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珩忽的笑起來,眼中像是鍍上了一層蜜,見秦婉微微羞赧的模樣,若非當著眾人,他定要將秦婉抱在懷裏好生親一親才好。


    而聽罷了眾人的敘述,夏昭華笑得合不攏嘴。衛珩一身武藝,本就是夏將軍調教出來出來的,於夏昭華而言,他和夏竟成並無二致,是以都是喜歡,加上秦婉和衛珩的事她早就知道,更沒有不應的道理。一眾人皆是歡喜,宋夷光暗暗戳了秦婉好幾次,喜笑顏開的:「咱們阿婉看來也要嫁人咯,到時候可邀請我吃一杯酒呀。」


    正在玩笑之際,督太監則從外麵快步走進來,向眾人打了千後,這才從袖中奉上一本折子:「陛下,前些日子命暗衛去查的事兒,已然有了結果。隻是此事茲事體大,還請陛下決斷吧。」


    皇帝橫了他一眼:「你如今愈發的有眼力勁了。」但轉念一想,正因為督太監一向有眼力見,若不是萬分緊急的事,是不會在這種時候報上來,是以耐著性子接了折子,見督太監一臉誠惶誠恐,打開折子看了幾眼,神色愈發莫測。皇後本想分解勸一勸,卻見皇帝麵色鐵青,將折子重重的摔下,力道之大,讓折子都彈起幾寸之高:「傳旨下去,立即將溫一楓拉下去,五馬分屍,剁成肉泥!」


    當日溫一楓暴露出本來麵目都沒能讓皇帝如此大發雷霆,現在為了一封暗衛遞上來的折子,皇帝竟然要將溫一楓處以「五馬分屍」的極刑。眾人雖不明所以,但不難想到,隻怕又是什麽了不得的真相了。


    想透了這一層,亭中一時安靜,連針落在地上都能聽見。衛珩冷眼瞧了一眼被皇帝扔在地上的折子,低頭撓著秦婉的手心兒,看著她小臉慢慢變紅,唇邊也噙上了幾分笑容。而鄭太傅臉色鐵青,雖然並不說話,但眼神裏還是透露出了對這件事的關切來。


    雖然溫一楓做了那樣多的錯事,但他心中,還是記著溫一楓在門下學習之時的模樣,心中自然還有幾分舍不得。但溫一楓現下如此陰鷙狠毒,他又能說什麽?


    督太監自行去將皇帝扔開的那本折子捧起來,皇帝怒不可遏,氣得胸口不住的起伏,皇後低聲道:「陛下可不要氣壞了身子,龍體為重。」皇帝「嗯」了一聲,旋即將督太監手中的折子拿了,遞與了鄭太傅,「老師且看看吧。」


    隻當是皇帝知道自己擔心溫一楓,鄭太傅歎了一聲,取了折子在手,皇帝一字一句說道:「原來老師三年前被人冤枉貪汙,險些在獄中被處死,也皆是溫一楓這賊豎子一手策劃!好一手賊喊捉賊!」


    三年前,鄭太傅的確被人狀告貪汙,當時證據確鑿,京中都是關注著這件事,皇帝自認是個明君,決不能因為鄭太傅是自己的老師而有所偏頗,是以隻能硬著頭皮將鄭太傅下獄了,這也致使了鄭太傅對官場失去信心而辭官。而那時,身為新科狀元的溫一楓堅稱老師絕不是這樣的人,力排眾難,最後還了鄭太傅清白。因為這件事,溫一楓在朝中名聲大噪,多少人稱讚他有情有義,也因為如此,鄭太傅待溫一楓才有諸多不同,不僅因為師徒之誼,還有這一份恩情。


    但現在暗衛卻回報上來,說一切都是溫一楓賊喊捉賊!?


    鄭太傅臉色蒼白,當即雙眼一翻就要昏過去,衛珩忙舍了秦婉,上前將老師扶住,夏昭華也趕緊起身,命下人收拾出一間院落來供鄭太傅休息。


    待衛珩將鄭太傅背下去後,秦婉咬了咬下唇,看來,她到底還是低估了溫一楓。她曾經想過,前世的一切都是溫一楓一手策劃,從孟嵐進門後開始,讓阿羽氣死太後,而後被賜死,順帶牽連秦桓,而自己和媛媛徹底失了聖心,而後秦儀變成了太子,一切都順理成章起來。甚至秦婉知道,如果當日皇帝沒有查出結果,衛珩難逃一死不說,溫一楓的手遲早越伸越長,到時候鄭太傅必然被溫一楓所害。


    饒是如此,但秦婉從來沒有想過,這人竟然早就對鄭太傅下了毒手。溫一楓自小就在鄭太傅門下,甫一踏足官場,竟然就賊喊捉賊的法子陷害自己老師,為自己博得美名。如此德行,實在讓人齒冷。


    太後想了半晌,低聲道:「陛下還是收回成命吧,五馬分屍之刑,實在太過殘忍。陛下崇尚以仁孝治國,切不可因噎廢食,為了溫一楓一介小人,而讓天下百姓以為陛下是出爾反爾之人。」


    實則也怨不得皇帝如此,隻因鄭太傅被冤枉一事之後,皇帝自認對老師有所虧欠,不想現在竟然知道是溫一楓這賊豎子賊喊捉賊,讓皇帝又怒又氣,自然就說出了極刑來。而皇帝縱然殺伐決斷,但的確是以仁孝治國,倘若是現在將人處以極刑,豈不讓天下人認為他言而無信?是以太後一勸,皇帝立馬順坡下了:「也好。」說到這裏,他揚了揚臉,對督太監說,「你且去,白綾、鴆酒、匕首,讓他選一樣,死後將他屍身扔到亂葬崗去!」


    知道溫一楓這次是攤上大事了,督太監忙笑著應下,衛珩本守在老師床前,也是起身道:「陛下,臣有一不情之請,還請陛下成全。」


    自事敗以來,溫一楓便被一直鎖在家中,即便是他想要翻身,也是無濟於事了。苦心孤詣的謀劃了這樣多日子,著實不想,老師竟會求了嚴先生來,也正因為嚴先生來了,才讓他的計劃功虧一簣,如今想來,溫一楓著實有些恨。


    但是再恨,現在的他也隻是階下囚,還廢了一臂,隻能日複一日的等著皇帝最後的宣判。


    門外一片嘈雜,溫一楓安然自若的坐在榻上看書,門很快就被推開,進來的卻是衛珩和柳穆清。溫一楓神色微微一怔,旋即冷笑:「今日兩位師弟怎的親自……」他話音未落,衛珩疾步上前,一拳就打在了他臉上。他天賦異稟,是個天生神力的主兒,用盡全力的一拳讓溫一楓立即倒仰,額頭磕在案幾上,頓時眩暈,險些昏過去,臉頰一片青紫,好半晌後才吐出兩粒牙來,額角與嘴角都滲出血來:「衛師弟的確是有些能耐,不怪武科能夠連中二元。」


    即便這樣狼狽,但他看來還是麵容如玉,並不覺得有半點不妥。衛珩冷冷的望著他,拳頭上青筋都鼓了出來:「誰是你師弟,衛某消受不起!」


    他素來對溫一楓沒有什麽好感,固然此人對自己算計頗深,但衛珩更為討厭的原因在於秦婉。想到他每每在婉婉跟前作出一派溫柔的模樣,柔聲與婉婉說話的時候,衛珩便很想三兩拳打死他。直到春狩之事發生,他險些被溫一楓害成殘廢,溫一楓還敢趁虛而入,讓衛珩忍無可忍,決定跟他搏一把,好換得安生,免得鄭太傅識人不清,終被這孽徒反噬。


    但不想,原來溫一楓第一個害得,就是於他有大恩的老師。溫一楓能高中狀元,以那樣的聲勢入朝,全賴鄭太傅的悉心教誨。然而此人竟然恩將仇報,為了自己的名聲,反咬了鄭太傅一口,不惜以嫁禍老師這樣的手段來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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