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嬌娘忙了幾日,雖然有些疲憊,但是鋪子生意好,忙些累些也值得。最重要的是白日忙碌,晚上睡覺香,就能少惦記出門在外的趙建碩一點。


    不過,這一日她在前邊鋪子幫忙,總覺得客人有變少的趨勢,正琢磨是不是要再添些新品,或者調整價格的時候,突然聽到店裏有兩人在小聲嘀咕——


    「少買一些吧,雖然味道好,但萬一真有些……咱們豈不是吃了毒物進肚子?」


    「哎呀,你別聽那些傳言,幾乎是這鋪子一開張,我就總買來吃,怎麽可能有毒?」


    有毒?謝嬌娘聽到後眼睛立時瞪大,做吃食生意,就怕別人懷疑質量有問題,這事絕對輕忽不得。


    她果斷請兩人到後邊院子小坐,上了茶水點心。


    兩個客人都年歲不大,穿著長衫戴了方巾,似是讀書人。


    本來他們閑話被謝嬌娘聽到,就覺得背後議論失了禮數,謝嬌娘又如此客氣相待,令他們更是愧疚,因此謝嬌娘詢時,兩人沒瞞著掖著,直接道:「外邊有傳言,說你們食鋪的吃食有毒,因為你們養豬的時候為了讓豬長肉快,喂了一些不好的東西,所以做出的吃食也不太好。」


    謝嬌娘還沒說什麽,趕來的謝蕙娘立刻爆炸了,「哪個殺千刀的爛嘴巴,我們一家人辛辛苦苦做點生意,養家糊口,到底冒犯了誰,要這麽詛咒我們,這麽斷我們一家生路,我要殺了他!」


    兩個書生很是尷尬,雖然這話不是從他們嘴裏傳出去的,但畢竟兩人差點相信了。


    謝嬌娘見此,趕緊瞪了妹妹一眼,末了笑道:「耽誤兩位公子這麽久,小婦人實在有愧。正好廚下新出鍋的豬頭肉正是香濃,不如切兩塊送給兩位做賠禮,如何?」說完,她攆謝蕙娘去灶間,「記得多切一盤給我端來,我懷了身子,別的不想吃,就隻有吃咱們家的吃食才覺得嘴裏有些味道。」


    謝蕙娘總算沒被氣得失了理智,麻利的準備好,端了一個托盤上來。


    兩個書生的那份用油紙包得整齊,謝嬌娘這份,她直接拿了筷子就吃,那個悠閑模樣,看得兩個書生臉紅。


    人家懷了身孕的婦人都能如此放心地食用,可見這吃食並沒有半點不好,倒是他們偏聽偏信,白白讀了聖人書。


    兩人趕緊告辭出去,之後但凡遇到親朋好友都要為趙家食鋪解釋一句,是兩個知錯就改的好人。


    隻是謝嬌娘如今雖然不害喜,卻也吃不得太油膩的東西,見客人走掉,她就放下筷子,腦子裏盤算著對策。


    謝蕙娘急得不成,在院子裏轉悠了半晌,問道:「大姊,怎麽辦啊?怪不得我覺得這幾日上門的客人有些少,原來是有人背後說閑話。」


    謝嬌娘也沒什麽好辦法,扯了帕子抹嘴巴,「能有什麽辦法?繼續吃而已。」


    「繼續吃?」謝蕙娘不懂。


    謝嬌娘喊龐大山幫忙抬了一個藤編的圈椅到前堂。


    前堂正有幾個客人在買熟食,謝嬌娘也不避忌,直接喊了江嬸子,「嬸子,但凡你經手的吃食都切一口下來放到盤子裏,我要親自試吃。一來最近懷了身孕胃口好,二來也讓相信我們鋪子信譽的客人們更添一些信心。」


    江嬸子聽得迷糊,但主母的要求就是上天下地她也得試試,更何況是這樣的小事呢。於是,每次切好肉,上秤之前她都會隨意夾一塊到盤子裏。


    幾個客人買的東西大不相同,豬肝、豬頭肉、豬蹄都有。


    謝嬌娘同他們點點頭,徑自吃起來,惹得客人們都有些尷尬,出門就議論起來——


    「我就說趙家食鋪的肉沒問題,你看人家老板娘懷著身孕,都在吃呢。」


    「就是,誰也不能拿肚裏的孩子冒險啊。」


    接下來的日子,謝嬌娘每天坐在前堂裏不停的吃肉,偶爾覺得膩了,就喊謝蕙娘切些蒜醬送來。到了後來,上門來買東西的客人有大半是為了見試吃的老板娘而來。


    「嘔!嘔!」


    夜深人靜,趙家食鋪後院裏,謝嬌娘捧著木盆吐了又吐,臉色白得如同一張紙。


    謝蕙娘心疼的抹眼淚,一個勁的勸著,「姊,你明天別吃了,我吃!實在不行就把娘和妹妹接來,我們一起吃。你肚裏還有孩子呢,不能再這麽折騰了。」


    謝嬌娘擦幹嘴巴,又喝了一杯茶,才把那股惡心壓製下去。


    她坐在鋪子裏連吃了三天熟食,味道即便再好,也還是會膩,更何況懷孕初期本該飲食清淡。但為了生意,她隻能出此下策。


    「別哭了,這也是權宜之計,不是讓大山去慈濟院尋合適的孩子了嗎,明日有人分擔會好一些,用不了多久我就不用出麵了。」


    這話倒是提醒了謝蕙娘,對大姊她勸不了,但對未來的夫君,拿捏起來可是易如反掌。


    「對了,我都忘了,大山怎麽還不回來尋不到人,他也別回來了!」說著,謝蕙娘這小豹子衝了出去。


    很快,院子裏隱約傳來龐大山討饒的笑聲。


    謝蕙娘軟軟地躺在被褥上,鼻頭發酸。


    趙建碩一走已經快半個月了,別說回來,就是音訊都沒有一句,偏偏鋪子遇到了這樣的糟心事,她不知有多想靠在他懷裏掉眼淚。


    先前還不覺得,如今分別才知道,他已經是她的整個世界,是她的保護神,是她的擎天柱……


    而龐大山雖然年紀不算大,辦事卻極穩妥,從慈濟院領來的五個孩子,三男兩女都是六七歲年紀,當晚洗刷一番,又換了新衣,第二日就拿掃帚在鋪子附近的街道轉悠,清掃路麵、幫趕車前來的客人開車門或者拴個馬韁繩,很是勤快有眼色。


    鋪子裏切出來的各色吃食,每湊夠一盤就會喊他們上前分吃,孩子們歡喜極了,吃飽喝足,做活兒更賣力。


    附近其他鋪子偶爾會差使他們做些小活計,也會給些餅子幹糧之類的,惹得他們更是歡快的如同掉進蜜糖裏的老鼠。


    果然,如回謝嬌娘預料的那樣,有了這些孩子替代,客人們漸漸習慣,已經不再議論或者注意她是不是在前堂了。


    就在謝嬌娘正琢磨好幾日沒回家,是不是該回去看看的時候,卻有惡客上門。


    說起來還是老熟人,正是白家那位「斷子絕孫」的少爺。


    「怎麽,小美人,嫁了人就不認識本少爺了?」


    一身白衣,手裏捏了把扇子,臉上敷粉的白少爺,充分詮釋了練就葵花寶典的男人是什麽樣子。


    他剛走進鋪子,渾身香粉的味道就刺激得謝嬌娘狠狠打了兩個噴嚏,別說原本就不熟悉,就是熟悉也恨不得一腳把他踢出十丈遠。


    「對不住,這位公子,我們這裏不賣胭脂水粉,您出門左拐會看到陳友記,她家的貨品最全。」謝嬌娘扯了帕子掩住口鼻,說出的話極為「客氣」,惹得幾個識得白少爺是何方神聖,又清楚白少爺過往的客人,都極力低頭才能忍住笑。


    白少爺「刷」的一下闔上了扇子,抬手扔給跟在後邊的兩個小廝,惱道:「謝嬌娘,你別以為裝作不認識我,就能把自己摘幹淨了。當初你勾引我不成,羞憤的跳河自盡,僥幸沒死,本少爺特意讓人去你家裏提親,你又拿喬。如今嫁了人,開了鋪子,就當自己真是個良家婦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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