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蕙娘會催謝嬌娘過來,其實是有事相商,「大姊,鋪子裏的生意實在是太好,忙不過來了。我想問問大姊,能不能添些人手啊?但又怕新人不穩當,壞了店裏的生意。」


    謝嬌娘方才也想到這個問題了,道:「我見鋪子有些小,不如把吃食分部分在村裏做,左右家裏有馬車,來回運送也方便。」


    「回村裏做?」謝蕙娘到底年紀小,經驗也不足,腦子還沒那麽精明,不太理解。


    謝嬌娘拉了她的手細細說著,「對啊,我家院子那麽大,整個一進都是空的,不如多建幾個灶台,請咱們家前院的張嫂子還有裏正的娘子王三嬸幫忙,一日裏忙半日就差不多了。而且煮熟食的料包都是事先配好的,扔進鍋裏煮就可以,也不怕丟了秘方。」


    謝蕙娘眼珠轉了轉,明白過來,「好,這主意好。將來萬一有什麽事,裏正總不能再躲著不管了。」


    「另外,今日新加了一個紅腸,以後還會陸續上鬆仁小肚、粉腸之類的新品。這些東西價格貴,不好經過外人的手,我先讓穀雨和清明幫忙,若是賣得好,再去人市買些奴仆,不過六爺出門了,這事最好還是等他回來。」


    謝蕙娘聽她說的頭頭是道,隻有不斷點頭答應的分。


    姊妹倆曬著正午的太陽,喝茶吃點心,說著話,分外自在。


    謝蕙娘有些感慨,「大姊,我以前就盼著家裏能吃飽飯,娘不要犯病,你不要死,麗娘能長大。如今這樣的日子,真是想也想不到。」


    謝嬌娘想起去年這個時候的惶然無助,堅定地道:「隻要肯吃苦,就有希望,隻要朝著希望走,就會有好日子。」


    謝蕙娘依靠在她肩頭,低聲道:「大姊,你活著真好,幸好投河那次,姊夫救了你。」


    「對啊,所以我要給他生兒育女,同他白頭偕老,報答他的大恩。」


    「哈哈,大姊,你這也算是以身相許了。」


    院落裏,姊妹倆這般說笑著,連吹過的風都溫柔了很多。


    京都的春比慶安還要早上很多,路邊的枝頭已經滿是綠意,遠望田野也是一片欣欣向榮。


    但趙建碩無心賞玩,連帶眾人都快馬加鞭,一路到了京都之外。


    早有人迎上來,讓他們換馬車,拿腰牌。


    城門口的兵卒連檢查都沒檢查就放眾人過去。


    馬車裏的廖紅雲和男護衛恨不得咬舌自盡,以血示警,可惜到底舍不得這條命,隻能繼續聽著馬蹄聲,一路進了他們最熟悉的京都。


    城南小院門口,那位讓謝嬌娘一直十分好奇的道二爺,正笑眯眯等著眾人。


    二月的春風吹得他鬢發飄飄,越發有出塵之意,惹得路過的大姑娘小媳婦都一邊掩著羞紅的臉一邊偷瞧。


    他身後的小丫鬟站了出去,狠狠瞪了那些婦人幾眼。


    那些婦人們又看了道二爺一眼,這才不甘心的快步離開。


    道二爺正覺得好笑,剛要開口說話的時候,趙建碩等人到了。


    兄弟們一別大半年,恍如隔世,互相擁抱著不肯撒手,足足熱鬧了好半晌才進院子安置。


    很快,酒就擺了上來,大塊肉、大碗酒,你說別後之情,我說當初浴血奮戰,一路的風塵和疲憊都在酒水裏消失得無影無蹤。


    趙建碩端了酒碗,一連敬道二爺三碗。


    道二爺知道他是謝自己指點姻緣,拍了拍腿上的狼皮小被,笑道:「你的謝禮,我早就收到了。」


    眾人聽得明白,紛紛笑起來,「二哥,您不知道,弟妹可是個好女子,我們平日都多受她照料呢。而且我們出來之前,弟妹已經診出身孕了,那份彩頭又落在弟妹手裏了。」


    「這真應了二哥的話,弟妹就是個旺家旺子的。」


    「二哥偏心,這次死活也要指點我兩句,哪裏能找到這樣的好媳婦,就算會搶破頭,我也要搶回來。」


    眾人七嘴八舌,熱鬧說笑,讓一向安靜的小院鮮活許多。


    小丫鬟忙著上菜,聽了這話就道:「我家爺也要知道才能指點啊,六爺這段姻緣,說起來還是老閣主同我們爺一道測算的呢。」


    「原來是這樣啊,師傅他老人家更偏心。」


    眾人照舊說笑,臉上卻沒什麽嫉妒之色。


    這般吃喝了大半晌,酒席才結束。眾人都去睡覺緩神,趙建碩卻喝了濃茶,跟著道二爺進房。


    道二爺也沒客套,直接回道:「那個廖紅雲,你打算怎麽處置?」


    「死。」


    趙建碩除了待謝嬌娘和嶽母母女三人好,其餘女子在他眼裏心裏根本得不到半點憐惜,更何況當初他四師兄的死與廖紅雲有那麽一絲幹係,他更不可能給廖紅雲好臉色。


    道二爺點頭,想起謝嬌娘,道:「處置幹淨也好,弟妹懷了身孕,你不好沾手,多給孩子積德,這事我來處置吧。」


    「好,有勞二哥。」趙建碩抬手添了茶,「朝堂那裏如何?」


    「還是老樣子,不過那位越來越坐不住了,暗地裏派人打探我們的下落呢。兔死狗烹,鳥盡弓藏,中寰剛剛擺脫戰火,他就忍不住了。」道二爺眼裏閃過一絲不屑,「是該給他點警告了,太祖那般人物,後輩卻如此卑劣,不知他老人家泉下有知,會不會惱得跳出來。」


    趙建碩眉梢輕挑,應道:「晚上我出手,速戰速決最好。」


    道二爺失笑,「剛才兄弟們說你如今性情大變,我還當玩笑,如今看來,真是半字不假。」


    趙建碩臉色隱約有些泛紅,辯解道:「嬌娘懷了身孕,她一人在家……」


    「好,好,我也不曾說你錯啊。」道二爺笑得爽朗,「我們兄弟都成家,開枝散葉,師傅在天之靈也會歡喜。到時候記得把你家長子送來京都,我這一身本事也有人承繼了。」


    兄弟倆喝茶談天,氣氛平和融洽,無人知道京都即將因為他們的談話,掀起軒然大波。


    仲春時節,風似剪刀裁楊柳,是一年中眾人喜愛熱鬧出遊的時候,不想京都卻是四門緊閉,別說城裏的人想要遊玩出不來,就是城外之人想要送個柴火、米糧之類的都不成。


    無數人暗地裏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麽大事。


    有人說,襄陽侯的內侄女同護衛私奔了,結果護衛中途變心,卷了細軟逃走,襄陽侯內侄女一氣之下上吊自盡了,襄陽侯自覺顏麵盡失,封城抓捕那侍衛。


    但這說法很快就被推翻了,因為來襄陽侯雖然掛帥北征,功勞卓著,但還沒有封城這個膽子,二來是皇宮的門封了……


    這樣事情可就鬧大了,難道皇宮裏發生了叛亂?但皇上唯一的皇子剛剛年過十五,封了太子之位,就是想有人跟他搶皇位都沒那個對手呢,怎麽也沒有任何叛亂的可能啊……


    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居然真的有人把消息探了出來。


    原來是皇帝早起時看見枕邊居然放了一塊染血的兵符。


    兵符很簡單,隻不過是塊鐵牌,刻著所屬番號,先前北征之時,死傷兵卒無數,這樣的兵符不知道遺失了多少。如今沾染鮮血的兵符就那麽出現在皇帝的耳邊,是提醒皇帝從厚撫恤戰死兵卒呢,還是提醒他不要輕易再起戰事?


    答案當然沒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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