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崇華驀地起身,「你和娘先用飯,我去找衙役查個清楚。」


    齊妙眸光微微閃爍,「那若是查清了呢?嚴懲麽?可是他的親妹妹,是三品夫人呀。二郎想好了麽?那杜大人若非善類,二郎隻怕是無法做官,甚至要被打壓一輩子,無法出人頭地了。」


    謝崇華一時怔住,這個問題如今赤裸裸的擺在麵前,他也不得不仔細思考。


    十年寒窗苦讀,終於考取功名,卻在上任沒幾天,又將麵臨丟官的危險,家人也會陷入苦境。他有心清明如鏡,奈何前路險阻。


    齊妙見他愣神,緩緩站起身,握了他的手輕聲,「二郎,但求無愧於心,莫忘初心。」


    妻子這是在勸自己要秉公執法,其中利害她知曉得清楚。可她卻比自己更無畏,隻因她知道,他的顧慮是什麽。所以她不願讓自己有所顧慮,若得風,便同乘。若遇雨,也會同行不棄。


    他反握她的手,悄聲,「初心未忘。」


    聞聲,齊妙已露嫣然,她果真沒有看錯人,嫁錯人。


    謝崇華叮囑她好好吃飯,照顧母親和女兒,便去了前堂,將一位老衙役叫了過來。


    那戴衙役生得幹瘦,麵頰削瘦,一聽他要自己去查洪康,好不吃驚,「大人要查他?那洪康的姑姑和妹妹可是四品三品大人的家眷啊。」


    謝崇華麵上緊繃,「本官知道,你領人去查就是了。」


    戴衙役仍是笑道沒動身,「大人還是三思得好。」


    謝崇華瞧著這四十歲的漢子,字字道,「你若不去,以後也別來衙門了。」


    戴衙役見他是認真的,不敢再嘻哈,忙領命跑了出去。跑出衙門正好碰見進來的趙押司和慕師爺,張嘴就說道,「大人瘋了,瘋了。」


    趙押司笑道,「大人怎麽瘋了?」


    「他竟要我去查洪康洪大少爺,這不是讓小的去死嗎?」戴衙役直跺腳,又急又氣。


    慕師爺頓了頓,查洪家那個土太歲?果真是瘋了,「這不是要你去送死,這是大人自己想去送死。」


    戴衙役冷哼一聲,「小的瞧……是洪大少爺還沒送錢來,讓大人心急了,覺得這廝不懂事,如今是想訛錢了吧。」


    「噓。」趙押司噓他一聲,「到底是個官,你不要命了麽?大人讓你去查就去查吧,少說話,多做事。」


    戴衙役心裏還嘀嘀咕咕,認定新官就是想訛錢。他沒跑去查洪康惡行,而是直接跑去洪家,告知他們這件事。末了喝下一口好茶,笑說道,「依我來看,這就是要錢花了。貴府在我們縣是最大的人家,是賺錢的好地方啊。」


    洪康幾乎全身都窩在太師椅上,聞言輕笑一聲,「我們洪家的錢是他可以賺的?給他接風洗塵那是給他麵子,他竟敢這樣對我,不要命了是吧。」


    一旁的洪老爺說道,「爹爹派人去打探過他的底細了,雖說出身寒門,可不知怎的,據說和吏部尚書私交甚好。那宋尚書的家世在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自己也是朝中二品大官。也不知兩人是何關係,但關係好倒不假。謝崇華敢在我們洪家身上開刀,可見是有兩把刷子,我兒萬萬不可輕舉妄動。」


    洪康抿抿嘴,心底不服氣,還是沉了氣說道,「那要怎麽做?」


    「他尋人挑事,還不是為了錢財,暫且順他的意思吧。反正給他的錢,到時候再從別人身上拿回來就行了。」


    洪老爺在家中頗有威嚴,洪康見父親都這樣說了,也就沒異議。去庫房那裝了一箱金銀錢財,一箱奇珍異寶,讓戴衙役代為賄賂。在他出門前,洪老爺又拿了一袋銀子塞給他,喜得戴衙役連連道謝。所以他才樂意為洪家辦事,大方油水多。


    謝崇華讓慕師爺將有關洪家的陳年卷宗都翻找了來,細看時,發現這四五年來,狀告洪家的人不少,可無一例外,下場要麽是被送進大牢,要麽是被折磨致死,總之沒有一個是狀告成功,洪家更是從未受過處罰。


    他越看就越覺諷刺,上麵的判詞刺得他眼睛生疼。


    每一張黑白狀紙上,都有冤魂……如果不為他們伸冤,念再多的轉生咒又有何用,如何能平息上麵的怨氣!


    他坐在案桌前翻閱了許久,側臉在照入屋內的晚霞照映下,不見幾分暖意,卻覺嚴寒封臉。在旁伺候的慕師爺見他兩個時辰不曾離開過位置,甚至連姿勢都沒怎麽變,隻是在認真讀卷,模樣誠懇真摯,已是他多年不曾見過的。


    「可還有別的?」


    久未說話,滴水未進,已聽見喑啞聲。慕師爺一瞬恭敬起來,「就是這些了。」


    「也足夠了。」謝崇華揉揉眉心,隻等衙役查出案子,尋得證人,就可以給洪康定罪,為太平縣除去一霸了。而後要做的,就是將被洪家反誣,關在牢裏的人,通通放出來,還他們自由。


    慕師爺問道,「大人這是要辦洪家?那洪家……家世可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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