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廣忽然拊掌,說道,「既已跪下,那就結為異性兄弟吧。往後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王爺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日後定不會薄待謝大人的。」


    永王喜道,「對,既已對跪,便結為兄弟!往後有我一分榮華,定不會隻給你半分。」


    謝崇華和齊妙相覷一眼,沒有吭聲,還差一點,方能答應。


    許廣又道,「方才你們過來,應當也是有人看見了。貌似永王爺過來,也有人瞧見。都是進我這一個宅子的,這麽久不出去,別人也不知會不會猜,你們到底說了些什麽……」


    話裏已有威脅的意思——反正已經有人看見你們和王爺夜裏密談,當下可以談論的,又能是什麽清白的事。不造反,都是死路一條呀。那倒不如擁兵王爺,或許還能有條活路。


    隻是不到萬不得已,許廣不會用這個辦法。一來他敬謝崇華,二來他不想開罪他。可這些話是不能讓王爺說的,否則更是咄咄逼人,惹人生厭。


    謝崇華一聽,知道最後一個助力到了。


    永王見他神情動搖,趁機說道,「事關蒼生,請謝大人見諒。」


    永王妃也極力勸道,「我們並非心有惡意,隻是事出無奈,為尋一條活路,也需要謝大人助我們一臂之力,他日成功,定不會忘記謝大人的救命之恩。」


    氣氛又良久沉滯,屋外寒風刮送,吹得高懸屋簷下驅邪用的銅鈴作響,更添幾分靜謐詭異。


    謝崇華沉默許久,才道,「那就懇請王爺,接下我手中兩萬將士。」


    永王大喜,忙起身將他扶起,「從今日起,你我便是異性兄弟,同甘共苦!」


    謝崇華卻有遲疑,雖然是不讓永王對自己的投靠起疑心,但畢竟是騙了他,又做了這樣一場戲。於二十幾年都浩然正氣的他來說,竟心有尖刺。隻是若不點頭,反倒讓永王覺得自己不會盡心幫扶,那之前所做都白費了,便應了一聲。


    永王大為心安。


    許廣便去尋了酒水,插上香火,和兩位夫人一起,看他們結義。


    這誓言一定,兩家皆是鬆了一口氣。連夜規劃大計,最後定下以清君側的名義招兵買馬。先占臨近小州,待勢力擴大,再尋據點,統籌大局,和京師雄兵對抗。


    因冀州與京城之間,還隔了四個州,其中還有一位藩王,若能勸他起義,那京師定要先攻打他,方能抵達冀州。而所掙得得時日,就是永王穩固根基的大好機會。


    許廣聞言,說道,「這說客,就由我去吧。那祁王跟我有幾分交情,也是個脾氣剛直之人。去了京師便是死,他是個聰明人,怎會去送死。」


    「不行。」謝崇華細思後說道,「許通判和永王爺交好的事但凡留心都知道,若是你去,祁王隻會當你是在為永王爺找替死鬼,他哪裏會答應。」


    「可當下並沒有適合又可靠的人前去。」


    「也不必非要親自去。」謝崇華擰眉沉思,片刻說道,「有一人可以勝任。」


    「?」


    「慕師爺。」


    「他?」


    「他能言善道,為人機警。而且他是師爺,不入官冊,讓他假冒謀士,前去勸服,定不會讓人生疑。」


    許廣和他相處不過幾日,皺眉,「可靠麽?」


    謝崇華定聲,「以我性命擔保。」


    他信得過的人,許廣意外信任。永王見好友衝自己點頭,細想片刻,說道,「那就拜托謝大人了。」


    謝崇華相信慕師爺可以勝任說客,但是一旦沾上起兵的事,就猶如步入深潭,無論好壞,都不能抽身了。慕師爺也是有家室的人,而且哪怕是自己衙門裏的師爺,對厲太師沒有任何威脅,也並不會危及到性命。


    所以他是本著試探,而非勸服他的心思尋他過來。


    若慕師爺有半分不樂意,他也就此打住,另尋他人。


    慕師爺和他共事多年,夜裏剛睡下,說謝大人喊他過去,他也沒起疑,想著又是碰到什麽案子,要連夜辦好吧。


    慕夫人伺候他穿衣時,說道,「謝大人升了官,還惦記著你這師爺,你可真要好好報答謝大人才行。不過啊……還是讓大人注意些身體,不要總是夜裏還操心衙門的事,年紀輕輕的,身體還是要康健些才好的。」


    明著說謝崇華,暗著說的是自家丈夫。慕師爺當然也聽出來,笑道,「為百姓做事,自然要鞠躬盡瘁的,你早些睡吧,我估摸是尋我去喝酒談心的。謝大人的好友碰上了麻煩事,白日裏就心神不安了。」


    「那您早去早回。」


    「嗯。」


    慕師爺踏著月光往內衙走去,住的地方離那裏並不遠。兩個月前收到來信時,還以為是如往常那樣的問候信,誰想是邀他來冀州,讓他做師爺的。讓他大感意外,連趙押司也連聲說謝大人是個有情有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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