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哈啊,這麽一來還剩四個……」


    我背倚著小巷裏的牆壁,為了緩和急促的呼吸而癱坐地上。


    身邊,則是一名倒地的年輕長發男子───那家夥正是《spes》的殘黨。然而剛才我要是稍稍露出破綻,現在就換成我落入他的下場了。


    「終於收拾乾淨了嗎?」


    這時有個叩叩叩的腳步聲響起,一個以女性而言太過嘶啞的說話聲靠了過來。


    「不過,冗餘的動作果然還是太多。」


    她一邊抽菸,一邊批評到目前為止的戰鬥。


    「既然這樣一開始就該講解一下什麽叫多餘的動作啊───風靡。」


    我在水泥地上抱著膝蓋,朝上瞪著那位高高在上的紅發上司。


    君塚跟渚動身去倫敦了,我則在她的指示下像這樣做實戰訓練。然而風靡始終像這樣潑我的冷水,根本沒打算做實際的指導。


    「是說你不是戒菸了?」


    「戒菸?啊───對喔對喔。」


    風靡盡管嘴裏這麽說,但還是像早年的日本電影明星般光明正大地吞雲吐霧……可惡真是氣死人了。


    「至少你也幫個忙吧。你打算對部下見死不救嗎?」


    我站起身,把她的香菸全部沒收並質問道。


    如今我們的對手,是像蝙蝠那樣,原本是人類卻又被《種》寄生的《spes》成員。當然實力並沒有像變色龍那種純正的品種那麽強,甚至地位恐怕還比蝙蝠更低階,但也絕非可以輕忽大意的敵人。


    「你說什麽啊,夏洛特,這從一年前開始就是你的工作吧。」


    結果風靡依然用那種尖銳的眼神對我說道。


    ……話是這麽說,沒錯。打倒《spes》的殘黨,從一年前開始……也就是大小姐去世以後,就化為了我的使命。畢竟,那一直都是大小姐分配給我的工作。


    由擅長戰鬥技巧的我負責實戰,腦袋靈光的君塚則以知識和臨場判斷解決問題。我們能像那樣同心協力,始終是大小姐所期盼的結果。


    「……結果那個男的卻───」


    一想到失去大小姐的這一年來,始終沉浸於溫吞安逸的君塚,我就再度火冒三丈……但現在不是對他生氣的時候,我搖搖頭。


    「可是,現在繼續狩獵這些殘黨的意義是?尋找能直接打倒席德的方法不是更好嗎?」


    當然,那個方法目前正由渚他們在調查當中。


    「是為了預先消滅其他容器候選人。」


    對我的質問,風靡背靠牆、交叉雙臂這麽答道。


    「就現狀,齋川唯毫無疑問是容器的第一順位,但也不能排除,席德可能用其他寄宿《種》的人類做為消耗性的暫時容器。趁現在先斬草除根才是最好的做法。」


    我聽完她的話,俯視剛才跟我交手的《spes》成員。如今趴在地上的這家夥,有可能被席德當作暫時的容器。至於排除這種事,就是我被賦予的任務了。


    ……的確,這種工作隻有我能做。君塚姑且不論,渚跟唯都太善良了。要直接動手的事,還是交給我比較好。


    「可是,照這個理論君塚也是吧?那家夥體內也有《種》寄生了不是嗎?」


    沒錯,他當時有勇無謀地吞下了變色龍的種,強迫自己也變成種的寄居者。這麽一來,君塚也不能排除被席德選為容器的機率了。


    「哈,能被你幹掉也是那家夥的宿願吧。」


    結果,風靡隻是若無其事地喃喃說道,聽不出來是開玩笑還是真心話。


    ……不過,假使君塚真的成為容器候補人選,又或是被《種》占據了意識和身軀,那遲早會變成像變色龍那樣的怪物。屆時,我───


    「我想指責的,就是你這種心態啊───夏洛特有阪安德森。」


    下一瞬間,風靡扔出的一把匕首掠過我臉頰。


    我慌忙轉過頭,隻見那邊───剛才我打倒的男子背上長出《觸手》,被風靡擲出的匕首切斷了。接著風靡走向那個不知名的《spes》殘黨,毫不留情地以槍口給予致命一擊。


    「你對應該要打倒的敵人,也寄予同情。」


    風靡回過頭,用老鷹般的銳利目光凝視我。


    「斬斷那些沒必要的同情心,舍棄天真,不要因為情感而手下留情。不管是君塚君彥、夏凪渚,或齋川唯,他們都做不到這點,因此才要由你動手。如果你希望成為他們的一員,至少得達成他們辦不了的任務吧。」


    ……是啊。風靡絕沒有因為之前的那件事,就認同了我的想法。即便是在將來,她也絕不可能容許我的天真。


    「一旦握著槍就要發射,拔出劍就要揮落───當戰鬥展開後,就得廝殺到最後一刻。對於想守護的事物以及無法再守護的事物,一定要冷酷地區分開來。即便那麽做的結果,會與全世界為敵也不在乎。」


    說到這,風靡驀然眯起眼。


    「你是說我無法守護一切?」


    「等你具備了能守護一切的力量再說吧。」


    ……這話很有道理。看來我在口頭上爭不過她。


    而且她的信念也是堅定不移的。


    舍棄合作能力,絕不信任他人,隻為了自己相信的使命而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成為基本上都是單獨行動的《暗殺者》,並擔當《調律者》之一的職務,在幕後守護世界。


    「喂,為什麽你要幫忙討伐《spes》?」


    然而,也由於如此我產生一個疑問。為什麽從不幫助他人的她,現在卻要為大小姐遺留的工作出力。


    「就跟你一樣。」


    這時,風靡又點起了一根不知不覺從我這摸走的香菸。


    「我也沒能幹掉那家夥。」


    她邊吐著煙,很叫人意外地輕易說出了那段往事。


    她說指的那家夥,一定是過去那位《名偵探》吧。五年前,我從當時隸屬的組織那,接獲了要暗殺大小姐的指令。


    「當時,已經是《暗殺者》的我接到了一項指令,要把剛從《spes》設施逃出的那家夥處理掉。」


    「這是身為《調律者》的任務嗎?為什麽上頭要做這種判斷?」


    「那個時候,已查出那家夥就是席德的容器候選人。做為間接打倒席德的手段,還是先斬草除根比較好吧。」


    ……原來如此,跟之前要殺死唯是一樣的構想,結果在更早也對大小姐采取了相同的手段。


    「但那家夥卻活了下來。」


    風靡凝視冉冉升起的煙霧繼續道。


    「即便我追到天涯海角,那家夥還是不斷逃竄,甚至有時還會來個棘手的反擊,接著再繼續逃。她說過『直到達成自己被賦予的使命前,就算被飛彈擊中我也不會死』,而且臉上還掛著令人不爽的微笑。」


    風靡這麽述說著,嘴角似乎隱約鬆弛開來。


    「由於她成功從《暗殺者》手中逃脫,實力獲得認可並掛上了《調律者》之一的稱號。那之後,討伐《spes》的任務也正式交到了《名偵探》手上。」


    風靡說到這突然話鋒一轉,故意冒出「竟敢搶別人的工作」這種假惺惺的抱怨。然而我聽完她剛才的說明,不由得產生一個疑問。


    「你當初真的有全力追殺大小姐嗎?」


    五年前,如果是比現在還更菜的我也就罷了,當時已經是《暗殺者》馳名幕後世界的風靡,真的會像那樣不斷任務失敗?


    搞不好,那個人也跟我一樣,從大小姐身上感覺到了什麽。因此才會每次都手下留情,刻意放她一馬。風靡聽了我的疑問後。


    「咦,還真是個有趣的女孩───我不否認我曾瞬間這麽想過。」


    結果,風靡並不像平時的作風、以無關緊要的台詞結束這個話題。


    「那麽,也聊太久了。」


    她拿出攜帶式菸灰缸熄滅菸頭。


    「我還有點正經事要辦,你留下來繼續任務吧。」


    她對我下達打倒《spes》殘黨的指示,準備離去。


    「正經事?該不會是上頭───聯邦政府有找?」


    我忍不住朝風靡的背影問。


    例如,風靡擅自介入本應是《名偵探》負責範圍的《spes》討伐工作,所以才被叫去斥責。


    或者剛好相反,這回身為《暗殺者》的她,所接獲的指令正是對《名偵探》未完成的工作善後,結果她卻沒能殺掉齋川唯,現在上頭要追究她無法完成任務的責任了。


    「上頭找?不,你搞錯了。」


    這時,風靡暫時停下腳步。


    「我隻是稍微去吵個架罷了。」


    她把脫下的外套掛在右肩上,挑釁地如此咕噥一句。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偵探已經,死了(偵探已經死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二語十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二語十並收藏偵探已經,死了(偵探已經死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