吧?」」」


    我一麵毆打王,一麵讓人帶我們進王城,來到招待他國王族的最高級貴賓用會客室。這不是威壓也不是虛榮,而是最誠摯的歡迎。


    我深刻明白其中的心意,所以覺得可憐。不管是邊境的奧姆伊城還是姆莉姆莉城,和其絢爛相比,王宮的貴賓室顯得非常寒酸。


    壓倒性的美術與技術的差距,連比都不用比。沒錯,畢竟那邊已經豪華絢爛到被自己家(城)日益壓製,全家人住到角落小房間的程度。


    「哎呀,我希望向遙小弟傳達王國這邊的方針,所以才會親自來迎接,但你也太狠了吧?我好歹是國王耶!?」


    方針。王國的未來即是王之意誌的體現。王室會有誌一同地跟隨王的目標,決定國家的道路,因此定下方針是王的職責。


    「這又不是我該插嘴的事,你問我的意見也沒用啊。嗯,王國製對王族而言是嚴苛的製度,即使如此依然共同立誌並傳承下來了。下決斷的人是王,而這個王是輕浮王……這個王國沒問題嗎?嗯,感覺誌向會很輕浮!」


    若將這份職責視為重擔,那便是缺乏霸氣。但若將其地位當成榮華富貴,那便是缺乏誌向。


    王是指明不可能實現之夢想的路標,貴族的任務則是將其腳下化為堅固的大地。由王國先祖定下的誌向,經過漫長時光的磨耗,許多貴族已然忘記自己的職責。但在這條無盡之路的前方,一名異國少年突然現身指明了道路,並將擋在路上的事物悉數掃蕩消滅。來自遙遠異邦的旅人教會了我們敬愛的建國英雄之誌,因此王才會向他低頭求教。


    先不論他們作為使者前往獸人國的事,該如何應對教國這點令人擔憂……但我們沒有決定權。災厄就是因為無人能阻止才叫災厄。對我們來說是幸福的災厄,對腐敗貴族和教會的軍隊來說則是災厄的使徒。無論幸或不幸,他們就是一群災厄級的少年少女,並非我們所能控製。


    「我們想認真談談這件事,王和我等貴族都早已做好和教國打仗的覺悟了。這是王國的問題,原本與你們無關。沒有人想參與戰爭這種蠢事,大家都希望盡全力對抗魔物。可是……與其讓你們去犧牲,我們寧願愚蠢地選擇戰爭,內心毫不猶豫地如此決定。王國絕對不會把你們交出去,即便這樣會引發戰爭也沒有意見,我們已經做出這個決議了。就算這樣……你們還是要去吧。在宗教層麵上,就連大陸的宗主國,那個帝國都表示不可侵犯教會,影響力無法估量。但我們王國願意與遙小弟一起成為神之敵對抗教會……沒有人期望對恩人見死不救甚至當成祭品交出去所換來的和平。我們王國的人民不會稱這種東西為和平。」


    這些話不用說他應該也明白才對,說不定他完全沒在聽……喂──!?


    「我就說一旦開戰就等於輸了啊?防衛戰隻是白白挨打,主動出擊的話周邊各國就有幫助教國的大義名分,所以放著不管就好囉。不是要不要打仗的問題,而是讓對方無法開戰才叫勝利……反正隻要放著不管,對方就會自滅了?」


    被視為神之敵、教會要求引渡的當事人,興致勃勃地決定要自己去教國。他把戰爭說得像是與己無關的小事,但他和亞莉安娜小姐都身處最危險的立場……盡管也有人說危險的隻有立場,真正的危險是當事人自己。


    雖說不會引渡,但當事人自行前往,這在外交上史無前例。所有人都想阻止他,同時也很清楚沒人阻止得了。而且這群人在號稱是此世地獄的迷宮最底層殺遍各迷宮王,很難用敵境危險這種理由說服他們。


    「把我當作特使派過去如何?以王國代表的身分保護亞莉安娜殿下與遙大人,隻要有這個名分就是官方使節團,應該能讓對方無法輕易出手。」「……夏莉賽蕾絲,那可是敵國喔。我明白你不率領軍隊就踏入敵陣的覺悟,但你有能力保護他們嗎?」


    派出公主作為大使,將這些人置於保護之下,在外交上教國也不得不接受。然而這個方法何止危險,根本是瘋了。


    「即使不率領軍隊,我們也是迷宮殺手的集團。隻要身處敵陣就難免陷入劣勢,但我可不會束手就擒。若敵人對王國聲名遠播的使者刀刃相向,我會用劍讓他們明白我的名號,以及『迷宮殺手』代表的意義。」


    對抗魔物和對抗軍隊是完全不同的事,不過實力的定義是一樣的,殺死對方而沒被殺的就是強者。在事實麵前,lv或士兵數量毫無意義。獲得可靠的裝備與藥物之後,我有了率領邊境軍挑戰魔物之森與迷宮的能力。而愈是戰鬥就愈清楚異常之處。迷宮──那是無比強悍又迅速的魔物們的巢穴。擁有強力技能、埋伏在複雜通道內,以及整個樓層一擁而上的魔物有多恐怖,我每天都有切身體會。


    同時我也瞭解到另一種恐怖與異常。在破壞力絕倫的劍與槍之下,魔物們的堅固裝甲會被貫穿撕裂。能夠抵擋龐大魔力奔流的盾牌與鎧甲,還有消除異常狀態、迅速治好傷口的藥品等等。這是超越反常的白日夢,人人憧憬卻沒能達成的夢想。有如英雄傳說般的戰鬥,每天討伐魔物變強的士兵們……做夢都不可能發生的事,如今成為眼前令人驚愕的現實。


    宛如率領數千勇者對抗並試圖滅魔的戰女神傳說,還有繼承其誌對抗大陸的危機、由傳說聖女們率領的眾英雄……不是抵抗後被殺,是戰而勝之,連做夢都不敢想的奇跡日常。


    「不,我又不是要去和教國打仗?我不打算戰鬥,也不想起爭執或談判對話。嗯,我隻是要去撿東西(財物)而已喔?」


    然而,眾多傳說與奇跡故事都以人類的背叛作結。會殺死英雄與勇者的不隻有凶惡的魔獸,背叛總是來自於人類。


    「遏止戰爭的力量必須帶給對手恐懼,不然根本沒用喔?對於隻在乎金錢與麵子的教會而言,遙遠的戰爭毫無意義喔?」


    所以他才要前往把戰爭當玩具耍弄的教會據點。讓對方看清楚自己正在揮舞的玩具(戰爭)不是遠方的遊戲,將戰爭(廝殺)擺在眼前,告訴他們玩弄這種東西代表著什麽意義。教會幼稚的玩火行為,引來了火焰地獄與災厄的使者。


    隻要大家都害怕地跪伏在地,愚蠢之人便會理解其可怕之處。然而少年的周圍充滿笑容,孩子們也都黏著他打轉,所以才讓人以為他不可怕。瘋狂的霸業盡管可怕,卻注定總有一天會將自己燃燒殆盡。然而太過溫柔的惡人就算燃燒己身也不會熄滅,會變成永遠在擴大火勢的燎原之焰。


    這名少年非常可怕。這世上真正可怕的是無法理解的事物,而到處都找不到像他這麽莫名其妙又無法理解的人。好,去拜托班長大人幫忙翻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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