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將那帕子取下,許是取得太急,這一扯,竟聽見撕的短聲,帕子竟然扯破了。俏美的臉上已露哭意,讓旁人看了隻覺楚楚可憐。


    「姑娘沒事吧?」謝崇意禁不住停了步子詢問。


    那姑娘淚眼瞧他,囁嚅,「這是我母親親手繡給我的……」


    謝崇意見她這樣痛心的模樣,心想她的母親要麽是遠走,要麽是不在人世了,更多了幾分遺憾。隻是自己再遺憾也幫不上忙,見她旁邊還有婢女裝扮的人跟隨,安慰一句,就帶著陸芷走了。


    本以為隻是一麵之緣,誰想第二日他去了醫館,還沒將門板全打開,就來了一人,一瞧,正是昨日見到的那姑娘。


    他以為這姑娘不會記得自己,誰想她驚喜道,「你昨日可是領了你妹妹去那桃花山上看了桃花?」


    謝崇意笑笑點頭,又問,「你那帕子……」


    姑娘默了默,麵有感傷,「恢複不了原樣,我將它放進箱子裏鎖起來了,那是我娘留給我……唯一的東西。」她微微一笑,「興許是夜裏想得太多,焦躁了一晚不能入睡,聽人說這裏最有名的大夫就在這,所以我就過來開點安神的藥,誰想這麽巧就碰見你了。」


    謝崇意也覺得巧了,邊迎她進來邊說道,「師叔他一會就吃完飯過來了,對了,你不是這裏人麽?」


    「不是,我剛跟我爹和我母親搬到這,哪裏都還不熟悉,認識的人也不多。」姑娘怕他頭暈,又笑道,「我娘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如今的是繼母。」


    謝崇意點點頭,不好多問她的事,她倒是隨和。整理了下藥櫃,剛轉身,就見她站在藥櫃前靜靜瞧著那些藥,見他回身,才笑道,「我叫葛靈,你呢?」


    眼前的少女笑得溫婉柔媚,明豔非常,謝崇意頓了頓,說道,「謝崇意。」


    已快五月,仍不見雨下,看來上半年注定沒有稻穀。好在番薯花生一類耐旱,又開倉救民,早早做好安撫措施,免了災民動亂。


    夕陽將落,謝崇華早歸,下人便將晚飯準備好。他見弟弟還沒回來,說道,「三弟最近好像回來得特別晚。」


    齊妙問道,「是不是邵大夫讓他晚歸了?」


    「昨天路過見到邵大夫,問了,說沒有。」


    「那倒是奇怪了,三弟從不多在外麵逗留的。」


    謝崇華也說道,「之前阿芷每天跟著他,我倒是放心。自從阿芷去了學堂,我就有些擔心了。崇意遇事容易衝動,就怕闖禍了。」


    沈秀笑笑,「你弟長大了,別還將他當個孩子瞧。」


    謝崇華笑道,「也是。」


    沈秀又低聲說道,「娘昨個兒上街,瞧見他跟個姑娘一塊走,那姑娘長得可水靈了,穿得也好,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姑娘,有說有笑的。」


    齊妙恍然,「就是這個緣故才總晚歸的吧,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聽她這樣說,謝崇華笑問,「你這是要為三弟說門親事麽?三弟年紀還小,如今成親太早,後年就科舉了,讓他考了試再說吧。」


    齊妙笑看他,「說這話的人可是成了親後再考試的啊,你如何能說服三弟?二郎你想想,真兩情相悅的話,早早將親事定下來也好,總不能耗人家姑娘兩年,對吧?」


    謝崇華倒是想起當初的自己了,可不就是沒把握去提親,每晚想著到底要不要去提親的事翻來覆去,心也不得平靜。如今也是這個理,也就點頭了,又問母親,「娘覺得如何?」


    沈秀瞧那姑娘順眼,而且看著家世不錯。以前大兒媳進門,她是不喜她不會做活,但如今不同了,謝家是配得起那種人家的了。要是家底殷實,對小兒子也好。希望那姑娘是大家閨秀,這樣日後幺兒有出息了,也帶得出去,便應允了。


    這頭說著,謝崇意還在醫館幫忙抓藥。剛抓了一半,一個師兄就喊他,「崇意,你妹妹又來了。」


    謝崇意往門口瞧了一眼,那肩頭斜掛著裝書袋的小丫頭可不就是陸芷。陸芷瞧見裏頭人多,跨過門檻一半的步子又縮了回去,幹脆在門口等。他將手裏的活交給旁人,走到外頭,「阿芷。」


    陸芷轉身瞧他,「餓。」


    謝崇意從兜裏拿了銅板放她左手,「自己去買餅吃。」他又從懷中拿了一封信放她右手,「去交給你葛靈姐姐。」


    「哦。」陸芷將信放進裝書袋,先去對麵餅攤子買了個大燒餅,這才慢悠悠往街尾走去。


    邊吃邊走,走得慢,餅有些油膩,髒了嘴。她拿帕子擦了擦嘴,疊好塞回袋子裏,這才走到街尾的梧桐樹下。果然那兒已經有個姑娘在等著了,跟婢女不知說著什麽,還拿手指戳丫鬟腦袋。


    謝崇意也常這麽戳她來著,不過看起來力道比他大多了。


    陸芷走到她一旁,扯扯她的衣服。葛靈偏頭沒瞧見人,視線往下移,嬌豔的臉立刻露了溫和笑意,「阿芷放堂啦?今日在書院學得怎麽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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