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娘看他們一來二去,就把自己再嫁的事情談妥,心裏憋著氣。


    待左夫人離開,楊氏開始抹淚時,她心裏的氣恨達到極致。


    嫡母不讓她好過,她也不會讓對方如意。不知想到些什麽,她露出一個冷笑,坐到妝台前,把自己拾掇一番,帶著丫頭出了門。


    她如今不是待字閨中的姑娘,行事少了許多顧忌。一路沒有停歇,走到一處巷子前,左右徘徊著,不知在等什麽,弄得她身邊的丫頭都一頭霧水。


    直到巷子那頭走來一位男子,丫頭才恍然大悟,同時心裏害怕,生怕自家小姐會做出什麽驚世駭俗的事情來。


    柳公子遠遠看著巷子口有一位小娘子,自他柳家落魄以來,之前巴結他的人都躲得遠遠的。


    他沒有銀子,連花街也去不了。家裏除了黃臉婆就是傅珍華。傅珍華現在當著家,根本不給他好臉色。


    居住的巷子本就是平民坊,沒幾個像樣的女子,猛地瞧見一抹鮮亮的顏色,他不由得喜出望外。


    拋頭露麵的女子,想來也是不安份的,就不知道能不能搭得上。


    他一走近,就見小娘子用帕子抹著淚,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娘子,你這是怎麽了?可否告訴本公子,本公子替你出出氣。」


    芊娘裝做羞赧的樣子,抽答答地拿下帕子,露出委屈的俏臉,「芊娘見過大姐夫,我…在家裏呆得悶,來尋大姐,不想找不到你們的住處…」


    「原來是小姨子。」柳公子有些失望。


    芊娘又捏起帕子,輕輕地去拭眼角,柔弱的女子,總能令男人湧起不一樣的情愫。


    「小姨子哭得傷心,可是遇到什麽事情?」


    他一提起這茬,芊娘似乎悲從中來,咬著唇,「不瞞大姐夫,確實是有些事情。芊娘命苦,好不容易逃離左家,誰知嫡母不容我,非要我再回左家去。左家二公子已是不中用,她分明是想推我入火坑。我抗拒不得,才想著來尋大姐,求大姐去替我說兩句好話…不想在此遇見姐夫…」


    「原來是這事,那不是讓你去守活寡?」


    活寡二字,令芊娘紅了臉,越發的難堪。


    柳公子是花叢老手,暗道這小娘子分明是想男人了,才不願意回左家。他起了心思,慢慢地挨近芊娘。


    「小姨子正值妙齡,花容月貌,若是去了左家,那可真是糟蹋了,可惜…可惜…」


    「都是芊娘命苦,我明知道左家現在家徒四壁,怕是打我那點嫁妝的主意,卻無可奈何。」


    一聽嫁妝,柳公子更是眼裏發光。


    他們柳家人現在都看傅珍華的臉色行事,傅珍華捏著銀子,不肯多露出一點,連他想喝個小酒都得好生相求一番,著實憋屈。


    「小姨子你可得好生思量,跟個沒根的男人過日子,一輩都沒個盼頭…還不如尋個知冷知熱的男人…」


    「左夫人三日後就要來接我,一時半會的,我去哪裏尋好郎君?」


    柳公子挑著眼,自認風流地眨著,「哎…這點我倒是與小姨子同病相憐,你大姐的性子…真是讓我苦不堪言…」


    芊娘見他上道,不解地問道:「我大姐自小才情好,長得也好,大姐夫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實不相瞞,說出來小姨子可別惱,若是能娶到像小姨子這樣的女子,我立馬休掉你大姐。」


    「大姐夫,你…怕是喝多了,胡言亂語。」芊娘佯裝惱怒,羞憤欲走。


    她的丫頭已經明白自家小姐的打算,忙扯著她,「小姐,你此時要是回去,可就得被夫人趕去左家。左家之前那麽虧待小姐,奴婢替小姐不值…」


    柳公子見勢攔住她,「小姨子若是不信,我立馬回去寫休書,迎娶你進門。」


    「大姐夫…」


    芊娘喚著,語氣中帶了一絲撒嬌。


    柳公子是什麽人,那可是女人堆裏的老手。光是聽她那叫自己拖出的尾音,就知道這小娘們本就是衝著自己來的。


    當下說到做到,一紙休書休了傅珍華。


    再嫁從己,傅芊娘把自己的八字給了柳公子,立馬就辦妥婚書。


    傅珍華還沒反應過來時,傅芊娘已經登堂入室,帶著嫁妝和楊氏住進柳家。


    之前衛氏要賣楊氏時,那身契是給了牙婆的。後來楊氏回來,衛氏沒有想起此事。芊娘尋到牙婆,再費一百兩銀子,得到楊氏的身契。委托牙婆打點,花些銀子,替楊氏銷了奴籍。


    衛氏就算是想遷怒楊氏,已沒了把柄。


    消息傳到芳年的耳中時,她正在試皇後的鳳袍,聞言不由得愣住,暗道芊娘為達目的,真是不擇手段。


    她現在突然覺得,成為伍家女,或許是件好事。至少對傅家父母該有的孝順不會少,且還能擺脫大房那一家子。


    鏡子裏的女子,鳳冠璀璨,明豔奪目。眉宇間,有著歲月沉澱的靜好,又帶著時光累積的通透。


    「娘娘,您真美。」


    三喜在她的後麵,感歎著。


    她一笑,唇翹起,含笑地望著鏡子中的自己。


    隔日後,坐在鳳輦中的芳年還有些回不過神。時隔兩世,自己這是再一次出嫁了。


    從將軍府到皇宮,原是短短的路程,為表陛下對大婚的隆重,皇後的鳳駕自然要繞城一周。儀仗,樂鼓,還有禦衛軍,浩浩蕩蕩。


    邑京人紛紛湧上街頭,距離上次國師大婚,已過去一段時間。許多人還記得那次的盛況。這次帝後大婚,比之那次,更為隆重。百姓們喜笑顏開,自打新帝登基後,一應舉措皆得民心。他們心裏有盼頭,臉上就帶出來。


    鳳輦與尋常花轎不同,尋常花轎嚴嚴實實的,看不到新娘子的臉。而鳳輦為表皇家親民,四周僅掛著明黃的幔簾,幔簾上的流蘇擺動,皇後的鳳顏時隱時現。


    芳年端坐著,神色平靜,五官冷豔,巧到好處的表現出皇家的威嚴。


    衛氏與傅珍華擠在人群之中,傅珍華被休回家後,反倒是鬆口氣。芊娘以為搶走自己的男人,她會氣急敗壞。最初,她是恨的,冷靜下來,卻是慶幸。


    以她官家小姐的身份,就算是再嫁,總不會比現在的柳家差。


    許是自己過得不好,也見不得別人好。她想的是,自己雖過得不好,總比三妹妹強。三妹妹拚命攀上王府又怎麽樣,陛下登基後還不是另娶他人,連芳年的名字都沒有提過。


    眼看著鳳駕過來,她伸長著脖子張望著。離得遠,加上有幔簾擋著,看不真切。隻覺得那女子鳳冠鳳袍,好不威風。


    她酸酸地想著,皇後可真是命好,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女子,有個當大將軍的爹,一轉眼竟成了皇後。


    恰在此時,一陣風吹過,掀開鳳輦上明黃的簾幔,皇後的麵容一閃而過。別人或許不會認出來,但衛氏和傅珍華怎麽可能認不出來。


    「娘,怎麽可能,怎麽會是三妹妹?」


    「別胡說,那可是伍將軍的獨女,怎麽會是你三妹妹?」衛氏低聲喝道,一把拉走女兒,躲開旁人探過來的眼神。


    傅珍華不死心地盯著離開的鳳輦看,越看上麵的身影越覺得像三妹妹,心裏像無數隻爬蟲在撓一般,渾身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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