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禦醫一邊說一邊覺得說不下去。那天一大早的,陳冀江可是麵色慘白地跟他描述晚上時屋裏的動靜來著,他一把年紀還沒聽完就嚇住了——有孕兩個月,陛下把阮娘子折騰得直慘叫?這再穩的胎也得沒啊!


    而後他懸著一顆心來給她搭脈,可是吧……


    居然還是照舊很穩?


    嚴禦醫就對這情況實在納悶了,是阮娘子有異於常人還是他資曆不夠深啊?


    他紅著老臉說完,雪梨的臉也紅透了。


    陳大人您瞎說什麽啊!


    她要怎麽跟嚴禦醫解釋她沒跟皇帝體驗不該有的刺激?她那是被撓腳心慘叫的啊!不是他們想得那樣!


    然後嚴禦醫就一臉沉肅地告退了,雪梨坐在榻邊心如死灰,覺得自己的形象毀得太徹底了。


    清涼殿。


    府邸裏收拾了三天,易氏終於進了行宮了。這也是沒辦法,彼時謝晗雖然對母親的病情很擔憂,但還是吩咐了一大串——許多都是他邊趕路邊吩咐下來的,然後有人馬不停蹄地給傳回府來。


    易氏覺得自己都快把山腳下的七王別院搬進來了,被褥枕頭都是自己帶的不說,連床都被張康按謝晗的吩咐拆了一起運進來,就因為謝晗怕她在行宮住不慣。


    進殿麵聖的時候,易氏戰戰兢兢的直心虛,越想越覺得忒不合適了,她進宮安排或多或少地要勞皇帝費心,然後她還什麽什麽都自己帶著,弄得好像信不過皇帝似的……


    禦座上,謝昭也是一臉複雜。


    易氏帶了多少東西進來他聽說了,也知道是七弟要求的。心裏特別想把七弟罵回來把易氏帶走,又使勁給忍回去了!


    罷了罷了,小巫見大巫。


    他一想這個就覺得很丟人。昔年易氏懷謝測的時候,七弟就一直圍著易氏轉,他當時還腹誹他一個大男人怎麽這麽沒出息,後來雪梨有了孕……


    謝昭現在沒底氣嗆七弟了。


    七弟再怎麽繞著易氏轉,也沒讓整個太醫院都繞著易氏轉。


    二人各懷心思地品了會兒茶,好半天,皇帝才先行把茶盞放下:「安心住著吧,七弟是回去盡孝,不會有什麽事。你若要寫信也隨意,朕讓禦令衛加急給他送去。」


    「諾,多謝陛下。」易氏撐著肚子起身一福,皇帝便揮手讓她退下,她略作躊躇,又說,「陛下,妾身還有個事……」


    皇帝頷首:「你說。」


    易氏就側過首,讓丁香把人帶進來了。皇帝定睛一看,這不是五弟的長女、宜安翁主謝錦書麽?


    易氏怎麽把她帶進來了?


    他疑惑地看向易氏,易氏同樣滿是不解,如實稟說:「今兒妾身正要離府來行宮,五殿下府上就來人把宜安翁主送過來了,說是……說是宜安翁主和帝姬歲數差不多,讓她進來陪著帝姬,免得帝姬年幼總愛纏著母親,影響阮娘子安胎。」


    ……這話聽著蹊蹺啊?


    謝昭即刻就知道裏頭必定有故事。若不然,送謝錦書進來不要緊,幹什麽五弟或者王妃不親自走一趟啊?


    他皺皺眉頭:「七弟知道嗎?」


    「至少沒給妾身留過話。」易氏道,「但妾身也來不及先著人稟去洛安、再等殿下回話了,隻得先把人帶進來,陛下您看……」


    這是故意趕在易氏離府之前直接塞過去,知道易氏不好推脫,隻能把人帶來。


    謝昭想了想,估摸著五弟可能是有難言之隱或者有事相求,便仍先讓易氏退下歇息了,自己叫過謝錦書問了幾句話,又留她在殿裏吃了會兒點心。看完奏章後,他領著謝錦書一起往含冰館去。


    母子三人正在院子裏欺負魚香呢。


    三人都吃著點心,大概是肉餡的,饞得魚香眼睛放光。但他們三個又誰都不給它吃,圍成一個圈輪著喊「魚香魚香」,魚香一過來他們就把點心一口吃了,然後另一邊再叫它。


    魚香已然被欺負得一臉委屈了,皇帝在門邊駐足看了一會兒就直想笑:他們這是一點都不知道魚香的厲害啊!


    他可瞧見過,魚香三更半夜溜出去玩,往樹杈或者牆頭上一臥,如果碰上宮人給他送帶肉的宵夜,它就瀟灑地跳下來,一躍而起把人撲倒。倒不傷人,但是吃的是留不下來了。


    好幾回,端宵夜的宮女宦官突然遭遇這個「土匪」,被搶了之後又不能再給搶回來,隻能到殿裏跟他叩首謝罪去。


    嘖嘖,真是隻好獅子,在外麵威風凜凜,在家裏就寵著家裏人。


    謝昭想著一笑,讓徐世水去跟廚房說一聲,晚上給魚香添個大塊的肉,要連骨連筋一起,還不要太老,讓它吃個痛快。


    說完之後他才又帶著謝錦書繼續往前走了,叫了聲「魚香」,魚香的圓耳朵一抖,看到他時眼中委屈全消,一顛一顛地向他奔來。


    過來就往他腿上蹭,呼哧呼哧地表達委屈,謝昭蹲下身摸它,謝錦書則怕得往後躲。雪梨帶著孩子也走過來,從碟子裏又拿了塊點心出來送到他嘴邊:「喏!雲腿酥餅,剛出爐的,特別香。」


    謝昭心說你就欺負死魚香吧。


    雲腿酥餅取的是肉質鮮美的火腿肉,本身就能一口下去滿口噴香,做成酥餅後再經烤製肉香就更足。酥軟的外皮也會沾上火腿中的油汁,變得香味豐富……


    然後他便把她喂過來的小酥餅一口吃進去了,並沒有分給魚香。


    魚香望著剛才還在對它表達安慰的謝昭一臉驚訝和失望:「嗚……」


    「好啦,魚香乖。」還是阿杳心善,踮起腳尖從雪梨端著的盤子裏拿了一個喂給它,然後揉揉腦袋,「我去讓廚房給你加肉哦!這個火腿也分你幾片,晚上好好吃!」


    阿杳說完向她父皇一福就跑了。


    她父皇:……我已經讓廚房給它加過肉了。


    吞了雲腿酥餅之後,魚香看向了已然躲得遠遠的「陌生人」謝錦書。


    「魚香坐下!」謝昭趕緊喝住它,招招手讓謝錦書過來,謝錦書害怕魚香又不敢不聽他的話,怯生生地蹭過去,向雪梨一福:「阮伯母萬福。」


    那次孩子們都來玩時她也在,雪梨記得她,知道她比阿杳小兩個月。


    「五弟突然說讓她進宮來陪阿杳,我也還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人先留在你這兒就是了,她身邊的人也是跟著進來的,不用你勞心傷神。」


    皇帝說了這麽一番話,讓雪梨聽得有些莫名。她看看謝錦書,謝錦書隻在旁邊垂著首不說話,也不知是怕生還是不高興。


    「來,錦書,伯母帶你去找阿杳姐姐玩。」雪梨一邊說一邊笑攬過謝錦書去找阿杳。皇帝望著二人的背影思量了一會兒,愈想愈覺得不對。


    「陳冀江。」他壓音喚了人來,略作斟酌,吩咐說,「七弟到現在都沒來信稟明太後病況,你差人去宮裏看看。另致信七弟,不必告訴他朕差人打聽了,隻讓他速回信稟事。」


    含冰館裏,因為多了個和平安帝姬年齡相仿的宜安翁主,便又多了些樂趣。


    謝錦書挺懂事,又因知道自己和皇子帝姬有身份差別,凡是既和阿杳阿沅親近,又多了些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懂事謙讓。這讓雪梨或多或少地有點心疼,總覺得這個年紀的小孩子懂這麽多,心事就太多啦。而且她看起來也確實總不如過得那麽開心,本不想多費心力的雪梨還是忍不住多關照她一些,相處起來倒也挺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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