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忱就在旁邊看得直抽冷氣,都忘了讓自己吃東西了。眼下皇帝問起來,他很有點尷尬,憋了半天,壓了聲顫抖道:「承淮君,雪梨她這口味也……也太重了吧!」


    重得目不忍視!


    謝昭挑眉,看看雪梨碗底剩的那兩口湯的湯色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他頭一回看她這麽吃也嚇了一跳。


    於是謝昭拍拍衛忱的肩頭示意他借一步說話,二人一同到了外頭,謝昭眉頭一蹙:「她這不是有孕了嗎?你哪兒這麽大意見?」


    衛忱心說我哪有意見了啊!


    然後謝昭麵無表情地從懷裏取了張紙出來給他:「喏,快到吃螃蟹的時候了。雪梨饞這個,到時候不能旁人吃著她看著。朕打聽了,民間有道菜叫賽螃蟹,覃州這邊有個近月樓的大廚做得地道,你去把人找來。」


    衛忱臉都白了:「……」他心說陛下您還嫌臣不夠忙啊?!


    皇帝微笑:「去把這事辦了,許你歇半個月。」


    衛忱立刻應了!


    不就是找個廚子嗎!小事!


    翌日晚上,雪梨聽說要設個宴。


    參宴的有皇帝、藩王們、隨行官員、當地官員、駐軍將領,還有當地一些較出名的商賈文人以及賢名遠播的人。


    對此,雪梨的反應是:後麵那幾類不會被嚇死嗎……


    她進宮前一想到在宮裏可能能見到皇帝就可緊張了!其實還不止是進宮前,在尚食局的那三年都還是這種狀態。


    這個沒辦法啊,不僅是地位懸殊太多,更因為各種傳言太多。導致她那會兒對皇帝有個朦朦朧朧的「九五之尊」印象,又並沒有真正相處過,就自然而然地覺得這個人高不可攀。


    那些人應該跟她那時的感覺差不多嘛……


    而覃州城裏對這件事的反應是……全城炸鍋!


    這種事是瞞不住的,畢竟有那麽多人要從四麵八方過來。城裏就沸騰了啊,每家每戶都在說「那個誰誰誰,還有那個誰誰誰,要去麵聖了呢!」。


    據說還有膽子大想湊近了圍觀的,無奈從皇帝到藩王到各路官員下榻的宅子都在兩片完整的區域內,直接讓禦令衛把四周一圍肅清,十二個時辰輪流把手,想硬闖還得問問人家手裏的繡春刀答不答應,這才沒鬧出事來。


    雪梨就聽芝麻說外頭的打聽到的新鮮事聽了一天,後來蘇子嫻說想出去走走,她就蘇子嫻帶著芝麻一起去了,自己躺下歇一歇,盤算晚上能做點什麽。


    首先做個粥吧。綠豆百合粥好了,雖然從前他喝醉了她都給他上鹹粥,但這不是夏天嘛,綠豆還能解解暑。


    然後再弄個發麵餅或者發糕吧,總之要這種軟軟的又不粘的,吃著舒服,她可以努力讓他多吃兩塊再睡!


    雪梨琢磨好之後把頭發一綰就準備去廚房了,出門前摸摸阿杳的頭:「乖,今晚讓奶娘哄你睡哦。你父皇會喝很多酒,娘去給你父皇做點吃的!」


    阿杳有點不開心,但想想娘是要照顧父皇也還是點頭答應了,站在榻上和娘抱著膩了會兒,然後大方揮手:「娘你去吧!」


    晚上,池家府邸前院正廳裏觥籌交錯。


    私家宅子到底不比行宮寬闊,雖然廳堂裏也足足容下了幾十人,但這宴席還是一直擺到了院子裏。


    從藩王到官員輪著敬酒,得知阮氏有孕的藩王們都免不了提一提這個,去年剛得了一子的五王謝明就說:「皇兄您拖到這會兒,是不是等著弟弟們府裏都先充裕了,日後有一幫小堂兄幫您照顧皇子啊?」


    然後一眾人就笑,二王謝昀掐著時間算了孩子降生的大概時候,笑道:「明年新年趕不上了,中秋倒能熱鬧一番,到時候各府孩子聚在一起,必定都能玩得不錯。」


    這就好生說一陣子,誰家的孩子最淘、把叔伯長輩府裏都鬧翻了,誰家孩子寵得最厲害、平常都藏在王府裏不出門全說了一遍。


    皇帝聽的時候多、說的時候少,末了,淡笑著提了一句:「若是個皇子,等他自己出來玩也還早著。各府的翁主倒是可以先帶進宮見見平安帝姬,就明年上元吧,帝姬的三歲生辰,大辦一回。」


    這話說得眾人心裏稍稍一緊,席上的氣氛也不免有點冷了。剛才話裏多少忽視了平安帝姬的謝昀和謝明尤其尷尬些,二人離席謝罪,謝明酒氣一上頭直接說了「臣弟的長女跟帝姬年紀相近,讓她進宮給帝姬做個伴也好」這話——把謝昀嚇了一跳,趕緊招呼離謝明近的七弟謝晗把人往回扯!


    ——自家的女兒在府裏寵著多好,送進宮你舍得啊!


    好在皇帝也沒真把這事應下,淡聲一笑隨著他回去落座了。短暫的小插曲過去,宴席還得繼續。


    官員們敬酒的時候嘴上就小心多了,多半是賀賀太平、讚讚明君,也沒人敢跟藩王們似的說句「來咱們兄弟幹了這杯」,皇帝肯抿一口就算給麵子了。


    這一輪過得很快。然後,就是當地的鄉紳們了。


    雖則按身份排席,這些人是排在最後,都擱到了廳堂外的院子裏,但其實這幫人才是這場宴席的重頭。


    這裏頭單是富甲一方的都還是小事,可有不少是貴戚們的大小門客,直接沾點親緣、婚約的也占了一定比例。是以在他們進來之前,皇帝尋了個借口到後頭的小廳去,慢悠悠地飲著一盞茶緩神,心裏頭一回真真正正地覺得,應付這些在各處地麵上有權有勢的人,比端坐朝堂料理那些看起來更大的事情要難多了。


    一刻後,皇帝回到宴上,先召進來的,是當地坐得最穩的幾個。


    這幾個鄉紳大多產業不小,家裏也有那麽一兩個做官的。名聲還都不差,災年施粥啦、捐米捐銀啦這些事都常做。


    幾人施完大禮,皇帝吩咐賜坐,他們就一個個感激不盡的樣子。而後小聊一番氣氛融洽,說的話題不疼不癢,基本全圍繞著覃州的風土人情來聊。


    之後,見興致推上去了,幾人噙著笑互相看看,最年輕的那個又往外看看。


    這目光傳遞壓根沒想避人,皇帝和各位藩王都看在眼裏,但人家不主動說,他們便也不問。皇帝隻稍掃了陳冀江一眼,意思是讓外頭的人注意點,若是這幫鄉紳想給獻個民俗的絕活……比如雜耍什麽的……那就免了!太毀氣氛!


    上回南巡時又不是沒見過!用著膳聊得正和氣呢,那邊生吞長劍什麽的來了——倒不是說不好,謝昭也承認那真是絕活。隻能說這些鄉紳見過的世麵還是少,不太會辦事。


    於是陳冀江趕緊往門口遞了個目光,徐世水一直在那兒候著,一見就懂了,立刻折出去查探。


    遙遙的,看見底下的幾個師弟領了一班姑娘過來。都是十五六的年歲,各各生的水靈,看儀態……好像還不是亂來的姑娘,而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徐世水一瞧:壞了!這是要往龍榻上送人啊!


    平日裏不是大事,上回南巡也有人送,陛下也帶回去兩個擱進後宮了——老實說,裏頭的陛下和各位殿下都是頂金貴的人,天底下的漂亮姑娘他們打算都斂了去,那都不能說不對。


    可現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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