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正禹猛地想起七年前,他最不願回想起的那年。家中劇變,沒了爹娘,沒了家,還丟失了妹妹。卻還有一件事他不應忘的,在陸家最飄搖的時候,她來了。淩晨的天還沒有全亮,在那日清晨釋放了他壓抑許久的痛苦。


    如今回想起,仔細一算,青青出生的月份確實是差不多的。


    謝嫦娥抬頭看他,顫聲,「常宋根本不會有孩子,遠近聞名的大夫都請來看過,說他沒有精元,是不會有孩子的。可常家不信,總覺得是妻妾的問題,所以總讓我們喝藥,可這根本就是常宋的問題。」


    陸正禹怔了片刻,聞言說道,「可他不是還有個兒子嗎?」


    謝嫦娥搖頭,「那也不是他的,那四姨娘和別的男子有私情,還被我撞破過。」


    陸正禹這才想起徐伯跟他稟報的常家眾人動靜,在常家變故後,那四姨娘就帶著兒子和另一個男子私奔了,常宋卻沒有說過要去找他兒子,反倒是一路揚言要找到她,將她殺了。本來不解,如今她一解釋,忽然明白過來。


    「我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後,曾想過要去找你,告訴你,可當時我不敢肯定,也根本逃不出來,倫理上,更不能去找你。後來你走了,我還覺得就一直把青青當做常家的孩子養好了,這樣就不用多想。可是青青卻越來越像你,跟你小時候的脾氣一模一樣。如果不是在常家過那樣的日子,她興許不會變得像如今這樣。」淚衝麵頰,連妝容都衝化了,她拿帕拭淚,「陸郎,青青是長得像我,可是她的眼睛,卻和你很像啊。」


    陸正禹還沒有細看過常青的臉,隻是想到她就覺是放不下的芥蒂,更會想到常宋,又想到兩人之間分開這麽多年,重逢之後,心儀的人卻將他擺在第二,將她的女兒擺在了第一。他是嫉妒的,也是有些怨恨的。如今她一提,隱隱想起青青的眼睛,不知是心中已經被影響,還是記憶中真覺得像,忽然……滿是感觸,又更是心疼,「讓你擔驚受怕那麽多年,辛苦了,是我來晚了。」


    謝嫦娥怔神看他,「你相信了嗎?」


    陸正禹也不知心中是何感想,隻是覺得很奇妙,青青竟是他和她的女兒?真的很奇怪,「信,隻是青青她不知道。」


    「不能讓她知道。」謝嫦娥希望他不要芥蒂,所以迫切希望他相信,這樣他就不會總是覺得痛苦,「青青還小,而且常宋在沒醉酒的時候,對青青也不差,雖然他很少沒有不喝酒的時候,但畢竟是喊了六年的父親,我怕她如今知道,會恨你我。」


    陸正禹輕輕頷首應聲,將她抱入懷中時,想到青青是自己的骨肉,仍覺不可思議。原來這幾年兩人羈絆沒斷,甚至還育有孩子。越想,就越覺對她們母女愧疚。今後定要加倍補回來。


    ☆☆☆


    辰時未到,兩人就起身了,下人進來伺候的時候還覺得兩人起得早。謝嫦娥從淩亂床上起來,讓給下人收拾時,麵上又染紅暈。早知道剛才應該自己整理下,但願她們不要亂想。


    陸正禹倒坦然,瞧著她時,還時而笑笑,看得下人都覺稀奇。


    等下人拿了髒衣服臉盆退下去,謝嫦娥便問他,「你剛才笑什麽?」


    「像做夢,還是很美的夢。」


    謝嫦娥伸手輕捏他的手背,「疼嗎?不是做夢。往後你起來都能瞧見我的,下回再這麽笑,在下人麵前要沒威嚴了。我瞧她們都挺敬畏你的,剛才進來半句閑話都不說,規規矩矩,倒有些悶了。」


    陸正禹歎道,「以前都是徐伯管的,他那人向來不苟言笑,以後歸你管,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他又去箱子那拿了鑰匙出來給她,「錢庫的鑰匙,除了錢還有房契地契,另外還有下人的賣身契。」


    「這麽快給我,我管不來怎麽辦?」


    「那就慢慢學吧,終於可以卸下重擔,可算是找到幫手了。」


    謝嫦娥見他真露了輕鬆神色,知曉他這幾年也過得緊繃繃,沒有多說推遲。兩人如今要是還要寒暄委婉說話,那還有幾年光景給他們耗?往日丟掉的,現在直接補上吧,扭捏不得。


    「用過早飯後我要去一回商行,之前在鶴州的生意都搬到了冀州,這幾日會很忙,你在家陪青青。」


    聽他主動提起青青,謝嫦娥心有安慰,也知他心結解了大半,「其實我跟你去鶴州也行的,那麽大的商行搬來,得費多少力氣。而且鶴州那邊也還有鋪子生意吧。」


    「將鶴州的掌櫃換來,讓冀州的掌櫃過去,倒也不差多少。」陸正禹見她肩上有落發,將發絲挑走,「你也是剛來冀州,又不是愛跟別人打交道的性子,六弟在這,我不得空陪你,至少你可以多回娘家。」


    謝嫦娥知道勸不動他,商行也開始整改,總不能又搬回去,「還喊六弟。」


    陸正禹失笑,「行,我一得空就站門口喊他妹夫妹夫。」


    謝嫦娥笑他還跟個黃口小兒似的,他也全然不在意。兩人在屋裏說笑半天,才一起出去用早飯。常青已經坐在那等著了,遠遠聽見說笑聲,手裏把玩著茶杯,沒有回頭。等他們坐下,也沒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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